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說”與“聽”，把握體式特點教演講辭

池麗

演講是社會生活中常見的一種在公眾場所表達見解、宣傳觀點的語言交際活動；演講辭則是成功演講的的重要基石。對注重聽說讀寫能力培養(yǎng)的語文教學而言，演講辭有著其它文體不可代替的“聽”“說”教學功用。但無論是瀏覽教案，還是觀察教學，我們會發(fā)現(xiàn)原本就占教材比重寥寥的演講辭教學存在著文體不清的誤區(qū)：理清結構、篩選信息、分析語言等教學內容與教學環(huán)節(jié)安排可用于任何一種現(xiàn)代文教學，完全湮沒了演講辭這種特定文體的教學價值。

我們讓學生學演講辭的目的是什么？演講辭的教學要求又是什么？我們不妨看看《高中語文新課程標準》中相關的內容：必修階段的“閱讀與鑒賞”要求“能閱讀理論類、實用類、文學類等多種文本。了解理論類、實用類、文學類文本的文體特征和表達方法”。選修階段的“閱讀與鑒賞”則要求“閱讀實用類文本，從材料的來源與真實性、事實與觀點的關系、基本事件與典型細節(jié)、作者的感情傾向和理性評價等方面進行理解。常用應用文教學，應主要借助文本示例來了解其功用和基本格式”。必修階段在“表達與交流”中還提出了“學會演講，做到觀點鮮明而有個性，材料充分、生動，有風度，有說服力和感染力”的要求。雖說“課標”并沒有針對演講辭的教學提出明確的要求，但演講辭作為一種應用文體，應該屬于其中提到的實用類文本。根據(jù)“課標”的要求，我們的演講辭教學不僅應該能夠讓學生了解“這一類”文體特征和表達方法。還應該設法讓學生能了解“這一篇”的體式特性，同時還要有語用意識，最終幫助學生學以致用，學會演講。

一場出色的演講，其演講辭必然具備以下幾個共性：問題針對性強、觀點突出鮮明、思維脈絡清晰、藝術手法多樣，或以理服人，或以情動人。而這也是一些課堂教學處理模糊其文體特征，把它趨同于論述類文本或散文的一個重要原因——同樣需要抓主旨、明觀點，同樣需要理清思路、把握結構，同樣需要揣摩表達技巧、體悟情感。要將演講辭教學旗幟鮮明地與論述類文本或散文文本教學區(qū)別開來，關鍵點是抓住演講的一大特點——“說”與“聽”密切關聯(lián)，而且“說”者在主觀表達個人見解、抒發(fā)個人情感之時，往往要充分關注“聽”的種種客觀因素，才能真正起到宣傳鼓動的作用。我們的演講辭教學不妨從這個視角出發(fā)，盡力在文本的閱讀教學中還原特定“這一次”演講的“說”與“聽”的狀態(tài)。

一、誰在“說”？誰在“聽”？

和其它文本教學的最大不同是，我們不必急著讓學生進入文本，而是要在初讀時和文本適當拉開距離，讓學生以一個觀察者的角度進行文本閱讀。如同偶遇一場演講，我們會看到聽眾，會看到演說者。我們要提醒學生關注“這一次”演講是“誰在說”“誰在聽”。

關注“誰在說”，不是一般平面意義上的了解作者生平。而是需要學生切切實實在了解演說者出身背景、學習歷程、人生經(jīng)歷等因素的基礎上，從作者的角度，尋找影響作者“這一次”演講的種種主客觀因素。例如演說《我有一個夢想》的馬丁·路德·金出生于傳教士家庭，自身是個牧師，他的演講乃至人生中種種強大的精神力量表現(xiàn)，與他的基督教信仰有莫大的關系。當學生關注到演講者的這一特點時，對于他們后續(xù)理解“這一次”演講的內容與風格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文中“堅持下去吧，要堅決相信，忍受不應得的痛苦是一種贖罪”這類帶有基督教義色彩的語言形成的閱讀障礙也就相應得到了解決。

關注“誰在聽”，則是演講辭教學所特有的閱讀觀察角度。聽眾的群體特點直接影響著演說者“怎么說”。演講是一種在特定集會場所進行的力圖達到宣傳鼓動效果的語言表達。演說者必須充分考慮聽眾的集會原因、文化教育背景、年齡構成、職業(yè)特點等諸多因素，從而決定演講辭的內容選擇、語言風格、表達形式。學生在閱讀演講辭時如果能關注“這一次”演講的聽眾構成，對于特定“這一篇”文本的體式特點就能夠有較為到位的理解。以《談中國詩》為例：人教版將本文安排在“必修五”的文藝評論和隨筆單元，淡化了它的文體特點。但本文的教學依然要從體式出發(fā)，提醒學生關注“誰在聽”——錢鐘書先生這一次演講的聽眾是一群雖然對中國詩有所接觸、有一定興趣，但文化教育背景上又存在巨大差異的美國人。當學生注意到這一點，就會理解第一段關于談中國詩的比較文學的立場交代不是贅筆；而最后一段也并不多余，它是作者在得出結論后，反對中西文化本位論，建議現(xiàn)場的外國聽眾從比較文學的角度去研究中國詩，進而深刻理解本國詩歌。

二、以“聽”的形式捕捉“說”的內容。

演講是一聽即過的語言交流，而我們的文本閱讀教學卻是用各種形式進行反復品讀。當我們通過文字閱讀的方式去整體把握一篇演講辭的思路、結構、內容時，往往會忽略了演講辭與一般論述類文本的區(qū)別。同樣是有明確的觀點、清晰的思路；但演講辭有著更為鮮明的為聽眾心理焦點和興奮點服務的針對感，以及為讓聽眾一聽即明而刻意追求的一氣呵成的層次脈絡。學生通過“聽”的方式來感受，這兩個文體特點的區(qū)別會更鮮明地展現(xiàn)在學生眼前。我們可以讓學生以現(xiàn)場聽眾的身份，一邊聽范讀，一邊嘗試捕捉演講辭的內容要點、內容的安排次序。在這種聽覺的有意注意被刻意強化的狀態(tài)下，學生會更為敏感地發(fā)現(xiàn)“這一次”演講在觀點表達、思路結構安排的不同之處及其用意所在。

例如《我有一個夢想》的常見結構思路剖析教學是從課后練習一（特指人教版）的問題：“‘我有一個夢想中的夢想包含哪些內容？”出發(fā)，要求學生從文本中找出作者的夢想是什么，為什么有這樣的夢想，要怎樣實現(xiàn)夢想。這就將一篇演講辭處理成了一篇普通議論文：是什么——為什么——怎么辦。這種文段內容的尋找過程也完全忽略了“這一次”演講的思維邏輯與情感邏輯：回顧、肯定《解放黑奴宣言》的重大意義——揭露黑人生活的現(xiàn)狀——諷刺政府的許諾——提出要求——提醒當局注意民眾的訴求與情緒——提醒黑人同胞注意斗爭策略——展望前途，表明決心。馬丁·路德·金的演講情感熱烈與其嚴密的演講思維緊密結合：結束“長夜”的期待——對現(xiàn)狀的失望——向當局提要求的義正辭嚴——對夢想的憧憬，使演講充滿強大的號召力。但當我們帶著學生一味在文字中尋找作者的夢想是什么，為什么有這樣的夢想，要怎樣實現(xiàn)夢想時，不但原文的演講思路已被打亂，演講辭里充沛的情感也已經(jīng)后退為一種遙遠的文字背景。

心理學認為人對于言語的聽力感知應屬于“材料——驅動”的言語領會過程，這種作用過程會“為進行預測提供具體對象，并對預測的錯誤作出糾正”[1]。也就是說當我們的學生在帶著任務去聽演講辭的范讀時，會不斷根據(jù)聽到的語音進行內容判定，同時將借助理解，預測即將出現(xiàn)的新的言語材料作出一些自我的預測及再判定。這比單純的文本閱讀更能幫助學生的思考更加緊貼演講辭的意脈變化。

三、從聽眾的立場體會演講者對現(xiàn)場情緒的調控。

無論是“以理服人”，還是“以情動人”，成功的演講要達到鼓動人心的效果，最重要的技巧是演講者要能夠收放自如地調控現(xiàn)場聽眾的情緒。因此演講辭教學有一個不可忽略的教學點就是品析演講辭語言的藝術性，但它又不同于一般文本閱讀教學的語言品析。其它的文本語言品析，往往是就文中某些句子進行揣摩品讀，從而感受、歸結文本的語言藝術特點。但演講辭的語言藝術特點賞析，應該放在“這一次”演講的背景下，感受演講者如何綜合運用各種表達技巧，牢牢把控聽眾的情緒，從而達到打動聽眾、使聽眾信服、甚至使聽眾產(chǎn)生信念、堅定信念的效果。

1963年8月28日，那場名為“為了工作與自由：向華盛頓進軍”的游行集會，由許多民權、勞工以及宗教團體共同組織，黑人的憤怒情緒一觸即發(fā)。馬丁·路德·金就是在這個集會上發(fā)表了著名的演說：《我有一個夢想》。觀看當年留下的視頻，我們可以看到他是這場集會的最后一個演講者，面對各有不同的目標及訴求、情緒激動的25萬民眾，他以高超的語言藝術技巧，控制著全場與會者的情緒，聽眾隨著他的言語或激動、或冷靜、或悲憤、或歡呼，集會隨著他的演講達到高潮。而這樣的語言溝通效果，和他大量運用修辭手法，有著密切的關系：演講一開始，就以集中的比喻與排比形象生動地揭示了黑人所經(jīng)受的種種不公正，情緒悲憤而熱烈。后文更有紛至沓來的呼告、反復、排比，深情而熱烈地呼吁美國白人和黑人應擁有更加和睦的關系，氣勢磅礴地展示作為一個黑人對夢想的熱烈憧憬，聽眾的情緒在他一瀉千里的觀點與情感表達中跌宕升騰。

由此可見，演講辭的語言藝術手法的運用和演講者對現(xiàn)場聽眾情緒的調控是密不可分的，而且在全文的情感表達上，各種藝術手法的運用相互制約，在我們的教學中如果只是一如往常地擇幾個句子或語段，就會只見樹木不見森林。所以，在對演講辭進行語言賞析時，要充分抓住演講辭的語言藝術特質，從說者對聽者的情緒影響入手進行品讀，感受其它文本語言所不具備的聽眾心理沖擊。

“依據(jù)體式來閱讀，是閱讀的通則；依據(jù)文本體式來解讀課文，來把握一篇課文的教學內容，是閱讀教學的基本原則”[2]，沒有了體式觀照的閱讀教學，就會出現(xiàn)教學指向不明的低效教學甚至是無效教學。演講辭的閱讀教學想要避免混同于其它的文本閱讀教學，首先就需要教師有明確的文體意識，立足于“這一次”演講，明確教學指向與教學路徑，引導學生關注演講知識與演講技巧，幫助學生學會聽演講，進而學會自己去演講。

參考文獻：

[1]史健生編著.《普通心理學》.[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6：239

[2]王榮生著.《閱讀教學設計的要訣——王榮生給語文教師的建議》.北京.中國輕工業(yè)出版社.2015：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