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論述學習“現代漢語”課程的意義,認為要改變學生對“現代漢語”課程的畏難態(tài)度,需要把鮮活的日常語言現象與抽象的語言學理論知識相結合,引導學生做到從實踐到理論再到實踐,充分利用方言及民族語的輔助作用,以及新鮮的語言材料,真正實現“現代漢語”課程的教學意義。
【關鍵詞】現代漢語 教學 語言生活
【中圖分類號】G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50-9889(2018)04C-0145-02
“現代漢語”是我國高校文學院學生,包括語言學、漢語國際教育及漢語言文學等專業(yè)的核心類專業(yè)必修課。“現代漢語”這門課程對于剛剛進入大學接觸專業(yè)課的同學來說,是一門既熟悉又陌生的課。說熟悉,是因為“現代漢語”的學習內容就是同學們日常使用的普通話;說陌生,是因為目前中學語文教學主要是以文學教學為主,學生幾乎不接觸語言學知識,缺少從高中到本科的過渡。“現代漢語”作為語言學類的課程,其性質介于人文學科與自然科學之間,從學習對象到學習方法與文學類課程相比都有很大的差異。因而,面對著因對文學感興趣而進入文學院學習的學生,教師經常會被問到學習“現代漢語”有什么用,或者被反映“現代漢語”聽不懂、很難學。這些問題都促使我們不得不思考學習“現代漢語”的意義是什么,應該教什么,怎么教。
邵敬敏先生曾對“現代漢語”這門課程做出過精準的定位,他認為現代漢語“既不是一門工具課(非古代漢語),也不是一門實踐課(非寫作),更不是一門理論課(非語言學概論),但是,實際上它兼有工具、理論和實踐三方面的性質。它是一門為高校文科(特別是中文系)一年級學生開設的公共基礎課,一方面要講授大量有關現代漢語最重要的基礎知識,另一方面又要強調以分析方法為核心,目標是培養(yǎng)和提高學生的語言能力,使他們具有語言知識和語言能力的必要素質”。結合邵敬敏先生的論述及自身的教學體會,我們認為學習“現代漢語”有以下三個方面的意義:
(一)以一種科學的精神去探究為什么。我們在“引言”中談到,“現代漢語”對于同學們來說是一門“既熟悉又陌生”的課,熟悉是因為我們的學生基本上都是以漢語為母語的,已經掌握了漢語這一交流工具,但是知其然不等于知其所以然,對于語言的學習尤其如此。我們認為,大學教育不應該都是以就業(yè)為目標的應用性教育,還要引導和鼓勵學生對“為什么”進行思考和探索,即使這種“為什么”在目前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用。比如,在“語音”一章講到上聲的音變時,課本上(以黃廖本為例)講到“上聲+輕聲”會有兩種不同的音變結果,但很少有學生會來問為什么同樣的前提會得到不同結果。我們認為學生這種只習慣記憶,而不習慣發(fā)問的現狀是值得擔憂的,需要老師加以引導。
(二)鍛煉理性的邏輯思維與分析方法?!艾F代漢語”作為一門語言學課程,其性質介于自然科學與人文學科之間,在學習對象與學習方法上與文學有很大的不同。選擇進入文學院學習的學生大多感性思維有余而理性思維不足,所以很多學生會覺得語言學課程枯燥、難學。在課堂上請學生回答問題,即便他們說出了正確答案,但老師追問一句為什么,經常得到的答案就是“我感覺”,說不出分析的方法和過程。我們認為,在文學院的課程體系中,非常需要“現代漢語”等語言學課程對學生的理性邏輯思維進行訓練,提高分析能力,并學會舉一反三,將學到的分析方法應用到日常及將來的學習工作中。
(三)更好地欣賞與使用自己的母語。與前兩點相比,這一意義就較為直接了,比如通過語音的學習可以指導普通話學習,通過韻律的學習可以分析或寫作詩文,通過詞匯、語法及修辭的學習可以遣詞煉句,提高表達能力等。當然,我們還是要認清“現代漢語”作為基礎課和綜合課的定位,不可能要求通過這一門課的學習就提高漢語寫作與表達能力,這是不切實際的。
“現代漢語”課程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很多學生覺得它抽象、煩瑣、枯燥,難學難懂也是事實,面對這一問題,就需要任課教師從如何教上下功夫。相比于其他課程,“現代漢語”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它的教學內容是學生每天都在使用的普通話,而教學最好的方法就是從已知感知未知,從具體感知抽象,所以,把鮮活的日常語言現象和抽象的語言學知識相結合,我們認為應該會是一種比較好的方法。筆者結合自己的教學經驗,對如何把日常語言生活和現代漢語課堂教學相結合進行一些不成系統(tǒng)的討論。
(一)語言是對生活的臨摹。符號具有任意性是現代語言學的一個基本原則,但是隨著認知語言學的興起,人們逐漸認識到自然語言作為人類最主要的交際工具,它在本質上是人類感知、認識世界,通過心智活動將經驗到的外在現實加以概念化,并將其編碼的結果。關于認知語言學的基本理論在本科一年級的時候還不宜直接講授,但將語言是對生活的臨摹這一思路應用到現代漢語基礎知識的講解上卻是非常直觀有趣的。例如“語音”一章在講到元音的發(fā)音時,我們會舉到生活中一些有意思的現象,比如:我們家鄰居有一對兒龍鳳胎,小名“叮?!焙汀斑诉恕保寣W生猜哪個是男孩,哪個是女孩,大家都會說“叮?!笔桥?,“咚咚”是男孩;再如我們描寫小雨的時候會用“淅淅瀝瀝”,描寫大雨的時候會用“嘩嘩啦啦”;“嗚嗚”是小聲哭,“哇哇”是大聲哭,實際上這些“約定俗稱”的名稱背后都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以這些簡單的語言現象為切入,我們就會講到元音的發(fā)音,講完元音的發(fā)音后,大家用這些知識再去分析引入的語言現象,就會發(fā)現:原來“叮?!薄颁冷罏r瀝”“嗚嗚”它們的元音是i和u,這兩個元音都是高元音,開口度最小,所以聽起來比較細小,而“咚咚”、“嘩嘩啦啦”和“哇哇”它們的元音是a和o,開口度比較大,所以聽起來比較宏大,由此知識再講到音節(jié)結構分析,學生就會明白為什么同時出現時,a、o、e會充當韻腹,而i、u、ü則作韻頭或韻尾。根據我們的經驗,每講到這個知識點的時候,課堂都是非?;钴S的,一方面學生覺得用一些語音學知識解釋他們日常未曾思考過的語言現象非常有趣,另一方面這些語言現象也讓大家對知識點的記憶非常牢固,很有收獲。
(二)充分利用方言及民族語的輔助作用。廣義的現代漢語除了指漢民族的共同語普通話外,還包括方言,“現代漢語”課程的教學內容主要是普通話,但不應該忽視方言對現代漢語教學的輔助作用。廣西地區(qū)方言復雜,與普通話差異較大,除此以外還有數量豐富的民族語,我們的學生大多以方言或民族語為母語,充分利用這些語言與普通話進行對比,比較容易引起學生的學習興趣。除了廣西本地的同學外,我們的學生也來自全國各地,把各地的方言放在一起展示,能使學生非常直觀地感受到語言的魅力,激發(fā)學習興趣。通過普通話與方言及民族語的比較,學生也能更清晰地了解普通話的特點。比如在普通話的22個輔音中,ng是不能做聲母的,但是在粵語、客家話等方言中就可以;比如講到聲、韻母時,就可以利用各地在學習普通話時的偏誤進行辨析,例如平翹不分、nl不分、hf不分、前后鼻音不分、送氣與不送氣不分等;再如調值與調類的對應關系,入聲的分化等,這些都是比較難理解的內容,但結合學生的方言一講,就會非常直觀,容易理解。除了語音部分外,詞匯及語法可與方言或民族語進行比較的地方也非常多,通過我們的課堂引導,課后經常會有學生來說我們那的話怎么怎么說,和普通話不一樣,我們認為能引發(fā)學生這樣的主動思考,這樣的教學就是有價值的。
(三)充分利用新鮮的語言材料。在當今社會,語言的活躍度非常高,變化非常快,我們的教學對象是十八九歲的青年學生,正是新鮮語言的主要使用者,而作為教師,年齡上往往比學生大一輪以上,必然會存在一定的代溝,如果教師只采用課本上中規(guī)中矩的例子進行講解,很難引起學生的學習興趣。作為一名語言學教師,必須主動學習,成為能和學生進行無障礙交流的“語言同齡人”。當然,使用新鮮的語言材料目的并不在語言材料本身,而是借助這些材料引發(fā)學生的興趣,去學習基礎的語言學知識。比如講到詞和語素,“尷尬”原本是毫無爭議的聯(lián)綿詞,是一個語素,但近年來卻產生了大量的“尬舞”“尬演”“尬笑”等“尬”的獨立用法,這些現象我們需要思考該如何跟學生講解?,F在微信、微博十分活躍,我們經常能在上面看到一些搞笑段子,這些段子之所以好笑,其實是蘊含了一些語言學道理的,把這些段子拿到課堂上對相應的知識點進行講解,效果非常好。比如以下兩個段子:
(1)甲:你不會不喜歡我?
乙:不會。
甲:那我教你好了。
(2)甲:你為什么這么黑?
乙:我不想白活這一生。
這兩個段子之所以好笑,是因為說話人非常巧妙地運用了多義詞義項的錯位。再如兩個人初次見面互相介紹自己:
(3)甲:我姓白,赤橙黃綠青藍紫的白。
乙:我姓馬,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馬。
這兩個人的介紹不同于我們平時說的“我姓白,白色的白”,但是他們卻非常巧妙地運用了語義場的提示作用。
這些段子寫手是非常高明的語言運用者,但他們可能并沒有自覺地意識到所運用到的語言學知識,我們把這些語言材料拿到課堂上,并不是簡單地為博學生一笑,而是希望他們能夠借以掌握相應的語言學知識,引發(fā)學習興趣。
總之,藝術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我們的課堂教學也是一門藝術,對于“現代漢語”來說,我們的教學藝術更離不開生活。語言學理論本身就來自對日常語言的觀察,所以我們不能脫離語言生活去講語言知識,這也要求我們現代漢語教師做個有心人,在生活中不斷積累,才能不斷更新課堂,做學生真正的“語言同齡人”。從日常語言生活啟發(fā)學生系統(tǒng)學習語言知識,再引導學生利用語言知識去分析語言、應用語言,只有這樣,現代漢語教學才能真正實現它的意義。
[1]邵敬敏.《現代漢語通論》教學指導[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8:5
[2]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上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7:83
【作者簡介】張寒冰(1986— ),女,河南濮陽人,博士,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講師,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漢語語法學。
(責編 黎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