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寧 李妍 朱益輝 張紫馨
摘? 要:產(chǎn)生于明代的《金瓶梅》,以其深刻的思想內(nèi)涵和獨特的藝術(shù)魅力,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受到了后人的贊賞。后人們對它的研究也是經(jīng)久不衰,不斷向新的層次發(fā)展。本文從女性形象塑造的角度,分析《金瓶梅》中女性人物的形象,從而了解當時人性解放思潮已深入人心的現(xiàn)象。
關(guān)鍵詞:女性;人性解放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09-0-02
眾所周知,明朝是中國古代小說創(chuàng)作的黃金時期,先后出現(xiàn)了被人稱譽的“四大奇書”,即《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和《金瓶梅》。時至今日,對“四大奇書”的解讀仍在向前發(fā)展。關(guān)于《金瓶梅》的作者、成書、版本、思想內(nèi)涵、價值取向、藝術(shù)構(gòu)思、人物塑造等方方面面的問題,學者們不斷提出自己的真知灼見。其中對人物的分析,尤其是對女性形象的分析,研究者看法不一,各有觀點。
馬克思曾經(jīng)指出:“在任何社會中,婦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尺度”(《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42頁)?!督鹌棵贰分械呐私鹕彸嗦懵愕刈非蠛蜐M足自身的欲望,成為一位有膽識的女人,是當時社會中的一個典型婦女形象。從她的身上讓我們感受到人性解放的思潮在當時女性群體中掀起的軒然大波。
明中期以后,隨著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展,以王學左派為主的異端思想風靡一時,王守仁大膽地反撥了程朱理學對人性的禁錮。小說《金瓶梅》敏感地捕捉著人的自我意識,表現(xiàn)了迥異于傳統(tǒng)禮制的價值取向?,F(xiàn)就其中一部分有代表性的女性,談?wù)勛约旱目捶ā?/p>
小說的第一女主角無疑是潘金蓮了。她是個年輕漂亮、聰明能干的女人。丈夫武大郎“身不滿五尺,面目生的猙獰,頭腦可笑”的“三寸丁樹皮”。貌美如花的潘金蓮與“人物猥摧,不會風流”的武大郎在一起生活所受的壓抑是不言而喻的。她有著極強的生命力和原始情欲,在性的狂歡體驗中她感覺出自己的存在和身為女人的勝利。在第十二回潘金蓮私仆受辱中她的情欲表現(xiàn)得極其強烈。西門慶在院中貪戀桂姐姿色,約半月不曾來家。惟有潘金蓮這婦人,青春來及三十歲,欲火難禁一丈高。每日打扮的粉妝玉琢,皓齒朱唇,無日不在大門首倚門而望,只等到黃昏。金蓮歸到房中,捱一刻似三秋,盼一時如半夏。知道西門慶不來家,把兩個丫頭打發(fā)睡了,推往花園中游玩,將琴童叫進房與他酒吃。把小廝灌醉了,掩上房門,褪衣解帶,兩個就干做一處,一個不顧綱常貴賤,一個那分上下高低。一個色膽歪邪,管甚丈夫利害;一個淫心蕩漾,縱他律法明條。百花園內(nèi),翻為快活排場;主母房中變作行樂世界,霎時一滴驢精髓,傾在金蓮玉體中。自此為始,每夜婦人便叫琴童進房如此。第八十六回金蓮解渴王潮兒。金蓮到王婆家,次日依舊打扮喬眉喬眼,在簾下看人,無事坐在炕上,不是描眉畫眼,就是彈弄琵琶。王婆不在,就和王潮兒斗葉兒、下棋。朝來暮去,又把王潮兒刮刺上了。晚聞等的王婆子睡著了,走出外間床上,和王潮兒干。從這三回中就可以看出潘金蓮無倫在什么情況下,都有極強的情欲性欲。勇于沖破封建禮教,體現(xiàn)原始的、發(fā)自本能的性的狂歡。
潘金蓮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身體突圍”后的“狂歡”者。在性的特有體驗中,感覺自己的存在,小說描寫了她一生的風流史,但“她對男性的選擇基本是動物性選擇?!毙杂臉O度膨脹必然將她推向最后的毀滅。潘金蓮就這樣芳魂歸塵,一生的追求付諸東流。毫無疑問,小說敘述帶有明顯的道德歸罪傾向,但她的這種大膽追求的心理是值得肯定的。盡管她的這種追求有時表現(xiàn)得這樣冷酷和骯臟。
李瓶兒與潘金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表現(xiàn)在與西門慶結(jié)婚后的感情專注、性格溫和、待人寬厚。李瓶兒和潘金蓮最大的不同在于她能夠得到滿足,這給她帶來了后半生的幸福。
龐春梅給人的整體感覺是“邪惡”“愚頑”的,全無是非觀念,她的良知已經(jīng)徹底泯滅,她當丫鬟時曾與西門慶的側(cè)室孫雪娥結(jié)怨,一旦成為周守備太太,她對孫雪娥的報復(fù)達到了無以復(fù)加的程度。她對性欲的放縱較之潘金蓮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最后落了個油盡燈枯。
吳月娘是恪守封建禮數(shù),遵守傳統(tǒng)道德,婦女貞操守節(jié)觀念的化身。她生活在禮教沉重的十字架下,西門慶在世時,她的生活已經(jīng)形同枯木、了無生氣;西門慶死后,她更是生活在一種莫名的恐懼中。作者借吳月娘的形象披露了婦女的苦難,同時對其愚貞又給予了善意的嘲諷。吳月娘這一形象在中國小說發(fā)展史上有開啟性的影響。
以上分析的是幾個主要的人物,下面再和大家共回探討一下作者是如何完成次要人物塑造的。茲以宗惠蓮和韓愛姐為例進行分析.
宋惠蓮身為奴才,她也向往過主子般的生活,她的唯一資本就是她的身體。她把自己押給了西門慶,希望能借此平步青云,改變自己卑賤的身份。對西門慶的勾引,她似子毫不遲疑,甚至顯得有些迫不及待。然而,在建社會中,這種“身體平等”只是一種虛幻的影像,當她的丈夫遭到西門慶的陷害而她的求情又落空之后,她終于從這種自似的幻影中蘇醒過來,由身體培植的自尊心最終導(dǎo)致她走上自殺的道路、她的不幸,是男權(quán)社會的必然結(jié)果;而她最后的覺醒是她靈魂的一次升華。作者這樣贊美她“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碎。”她無疑是《金瓶梅》中閃耀著熠熠光輝的一個成功藝術(shù)典型。
比宗惠蓮地位更為卑賤的另一女性是韓愛姐,她是西門慶綢緞輔的伙計韓道國和與西門慶有染的王六兒之女。張竹坡把韓愛姐與潘金蓮等人比較,從中可以看出其鮮明的褒貶傾向。韓愛姐傾心于陳敬濟,何嘗不是宋惠蓮與西門慶茍合的翻版。韓愛姐欲擺脫娼妓的身份。過一種女人的生活。但這一愿望最終破滅了,隨著陳敬濟之死,韓愛姐的心也沉入了無底的深淵,她找不到出路,唯一可做的是為陳敬濟守寡。在韓愛姐身上,多少能體現(xiàn)出某種與吳月娘相似的東西,她們最后的結(jié)局雖不夠完美,但相比其他女性來說,她們?nèi)运阈疫\的,這是作者對他們守節(jié)守志所賦予的一種由衷的同情。
在《金瓶梅》里,除吳月娘等個別女性外,我們已經(jīng)很難看到孔孟思想尤其是傳統(tǒng)婦道對女性的束縛。不單單女性自身已經(jīng)從三從四德的教條中解放出來,就是男性也不再苛刻地要求女人對他從一而終、忠貞不渝。且看西門慶,在他的妻妾中,很少不是從別人手中奪來的,而與他發(fā)生過關(guān)系的有夫之婦更是不可勝數(shù)。由此看出,他并不把女性貞節(jié)看得如何重要。再看韓道國,他眼睜睜地看著妻子王六兒與人私通竟然熟視無睹,甚至是主動為對方提供機會。也許,正是這種男性對女性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才在一定程度上為婦女解放開啟了閘門,使她們可以名正言順地張揚自己的個性進行身體的交易。
我們說,無論是潘金蓮、龐春梅、吳成娘、李瓶兒,或是韓愛姐、宋惠蓮,她們都是當時特定文化要育下的怪胎。當束縛女性幾千年的禮制規(guī)范上一旦出現(xiàn)松弛時,這種被壓抑已久的個體欲望便會如洪水爆發(fā)般被釋放。它來的是那樣迅猛,一切行為完全依憑自己內(nèi)心的欲望。在這些人物身上,略去那些不適當?shù)某煞郑呀?jīng)體現(xiàn)出近代新女性的精神狀態(tài)和價值追求,她們以女性自己獨特的姿態(tài)活躍于歷史的舞臺上,不再甘心情愿地去作男權(quán)社會中男人的點綴。這是時代的進步,也是歷史發(fā)展的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