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は(用)→に(正用)」的偏誤分析

劉鳳榮，唐玉紅

(吉林大學 公共外語教育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一、前 言

迄今為止，與「は」相關的偏誤分析，研究焦點集中在「は」與「が」之間的偏誤分析方面。關于「は→に」的偏誤研究卻為數(shù)不多。市川(2010)當中列舉了1例：

(1)「11月<は→に>コースが始めました」(巴西)[1]605

市川(2010)認為可能是模仿了「～は～が～」型句式，造成了偏誤[1]608。

但是通過對于康(2015)『YUKタグ付き中國語母語話者日本語學習者作文コーパス2015』Ver.5[2]*該數(shù)據庫由日本關西學院大學于康教授及其團隊制作，是以國內40余所大學的日語學習者的作文為語料的大型數(shù)據庫。的數(shù)據進行調查，發(fā)現(xiàn)有關「は」與「に」之間的偏誤現(xiàn)象也不在少數(shù)，本文收集了該數(shù)據庫中所有應該使用「に」卻誤用為「は」的例句，將其表示為「は(用)→に(正用)」，為了方便表達，下文統(tǒng)一使用「は→に」表示，并將例句按照日語記述文法學會(2009)關于「に」的用法進行分類，對偏誤率進行統(tǒng)計排列。并嘗試對偏誤率較高的偏誤現(xiàn)象的原因進行分析。

二、「NP+<は→に151>」的偏誤分布

(一)「に」的用法

我從于康(2015)『YUKタグ付き中國語母語話者日本語學習者作文コーパス2015』Ver.5[2]中搜索到相關例句共121例(無重復)。將這121例進行分類，以日本記述文法學會(2009)總結的格助詞「に」的用法為分類標準，參見表1。

(二)「NP+<は→に>」的偏誤類型及分布

以下為每種用法的典型例句。

(2)2012年の秋<は→に>私の大學の生活が始まりました。(時點)

(3)私は母を抱いた瞬間<は→に>すべての不安と恐怖が消えました。(時點)

(4)いけ<は→に>いろいろな魚がいます。(場所)

表1 格助詞「に」的用法[3]5

(5)各地<は→に>神宮、神社を作り上げて、神仏像が現(xiàn)れて、神の観念も発展した。(場所)

(6)そうすると、もし東京<は→に>大災害が起これば、ただ首都圏だけの壊滅ではなく、その影響は全國に広がる。(場所)

(7)成長しつつある子供<は→に>もっとも強いダメージを與える。(相手)

(8)日本人のそのやり方<は→に>私が軽々し同意することはできない。(対象)

(9)本の表紙<は→に>書かれている：「私は未來で待ってる?！埂袱Δ?、すぐい～」。(著點)

(10)そして、日本が農耕社會<は→に>入って、稲作の栽培で、日本人は植物に対する特別な感情を育てた。(著點)

(11)冬、キャンパス<は→に>綺麗な雪が降りました。(著點)

(12)私たち<は→に>日本人らしい勤勉ができれば、成功しやすい。(主體)

(13)今年はプレゼント<は→に>何をあげるかまだ決めていません。(役割)

(14)來年日本旅行<は→に>行きます。(目的)

(15)『ラブレター』の中で、失われた時を求めている場面<は→に>心が暖まる。(原因)

(16)一回<は→に>三勺以上飲むと、禮儀違反である。(割合)

(17)驚いたこと<は→に>、先生はもう約束の場所で～。(句型)

以上偏誤例都是以中國語為母語的日語學習者的偏誤例句，均引自于上文提到的數(shù)據庫于康(2015)[2]。根據日語記述文法學會編(2009)，(2)(3)表示時間點；(4)～(6)表示場所，(4)表示存在的場所；(5)與(6)則表示出現(xiàn)的場所；(7)表示他動詞涉及的對象；(8)表示自動詞涉及的對象；(9)～(11)表示著點，(9)與(11)表示移動的著點；(10)表示變化的結果；(12)表示主體，(13)表示任務；(14)表示目的；(15)表示起因；(16)表示比例關系；(17)是固定句型。(2) ～(17)都是本應該使用「に」的地方誤用了「は」。以「に」的用法為分類標準的偏誤例句分布在各種用法上。

本文將各種用法中，5例以上(含5例)的例句進行統(tǒng)計，用餅狀圖表示，可以看到各類偏誤的分布情況。

圖1 「は→に」的偏誤分布圖

從上圖可以看出表示場所與時間點的用法最多，都是30例，占26%；其次表示他動詞涉及的對象「相手」的偏誤例為18例，占16%；表示自動詞涉及的對象「対象」的偏誤例為12例，占11%。

為了看到偏誤與學習履歷的關系，本文又將每類偏誤例句按照學習履歷，進行縱向對比，見圖2。

圖2 偏誤年級分布圖

從上圖可以看出「NP(時點)+<は→に>」的偏誤與「NP(場所)+<は→に>」的偏誤持平，居首位。「NP(時點)+<は→に>」的偏誤從一年級到三年級逐漸減少，但是四年級以上有很大幅度的回升。「NP(場所)+<は→に>」的偏誤一年級很少見，二三年級基本持平并且比例不高，但是到了四年級以后卻大幅度上升，達到了很高的比例。

(三)小結

通過對比發(fā)現(xiàn)結論如下：

1.「は→に」的偏誤分布比例由高到低的順序：

「NP(時點)+<は→に>」=「NP(場所)+<は→に>」>「NP(相手)+<は→に>」>「NP(対象)+<は→に>」>「NP(著點)+<は→に>」>「NP(主體)+<は→に>」

2.「NP(時點)+<は→に>」的偏誤與「NP(場所)+<は→に>」的偏誤持平，居首位?！窷P(時點)<は→に>」的偏誤從一年級到三年級逐漸減少，但是四年級以上有很大幅度的回升?！窷P(場所)+<は→に>」的偏誤一年級很少見，二三年級基本持平并且比例不高，但是到了四年級以后卻大幅度上升，達到了很高的比例。

3.「NP(相手)+<は→に>」、「NP(対象)+<は→に>」、「NP(著點)+<は→に>」的偏誤基本上隨著學習履歷的延長呈現(xiàn)遞減趨勢。

4.「NP(主體)+<は→に>」的偏誤最少，80%以上出現(xiàn)在中級階段。這種現(xiàn)象與該語法項目在教材中出現(xiàn)的順序有關。

通過以上調查，發(fā)現(xiàn)表示「相手」、「対象」、「著點」、「主體」用法的「は→に」的偏誤，學習者通過學習積累有實現(xiàn)自身修復的傾向。但是「NP(時點)+<は→に>」的偏誤出現(xiàn)反復，「NP(場所)+<は→に>」的偏誤集中在高年級，說明二者在習得過程中有一定的難度。因此本文重點對造成這兩種偏誤的原因進行研究分析。

三、非話題化條件與「NP(場所/時間)+<は→に>」的偏誤

(一)先行研究

野田(1996)認為「～に」、「～で」「～へ」在成為話題時除了使用「には」「では」「へは」標記外還可以使用「～は」來標記，可分成「日本には溫泉が多い」型和「日本は溫泉が多い」型，在「～に」中最容易成為話題的是表示主體的「～に」，其次是表示場所的「～に」。最不容易成為話題的是表示結果狀態(tài)的「～に」，另外表示原因、歸著點、他動詞的動作對象的「～に」都不太容易成為話題[4] 22-23。

尾上(1995)認為與「には」相比「は」在表示話題時更具有典型性[5]28-37。

丹羽(1999)認為「には」與「は」二者在陳述話題的屬性上是相同的，但是「には」同時還顯示了格關系[6]25-52。

高野(2003)認為表示方向和場所的「に」在成為話題「には」后，「に」有時候是可以脫落的[7]22-41。

益岡(2004)認為話題是談話、篇章層面的概念，但是作為句子層面考慮的話就是「主題―解説」的關系問題，即屬性敘述關系問題[8]3-17。

以上諸先行研究不是有關偏誤分析的研究，但是與本研究「は→に」的偏誤研究有關聯(lián)。

先行研究與本研究相關聯(lián)的內容可以總結為以下兩點：

1.當「NPに」符合話題條件時，可以表示為「NPには」或「NPは」，區(qū)別在于「NPは」更典型，而「NPには」則在表示話題的同時顯示了格關系。當表示方向和場所的「NPに」符合話題條件，成為話題「NPには」后，「に」有時候是可以脫落的。

2.是否能用「は」來表示話題，需要看后面的謂語部分是否對「NP(は)」進行屬性敘述。

本文主要討論句子層面的問題。根據前人研究，要討論「NP+<は→に>」的偏誤原因需要討論NP是否具備成為話題的條件，如果具備，應該使用「は」還是「には」標記話題。另外由于「は」的另一個語法功能是表示對比，所以判定是否是偏誤問題時，需要排除對比的情況。

也就是說關于「NP+<に→は>」的偏誤原因需要討論以下三個問題。

1.「NPに」中的「NP」是否符合話題化條件。即「に」的非話題化條件。

2.「NPに」中的「NP」有一些可以話題化用「には」標記，「には」中的「に」是否可以脫落。

3.「NPに」中的「NP」是否具有表示對比的功能。

(二)「NP(に)」非話題化條件

1.NP的屬性

根據日語教育學會編(2005)充當話題的名詞應該具備以下條件：

1)その場にあるもの(當場存在的事物)

2)前の脈に出てきたもの(前文提到過的事物)

3)聞き手が聞いてすぐ特定できるもの(聽者可以立刻鎖定的事物)[9]149

也就是說「何」「誰か」「知らない人」「多くの人」「ある會社」這些具體指代什么不能特定的事物不能充當話題成分。

(5)各地<は→に>神宮、神社を作り上げて、神仏像が現(xiàn)れて、神の観念も発展した。

首先(5)的「各地」不是特定事物不符合作話題的條件。(5)的「各地」和「多くの人」類似，屬于非特定事物不能作話題。

2.NP與VP的關系

(18)大阪には漫才ブーム十周年期説がありますね=表。(『朝日新聞』1992．10．24夕刊p．3「甲論乙駁」)[4] 26

(19)農業(yè)は宗教に似たところがある．といった人がいる。(『朝日新聞』1980．7．15 朝刊p．8「村からの報告」)[4] 27

野田(1996)認為(18)中的「大阪」，因為后面的謂語并非對「大阪」是什么樣的地方這樣的性質特征進行敘述，所以要用「大阪には」表示。而(19)的謂語部分是對「農業(yè)」的性質特征進行敘述的，用「農業(yè)は」表示[4] 27。

也就是說如果謂語部分不是對話題NP的性質特征進行敘述的話，「に」是不能脫落的，即便是話題，也不能用「は」標記，而需要使用包含格語義的「には」標記。

(2)2012年の秋<は→に>私の大學の生活が始まりました。

(3)私は母を抱いた瞬間<は→に>すべての不安と恐怖が消えました。

(2)的「私の大學の生活が始まった」是「2012年の秋」這個時間點發(fā)生的事情，并非闡述「2012年の秋」是什么樣的秋天，即并非對其性質特征進行敘述。(3)的「すべての不安と恐怖が消えました」是「私は母を抱いた瞬間」這個時間點發(fā)生的感覺，并非對「私は母を抱いた瞬間」這個瞬間是怎樣的瞬間的性質特征進行闡述。也就是說(2)的「2012年の秋」和(3)的「私は母を抱いた瞬間」都是事物發(fā)生的時間點，與謂語不是敘述與解說的關系，不能使用「は」標記，應該使用表示時間點的格助詞「に」來標記。

(4)いけ<は→に>いろいろな魚がいます。

(4)是典型的存在句，存在句的典型句式是「～に～がある/いる」，但是初級階段還涉及了「～は～が～」句式，學習者或許有盲目套用「～は～が～」句型的可能性。

(4b) いけにはいろいろな魚がいます。(O)

(4b)是正確的句子，使用「には」標記表示話題，在表明敘述關系的同時還表明了格關系，比「は」的可接受性強。(4)謂語部分也不是對「いけ」的性質特征進行敘述的。即使話題化，也只能為「には」形式，其中「に」不能脫落。

3.分句中的「NP(に)」

(20)彼が親切そうだったら、聞いてみよう[10]202。

(6)そうすると、もし東京<は→に>大災害が起これば、ただ首都圏だけの壊滅ではなく、その影響は全國に広がる。

根據野田(2004)話題由于一般表示整句的主題，整句的話題很少出現(xiàn)在分句中，在日語中像「～たら」「～とき」「～ように」這樣從屬度很高的分句很難出現(xiàn)話題成分，例如(20)「～たら」分句的主語「彼」不能使用「は」標記，只能使用「が」標記[10]201-202。同樣(6)的「東京」在條件分句中很難成為話題，不能使用「は」標記。

(三)表示對比的「は」與「NP+<は→に>」的偏誤

(21)東京は雪が降るとか予報で言ってしまったが果たしてふるの？(Yahoo!ブログ)

(22)日本で一番住みやすい県は、何処ですか？北は雪が降るし、南は臺風が來ます。(Yahoo!知恵袋)

「は」除了表示話題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功能就是表示對比，所以在<は→に>的偏誤分析中有必要分析是否符合對比條件的問題。

(21)的「東京」含有對比意，可以理解為東京地區(qū)有雪，其他地區(qū)沒有雪。(22)的「北」和「南」構成對比。所以(21)與(22)的「東京」和「北」「南」都使用「は」標記了。

(11) 冬、キャンパス<は→に>綺麗な雪が降りました。

劉(2017)認為(11)的 「キャンパスは」不是對比，不能按對比處理，也就是說不能使用「は」來標記[11]22-24。這個句子不屬于表示場所的例句，但是因為翻譯成漢語與(4)(5)(6)的漢語譯文句式屬于同類句式，因此本文一并討論。

(四)小結

綜上所述「NP(に)」以下情況不能使用話題標記「は」來標記。當NP具體指代什么是不能特定的事物時NP不能充當話題成分不能使用「は」標記。如果謂語部分不是對話題NP的性質特征進行敘述的話，即「主題―解説」的關系時，即便是話題，也不能用「は」標記，而需要使用包含格語義的「には」標記。另外從屬度高的分句中的「NP(に)」不能話題化，不能用「は」標記。

四、母語干涉與「NP(場所/時間)+<は→に>」的偏誤

偏誤例句(4)(5)(6)(11)的譯文如下：

(4a)池塘里有各種魚。

(5a)各地建造了神宮、神社，神像佛像出現(xiàn)了，神的概念得到了發(fā)展。

(6a)那樣的話，如果東京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災害，不僅首都圈會遭到破壞，其影響甚至會擴展到全國。

(11a)校園里下雪了。

(23)臺上坐著主席團。

(24)臺上放著長條凳。

(25)黑板上寫著字。

(26)門口站著人。

(27)門上貼著對聯(lián)。

(28)臺上演著梆子戲。

根據陳(1984)關于“臺上坐著主席團”，在國內語法界大致存在三種意見：1.認為是主謂句，2.認為是無主句，3.認為是倒裝句。陳(1984)認為在具體語境中如果前面提到過該信息，那么就可以按照話題處理[12]56-58。王(1982)鄭(2011)等認為“臺上”是主語[13]77-85[14]89。

吳(2000)認為話題在漢語語法學界越來越為人重視，已經有了較成熟、較豐富的研究成果，并引入了一些大學《現(xiàn)代漢語》教科書中。認為其是語用平面上的結構成分，是述題所關涉的對象，并指出所謂“關涉”可以從三個方面理解，其中第二點指出：為陳述提供一個時間或空間上的框架[15]69-70。例如：

(29)明天，我打算去北京。

(30)在他家里我見過他。

也就是說漢語中有一種觀點認為句首的處所詞可以按照主語或話題處理。

在漢語語法中，(24-28)與(23)是同構句，畫線處都是處所詞，都位于句首。

從(4a)(5a)(11a)的譯文可以看出畫線處的“池塘”“各地”“校園”，都是句首的處所詞，(6a) 的“東京”不在整個句子的句首但是在分句的句首。

(2a)2012年的秋天，我的大學生活開始了。

(3a)我抱住媽媽的瞬間，所有的不安與恐怖都消失了。

(2a)(3a)的畫線處都表示時間。

祝，傅(1985)認為表示時間、處所的名詞應該按照主語處理[16]85-88。

劉(2016)認為漢語是話題優(yōu)先性質語言，話題常常沒有標記，語序在前為形式特征，不帶提頓詞時，除去非話題主語，主語都是一種隱性話題[17]259-275。張(2001)與澤田，中川(2004)認為漢語與格語法不同，認為漢語的語序非常重要，話題通常放在句首，并且沒有助詞標記[18]212-223[19]19-42。也就是說漢語中，位于句首的時間或處所名詞很多情況可以處理成話題。

通過前文的偏誤數(shù)據觀察有關表處所或時間的「NP+<は→に>」的偏誤，在「は→に」的偏誤中最多，并且集中在學習履歷4年以上的學習者身上，即發(fā)生在日語高級水平的學習者身上，應該說高級日語學習者對于話題的概念理解程度較高。那么學習者有可能由于受到母語的影響，容易將位于句首的處所名詞或表時間的名詞按話題處理。也就是說「NP+<は→に>」的偏誤原因之一也有受母語影響的可能性。

五、結 語

本文通過對于(2015)『YUKタグ付き中國語母語話者日本語學習者作文コーパス2015』Ver.5[2]的數(shù)據進行調查，發(fā)現(xiàn)有關「は」與「に」之間的偏誤現(xiàn)象也不在少數(shù)，本文收集了該數(shù)據庫中所有「は→に」的偏誤例句，并將例句按照日語記述文法學會(2009)關于「に」的用法進行分類，發(fā)現(xiàn)偏誤率由高到低的順序是「NP(時點)+<は→に>」=「NP(場所)+<は→に>」>「NP(相手)+<は→に>」>「NP(対象)+<は→に>」>「NP(著點)+<は→に>」>「NP(主體)+<は→に>」。其中表示時間點和場所的偏誤現(xiàn)象最多，分布在各個年級，表示主體的偏誤例句最少，主要集中在高年級。本文對偏誤率較高的「NP(時點)+<は→に>」「NP(場所)+<は→に>」兩類偏誤的原因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以漢語為母語的日語學習者，可能由于母語干涉的原因，對于位于句首表示時間或場所的NP往往容易按話題處理，用「は」來表示。另外造成這種現(xiàn)象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是由于對于「に」的非話題化條件概念模糊，理解不透徹。本文沒有涉及「に→は」的偏誤問題，作為今后的研究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