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收網(wǎng)，我就要當老大了”

佚名

年輕時還未超重的加西亞

臥底，全世界最危險的工作之一。在現(xiàn)實世界中，他們沒有主角光環(huán)，電影中的威武靚麗和大殺四方幾乎不可能存在。

“史上最強臥底”

你對于特工的想象，是來自港劇里正義帥氣的警察，還是007系列電影中美女傍身的詹姆斯·邦德？不過，在現(xiàn)實生活中，如果你做的是這個行當里最特殊的工種：臥底的話，最好能像美國特工杰昆·加西亞那樣優(yōu)秀——“一看就不像個警察”。

自打進入FBI（美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以來，這位老哥主要就做臥底，混跡街頭，執(zhí)行過大大小小上百項臥底任務(wù)。

最厲害的一次，直接滲透到美國五大黑手黨家族之一的甘比諾家族中，不僅從來沒被懷疑過，還在幫派里混得風(fēng)生水起，如果再不收網(wǎng)，他很可能要被當成接班人培養(yǎng)了。這位177公斤的大哥，絕對能排進史上最強臥底之一。

當上FBI特工的古巴人

1952年，加西亞出生于古巴，父親原是古巴財政部的高官，母親則是歌劇演員，家境自然優(yōu)渥，等到1959年卡斯特羅一上臺，他父親拖家?guī)Э谔拥搅嗣绹?。在美國環(huán)境里長大的加西亞，并沒有按照父母的意愿成為會計師或者律師——他成績實在太差了，最后靠著打橄欖球的特長上了位于弗吉尼亞的里士滿大學(xué)。

這時候他有了進入FBI的念頭，一來，聽說橄欖球隊里有兩個哥們兒的父親就是FBI探員，他有了個做這行的啟發(fā)，二來，他迷上了當年一部電影《沖突》，阿爾·帕西諾飾演的警察一頭長發(fā)，辦案利落，一下子讓加西亞看到了自己的未來：FBI。

那就申請吧。等了一陣子，F(xiàn)BI沒回復(fù)。一天他在家看西語頻道，正好是FBI招募西班牙語探員的廣告，“要的不就是我嗎！符合條件的西語探員！為什么不錄我！”他一氣之下給FBI打了個電話。答案很簡單，他忘了一件事：他沒入籍，還不是美國公民。

于是，完成了入籍程序、成為美國公民后，經(jīng)過復(fù)雜的篩選程序，1980年2月，28歲的古巴裔美國人加西亞成為了FBI的探員。父母不太滿意地送上了祝福，那態(tài)度大概是，這孩子沒達到我們的期望，好歹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還能說什么呢……

但兒子在FBI過得很煩惱，不是訓(xùn)練困難，而是體重。當時FBI強調(diào)探員要有探員的樣子，外形良好、著裝講究、很有派頭，訓(xùn)練小組的負責(zé)人直言加西亞太胖了，正常情況下像他這種身高1.93米的男人，100公斤不能再多了，加西亞一想，這個體重估計還是他15歲的時候吧……花了兩個月，減掉18公斤后他才得以宣誓入職。

在FBI找到一個合適做臥底的人不容易，一個個看上去都太像警察了。直到上司們注意到加西亞，讓他把西裝領(lǐng)帶牛津鞋換成了球鞋Polo衫，再上街去試了幾次——那個時代還比較少見的一名臥底誕生了。

調(diào)去費城第一次做臥底的四年里，加西亞成了“莫羅”，身份是毒品販子和洗錢推手，他借著內(nèi)線的幫助在街頭做毒品交易，很快在小圈子里出了名，接觸到更高層，但長時間飾演另一個人物總是精神緊繃，剛結(jié)婚的妻子見他整天不著家也常抱怨……他壓力倍增，一焦慮就暴飲暴食，體重完全失控。

原本就不待見他的上司更看不慣他這副樣子了，到底是緝毒更重要還是他的體重更重要？很可能是處女座的上司竟然選擇了后一個，為此，這個上司千方百計從地下室給他找了體重秤，命令一個女護士每周記錄一次他的體重。

好吧，減掉一點也是完成任務(wù)。試了減肥藥，反彈以后更胖了，怎么能不受這種羞辱呢？加西亞跑遍了費城的商店，找到了最適合他的體重秤，他站立時只要稍稍傾斜，體重計就少了點兒數(shù)字。完美！就這樣平安度過一兩個月，然后有一天他傾斜得有點過，倒了……在警局外面，他是談笑風(fēng)生的毒品販子，一進警局，他就成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量體重的FBI探員，“上體重秤比上街做臥底可怕多了”。

臥底結(jié)束時，一共提交了85份起訴書，其中62個人認了罪，一下子肅清了費城的毒品勢力，第一次的成功讓加西亞認定了臥底這份工——至少在這個危險的工作里，他所有的劣勢反而成為了不法之徒信任他的資本——“一個帶著古巴口音的死胖子，自己人沒錯。”

黑手黨速成秘訣

2002年，加西亞接到滲入甘比諾家族的任務(wù)。這是紐約的五大黑幫家族之一，1910年起就長期盤踞在紐約東部，放高利貸、賭博、洗錢、開展色情業(yè)等等，對當?shù)氐闹伟苍斐闪朔浅毫拥挠绊憽?/p>

1986年，他們的大佬約翰·高蒂入獄后，仍然操縱著家族，讓整個黑幫家族陷入了爭斗，一直到2000年以后，都時不時爆發(fā)火并。

為了滲入甘比諾家族（紐約黑手黨五大家族之一），加西亞變成了“杰克·法爾科”——他的人設(shè)是西西里機關(guān)的珠寶盜竊犯和毒販。開豪車，戴勞力士手表，小指上鉆戒亮瞎眼，擁有一個脫衣舞夜總會，最重要的是，永遠全套西裝，純正的意大利范兒。

為了盡快融入，加西亞整日開著跑車、戴著勞力士手表和大鉆戒，脖子上掛著意大利黑幫的標配：十字架項鏈?！澳莾赡?，我每天身上都帶著FBI發(fā)給我的現(xiàn)金，吃飯都是我結(jié)賬?！倍嗄甑呐P底經(jīng)驗，一切讓黑幫們感到親切的行動他都駕輕就熟，“像我這樣的大塊頭，手里有的是錢，身邊圍著一圈圈的人，見人隨口寒暄，樂呵呵的，誰不喜歡？”但在一堆意大利后裔里扮演意大利人，打入有組織犯罪的黑手黨內(nèi)部，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

臥底身份的泄露還不是事兒，黑手黨不會殺了一個FBI探員給自己惹麻煩，最怕的是被當做叛徒——出賣組織信息給警方的普通成員。有時候，這兩者很難分開。而叛徒只有一個下場：橫死。

游戲模式升級了，為了不出紕漏，加西亞還是特訓(xùn)了一下，從推敲新身份的每一處細節(jié)到熟悉貼面禮、日常的吃喝用詞、點餐習(xí)慣……一處都不能放過。以往他的身份信息都是虛構(gòu)的，但這一次一切都要嚴絲合縫。

加西亞井井有條的為自己的臥底身份做好如下工作：1、選擇自己的名字和血統(tǒng); 2、獲得一個社會安全卡號; 3、獲得新的駕照和信用卡;4、提升自己的信用分數(shù);5、編排自己的人生故事;（在法爾科的故事里，他是家中獨子，父親是意大利人，曾在古巴工作，母親不是意大利人就是古巴人，一家人搬到美國后父母相繼過世，他就混入了街頭流氓的圈子……）6、為新身份偽造幾份曾經(jīng)的犯罪記錄; 7、但不能有收監(jiān)記錄;（因為黑手黨們蹲監(jiān)獄平均20年，各個監(jiān)獄都有人，很容易問出破綻。）8、實地考察，包括編造的故事里埋葬父母的具體地點等等。

下一步來了，非常重要：不是謀劃如何擴張地盤，要成為真正的黑手黨，你必須培養(yǎng)起一定品味。首先，要像黑手黨一樣吃喝，在什么餐館該點什么菜，黑手黨不用看菜單都清楚，如果你連一個餐廳最好的菜是哪款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假的黑手黨？注意，點菜的時候，每一個菜的正確發(fā)音都不能錯。吃完飯，絕對不可以各算各的賬或者AA，真正的黑手黨一定要搶著買單，你推我搡中感受到慷慨熱情的意大利風(fēng)格。然后，像法爾科這種對體重不在乎的黑手黨，絕對要在細節(jié)上精致起來，哥們兒可以結(jié)隊去做美甲和修腳，精心打理發(fā)型。第一次做完這種聽起來女性化的活動，壯漢法爾科受到了靈魂沖擊：居然這么舒服！難怪女人們喜歡了！

接下來，需要精修生活美學(xué)，關(guān)注衣服的裁剪、鞋子的好壞，以及試問哪個黑手黨不懂點兒珠寶？

“你們再不收網(wǎng)抓人，我就快當上老大啦”

在自己的脫衣舞夜總會，法爾科迅速結(jié)識了一批黑手黨成員，以維護夜總會為理由，他主動交錢給甘比諾家族尋求庇護。黑手黨不一定一天出去打斗三五回，但肯定會為了吃飯跑個三五次，這也是法爾科的愛好，吃吃喝喝的社交中，他不斷擴大朋友圈。

這時候，一位重要人物出獄了，他也改變了法爾科的臥底任務(wù)——七十多歲甘比諾家族的一個頭目狄波瑪。為了得到他的信任，法爾科“進貢”很殷勤，“我開始給他送珠寶。然后帶了一臺電視，后來還有iPod……各種聲稱是我偷來的東西。表現(xiàn)得就像一只會下金蛋的鵝，而人性的貪婪讓我迅速被接納入組織?！碑斎?，狄波瑪最后會知道，所有這些物品都是由FBI提供的。

進入狄波瑪?shù)慕M織后，法爾科表現(xiàn)得像一只真正的獵物，慢慢讓狄波瑪松懈對他這個“新人”的警惕，看著法爾科日漸沉重的身軀，狄波瑪終于提出要給他“買保險”。買保險不是黑話，在職業(yè)風(fēng)險極高的黑手黨里，買一份性價比高的醫(yī)療保險，無論是對個人還是家庭都是件大事。狄波瑪主動提起這個，可見法爾科在他心里的位置。

“怎么買啊，您有門路？”法爾科隨意地問了一句。“包在我身上了！”狄波瑪親切地安撫他。借著買保險，狄波瑪查了一下法爾科的社會安全卡號。當然，那串數(shù)字毫無破綻。

在接下來的兩年里，法爾科不僅自己胸前綁著竊聽工具，還在狄波瑪?shù)氖謾C里裝上了竊聽裝置，兩人親如父子，共同參與黑手黨的違法活動：勒索企業(yè)、制假售假、收建筑商的保護費，整個紐約大概有2%的建筑費用會流入黑手黨的口袋里。法爾科名單上的人越來越多，證據(jù)越來越多，當黑幫越來越順手，直到有一天，上級在竊聽錄音里聽到，狄波瑪吃飯時，風(fēng)輕云淡提了一句，法爾科可以成為made man（家族的正式成員）了，接不接受？在臥底事業(yè)的巔峰時刻，他的體重也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級別：200公斤。再不控制，他可能就死在法爾科這個身份上了。

而深入虎穴總是要付出代價：作為警察，即使是做臥底也不可以殺人。加西亞很早就計劃，計劃如果哪天接到要求，“法爾科，老大讓我們?nèi)ズ煤谜疹櫼幌履硞€家伙”，他就準備演出一次心臟病發(fā)作。但轉(zhuǎn)折來得很突然，2005年2月，一個下屬三番五次推辭交錢，惹得狄波瑪非常生氣，法爾科跟著老大去質(zhì)問對方時，本來心里想著“這么不上道的黑幫就是欠揍吧”，等手下人打人的狠勁卻出乎他意料，看著頭破血流的人躺在他面前，警察加西亞最終選擇拉開纏斗在一起的同伙們，制止了暴行：“畢竟我是個警察，沒辦法真的眼睜睜地看著有人死在我面前?！奔游鱽喺f，在那次事件發(fā)生后，他認為身邊有些黑手黨看他的眼光有點不一樣了。

是胖死？或是被黑手黨當作內(nèi)鬼殺死？還是鋌而走險成為made man獲取更多的情報？這一次法爾科沒得選，F(xiàn)BI終止了調(diào)查，抓了包括狄波瑪在內(nèi)的32個黑手黨高級成員。證據(jù)面前，其他人都認罪了，只有狄波瑪要求開庭審判，于是在法庭上，他從未懷疑過的那個杰克·法爾科，就在他眼前，變成了FBI臥底杰昆·加西亞。

當然，僅靠一次案件不能奠定他“史上最強臥底”的身份，他的成就還有很多：他曾臥底36個月揭發(fā)佛羅里達警察腐敗案件;他曾化身毒梟揭發(fā)波士頓警察勾結(jié)毒販以及洗錢的案件;他曾揭發(fā)大西洋城三名議員的腐敗案件;他曾潛伏哥倫比亞和墨西哥的毒品幫派，甚至充當販運和洗錢的重任;國際恐怖主義的調(diào)查他也是身先士卒。

更厲害的是，這哥們同時會推進好幾個案件，在不同的人群里游走自如，收集證據(jù)后再全身而退。加西亞善于表演，口才驚人，他雖然體型臃腫，卻滑如泥鰍。2008年，退休后的加西亞發(fā)布了自傳，該書迅速成為暢銷書，并與2010年被制作成電影。

現(xiàn)在的他在干啥？你可能猜不到，如今的加西亞老爺子領(lǐng)導(dǎo)著一個NGO組織，致力于打擊那些動物虐待行為……

（李嘉嘉薦自《海外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