筆墨揮灑江山 情寄巴山蜀水

毛雨寒

自幼習畫，后跟隨恩師朱佩君習花鳥畫，又自攻中國山水畫的朱常棣老師，已走過七十余載的繪畫生涯。生于斯，長于斯，也許是家鄉(xiāng)的秀山麗水給了朱常棣老師豐盈的乳汁和無限的靈感，他一次次走進巴山蜀水，在雄偉的山巖、茂密的林野、靜靜的碧水和鱗次櫛比的小鎮(zhèn)中選取素材，把對家鄉(xiāng)的濃濃深情融入到藝術探求之中，組成了其繪畫作品的三大類：高原系列，主要描繪四川甘、阿、涼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地情風貌，如《谷瑪早春》;江邊系列，主要描寫四川江河、峽山、懸崖峭壁之風情及巍峨雄偉之氣派，如《寧嘉河畔的小鎮(zhèn)》;農家系列，主要描繪四川盆地農家之風土人情，如《南梓金村》。這些作品有宏偉氣派的大幅，如最大的作品《九寨外的金秋》長44米，寬5.2米，現(xiàn)存展在東陽市東方盧浮宮，也有如詩如畫的小品，如最小作品：山水小品（一套10幅），長14.5公分、寬9.5公分，現(xiàn)存于成都濃園國際。它們大都法度嚴謹，山石規(guī)范，林木蒼翠，云氣飄逸，既有傳統(tǒng)山水畫的印記，還透出文人山水畫的氣質，以筆墨情懷傳承著巴蜀文脈。

兩千多年前的漢朝人認為中國是居天地之中者，故稱為中國，中國的繪畫稱為“中國畫”，亦稱“水墨畫”。水與墨在宣紙上的融合滲透，以獨特的東方藝術美學形式，展現(xiàn)出中華民族傳統(tǒng)的哲學觀念和審美趣味。山水畫，正傳承了這份千年以上的文化血脈，它是具象中的抽象，是寫實里的寫意，是辯證與統(tǒng)一最好的體現(xiàn)。宋代以來，山水畫一直在不斷進化與發(fā)展，因為它能肆意呈現(xiàn)畫者酣暢的筆意以及天人合一的境界，其大開大闔的筆墨情趣也受到一代代人的追捧。而秀美的巴山蜀水，恰恰是藝術的天然寶庫，有利于藝術家養(yǎng)成淡泊自處、默默鉆研的品格。從五代的黃筌、宋代的蘇軾，到近代的張大千、蔣兆和、石魯?shù)葒嬀藿?，他們厚重的藝術作品與獨特的創(chuàng)作理論均給予了朱常棣老師開闊的山水創(chuàng)作視野。對于朱常棣老師來說，山水之魂就是藝術之靈魂，山水畫家不僅要繼承古人的“搜盡奇峰打草稿”，也要有其他創(chuàng)新，四川山水和其它地方的山水風格有很大不同，朱老師由此采用了一種獨創(chuàng)的筆法來展現(xiàn)其風貌：“常棣皴”，這不同于“北派”山水里范寬的“雨點皴”，而多以蒼厚的點造型，不論山巒、土坡、叢樹，均罩以此點。除此之外，注重實地寫生的朱常棣老師在創(chuàng)作與教學中又融入西方藝術手法，建構出適合于自身的繪畫語言體系：形體學理論。

山水畫形體學理論，簡而言之，“所有的物體在光的作用下，都是基本幾何體及其組合”，是“畫法幾何”融入繪畫，用幾何的理論進行繪畫造型。這是朱常棣老師多年繪畫經(jīng)驗的總結，他即將出版的《揮灑江山，巴山蜀水—朱常棣山水畫形體學理論教學新篇》一書便把此理論引入到山石、樹木、房屋、船舶、云水等造型之中，以視覺的、光感的、幾何的、素描的、透視的、色彩的、筆墨的綜合形式，完整的貫穿于山水畫教學里。學畫之端，要義有四：認識能力、思維能力、造型能力、創(chuàng)作能力。提高對作品的認識能力，從視覺、內容、構圖、形體、素描、色彩、筆墨等角度來提高認識，強調邊學邊識;啟發(fā)繪畫的想象思維，深入生活，在收集大自然的景像中，大想特想，甚至胡思亂想，藝術家與瘋子只隔一條線，沿線的邊緣走是一個較好的藝術家，若能踏著線走，偶爾又超過線可能就是一個有成就的藝術家了;培養(yǎng)豐富的造型工力，不能當彈花匠的女，只會彈不會紡，不但各類景物都能畫，還要畫得美;提升獨特的創(chuàng)作才能，一張完整的好的創(chuàng)作，不是懂得一點局部的造型和筆墨就完成的，它必須主題突出，符合創(chuàng)作規(guī)律，擁有鮮明的藝術典型性。要畫出好作品，應當?shù)缴钪腥?，寫生既是收集素材的重要手段，也是一門藝術，同時，繪畫作品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呈現(xiàn)的作品要有嶄新的面貌，強烈的視覺沖擊力，第一眼就抓住觀眾。

明了上述四大意后，山水畫形體學理論學習方可展開。一幅作品是點線面的有機組合，傳統(tǒng)的中國畫所用線條有數(shù)十種，朱常棣老師則提出中鋒用筆，從毛筆的結構和假想中心，從落筆、行筆、起筆形成的軌跡總結出定儀：毛筆的假想中心，自始至終處于它形成的軌跡之中心線上，糾正了毛筆必須垂直于紙面，用筆尖寫畫的說法。此外，黑與白、淡與濃、冷與熱也影響著作品創(chuàng)作，中國畫的色彩歷史悠久，品種豐富，色相明快、雅樸，有名人道，中國畫的花青與赭石，在多個畫種里稱謂“冷”與“熱”，但同時用在我們的一張國畫中是那么的融洽調合，可見中國畫的色彩獨特性，墨分五色，更是中國畫的創(chuàng)見。我們常提到的“青綠山水”、“淺絳山水”“金碧山水”，很大程度上是作品的基調色彩決定的，重彩作品一般用大塊、鮮明色彩繪出，取得強烈的視覺沖擊力，金碧作品，畫家往往將山石、樹木之當光面用金線鉤勒，將天空或遠山用金色涂抹，使作品光亮輝煌。要之，點、線、面，色彩的點染與調配其實都是繪畫的對立與統(tǒng)一之辯證關系，黑與白、冷與熱、長與短、虛與實、粗與細、面與線、干與濕、濃與淡、大與小、疏與密、高與矮、豎與橫、曲與直、方與圓等等，可以說一幅作品在這些方面注意了，處理好了，內容又好，肯定是一幅佳作。

把握線描、色彩的基本方法并不能完全展現(xiàn)山水畫形體學理論的特質，“畫法幾何”自然要落在樹、山、石、云水乃至建筑物、船舶、點景人物的畫法上。畫樹，遵循常用的典型外，要以園柱體、園球體等基本幾何體眼光辨認不同樹種的幾何特征與視覺特征。石與山，關鍵在解決造型問題：雄、奇、美，不是僅僅關注山石表面的質感：皴?；編缀螌W視野下，石分三面，它的壓縮、拉伸、扭曲、堆積、剪切，都表現(xiàn)出無數(shù)的復雜形態(tài)。山體、山脈、山巖、山巒的描繪以及樹叢、草叢、草坡在其上的分布與銜接也要細致處理。俗話言，留白就是云，留白就是水，但云和水是有自己鮮明的幾何形態(tài)的，最易忽視的是它們的流動性和體積感，靜水、溪水、瀑布、破水石均有不同的表現(xiàn)手法。建筑物以房屋為例，再復雜的房屋都是三棱柱、四棱臺的堆積，古建筑的撬角，房頂上的堆花，只不過是裝飾花邊而已，其中俯視房屋、仰視房屋、街道房屋的視覺效果和南北房屋的地域性是我們的突破點。船舶的幾何特性極為簡單，兩三棱柱夾一四方臺，主要應注意其透視作用。在山水畫中，點景人物或動物則著重看其外輪廊、形態(tài)、動勢。運用了這樣的形體學理論，再配合實用的構圖原理：深遠、平遠、高遠，對角線、滿紙、“之”型、“C”型等形式，山水圖景確能予人以賞心悅目的視覺感受，體現(xiàn)出當代人對自然的理解與認識。

當代山水畫壇觀念轉變，帶來繪畫風格、手法的多樣與豐富。朱常棣老師清晰地認識到，我們不能僅僅滿足于對傳統(tǒng)畫手法的因襲，也不能沾沾自喜于對舊有程式的摹仿，而要以一個當代人的胸襟與當代畫家的視覺，去直面生活現(xiàn)實與身邊世界，從中擷取全新的詩意與創(chuàng)作靈感，并以嶄新的形式、筆墨與結構，創(chuàng)作出洋溢著當代詩情的、富于獨特韻味的山水畫作品。甘、阿高原地區(qū)的民俗風情，峽山、險谷的巍峨氣象，川西農家的風土人情，都是山水畫家應當致力創(chuàng)作的“人世之畫”。只有不斷地觀察自然，感受自然，體驗自然，親和自然，有攀高山涉大河的決心、毅力，繪畫作品的容量和境界才會透出氣宇軒昂的藝術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