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心萬萬（一）

尤妗

編輯推薦：“我覺得，我愛豆，喜歡我……”小粉絲蔚玖& 當(dāng)紅歌手蘇清嶼，她喜歡他何止七年？永遠(yuǎn)不會忘掉那年電臺采訪，蘇清嶼在電臺里回復(fù)她：“這個不知名的小姑娘，你想聽我唱多久，我就唱多久?！睉{實力甜倒牙??！

1

周四下午，西城書店的音像區(qū)只有蔚玖一個人，灰色的棉麻長裙及至腳腕，給她嬌小的身影添了幾分修長而溫柔的味道。她的步伐不緊不慢，目標(biāo)卻很明確，幾步下來站定，目光最先落在一張標(biāo)簽紙上，黃底紅字寫著大大的“HOT”。

幾秒的愣神，蔚玖的視線最終停留在旁邊最顯眼的那張CD上。封面的基調(diào)是黑色，與之對比白得發(fā)亮的《七》是專輯名，出道七周年的紀(jì)念。即使這樣，蔚玖最先看到的，依舊是他的名字。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才是昨天，情緒因他而牽扯，喜悲因他而起落，所有或是喜悅或是感動的瞬間依舊鮮活而深刻。有多久沒想起，就有多久沒忘記。

2

她喜歡他何止七年。

距離他最近的那次，是一個電臺采訪，那年蔚玖讀初一。那時的他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的人氣，她用的還是第一個手機，26鍵的諾基亞。

那是她第一次聽到他講話的聲音，和唱歌時的音色不太一樣，低沉微啞，語氣利落。聽眾短信互動環(huán)節(jié)她緊張得不得了，生怕語句不夠通順，前面寫的大段話她記不清了，但最后她問他：“我想知道你會唱多久？”

主持人念給蘇清嶼，他輕聲笑了，問：“我能知道她的名字嗎？”

蔚玖本就急速跳動的心臟瞬間漏了一拍，慌忙抓起手機調(diào)出自己剛剛發(fā)送的短信，直接拉到最后，一怔，不甘地捶著腦袋失落。

主持人：“我看看，欸？這個小姑娘忘記留名字了呀，真遺憾?！?/p>

她聽到他又笑了：“沒關(guān)系，她在聽著就好。那……這個不知名的小姑娘，你想聽我唱多久？”

主持人笑：“今天的嘉賓雖然年輕，但太會說話了，這位小姑娘肯定知道答案了吧？”

答案……電臺后面的內(nèi)容在她的記憶里都是恍惚的，那句話在蔚玖的耳邊不斷回蕩，可不管怎么解讀，他的意思仿佛都是——

這個不知名的小姑娘，你想聽我唱多久，我就唱多久。

2

手機震動的聲音打斷了蔚玖的思緒，她接起電話，是齊彥，她的班長。

前不久齊彥找到她，想讓她教他一個親戚的小孩彈鋼琴，對方開價很高，地點離學(xué)校又很近，她很快就答應(yīng)了。此時看著手中的專輯，蔚玖頓時有種心虛感，她本來是來音像店買琴譜的。

齊彥打來電話是和她約兩個禮拜后陪她一起過去上第一堂課，蔚玖拗不過齊彥的熱情，推拒失敗，和他確認(rèn)了兩遍他是不是真的沒有別的事才放下心，定下確切的碰面地點。

掛斷電話后，蔚玖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專輯暫時放回了原處?，F(xiàn)在不同從前，她不再需要提醒老板他的名字，不需要解釋他是誰，更不用擔(dān)心自己攢夠錢以后卻買不到了。

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低頭笑了。

回學(xué)校后自習(xí)了幾個小時，蔚玖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門禁時間，洗澡出來后兩個室友已經(jīng)躺上床，她便沒用吹風(fēng)機吹頭發(fā)，只拿干毛巾簡單擦了擦。

躺到床上，蔚玖側(cè)過頭對著墻。

這時曉曉突然出聲：“你們都沒睡吧？看今天的熱搜了嗎？追星狗的世界真可怕啊……”

瑛婕：“又有人干什么腦殘事了？”

蔚玖的精神醒了醒，轉(zhuǎn)身聽著。

曉曉：“描述不出來……你們自己看吧，就熱搜第一那個。截圖里那些粉絲都真奇葩，沒打碼，現(xiàn)在他們的微博都淪陷了?！?/p>

……奇葩？蔚玖點開微博，看到熱搜第一，挺長的一段字：那些年你為偶像做過的最瘋狂的事。

點開以后，是一個娛樂號發(fā)的截圖匯總。蔚玖動作慢，打開第一張圖的功夫周瑛婕已經(jīng)看完了，還給了點評：“是夠奇葩的?！?/p>

曉曉：“是吧，我特別不能理解這種，為什么放著身邊人不喜歡，要去喜歡屏幕上的一個被塑造出來的人物呢？”

兩個人同仇敵愾，聊得異常投機。蔚玖一張一張看下去，有的確實很過分，侵犯明星私生活，但有的也很溫情，比如一個不太紅火的演員發(fā)了一條不喜歡下雨天的微博，底下粉絲貼給他全國各地的藍(lán)天。

滑到最后一張圖的時候，蔚玖愣了。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用力閉上又睜開。博主在旁邊還貼心地配了段話：

把這張不怎么瘋狂也不怎么奇葩的放最后是因為——真佩服這妹子的毅力。我從頭往下翻完了，1013天，快三年，一天的晚安都沒斷。太貼合微博ID了，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

3

她……有多久沒看這個微博了？蔚玖把五個字輸入搜索欄，點進了一個舊賬號，能看到很多舊面孔也尋著熱搜點了進來。

即使她已經(jīng)消失幾年，但仍舊不斷地有人給她贈送會員，并且留言希望她能夠回來，所以那條一直穩(wěn)穩(wěn)地掛在置頂?shù)奈恢?，是他成名那一年發(fā)的。

那條微博的內(nèi)容是：

晚安蘇清嶼。

我愛你。一如往昔，貫穿未來。

從無人問津，到萬人景仰。

慶幸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縱使我們從無交集，只單單仰望你，便耗盡了我一生的幸運與感激。

@蘇清嶼。

下面的評論數(shù)在一條條增長。

“晚安妹，第五年了，要不是看見熱搜，我都快忘了你了……你還好嗎？”

“晚安妹晚安哦，我知道即使你離開了微博，依舊和我們一樣愛他。”

“……你真的脫飯了嗎？”

“說好的愛他呢？！”

“這個置頂微博看著真的好心酸。晚安妹，你真的不回來了嗎？”

蔚玖翻著評論，內(nèi)心充盈著一片溫?zé)帷?/p>

旁邊二人的對話斷了一瞬，她們終于想起來蔚玖半天沒有說話。曉曉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們可能有些不尊重人了，訕訕道：“蔚玖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蘇清嶼是吧？我、我沒有說你的意思呀，你肯定不像圖上這堆人這么神經(jīng)兮兮?！?/p>

蔚玖半天回過神來：“是……沒關(guān)系。”

這么多年，她聽過太多對這種事的負(fù)面評價了。從最初的自己生悶氣，到現(xiàn)在完全釋然。他是她的標(biāo)桿，是她人生觀形成時期最重要的精神指引。

那份感受無人能知，那是她微小又確切的幸運。

曉曉：“那就好……你別在意啊，我常常說話不過腦子?！?/p>

“沒事的。”又反應(yīng)了十幾秒，蔚玖腦子里過了一遍剛剛曉曉的第一句話。

“不過……”她聲音很輕，但毫無扭捏難堪，“最后一張圖是我。”

……

吸氣聲以及嘰嘰喳喳的聲音持續(xù)了很久，寢室再次重歸安靜，蔚玖閉著眼睛準(zhǔn)備入睡，耳邊縈繞著剛剛室友們的問話：“你這怎么也算個粉絲大大了吧，不是說很多明星都會跟粉絲點贊啊互動啊什么的?！?/p>

“對對，你說了那么久的晚安，他有沒有給你回復(fù)過？”

蔚玖轉(zhuǎn)了個方向，把一邊耳朵埋在枕頭里。

沒有。1013天，她從沒有得到回應(yīng)過。但這是她從第一天就知道的，她一直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站在她無法企及的高度。

她的仰望，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單向。

4

兩個禮拜后的周六，蔚玖和齊彥約的早上七點。下了公交沒有多遠(yuǎn)，兩人走到了一處別墅區(qū)，蔚玖聽到齊彥對門衛(wèi)說：“之前3號樓的蘇清溪應(yīng)該和您打過招呼吧？”

門衛(wèi)大叔戴起老花鏡，瞇眼看了看備忘的便簽紙，找到了兩個禮拜以前的：“蘇——清——欸我這記的是什么字？”

蔚玖冷不丁愣了幾秒。

齊彥提醒：“溪，小溪的溪，是我表嫂。”

“對對對，蘇清溪，沒錯。還說要帶來個小姑娘對吧？”

蔚玖反應(yīng)了過來，探過身子沖大叔示意。大叔看了看旁邊記著的備忘，推了推眼鏡，對二人道：“她轉(zhuǎn)天又給我打了個電話，讓你們?nèi)?號樓?！?/p>

這下齊彥詫異了：“她不是住在3號樓嗎？”

“好像是說她出去旅行了還是怎么樣，要不你打電話和她確認(rèn)一下?！?/p>

齊彥拿出手機，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進了幾條微信。

蘇清溪：“小彥啊，我好像忘記告訴你了，我被那熊孩子氣瘋了，把他丟給他舅舅了，他住7號樓。”

蘇清溪：“那孩子從小就怕他舅舅?！?/p>

蘇清溪：“我現(xiàn)在去國外找你表哥了。不過你讓那個女孩子放寬心，他舅舅現(xiàn)在也不在家，平時只有保姆在。讓她不用不自在，家里沒有男人?！?/p>

蔚玖稍稍挨近了些：“怎么了嗎？”

齊彥收起手機，沖她笑笑：“沒事?！睕]有別人在，對他來說是好事。不過，讓他有些介意的是，蘇清溪兒子的舅舅……

齊彥想了想蔚玖的性格，怎么都不像網(wǎng)上那些低情商又膚淺、整天只知道意淫的女生，而且反正那人也不在家。他暗暗放了心。

這里都是獨棟的二層小別墅，二人走到門口摁門鈴，是保姆來開的門。保姆是于媽，為人很和藹。

“這么早就來了，吃過早飯了沒？”于媽把兩個人領(lǐng)進來后笑著問。

蔚玖和齊彥忙點頭。

一番介紹過后，于媽往樓梯那邊看了看，表情抱歉：“不好意思啊小老師，可能還得讓你等等了，小格現(xiàn)在有些鬧脾氣?！?/p>

蔚玖低頭看了看手表，還有五分鐘八點：“沒關(guān)系，我今天下午沒有事情，可以延長一會的。 ”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