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卿散曲小令音韻簡析

■鄭慧如/廣西大學(xué)

一、前言

王和卿，大名人（今屬河北?。?，元代初期的散曲家，鐘嗣成《錄鬼簿》卷上“前輩已死名公”著錄為“王和卿學(xué)士”。其散曲作品現(xiàn)存小令21首，套數(shù)1套以及2套殘?zhí)?。他與關(guān)漢卿是同時代人，但比關(guān)漢卿早卒。陶宗儀《南村輟耕錄》曾記載王和卿與關(guān)漢卿相互譏謔，關(guān)漢卿極力與其答辯才保證自己不輸。中統(tǒng)初，王和卿賦［醉中天·詠大蝴蝶］掙破莊周夢，使其名聲大噪。他的作品有的活潑生動，如［醉中天·詠大蝴蝶］。有的近于戲謔調(diào)笑，如［醉中天·詠俊妓］，這些作品表現(xiàn)出他的生活態(tài)度放蕩不羈?？偠灾鹾颓涞淖髌氛Z言貼近生活，對于我們研究其散曲用韻具有幫助。

二、王和卿小令押韻方式

“韻”，本指和諧的聲音。中國古代詩詞散曲講究節(jié)奏和押韻，追求作品的音樂美。依照曲譜，散曲押韻比較嚴(yán)格，明確規(guī)定作品何處該押平聲韻，何處該押仄聲韻。散曲的押韻方式和詩、詞不同，散曲的韻字平、上、去和入派三聲可以合用，須一韻到底，不可換韻或轉(zhuǎn)韻。據(jù)統(tǒng)計王和卿小令的用韻方式為七種。

表1 王和卿散曲小令押韻方式一覽表

散曲家在創(chuàng)作散曲時，會根據(jù)個人喜好、審美趨向、價值評判來選擇使用押韻的方式。前六種押韻方式中，王和卿用韻方式數(shù)量從高到低依次為：全首平上互押、全首平去互押、全首平上去合押、全首平上入合押、全首平入互押、全首平上去入合用。

1、全首平上聲韻互押（平聲韻字下用“_”標(biāo)示，仄聲韻字下用“”標(biāo)示，下同）

別來寬褪縷金衣，粉悴煙憔減玉肌，淚點(diǎn)兒只除衫袖知。盼佳期，一半兒才干一半兒濕。

［仙侶·一半兒］

按：此首中“衣、肌、知、期”系用第4部齊微韻平聲；“濕”系用第4部齊微韻上聲。

2、全首平去聲韻互押

假胡伶，騁聰明，你本待洗腌臜倒惹得不干凈。精尸上勻排七道青，扇圈大膏藥剛糊定，早難道外宣無病。

［雙調(diào)·拔不斷］《王大姐浴房內(nèi)吃打》

按：此首中“伶、明、青”系用第15部庚青韻平聲；“凈、定、病”系用第15部庚青韻去聲。

笠兒深掩過雙肩，頭巾牢抹到眉邊，款款的把笠檐兒試掀。連荒道一句，君子人不見頭面。

［越調(diào)·天凈沙］《詠禿》

按：此首中“肩、邊、掀”系用第10部先天韻平聲；“面”系用第10部先天韻去聲。

3、全首平上去聲韻合用

綠毛稠，繞池游，口中氣吐香煙透。賣卦的先生把你脊背颷，十長生里伴定個仙鶴走，白大夫的行頭。

［雙調(diào)·拔不斷］《綠毛龜》

按：此首中“稠、游、透、颷、頭”系用第16部尤侯韻平聲，“走”系用第16部尤侯韻上聲。

勝神鰲，夯風(fēng)濤，脊梁上輕負(fù)著蓬萊島。萬里夕陽錦背高，翻身猶恨東洋小，太公怎釣 。

［雙調(diào)·拔不斷］《大魚》

按：此首中“鰲、濤、高”系用第11部蕭豪韻平聲；“島、小”系用第11部蕭豪韻上聲；“釣”系用第11部蕭豪韻去聲。

4、全首平上入聲韻合用

恰春潮，又秋宵，春花秋月何時了?；ǖ饺侯伾?，月過十五光明少，月殘花落。

［雙調(diào)·拔不斷］《自嘆》

按：此首中“潮、宵、消”系用第11部蕭豪韻平聲；“了、少”系用第11部蕭豪韻上聲；“落”系用第11部蕭豪韻入聲。

丑如驢，小如豬，山海經(jīng)撿遍了無尋處。遍體渾身都是毛，我道你有似個成精物，咬人的笤帚。

［雙調(diào)·拔不斷］《長毛小狗》

按：此首中“驢、豬、”系用第5部魚模韻平聲；“處”系用第5部魚模韻上聲；“物”系用第5部魚模韻入聲；“毛”系用第11部蕭豪韻平聲；“帚”系用第16部尤侯韻上聲。

5、全首平入聲韻互押

鴉翎般水鬢似刀裁，小顆顆芙蓉花額兒窄，待不梳妝怕娘左猜。不免插金釵，一半兒鬅松一半兒歪。

［仙侶·一半兒］《題情》

按：此首中“裁、猜、釵、歪”系用第6部皆來韻平聲；“窄”系用第6部皆來韻入聲。

6、全首平上去入聲韻合用

絳蠟殘半明不滅寒灰看時看節(jié)落，沉煙燼細(xì)里末里微分問即里漸里消，碧紗窗外風(fēng)弄雨昔留昔零打芭蕉。惱碎芳心近砌下啾啾唧唧寒蛩鬧，驚回幽夢丁丁當(dāng)當(dāng)檐間鐵馬敲，半欹單枕乞留乞良捱徹今宵。只被這一弄兒凄涼斷送的愁人登時間病了。

［商調(diào)·百字知秋令］

按：此首中“消、蕉、敲、宵”系用第11部蕭豪韻平聲；“了”系用第11部蕭豪韻上聲；“落”系用第11部蕭豪韻入聲；“鬧”系用第11部蕭豪韻去聲。

7、重韻

重韻是指重復(fù)用同一個韻腳，一般來說近體詩不會重韻，詞只有在疊句或特殊需要才會使用同一個韻腳。散曲則不同，除了按曲調(diào)用韻外，不忌諱重韻，不少作品會重復(fù)用韻。

我嘴揾著他油?髻，他背靠著我胸皮。早難道香腮左右偎，則索項窩里長吁氣。一夜何曾見他面皮，則是看一宿牙叔背。

［仙侶·醉扶歸］

按：此首中第三句和第五句重用第4部齊微韻平聲字“皮”。

8、句句用韻

句句用韻方面，王和卿共21首小令，其中非句句用韻不可有20首，有意句句用韻只有1首。

（1）非句句用韻不可

書來和淚怕開緘，又不歸來空再三，這樣病兒誰慣躭。越恁瘦巖巖，一半兒增添一半兒消減。

［仙侶·一半兒］《題情》

按：根據(jù)《曲譜》［仙侶·一半兒］的韻法是：全首5句5韻字。此首也是5句5韻字，其中“緘、三、躭、巖”屬于第18部監(jiān)咸韻平聲，“減”屬于第18部監(jiān)咸韻上聲。

（2）有意句句用韻者

絳蠟殘半明不滅寒灰看時看節(jié)落，沉煙燼細(xì)里末里微分問即里漸里消，碧紗窗外風(fēng)弄雨昔留昔零打芭蕉。惱碎芳心近砌下啾啾唧唧寒蛩鬧，驚回幽夢丁丁當(dāng)當(dāng)檐間鐵馬敲，半欹單枕乞留乞良捱徹今宵。只被這一弄兒凄涼斷送的愁人登時間病了。

［商調(diào)·百字知秋令］

按：根據(jù)《曲譜》［商調(diào)·百字知秋令］的韻法是：全首7句5韻字，第1句和第4句不用韻字。此首7句7韻字，其中“消、蕉、敲、宵”系用第11部蕭豪韻平聲；“了”系用第11部蕭豪韻上聲；“落”系用第11部蕭豪韻入聲；“鬧”系用第11部蕭豪韻去聲。

三、王和卿散曲小令用韻寬嚴(yán)簡析

根據(jù)對王和卿散曲小令用韻情況統(tǒng)計，其21首小令，只有1首超越元代周德清《中原音韻》韻界。

丑如驢，小如豬，山海經(jīng)撿遍了無尋處。遍體渾身都是毛，我道你有似個成精物，咬人的笤帚。

［雙調(diào)·拔不斷］《長毛小狗》

按：此首中“驢、豬、”系用第5部魚模韻平聲；“處”系用第5部魚模韻上聲；“物”系用第5部魚模韻入聲；“毛”系用第11部蕭豪韻平聲；“帚”系用第16部尤侯韻上聲。

根據(jù)部分韻之間韻字可以互押理論：“曲韻第5部魚模韻、第11部蕭豪韻和第16部尤侯韻同屬斂唇，故可通葉?！蔽覀兛芍和鹾颓湫×?1首中，只有1首用韻過寬，占其小令的4.8%，其余均嚴(yán)格押韻。我們可以根據(jù)分析看出王和卿創(chuàng)作的用韻習(xí)慣以及其熟練的用韻知識。

四、結(jié)語

任何韻文都講究格律，一旦離開了格律，韻文就失去了生命。散曲屬于韻文，比較講究格律，格律在句式、用韻、平仄都有嚴(yán)格要求。由于散曲可以隨意增添襯字，使得句式不固定，所以只對用韻、平仄作要求。散曲嚴(yán)格講究用韻，全首只能押某一韻部，其它韻部韻字不允許押。王和卿散曲小令中，95.2%符合周德清《中原音韻》，只有1首超越所規(guī)定的韻部，所以王和卿散曲小令比較嚴(yán)格地遵循押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