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羅敏(上海大學(xué)圖書館)
對于海外漢學(xué)的整理研究,尤其對于中國善本書的整理研究,方興未艾,成果疊出,即至今日,已蔚然成大觀。中國善本書在海外多有收藏地,規(guī)模最大的收藏地是當(dāng)今世界最大的圖書館——美國國會圖書館,其“國會圖書館的中文書庫收藏有中文書刊、報紙共70余萬冊,其中圖書60萬冊,在國外的圖書館中首屈一指”。[1]對于這海量般的中國善本書,先后出了兩大整理研究成果,均由中國學(xué)者完成。一是王重民所編著的《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國善本書錄》[2](以下簡稱“王著”),于1939-1947年形成,是海外中國善本書整理研究的經(jīng)典。二是范邦瑾所編著的《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文善本書續(xù)錄》[3](以下簡稱“范著”),于2005-2010年形成,成為繼王著之后的又一碩果,受到業(yè)界廣泛好評。目前,這兩大成果盡管已得到學(xué)者的相關(guān)研究,然卻缺乏對兩者的比較研究。筆者將兩者作了細(xì)微比對,以研究其彼此間的承繼、聯(lián)系、差異與特色,冀希為推動海外漢學(xué)整理研究的發(fā)展提供些許方法與思路。
兩著整理研究的基本原則由王重民確立,范邦瑾予以承繼。有關(guān)這些原則,王著中未曾敘述,而是在在實踐中予以遵循;而后,范著對此進行了部分的總結(jié),同時貫徹于其工作之中。
從整體而言,兩著既然均是以美國國會圖書館館藏為陣地,自然以美國國會圖書館館藏中國善本書為對象。兩著的區(qū)別在于:因范著是王著的繼續(xù),故而,王著所收之書,范著不收。
范著《凡例》開宗明義說:“本書為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文善本書續(xù)錄,故凡在王重民《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國善本書錄》……中已著錄者……本書原則上不收入”。[3]凡例
對于何謂中國善本書,見仁見智,各抒己見。然而,文字的精確、版本的珍稀、刻印時間的經(jīng)久,應(yīng)是共同的基本審視標(biāo)準(zhǔn)。王著以此為收書標(biāo)準(zhǔn),范著遵守這一標(biāo)準(zhǔn)。
范著《凡例》說:“本書所收善本標(biāo)準(zhǔn)范圍參照王重民《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國善本書錄》,宋、元、明刻本,稿本、寫本、鈔本、繪本、批校題跋本及朝鮮、日本刻漢文書籍全收,清刻本則酌收孤本、稀見本或具較高史料價值者,其余暫緩”。[3]凡例
經(jīng)比對,王著收有宋刻本、金刻本、元刻本、明刻本、清刻本、朝鮮刻本、日本刻本、拓本、鈔稿本。范著除了上述刻寫本之外,還收有遼刻本、太平天國刻本、民國印本、鈐印本、寫本、彩繪本。兩著所收的刻本形式,大體是從宋至清的文本,然也包括民國部分文本,雖在具體選擇上存在差異,但大致相同。
美國國會圖書館館藏中國善本書,毫無疑問都屬于古籍。而中國大部分古籍自隋唐開始以經(jīng)、史、子、集四部命名分類,一直延續(xù)至明清。因此,王著按照這四部分類的慣例進行分類。有些起先未收錄后又收錄之書,列入“補遺”部分。故而,王著實際有經(jīng)、史、子、集、補遺五個部類(補遺也按四部分,只是缺經(jīng)部)。范著繼承四部分類法,但出于實際考慮,將叢書額外開辟為叢部,從而形成經(jīng)、史、子、集、叢五部。由此,兩著在四部之外,都各自增添了一部,形成五部。
四部分類只是大類分類,在大類之下還有小類。如《四庫全書》的小類是:經(jīng)部為易、書、詩、禮、春秋、孝經(jīng)、五經(jīng)總義、四書、樂、小學(xué);史部為正史、編年、紀(jì)事本末、別史、雜史、詔令奏議、傳記、史鈔、載記、時令、地理、職官、政書、目錄、史評;子部為儒家、兵家、法家、農(nóng)家、醫(yī)家、天文算法、術(shù)數(shù)、藝術(shù)、普錄、雜家、類書、小說家、釋家、道家;集部為楚辭、別集、總集、詩文評、詞曲。[4]
王著以此為準(zhǔn),每個大類之下標(biāo)注小類,順序而行,缺者則缺之。范著只有五個大類,并無小類。筆者在與范邦瑾的交流中,得知他起先也準(zhǔn)備將大類分為小類,并在草稿中仿效了王著的做法??墒强紤]到由于收書總量較少,小類空缺較多,故而舍去了小類的標(biāo)注,事實上所具有的“小類則大致按《四庫全書》排列而有所調(diào)整,不再細(xì)分”。
為方便讀者檢索,王著在書后附有“著者索引”與“書名索引”,均按筆畫進行索引,前者從二畫至二十二畫,后者從二畫至二十七畫。
范著繼承了這一做法,然出于考慮不同讀者檢索習(xí)慣的需要,將“著者索引”與“書名索引”各分為兩種:筆畫索引與拼音索引,從而形成四個索引部分。此外,還列出“參考引用資料”部分,以方便讀者了解作者所用資料狀態(tài)。
1983年,王重民從美國帶回的手稿及其后著錄的北京圖書館(現(xiàn)中國國家圖書館)和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館藏善本書,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合為一體予以出版,名為《中國善本書提要》。有學(xué)者總結(jié)其著錄原則為“第一、備著各書序跋,以考刊刻源流,詳考著者事跡,用作探討本書之助;第二、參校諸本,考其異同,求得本書接近原來面目;第三、傳本不多的書,述其原委,內(nèi)容特殊的書,舉其要點;第四、正前人著錄之失,補前人著錄之缺”。[5]《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國善本書錄》與《中國善本書提要》一脈相承,其中著錄原則也彼此貫穿。
對美國國會圖書館館藏中國善本書的著錄原則,由王重民肇始,范邦瑾予以繼承。既然范著是王著的繼續(xù),且從實際情況來看,兩著的著錄方式基本趨于相同,然在實際處理上存在差異。
王著為影印手寫本,豎排繁體,正文第一行為著錄書名及卷數(shù),頂格,后是正文,每行二十三字,句子結(jié)尾用斷點,斷點標(biāo)于文旁。
范著為橫排繁體本,正文第一行為著錄之書序號、美國國會圖書館所編書號、入藏號,第二行為著錄書名及卷數(shù),之后為正文,每行為四十三字,句子結(jié)尾用標(biāo)點,標(biāo)點排入行中。
兩著都有部類標(biāo)注,王著為經(jīng)、史、子、集、補遺五個大部類;范著為經(jīng)、史、子、集、叢五個大部類。王著大部類標(biāo)注卷數(shù),經(jīng)、史、子、集依次構(gòu)成四卷,補遺不續(xù)卷數(shù),每個大部類間有小類。
范著只有大部類,無小類,無卷數(shù)。王著每個大部類第一行標(biāo)注本書書名“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國善本書錄”,范著無此格式。
王著著錄所收書名與卷數(shù)相連,標(biāo)注冊數(shù)、函數(shù)(用小字體排),再后為版本,標(biāo)注(半葉)行數(shù)與每行字?jǐn)?shù)。如,“宋史質(zhì)一百卷,二十四冊,四函,明嘉靖間刻本,十一行二十一字”。[2]128
范著在著錄書名行中,僅著錄書名、卷數(shù),冊數(shù)、函數(shù)、(半葉)行數(shù)、每行字?jǐn)?shù)列入正文。如,“詩傳大全二十卷”,正文間標(biāo)明“明永樂間內(nèi)府刻本,十二冊三函。半葉十行二十二字,夾注雙行字同”。
王著將作者著錄在正文始端,如:《葉文莊公奏疏》著錄“原題:吏部左侍郎謚文莊,昆山葉盛”;《醫(yī)方考》著錄“原題:歙邑吳崐著”;《方氏墨譜》著錄“明方于魯撰”。
范著與此相同,正文首先著錄作者。如:《周禮訓(xùn)雋》著錄“(宋)陳深注”;《仙霞志略》著錄“(清)冷時中輯”;《督撫憲轅報》著錄“(清)憲轅報館編”。
王著在可能的情況下,時有對作者簡歷的介紹。如,《闕里志》對作者孔貞叢介紹為“貞叢字用茂,孔子六十三代孫,萬歷二十七年(1599)授曲阜知縣,興利除弊,民安農(nóng)桑,考滿加?xùn)|昌府通判,后加都轉(zhuǎn)鹽運使,致仕,卒于家”。[2]228
范著相同,如《姓氏書總目》,對作者張澍介紹為“澍字介侯,武威人。嘉慶四年(1799)進士,年十八歲。選庶吉士,文詞博麗。一生著述甚豐,已刊印的有《姓氏尋源》《姓氏辨誤》《西夏姓氏錄》《涼州府志備考》《續(xù)黔書》《蜀典》《大足縣志》《養(yǎng)素堂詩文集》《二酉堂叢書》等。事跡具《清史稿》卷四百八十六”。[3]149-150
王著偶爾有對著錄之書的內(nèi)容簡介,如:《周吏部紀(jì)事》介紹為“紀(jì)周順昌死閹黨事”;[2]252《昌瑞山萬年統(tǒng)》介紹為“(記)乾隆六年(1741)以后百四十余年事。營務(wù)有旗綠之分,職守有內(nèi)外之別,凡官制、兵役、俸餉、庫儲,以及祀典、陳設(shè)等類,統(tǒng)歸上函;其官兵、馬匹、防護、輿圖、舂碣、火道等事,悉歸下函”。[2]302
范著相同,如:《守鄖紀(jì)略》介紹為“是書與《宦歷漫記》主要均記李自成事,頗具史料價值”;[3]231《平定兩金川得勝圖》介紹為“銅版畫十幅,描繪乾隆十二年至四十年間(1747-1775)清政府兩次出兵平定大金川(今四川金川縣)、小金川(今四川小金縣) 叛亂的戰(zhàn)事圖”。[3]30
王著之于版本敘源,一般涉及這樣幾個關(guān)鍵詞:校正、編輯、刊刻。如,“宋陳忠肅公言行錄”,著錄為“明進士陳大蓱校正,裔孫載興編輯,裔孫懋賢重刊”。
范著相同,如,“新刻重校增補圓機活法詩學(xué)全書”,著錄為“大倉鳳洲王世貞校正,蕭灘后學(xué)楊淙參閱,繡谷益軒唐謙繡梓”。
王著對版本年代時有考證。如,“明狀元圖考”考證其版本為“顧鼎臣祖訓(xùn)匯編……吳承恩、程一楨據(jù)顧本增益而成,顧考止于乾隆五年(1740),吳、程所續(xù)不知止于何年,茲證以湯賓尹《序》作于萬歷三十七年(1609),而吳撰《凡例》,又有坊刻萬歷十一科之語,因推知吳考蓋止于萬歷三十五年(1607) ”。[2]254
范著相同,如,“清末百業(yè)圖”,考證其出版年代為“扉葉正中有鉛筆題:‘Chinese trades and hawkers/1830?’,背面亦鉛筆題有:‘……Collection of over 100 Pictures of Chinese Hawkers, Performers, Jugglers,etc.’.‘Chinese descriptions atside of plates.’封面內(nèi)鉛筆題‘China Large outline illustrations of Hawkers,Manufacturers,Firing and Pocking Tea,etc.’其中‘1830’可能是題字者估計是書年代,但旁邊又打一問號,可見題者亦不確定。據(jù)卷內(nèi)有‘車玻璃燈’(福廿一)‘吹玻璃’(福廿五)、‘看西洋景’(福五十六)和‘賣眼鏡’(福一百○八)等,應(yīng)晚于是年,疑在十九世紀(jì)末葉”。[3]233-234
王著對歷代目錄學(xué)著作著錄情況多有引證。如“武備志”引證:“按是書《違礙書目》《禁書總目》并著錄,故《四庫總目》不載。按元儀畢生精力,萃于是書,《湖州府·藝文略》引《江寧府志》云:‘元儀寓居金陵,作《武備志》,崇禎元年 (1628)三月進呈’”。[2]468
范著相同,如“漢書”,引證:“《四庫全書總目》著錄本一百二十卷,蓋以卷帙太重析出,入史部一正史類一”。[3]22
善本書在流傳過程中,多有藏家收藏,其印跡是印在文本上的鈐印,鈐印多少則證明至少有多少藏家收藏。
王著關(guān)于鈐印與收藏時有著錄。如,“三子通義”,著錄“內(nèi)有‘姚氏翰臣’‘藏書畫印’等印記”。
范著繼承這一特點,然著錄得極是詳盡,凡有鈐印必著錄,遠(yuǎn)超王著這方面的篇幅。如“字孿”,著錄鈐印有:“‘沈旦’朱文圓印,‘方明’白文方印,‘天下文明’白文方印,‘白夜月如泫’朱文長方印,‘讀古人書’朱文長方印,‘粲華主人’朱文長方印,‘夢華讀史’白文方印,‘知心唯有月’朱文長方印,‘屋里青山處士家’朱文方印,‘桃花源里人家’白文方印”。
尤其令人矚目的是,美國國會圖書館對中國善本書有專門收藏印章,印章款式為朱文長方印,上鐫刻“美國國會圖書館藏”八字。范著將此凡是有此鈐印之書,一一著錄,如《九疑山志》《東夷考略》《越中雜識》等。
既然范著是王著的繼續(xù),無論是范著著者的發(fā)愿,還是從實際情況來看,兩著的著錄方式基本趨于一致。然而,由于時代的緣故,加上兩位著者面對的對象有所不同、認(rèn)識不同,從而在部分處理上還是存在著各自獨特的著錄方式。此外,部分不同之處,系出版者處理的結(jié)果。
(1)標(biāo)明中國善本書。王著書名為《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國善本書錄》,從題目便可得知,王著所收善本書都出于中國本土,故特標(biāo)“中國”字樣。其來源大致包括中國政府的捐贈、私人收藏轉(zhuǎn)交國會圖書館、中美兩國政府建立出版交換協(xié)約、美國政府的征集與訪購、抗戰(zhàn)時期北平京圖書館寄存等。[6]
(2)無中文序言與凡例。王著無中文序言與凡例,在卷首只有一篇美國國會圖書館東方部中國組專家Edwin G.Beal,Jr所寫的英文序,概述此著的大致情況。如“Although it has never been a policy of the Qrientalia Division to devote a major portion of its efforts to the collection of rarities,a considerable number of rare Chinese workshave over the years been added to its holdings.In general,the division considers both printed books and manuscripts dated prior to the establishmentof Manchu rule(1644) to be‘rare’,but in some case—such as works proscribed by the ruling dynasty,worksbearing handwritten annotationsby celebrated scholars,or workswhich bear the sealsof famouscollectors-titles published later than 1644 may also be considered to meritspecial attention and treatment.(盡管沒有一條明確的政策要求東方部把主要精力放在收集稀有的珍品上,但它還是得到了許多稀有的中國作品。一般來說,一個印本或是手抄本早于滿人入關(guān)(1644),那么應(yīng)算是珍稀本;但是特殊情況下,比如一個被當(dāng)朝禁止的作品,或是寫有著名學(xué)者注記的作品,抑或是被著名人士收藏并蓋章的,都是值得特別注意和對待的珍品)”。[2]英文序
(3)標(biāo)明膠卷號。在王重民回國后,攝成膠卷的手稿留存在美國國會圖書館,“1947年,袁同禮先生赴美國國會圖書館工作,就《書錄》(《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國善本書錄》)的縮微膠卷作了校訂”。[7]袁同禮系原國立北平圖書館館長,赴美后對攝成膠卷的王重民手稿進行整理,謄清后,1957年由美國國會圖書館在華盛頓影印出版,1972年文海出版社在臺北按此版式再度出版,因此這兩種版本的頁腳中均留下膠卷號。如第10頁,為406057 O-57 vol 1-42;第 58頁,為406057 O-57 vol 1-39;以此類推,直至第1194頁,為406057 O-57 vol 2-8。
(4)頁號編錄樣式。王著的頁碼,出版者為保持原有的樣式,在每頁的外側(cè)用中文“一二三四”等數(shù)字標(biāo)示頁碼,又考慮到現(xiàn)代樣式,在每頁的頁腳用阿拉伯?dāng)?shù)字標(biāo)示頁碼。故而,在同一頁上,有兩種數(shù)字標(biāo)示頁碼。
此外,王著正文(從第1頁至第1203頁)后,附有著者索引(從第1205頁至第1237頁)與書名索引(第1205頁至第1237頁),兩種索引外側(cè)中文數(shù)字頁碼不接正文頁碼,分別自成一組,著者索引共30頁,書名索引共65頁。
(1)標(biāo)明中文善本書。范邦瑾《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文善本書續(xù)錄》與王重民《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國善本書錄》,有“中國”與“中文”之一字之差。范著著者變易這一字,是根據(jù)其所面對的文獻(xiàn)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懊绹鴩鴷D書館的中文藏書的開始可以追溯到1869年。在1867年國會通過了國際書籍交換法案之后,中國清朝(1644-1911)的同治皇帝在1869年就首先贈送了933冊中文線裝書。6年之后,1875年,日本政府也正式與美國國會圖書館建立了政府出版書籍的交換。”[8]
自1947年王重民回國后,美國占領(lǐng)日本,沒收了日本大量文獻(xiàn)資料書刊,由國會圖書館入藏。此外,該館還入藏了一些朝鮮、日本刻本及鈔稿本,還有美國藏書家的私人捐贈。因此,國會圖書館館藏中文善本書的來源,已經(jīng)不止于中國一地,故而范著著者將“中國”改為“中文”,以貼近實際情況。除來自中國本土的善本書之外,范著還收錄了來自其他國家與地區(qū)的89種中文善本書:日本刻本34種、稿本1種、鈔本6種、彩繪本1種,合計42種;朝鮮刻本20種、鈔本5種,合計25種;美國私人捐贈圖書27種。
(2)序言與凡例。范著不同于王著無序言無凡例,在書前有自序一篇,概述美國國會圖書館館藏中國(中文)善本書源流,及如何繼承王著之精神。序后有凡例,共十一條,闡明編著原則。如第一條:“本書為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文善本書續(xù)錄,故凡在王重民《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國善本書錄》(美國國會圖書館1957年出版)和《中國善本書提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出版)中已著錄者,讀者可徑直查閱該二書,本書原則上不收入”。
(3)獨特編號系統(tǒng)。范著對每本著錄之書均有多種編號。① 著錄書順序編號。② 國會圖書館編號。③ 國會圖書館入藏號。如第一本《易纂言》,三者的編號為“001書號(V)A132.26 W95入藏號1394F”。有些圖書無國會圖書館編號,或無國會圖書館入藏號,則闕如。如“陽明按索”,缺國會圖書館編號,著錄為“454入藏號1036J”;“唐土歷代州郡沿革地圖”,缺國會圖書館入藏號,著錄為“125書號B212.68”。
范著不僅著錄入藏號,還著錄某書入藏具體日期。如:《詩傳大全》為1949年11月30日入藏;《惠陽山水紀(jì)勝》1940年7月11日入藏;《虎林會課》1951年7月20日入藏。
(4)書名著錄依據(jù)。若原書卷一第一葉(頁)卷端無題名者,擇要說明其依據(jù)。如,《廣東通志》根據(jù)書名葉(頁)題、《陸氏宗譜》根據(jù)版心題、《輿墜圖》根據(jù)封面題、《各省選拔同年齒錄》據(jù)封面簽題、《欽定物料價值則例》根據(jù)函脊題、《西域記事》根據(jù)自序題、《漢魏六朝諸家文集》根據(jù)總目題、《文房叢書》根據(jù)目錄題、《熙朝定案》根據(jù)版心題、《嘉慶巡幸五臺圖說》根據(jù)內(nèi)容題。
(5)獨特版式著錄。范著對版式著錄自有一套依據(jù)版本學(xué)的模式,極為注重版式的具體狀態(tài),包括雕版格式、冊頁布局、字體樣式、書眉文字、文字大小顏色等。如《隨筆》最為典型,著錄為“紅格鈔本,二冊一函。半葉八行字不等。朱印四周雙邊,白口,單魚尾??锔?1.2、寬13.2厘米。無書名葉,無序跋目錄。函脊題:‘抄本,隨筆’。冊一含四十七葉,冊二含三十一葉,但未標(biāo)葉碼。冊一葉一至二用章草鈔舊詩八則。葉三至十四用章草臨《淳化閣帖》王羲之書法六十二段。葉十五空白。葉十六用行書鈔顏魯公帖文三則。葉十七空白。葉十八至十九用行書鈔詩文四則。葉二十用行書鈔七言詩四首。葉二十一至二十三用行書鈔詩文評等十七則。葉二十四至二十五用隸書鈔經(jīng)史文字八則。葉二十六至二十七朱印隸書字表二十行,旁墨筆手書注楷書。葉二十八至二十九用行書鈔五七言詩十三首。葉三十用小字行書鈔四六文一則。葉三十一至四十七用行書鈔筆記雜著文字四十八則。冊二葉一至十二用行書鈔筆記雜著文字四十三則。葉十三至二十三用章草鈔書簡文字十九則。葉二十三至二十七用楷書鈔書序二篇。葉二十七至三十一用行書鈔書啟文字三篇。書眉偶有其它鈔錄文字,或補充正文,或以其它書體與正文對照”。
(6)捐書者介紹。范著對捐書者有特別介紹,以明圖書來源。如在《西番譯語》條下,著錄“函內(nèi)藏書票題:‘Presented by Hon.W.W.Rockhill’,柔克義贈書。”柔克義系美國長期在華任職的外交官,對美國國會圖書館多有中文圖書捐贈。著者介紹說:“柔克義(1854-1914),1854年生于美國費城,在法國接受教育,1875年返美。1884年首次來華,在北京美國公使館任二等秘書,后兼任駐朝鮮代辦,其間學(xué)會漢語和藏語。因?qū)Σ貍鞣鸾坍a(chǎn)生興趣,辭去公職,得到史密森協(xié)會(Smithsonian Institute)贊助,1888-1889年和1891-1892年兩次到蒙古、青海和西藏考察。1893年回美國,任助理國務(wù)卿。1901年9月代表美國政府與清政府簽訂《辛丑條約》。1905年出任駐華公使。1908年在五臺山見到十三世達(dá)賴?yán)铩?909年轉(zhuǎn)任駐俄國大使,1911年再轉(zhuǎn)駐土耳其大使。1913年由美國亞洲協(xié)會贊助,到中國蒙古旅行考察。1914年被袁世凱聘為私人顧問,來華途中因心臟病死于檀香山。柔克義帶回很多清政府贈送和他自己搜購的中文、蒙文和藏文圖書,曾分批捐贈給美國國會圖書館。1901-1902年間贈六千卷;1919年另贈六千卷;1942年其夫人再捐贈了剩下的小部分。此本具體為何時所贈不詳”。
(7)其他收藏地著錄。為確定是否孤本之原則,范著著者認(rèn)為“所謂孤本,僅囿于個人有限的見聞,并不一定世上真正僅存此一本……盡量限于除著錄本外他館所藏在三部以內(nèi)”。由此,著者搜集了所收之書的各處藏地。如《蜀漢本末》,著錄“中國國家圖書館藏元至正十一年(1351)建寧路建安書院刻本,1996年《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據(jù)以影印?!_灣故宮博物院’有明藍(lán)格鈔本”。如《查氏七烈》,著錄“是書罕見,中國國家圖書館藏相同版本一部”。
(8)對王著進行訂補。王著雖對中國善本書的整理研究居功甚偉,然由于面對的對象過于繁復(fù)龐雜,難免出現(xiàn)一些疏漏之處,“偶見小疵”。[9]由此,范著著者專門開出一個門類,附于正文之后,題為“王重民《美國國會圖書館藏中國善本書録》訂補”。
其訂補范式為:前照錄王著原文,后【按】為范著訂補。如:
訂補54書號(V)J935.1 H39入藏號580875
卜居秘髓圖解三卷新增三卷 四冊(291/582)
明萬歷間刻本[八行十九字(19.9 X 11.7)]
卷下題:“江右南昌文溪熊(王+殿)別號造福散人輯著,金陵三山街建陽近山葉貴梓”,增集題:“巡撫濟南未齋周繼類輯發(fā)刻,書林近山葉貴梓”。前集末題:“萬歷二十三年(1595)歲次乙未孟夏之吉,刊于金陵建陽葉氏近山書舍”。熊維堯序云:“是編也,定之以八卦,酌之以五行,而其傳則自黃石公。公先有圖解,無詩論;詩論則自熊憲閣君始。憲閣者諱(王+殿),為江右世家,好堪輿,歷江海,每從異人譚,得之秘奧者甚藂。分圖立解,摩十季乃成,以發(fā)黃石公所未發(fā)。都門葉氏近山,幣購以壽諸梓。因題其內(nèi)曰《卜居秘髓》,標(biāo)其外曰《造福奇書》,惠天下不淺矣”。
熊維堯序[萬歷二十三年(1595)],袁世振跋[萬歷二十三年(1595)]。
【按】:原書《卜居秘髓》二卷,王《提要》誤作三卷。書名頁左右題“刻卜居秘/髓圖解編”,中間小字刻“三山葉氏近山梓行”。上卷無額題,下卷額題:“卜居秘髓”,下卷末題:“萬歷二十三年歲次乙未孟夏之吉,刊于金陵建陽葉氏近山書舍”。增集書名頁左右題“新增卜居秘/髓圖解全集”,中間小字刻“金陵書林葉近山梓”。卷首額題:“新增卜居秘髓全集”。半頁七行二十字,異與前集。原書及新增各為二冊。據(jù)題記,此書應(yīng)為明萬歷二十三年金陵建陽葉氏近山書舍刻本。另封面編號誤冊二為四,冊三為二,冊四為三。此外有鈐印二:“南陵徐乃昌??苯?jīng)籍印”,“積學(xué)齋徐乃昌藏書”,均朱文長方印,王亦闕載。徐乃昌(1868-1936)為近代藏書家,光緒十九年(1893)舉人,民國后寓居上海。以積學(xué)齋名藏室,刊《積學(xué)齋叢書》,有《積學(xué)齋善本書目》。是書罕見,僅中國國家圖書館藏《卜居秘髓》二卷,但無新增三卷。1940年1月11日入藏,入藏號:580875。
范著對王著的訂補,涉及甚廣,包括鈐印、圖錄、書名、人名、年代、卷數(shù)、行數(shù)、版本、體裁,等等。限于篇幅,不再舉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