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蔥
黃昏
直到落日鋪陳的臺階
收攏視野。
直到被高估的山峰
延伸到咆哮聲平靜的海濱。
直到蘆花的簇?fù)?/p>
舉著他們細(xì)碎的嗓子。
直到篝火的灰燼
被隱藏的星辰所點燃。
直到這夜色的無垠
白駒般移過交談的間隙。
古石板橋頭
像是當(dāng)年的明月,依然蕩漾
在這河道的波心。耳垂邊的夕光
仿佛一座湮沒于地底的橋,我們
聽到,那些走動的腳步
封閉于那些屋檐和老人的張望里
我們能夠從河水的靜謐中
看見自己的面容?漣漪擴(kuò)散
又漸漸平靜:我們
能夠看見走來的天空嗎?
或者也被貯存在暗中
而另一座橋依然側(cè)身在我們之間
它的俯瞰,它的流逝
時間里小小的斑駁
漏下桂花樹在沉悶中隱約的蘇醒
剎那,石板的呼吸
如果那頭獅子它有石頭的心
是否化為彩虹:
是的,有那么多生活中的人
從他們的置身之地,
嗅到山水蕭索,而石板磨得發(fā)亮
春天
原諒我竟無言以對,對這春光
和盛開的花。我遠(yuǎn)遠(yuǎn)遲鈍于身體里的
那個暗啞的郊區(qū),如果那里
有著風(fēng)的緩慢和饑餓
如果說有一只鬧鐘它在追趕
不會太遠(yuǎn),也不能太近,
它啊,讓我每一天置若罔聞
對于光陰我有自己的柵欄
像萬事都有其沉重的那一側(cè)
而黑暗,必須在光的窺測中
我們從不遲疑,無論是
怎么樣的風(fēng)吹過,無論是
這郊區(qū)被無限期的延展,它擴(kuò)大
一個值得顯現(xiàn)的痕跡
長久凝視著黑暗,我學(xué)習(xí)這樣的
勇氣:雙手合十,聽從于
身體里的平衡,那些善和惡,冰和火
我自己就是一個浩茫的國度
像衰老一日日,葬我于這皮囊
迷迭香
平常之物?這綠色隱藏著時間的奔跑
謎之名字,異域的風(fēng),仿佛在疊加中
可以有雙倍的氣息:我摩擦著葉片
而它將探索我的肺腑,從鼻端
挖出一個緊鎖的世界,打開,打開
那些讓我迷離之吻,打開
那些欲念洶涌的黑暗
難道只有在陰影里才能給予我
九重天?難道春天是一件向下的
禮物?這香之眩暈,無非是一滴
被饑餓踮起了腳尖的星辰
它張開的浩瀚無非是那些通過了
狹窄之孔的分泌物,讓我們細(xì)嗅到
猛虎的馳騁:一個意志的維持
扦插到異地的風(fēng)光里,
什么樣的光打在這平常之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