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禮法思想及對當代中國的價值

摘 要：作為帶有明顯本土色彩的禮法，統(tǒng)治者對它的運用貫穿于中國封建社會的發(fā)展始終，使中華民族形成了歷史悠久且別具一格的禮法傳統(tǒng)。所謂禮法傳統(tǒng)是指以儒家的政治法律思想作為封建國家立法和司法的價值導向和指導原則，以儒家的道德規(guī)范作為封建國家法律制度的主要內容。要正確理解古代禮法觀的現(xiàn)代價值，需要從古代中國主要朝代禮法關系的具體表現(xiàn)中去尋找精華之根本，亦即堅持在結合國情的語境下主張精華采納說，并理智地去探尋能為當代中國法律的完善和社會的和諧提供有益指導和借鑒的發(fā)展之道。本文從三個方面對禮法傳統(tǒng)進行論述。首先，細致解析了禮法精神的基本內涵；其次，對禮法傳統(tǒng)進行了評價，包括消極影響和積極影響。最后，著重分析了禮法傳統(tǒng)的當代價值。

關鍵詞：禮法；當代價值；法治

禮與法在古代中國是交織于國家和社會的兩大主線。兩者之間的關系時而對立相抗，時而統(tǒng)一結合。雖然古代禮法觀在眾多世人眼里存在著許多封建的落后因素，但不可否認的是它們的存在為國家的治理和社會的發(fā)展提供了許多行之有效的借鑒方法。因而在中國發(fā)展浪潮不斷推進而社會問題日益凸顯的今天，再來探討古代禮法觀對當代中國的現(xiàn)代價值也是十分有益的。

一、中國古代禮法概述

禮是通過祭祀而逐步確立的比風俗習慣更具有權威的且更具有規(guī)范性的儀態(tài)。真正具有法律性質的禮也正是發(fā)軔于祭祀與習俗。禮治是后人所總結的西周治國的方式，其在夏商時已具雛形，成熟于西周。禮治以禮制為表現(xiàn)形式，以維護宗法等級制為目的，核心在于“德”。徳、禮、教、罰都在周公這個綜合體系中?？鬃拥娜寮宜枷氤珜省⒘x、禮，推崇道德教化治國之道。

而與禮相抗衡的法家，倡導勢、術、法，經韓非集大成，終成秦國的治國主流思想。自管仲學派形成起，禮法間的調和之戲就開始上演。及至荀子提出“隆禮重法”“引法入禮”的思想，使禮法之爭得以呈融合之勢，其將“禮法合一”的觀念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漢朝在漢武帝時，由董仲舒改造，運用儒家學說結合其他思想，使禮法政策得以實施。漢代“《春秋》決獄”的盛行，將儒家經義不斷應用于法律實踐，奠定了禮法融合的基礎。此后引禮入律、以經注律的趨勢繼續(xù)發(fā)展，儒家禮不斷滲透到法律中來。到唐代，統(tǒng)治者將德禮和刑罰相結合，形成了系統(tǒng)而完整的德主刑輔、禮法相融的思想體系。縱觀中國古代歷史，禮與法有時是對峙的，有時是相融的，禮和法這兩條主線一直貫穿于

中國傳統(tǒng)法律觀念中，在不同時期形成了各具特色的禮法觀?？傮w上看禮與法相融的時期居多，而禮法融合的較好的朝代往往也統(tǒng)治時間較長。這充分說明禮與法在國家政治和社會生活中缺一不可。

在中國古代社會中，人情和法律大多數情況下是被結合在一起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法律的制定總是被摻雜了人情的因素。這也一向以嚴苛出名的中國傳統(tǒng)法律加進了一絲“人情”味。如針對“不孝所作出的處罰：《孝經？五刑章》中規(guī)定：“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彼凶镄兄?，不孝為最大之罪?！侗饼R律》列“重罪十條”其中不孝之罪居第八位，犯此罪者不被赦免。在《唐律》中與“不孝”有關的規(guī)定更是比比皆是，《職制律》規(guī)定：子女聽到父母的喪訊，沒有立即進行哀悼的，處流放兩千里的刑罰?！对p偽律》中規(guī)定：父母死，居官子孫應該解官守喪，不解者處以兩年半刑罰。再如針對

孤寡幼弱保護性措施：北魏規(guī)定“存留養(yǎng)親”：犯死罪之人，如若家中有七十以上的祖父或父母無人照顧，奏請皇帝便可網開一面。

從秦到清，如果說是禮法一步步占據法律這塊陣地的過程，那么最后陣地中央勝利的紅旗上寫的應該是“人情”這兩個字，當然，這勝利與其說是給了老百姓一個喘息的機會，倒不如說是給了統(tǒng)治者一個對自己歌功頌德、行使特權的機會。例如每一次皇家大赦天下以后接踵而至對“皇恩浩蕩”的膜拜；再如魏律中“八議”對統(tǒng)治者成員犯罪，理應享有減輕或減免刑罰的特權的規(guī)定。

二、中古代禮法的評價

中國古代的禮法傳統(tǒng)有著深遠的歷史影響，這種影響既有積極方面的影響，也有消極方面的影響。從積極方面看，內外約束的統(tǒng)一使社會的秩序得以穩(wěn)定；禮注入法體現(xiàn)了人本精神。從消極方面看，法有等級與平等原則沖突、權力至上削弱法律權威性，這些阻礙了社會的發(fā)展。我們需要以客觀批判的態(tài)度對待禮法傳統(tǒng)，取其精華棄其糟粕。

（一）積極影響

1、禮法互補，利于保持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

社會秩序的良性運行離不開雙重約束機制的作用，內在約束機制和外在約束機制。禮屬于內在約束機制，主要靠心性修養(yǎng)和道德自律作為個體的行動指針，通過改變完善人的內心世界的方式發(fā)生作用。禮的運用促使人們加強自身德性的修養(yǎng)，預防和減少犯罪。當然，僅有禮的內在約束是遠遠不夠的，因為實踐證明人性的弱點會沖破禮的約束，因此法律的外在約束機制也是不可或缺的，兩者相輔相成。古代社會雙重約束機制的同步運行使禮、法相為表里，利于凈化社會風氣，形成守法的良好風尚，保障社會秩序的和諧穩(wěn)定。

2、禮注入法，使法內含人本主義精神

禮強調人倫親情，實踐道德仁義。禮居于主導地位，緩和了封建法律的嚴酷性，使其具有人本主義精神。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

第一，存留養(yǎng)親，親親相隱。孝悌是禮的重要內容，孔子說：“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痹趥鹘y(tǒng)孝悌觀念的基礎上，存留養(yǎng)親和親親相隱成為古代社會立法創(chuàng)律的兩項重要原則。存留養(yǎng)親是指對于被判死、流刑犯人，如果家中有老人因身體疾病不能自理而需要人照料，犯人可通過上請皇上的途徑準許在家緩刑侍親。親親相隱是指親屬之間如有犯罪應相互隱瞞不予告發(fā)，反之，告發(fā)者不僅被人們所不齒，還要被加以懲罰。這兩項原則根植于對孝悌的考量，符合人的情感認知，體現(xiàn)了法律對人倫親情的成全和對人性的保護，可作為當今中國法治建設的一項有力資源加以利用。

第二，執(zhí)法原情。執(zhí)法原情要求司法官在處理案件糾紛時兼顧法律與人情道德，避免刻板用法，做到體察人心，它體現(xiàn)了法律的人本主義情懷，利于維護法律的公平正義，恢復人際關系的和諧。執(zhí)法原情作為傳統(tǒng)法律中一項重要的司法原則有其存在的條件。由此可見，法律并不能包羅人間萬情，覆蓋一切具體問題，這就要求司法官不要拘泥于法律條文的硬性規(guī)定，更為重要的是理解條文背后所暗含的情理精神，根據具體情況靈活變通。

（二）消極影響

1、法有等級與平等原則沖突

法在兩千多年前的法學家看來是客觀公正的行為準則，有助于實現(xiàn)社會公平。法寄托了法學家最美好的追求公平的愿望，但是作為自然經濟和宗法社會的產物，以法作為評判公平與否標準的先決條件已不存在。但是當當政者以一種救世主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為了維護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他已為法打上了貴賤有序的印記，特別是在以“親親”、“尊尊”為基調的禮主宰法后，法的最后一絲平等也被抹殺。中國古代社會是以宗法家族制度為核心的倫理社會，禮作為宗法家族的代言人，成為社會權力分配的標準，在統(tǒng)治者和被統(tǒng)治者之間劃定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2、權力至上削弱法律權威性

中國古代高度發(fā)達的自然經濟孕育了專制皇權，處于權力金字塔頂端的帝王是天地間的唯一主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帝以上天之子的名義行使權力，雖然對上天也存敬畏之感，但這種敬畏也是建立在鞏固自己統(tǒng)治的基礎之上。如果現(xiàn)實生活中還存在能夠限制帝王權力的，那么只剩下禮法。但是集立法權、行政權、司法權于一身的帝王正是法律的制定者，唯我獨尊的帝王又怎么會允許將法律置于自己之上呢？所以禮法存在的真正意義并不是為了制約皇權，而是維護皇權，將人民置于專制統(tǒng)治之下。在這種情況下，法律只能淪為皇帝的“奴仆”，而非至高無上的“主治者”，人們的自由意志和權利永遠處于被動。

三、古代禮法對中國的現(xiàn)代價值分析

（一）古代禮法觀有利于當代中國社會之和諧

古代禮法觀中的倫理道德，是社會政治、經濟以及人們日常生活和人際交往的指南。其中能指導人們正確行為的一些行為準則和道德規(guī)范，如若加以繼承和發(fā)展，必會使得人民的素質和修養(yǎng)得到大幅提升?？鬃又鲝埐荒軉渭兊赜梅芍卫韲?、用刑法約束人民，其曰：“導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他認為用禮和道德去感化人民，人民才不會有羞恥心去犯罪，因而可以促進社會的和諧?？梢姽糯Y教德治有利于社會的安定。十九大以來提出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就汲取了古代禮法觀的精華。當代中國要充分重視道德和精神文明建設，充分借鑒古代禮法觀中的優(yōu)良做法，將美好的德行以及良好的法令加以傳揚和施行，使得人們之間倫理秩序得以較好維持，古代禮法觀引導社會風氣的純化必將有利于加快我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

（二）古代禮法觀可利于當代中國法治之發(fā)展

當下中國要建設社會主義法治社會，不能只是空喊“依法治國”的口號，而不去尋找和創(chuàng)造法治實現(xiàn)的有效舉措。故而法治的實現(xiàn)不能拋棄古代禮法觀中所包含的優(yōu)秀法律文化。古代將倫理視為法律核心的做法在當代看來是不適宜的。現(xiàn)代刑法有懲罰犯罪、保障人權的重要機能，絕不會允許公民縱容犯罪。但法律制定時應考慮通常人情有時就是合乎情理的。我國刑訴法的修訂關于證人作證的規(guī)定就考慮到了這一點?！吨腥A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中關于被告人的近親屬雖仍有作證義務，但不得強制其到庭作證的規(guī)定就充分考慮到了正常的人情。只有與人情及源于人情的道德相一致時，法律才具有生命力。同時，在立法之外可以推斷出古代禮法觀的精華內容也能為執(zhí)法、司法提供重要參鑒。故而古代禮法觀利用得好完全可以推進當代中國之法治發(fā)展。

建設必然會出現(xiàn)各種問題，面對問題，不一定非要從外部尋找答案，其實可以回頭看看我們先人走過的路。我們的目標不是為了建設而建設，而是應該將法治體系建設成一個有血有肉的東西，基礎扎實，但又靈活多變。要真正地做到這點，就必須從傳統(tǒng)文化的優(yōu)秀部分汲取營養(yǎng)，在學習中繼承，在繼承中構建，只有這樣，法治建設才能獲得源源不斷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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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金艷，1992年10月8日出生，女，漢族，籍貫太原市，現(xiàn)就讀于陜西師范大學哲學與政府管理學院2017級法學理論專業(yè)研究方向：法學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