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鑫
摘要:本文對莫言的《紅高粱家族》的敘事模式、敘事角度和人物塑造方面進行分析。莫言的《紅高粱家族》吸收了西方意識流的寫作手法和馬爾克斯魔幻現實主義手法,結合本土小說寫作的民族特色,是站在民間的立場上寫出革命題材的著作。
關鍵詞:《紅高粱家族》;敘事模式;敘事角度;人物塑造
2012年,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一時間,莫言的作品在學界引起廣泛關注,《紅高粱家族》便是其中一部?!都t高粱家族》以抗日戰(zhàn)爭及20世紀30、40年代高密東北鄉(xiāng)的民間生活為背景,塑造了“我爺爺”余占鰲和“我奶奶”戴鳳蓮兩個經典的人物形象,在敘寫抗戰(zhàn)的同時穿插兩人的愛情故事?!都t高粱家族》打破了傳統(tǒng)的敘事模式,它與以往的革命題材小說在敘事上有了很多顛覆性地突破?!啊都t高粱》在現代歷史戰(zhàn)爭題材的創(chuàng)作中開辟出一個鮮活生動的民間世界?!盵1]莫言用他獨特的視角和狂野的語言描繪了一副獨特的“高密野性生存圖”。
從小說的敘事模式上看,它有兩條線索,主干是余占鰲組織的民間組織伏擊日本汽車隊的起因經過和結果;其次是余占鰲與戴鳳蓮的愛情故事。從抗日上看這部小說,土匪頭子抗日,這在革命戰(zhàn)爭題材小說中是極為罕見的,一舉打破共產主義英雄作為領袖抗日的傳統(tǒng)。草野人物成為一部小說的主角,成為領導人物,這是莫言在敘事模式上的一大突破。50年代的革命戰(zhàn)爭題材小說的核心人物均為英雄人物,這些英雄人物大體上為共產黨領導下的各種軍隊和游擊隊戰(zhàn)士,他們大公無私,英勇善戰(zhàn),不怕犧牲,不會輕易死亡。如《林海雪原》中的楊子榮,《鐵道游擊隊》中的劉洪、李正。與這些小說相比,《紅高粱家族》是一部“另類”的小說?!拔覡敔敗庇嗾荐椀目谷罩肥且詮统馂槠瘘c的,是屬于民間的自發(fā)形成的為生存而奮起反抗的暴力行動,前期沒有組織,后期的共產黨領導人并沒有成為他的領袖。“我爺爺”的抗戰(zhàn)帶著仇恨,這種仇恨伴隨著整個革命過程,他在仇恨中成長,在仇恨中抗日。在高密東北鄉(xiāng)紅色大地上,“我爺爺”是令人敬佩的土匪英雄。“我爺爺”和“我奶奶”的結合并非傳統(tǒng)的明媒正娶,而是在高粱地的野合并生下了“我父親”。但“我爺爺”并沒有忠誠的對待“我奶奶”,“我奶奶”的“花花事兒多著呢”。這是真實的人,真實的生活,這是生命最原始的狀態(tài),莫言偏離常規(guī)的道德標準,寫著“高密東北鄉(xiāng)無疑是地球上最美麗最丑陋、最超脫最世俗、最圣潔最齷齪、最英雄好漢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愛的地方。”[2]
從人物塑造上看,“我爺爺”余占鰲是一名具有草莽特點的土匪英雄,他身上既有俠義、正氣又有粗野、狂暴。“我爺爺”余占鰲在殺死單家父子成為“我奶奶”戴鳳蓮的情人后做了土匪,在“我奶奶”家做長工的羅漢大爺被日本鬼子抓去并遭剝皮酷刑死后,“我爺爺”在極大的憤怒中拉起隊伍進行抗日,并與共產黨的江隊長合作。這位共產黨員沒有成功改造“我爺爺”,他不愿意受制于任何一方勢力,對于各種政治勢力及地方勢力的拉攏,他一概拒絕。在《紅高粱家族》中,余占鰲是唯一的英雄,他的缺點沒有被矯正或者批判,“我爺爺”一直以一種最原始、最野蠻、最血性的方式抗日。莫言將革命者形象進行了顛覆性改造,“我爺爺”是野蠻的、粗暴的,甚至是鄙俗的,讓這樣的人物作為革命題材小說的主人公,莫言將高密東北鄉(xiāng)的野性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使讀者感受到了“種”的力量,野性的力量。
“我奶奶”戴鳳蓮美麗而充滿活力,她追求自由、無拘無束的生命狀態(tài),雖為女子但從未表現出脆弱無助,她用血肉之軀承受來著生命的疼痛與關愛。戴鳳蓮是一個反傳統(tǒng)的女性主人公形象。莫言對“我奶奶”戴鳳蓮的評價甚高。莫言這樣寫道:“我奶奶的一生‘大行不拘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心比天高,命如紙薄,敢于反抗,敢于斗爭,原始一以貫之。”“我奶奶”是個有著花一樣容貌、火一樣性格的女子。在她的心中,沒有所謂的道德倫常,沒有傳統(tǒng)的封建觀念,有的只是紅色的激情,她所做的一切都遵從自己的內心。“我爺爺”余占鰲、“我奶奶”戴鳳蓮他們繾綣相愛、英勇搏殺,是充滿著離經叛道又擁有無限生氣經典人物形象。
從小說的敘事角度上看,莫言在敘事人稱的使用上也有特色,主要圍繞“我爺爺”、“我奶奶”來展開敘述,這是莫言在敘事角度上的一大創(chuàng)舉。第一人稱與第三人稱結合,將敘事者和被敘事者緊密結合在一起?!皵⑹乱暯鞘侵笖⑹聲r觀察故事的角度……視角是傳遞主題意義的一個十分重要的工具。無論是在文字敘事還是在電影敘事……同一個故事,若敘述時觀察角度不同,會產生大相徑庭的效果。”[3]第一章《紅高粱》主要用“我爺爺”、“我奶奶”的第一人稱敘事視角,用回憶式的寫法講述發(fā)生在過去的傳奇故事。這種敘事角度使事件具有強烈的真實性,敘事主體的主觀性得以凸顯,事件帶有傳奇色彩以及不確定性。這種直觀的視角將逼真的情節(jié)、虛幻的色彩、激烈的沖突自然地表現出來。第二章《高粱酒》主要采用第三人稱的全知敘事方式,這樣敘事手法使得讀者如魚得水、可退可進,將故事的全貌一點兒一點兒地展現在讀者面前,作者能很好地控制敘事的節(jié)奏。除此之外,莫言開創(chuàng)性的使用狗的視角,“原先的宿營地被四個可惡的‘小雜種用屎殼郎一樣的怪物炸得亂七八糟”[4],這是從狗的角度看待人,這一開創(chuàng)性的角度表現出大屠殺狗狗爺變得恐怖,狗也會有組織有紀律地對人類發(fā)動進攻。在血腥的戰(zhàn)爭面前,平日里人類最忠實的朋友也會變得瘋狂,戰(zhàn)爭的殘酷性不言而喻。
《紅高粱家族》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獨樹一幟的一部作品,是對嚴酷年代神奇故事地講述,莫言植根于當代中國的現實土壤且超越了現實的局限,為我們還原了高密東北鄉(xiāng)的民間之美,為當代小說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獨特的藝術形式與精神依據。
參考文獻:
[1]陳思和:中國當代文學史教程。復旦大學出版社2001年1月第2版,第318頁。
[2]莫言:紅高粱家族。人民文學出版社2007年9月第1版,第2頁。
[3]申丹:西方敘事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3月第1版,第88頁。
[4]莫言:紅高粱家族。人民文學出版社2007年9月第1版,第192頁
注釋:《紅高粱》初刊于《人民文學》1986年第3期,莫言后來把《紅高粱》及其續(xù)篇《高粱酒》、《狗道》、《高粱殯》、《狗皮》這五部小說合為一部長篇小說《紅高粱家族》。此處說的是最初發(fā)表的中篇小說《紅高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