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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繆榮株廉政小說四篇

    2018-05-14 09:01:12
    參花(下) 2018年2期
    關鍵詞:益民縣長局長

    現(xiàn)場會

    現(xiàn)在開個現(xiàn)場會威風極了,那爬蟲似的車一輛咬著一輛的屁股,盡管許多車屁股后面打著“請勿吻我”的招呼,但公豬交配躍躍欲試的事兒還是常常發(fā)生。

    新來的大市市委副書記司馬喜風到吳堡縣任縣委書記,放著小車不坐,偏偏騎車到二十里外的鄉(xiāng)下開拋秧現(xiàn)場會。那天一大早,司馬書記帶著三十多名局長、書記騎車下鄉(xiāng)。一路上,這支隊伍新奇得就像皇宮的馬車隊,引起田里干活兒的農夫們停住了手,路上的行人歇了腳,過往的車輛停止行駛,人們都好奇地看著這么多年未出現(xiàn)的風景。

    鄉(xiāng)下人了解城里的情況,有時比城里人還靈通。路邊的一個黑臉漢子說:“司馬書記上班總騎輛舊長征車,現(xiàn)在城里石橋口也不堵了。”戴眼鏡的青年說:“工人發(fā)不出工資,三天兩頭到縣政府去,錢吃喝掉了,汽油沒錢買了?!?/p>

    他倆這一開頭,大家七嘴八舌,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內容也越來越豐富。

    “現(xiàn)在街上的酒店甩棒打不到人,螃蟹甲魚剩下一半。過去干部說臉喝得紅紅的就招財進寶了,司馬書記來了以后,干部臉不紅了,經濟照樣發(fā)展。”

    “你不知道,司馬書記來了一年,只赴宴過一次。那是初中的同學,快四十的人了,在外地做瓦工時,帶回了一個四川妹子,兩人談了幾年,女方嫌男方窮,快結婚了,還要吹。老同學要書記賞個面子。他了解到同學家里很窮,娶個媳婦不容易,就去參加了宴請,總共兩桌人,主菜豬頭肉,耳朵邊。怪,司馬書記這樣一搞,縣長書記們桌上雪片似的請柬越來越少了?,F(xiàn)在,有人往機關或家里送請柬時,遭白眼。某個領導參加了宴請,那也是躲在一個保密房間里。” 一個瘦高個兒說:“嘻嘻,豬頭肉我有十年都不吃了?!?/p>

    車隊已經遠去,人們談興正濃,農夫們索性丟下手中的活計跑到公路上來,公交車輛干脆讓旅客下來方便,聽聽馬路新聞。

    一行人騎到半路上的蔭涼處,司馬書記招呼大家歇歇腳再走?;ò最^發(fā)的勞動局長見小販不停地敲擊木箱,想買支雪糕解解暑氣,可這么多人總不能單個兒吃獨食。他鼓動大家要書記請客。司馬書記爽快地掏了腰包。煙呢,煙總不能再讓書記掏,過去這些東西都有不成文的規(guī)矩,在哪兒開會哪兒招待,一家家競賽比富似的,活像挖到了金山。食客們只恨娘少生了一張嘴。

    這時司馬書記分煙了,會抽的一人一支紅梅,書記抽煙平時就這水平。

    “什么?中飯就絲瓜豆腐湯?這是又到了一九六二年?嘴里沒有味兒,就想開個現(xiàn)場會,從來沒有聽說開現(xiàn)場會吃這玩意兒,鄉(xiāng)里招待不起,我們上館子吃?!被ò最^發(fā)的局長還在拋秧現(xiàn)場的田頭,不知從哪兒打聽到午餐的信息,心里大為不滿,嘴里嘟噥著。

    “絲瓜豆腐湯就絲瓜豆腐湯??偛荒芟襁^去一樣,有的鄉(xiāng)貸款招待。何況下鄉(xiāng)補貼已發(fā)到腰包里了?!迸R到開飯時,十個人一桌,端上來的果然是一大盆絲瓜豆腐湯?;ò最^發(fā)的局長要走:“上館子,蜻蜓吃尾巴——自吃自總廉政吧,現(xiàn)在太過分了?!蓖栏刹客献∷?。他先皺眉,后猶豫,接著夾起絲瓜聞了一下,倒是剛采摘下來的,挺有味兒,嘗嘗湯,也挺鮮。也許是騎了兩個小時的車,又跑了兩個小時的田頭,又餓又累,看到眾人筷子如飛,勺子你撞到我、我撞到你地舀湯,眼看一盆湯快剩下盆底,他急忙放下飯,干脆端起盆子慢慢地倒了一碗湯,湯汁四溢。干部們揶揄地說:“老局長天天喝這湯,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就沒了?!北娙诵?。

    司馬書記在吳堡縣前后也就待了三年,大街小巷,過去的窮鄉(xiāng)僻壤沒有不念叨他好處的。那天,司馬書記調任鄰縣任副書記,臨出發(fā)前,吳堡的許多群眾齊齊地跪在車站門口攔住即將離去的客車,車外一片抽泣聲。人們沒有忘記司馬書記在黨代會上的表態(tài):“我是農民的兒子,一個背包來,一個背包去?!比缃駞潜たh成為百強縣,在哭泣的人群中,人們看到了那飄著滿頭銀絲的老局長。

    權局長

    做官的誰愿意暴露收的禮?權局長卻不同,梅雨剛過的第二天,天才放晴,他家就無遮無掩地出盡了風頭,引得一座樓的眼睛全向二樓陽臺上瞟:那簡直是一個色彩斑斕的床上用品世界,人們懷疑權局長家哪來那么多的禮品。

    老權是縣地震局局長,姓權卻無權,因為無權,鄰居都受苦。他天天一大清早起來劈引火棍,把整座樓弄得叮咚作響,煙霧嗆得鄰居直流淚。他家一天只準燒三塊炭,早生晚熄。無奈,局里搞不到煤氣票。那次,老權在煤氣站磨了半天,站長只答應給地震局每人優(yōu)惠到五角錢一瓶。老權四世同堂,住四十平方米的房子,晚上第一要事就是備兩張地鋪,一些沒腳蟹上下左右包圍了他。鄰居幾乎都調到了新房。有人問:“局長何時搬新家?”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還是那句老話:“快了,快了?!币驗槭鞘烊耍€是聽懂了意思,又問:“新房在哪里?”“嗯。”伶牙俐齒的老權只得含糊其辭。

    老權嘴上平靜地答應,心里卻在罵:“同是局長,同在縣城,同樣的資歷,差距為什么這樣大?”老權罵的是電子工業(yè)局局長,那人原在地震局工作,是他的下級。他花三十萬元建了一座別墅,又在局招待所后門建了二十米的頤和園式的長廊,一直通到別墅,小車可以長驅直入門廳。樓上門窗全用不銹鋼建成,五臺空調,大屁股蹲坑似的一個個露在門外。你要進他家門,先得站在他家門前用除塵器清除掉身上的灰塵,然后電視監(jiān)控錄下你的活動,提供完整的系統(tǒng)檔案原始資料,以備不測。權大房多,似乎成了小城的規(guī)矩。你小小的地震局,是預報得了地震,還是防得了地震?誰也不求你,求你,你就香;不求你,你就該寒酸。

    私事,老權全忍了;公事,他想想就來氣。那次省局一把手十幾年中第一次來,他在這小縣城也算是個大人物了。老權關起門來想,寧可局里寒酸,在省局一把手面前不能丟人現(xiàn)眼的。他起早走東家串西家,又打了許多回電話,沒借到車,眼淚都急出來了。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老權和省局一把手只好喊了出租車,至今車費還懸在會計那兒,說是沒法變通。老權由此及彼想了很多:有權的去外國比上廁所還容易,自己北京還未去過。偶爾,他也出現(xiàn)在酒桌上,不去倒好,去一次難受幾十天。有權的臉上像裝了磁性軸,具有極強的向心力,滿桌的酒杯圍著他飛快地旋轉。敬酒者創(chuàng)造了幾十條有權者喝酒的理由,說出了千百句有權者耳熱心跳的話。而老權不愿跟著起哄,不愿溜須拍馬。他這兒自然就冷若冰霜,無奈只得自斟自飲,那美酒味兒怎么就那樣地苦澀?縣里開大會休息時,有權的被鄉(xiāng)鎮(zhèn)書記團團圍住,場面十分熱烈,不時爆發(fā)出笑聲。而他卻像患了急性傳染病,抑或得罪了人家祖宗十八代,誰也不搭理他。只是在附近地區(qū)有了地震,老熟人向他問個消息算是寒暄。他一般只好尷尬地站在冷僻處,熬過這難耐的十分鐘休息。每年發(fā)獎評先進,縣委好像忘記了地震局。特別使他想不通的是,縣委書記在大會上,都禮貌地稱張局長、李主任,對銀行、工商、稅務等部門的領導,那口氣更是親熱得不得了,而對他卻只喊老權或直呼其名。老權嘀咕:“有權的保護有錢的,有錢的利用有權的。一樣是人,一樣是公仆,你書記都勢利,我老權不能當局長,免了就是,地震局不要,撤了就是,何必這樣?”人都是具體地生活在社會中,老權一睜眼,天天碰到不如意的事。

    老權也是人,這情形逼得他不得不動一番腦筋,常常違心地耍些小點子,使自己和局長身份相稱。他家很少有人光顧,但凡人來,他總是從樓上送到樓下,再送出圓門直到大街上,說話的聲音比平時明顯高,來人必如此。每逢這時,兩座樓上的人都伸出頭來看熱鬧,不知底細的人以為老權也像其他局長家一樣,人來人往,門庭若市呢。他爸、他媽從外面回家敲門,他以為是客,也習慣地點頭哈腰,客氣得不得了,弄得他爸直對他瞪眼。去年大年三十夜,老權憑政府發(fā)的計劃魚票,到街上排隊買來兩條四斤重的青魚。小孫子手舞足蹈起來。他洗凈后吊在顯眼處晾干,春節(jié)后又把魚腌了,不到一個星期,又曬起咸魚來。那咸魚曬了整整一個春天,又腌又曬,熱脹冷縮,干癟得像兩條引火棍兒??斓矫酚昙竟?jié),老權的女人在公共場合擺闊說:“家里咸魚再不吃,恐怕要上霉了。”偏偏,偏偏有個女人說:“三十夜我跟你家老權一起排隊買的計劃魚,也沒舍得吃呢。”害得老權被女人鈍刀子割肉似的整罵了一夜。盡管老權在諸多言行上努力和局長的身份相適配,但是人眼是多么世俗啊。那次,他和外單位的實權派股長們一起走路,幾個熟悉的廠長跑上來熱情地對股長們說:“我們那廠全靠你們了,一世忘不了恩情?!?他們對老權招呼也不打一聲。老權回家后,一個人喝了半斤白酒,六點鐘才上鋪睡覺,直睡到第二天上班時間。他發(fā)誓,這個倒頭局長沒干頭兒了。老權發(fā)誓歸發(fā)誓,干歸干,一干又是五年。領導說他對地震工作熟悉,班子里也團結,所以地震局長,他是最佳人選。

    老權生氣,娘的,人家胎投得好,誰叫自己投了個地震局呢?他氣氣想想,想想氣氣,時間一長,心里也就平衡了。不是么,看電視,讀報紙,聽廣播,張三被抓,李四被審,王五寫檢查,沒聽說哪個地震局長有問題,沒聽說哪個地震局長的位置被人擠了,沒聽說哪個書記縣長的親戚安排地震局來當局長。特別是當他看到電子工業(yè)局長被紀委立案審查后,不知是什么心理狀態(tài),回家在小孫子稚嫩的臉蛋上親了個遍,還發(fā)出悅耳的鳴叫聲,簡直是一場絕妙的口技表演。他決定退休前不挪窩了。

    過了梅雨季,家家都曬伏。老權家曬伏三天了,風一吹,一個統(tǒng)計的紙條掉下來:鄉(xiāng)改鎮(zhèn),毛毯五十條;企業(yè)開業(yè)慶典鴨絨被三十條;企業(yè)成立周年紀念被七十條。原來,但凡以上活動,縣委書記都要求搞得排場風光一點,各局主要負責人照例參加。老權在拿這些紀念品時,心中忐忑不安,那手像拿著一塊燒紅的烙鐵,幾次想縮回來。但是,他看到大家都拿了,有的沒拿是送上門的,有的還坐小車趕幾個會拿紀念品,有的沒參加會議打電話要,有的為幾個副職或親友也要點。老權敢不拿么,要不拿立即有人罵:“狗日的變什么鬼?”幾年下來,積存好多,家里也沒有好柜好櫥儲存,挺惹眼的。家里有人情往來時,女人想拿著送,省得拿現(xiàn)錢買,老權不讓。家里的錢轉不動時,女人托商店熟人寄賣,老權不肯。

    老權防后,凡得的禮物都原封不動,留著適當時機交給紀委。

    郝縣長

    郝縣長不抽煙,但他在開會時提倡干部抽兩種煙:一種是見客的,比如紅塔山;一種是自己抽的,比如三塔、紅梅之類的。干部們抽煙的不抽煙的從心里贊成郝縣長這個提議,但抽慣公家煙的卻說郝縣長“變鬼”,大事不抓抓小事,缺乏縣長的風度。

    郝縣長在招待所開縣長常務會,所長送來了香蕉。郝縣長臉沉下來:“誰讓你送的?自己家里開會怎么能這樣?”郝縣長說著,就從自己袋里掏錢,在場的怎肯讓一把手掏錢,都紛紛掏自己的口袋:“今天我請客?!薄敖裉煳医Y賬。”“歸我統(tǒng)算!”

    郝縣長家附近是機關宿舍樓,人稱“中南?!?。快過年了,半個街經常停著十幾輛進口小汽車,有時竟把下班的人的路堵住了。郝縣長站在門口看看車開往哪些人家?這時正好看到紀檢干部,他要他記下車牌號,并要看看往哪家送的。紀委干部為難地說:“縣長,你這事叫我為難,你看書記縣長們平時抽的那些帶電線桿的(中華)從哪兒來的?”郝縣長也沒了法兒。

    第二天,郝縣長在機關干部大會上咬牙切齒地說:“誰送禮就拿誰是問!”停了幾秒鐘,他又補充說,“為了發(fā)展經濟,向上除外。”聲音分明比剛才咬牙切齒要溫和得多。

    其實,郝縣長也隨和,也隨波逐流,也向上送禮。那次,他到上面送禮,做賊似的做得很隱秘。可人家畢竟是大機關,有大氣派,不像小地方鬼鬼祟祟的。人家大機關把接待和安排送禮的當成一項工作,是干部的一項福利來源。人家還有一支專門負責接待的隊伍。就在郝縣長送禮車停在那兒一支煙的工夫吧,有五六輛車往大機關送禮,有小車,有面包車,有卡車。

    人家大機關首長不出面,辦事員對他說:“你的車借我們往干部家里去一下?!比思艺f去一下,車子借去用了兩天,還車時說車有了毛病,招呼不打一聲,又去安排別的送禮人去了。

    郝縣長沒有辦法,也看不習慣上面,做事總不那么討上面歡喜。那次,郝縣長接待他的一位上司,中午便飯時,那餐桌上又按過去的常規(guī)里三層外三層地像搭積木一樣堆起菜來。郝縣長問:“為什么不按四菜一湯標準?”接待主任說:“都這樣?!焙驴h長不吭聲,上司臉上露出不易覺察的不快。官員們都在殷勤地勸上司喝酒,那酒滴在桌上,潑在地上,灑在衣服上,倒在手帕上……

    郝縣長想起自己那個野垛村三年困難時期過年時,家家門上都貼白對子,父親餓死在要飯的路上,千不該萬不該說出這樣一句大煞風景的話:“一兩酒比一斤油貴?!?/p>

    不久,郝縣長調到市總工會任副主席,級別相當,那年他才三十八歲。

    好戲在后頭

    人,誰能料到后事呢。在縣城家里養(yǎng)病的王益民萬萬沒想到,他因病免去書記職務,調縣機關工作時,S鎮(zhèn)滿城風雨,竟有一幫人要趁他離開的時候找他算賬。那幫人有頭兒、有隊伍、有偵查員、有活動據點,專等他離開時出他的洋相。是說理?是侮辱?是綁架?是大打出手?是……都很難說。說的人越說越多,傳的人越傳越奇,一時間,縣城街談巷議。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王益民離開朝夕相處的同志,離開灑過汗水的S鎮(zhèn),那幾天心緒亂著呢。

    三年來,S鎮(zhèn)由亂到治,由后進變先進,他感到欣慰、自豪。為了這些,他積勞成疾,染病在身。他原想,自己一顆心捧給了S鎮(zhèn),離開時那里的人一定會有我一樣的離情別緒吧!誰知,人一走臉就翻,怎不叫人寒心呢?

    王益民自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大學畢業(yè),一直蹲在縣機關,一九八三年到S鎮(zhèn)主持工作。他想象S鎮(zhèn)的情形,心理實在不是個滋味兒。捫心自問,這三年的工作對不起誰呢?對不起黨嗎?自己就是帶著實踐共產黨的政策去的,而且沒有走樣;對不起干部嗎?無論是提拔的干部,還是調整處理的干部,都是根據事業(yè)需要,根據干部政策進行的;對不起群眾嗎?所辦的事業(yè)都是代表了群眾的利益;對不起上級嗎?在堅持原則的基礎上,能辦的事都辦了;對不起……

    那幫人究竟找他說什么呢?他那些戰(zhàn)友面對這些情況又是什么態(tài)度呢?難道他們中……老王不敢想象了。他對妻子說,一個單位矛盾的焦點總是集中在一把手身上,如果要找我的人,在我走之前拿我出洋相的目的能夠得逞的話,說明我在S鎮(zhèn)的工作是失敗的,這真使實心實意干工作的干部心灰意冷。王益民早就聽說過,而且親眼看見過,許多書記調動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有的遭到一番不公正的議論;有的攥住背包,大吵一通,侮辱人格;有的不準開車開船。上級組織不說兩句公正話,這要傷害多少干部的心?。科迍袼f,傳歸傳,事實歸事實,再說,工作中難免得罪人,積了點怨,有想得通的,有想不通的,無非出出氣罷了。這些人你在位時他們不敢動,你調走后他們才敢出頭,足見是小人。

    王益民正過來想想,反過來想想,也有道理。他反問自己,你說你對得起黨,這幾年把個凹塘鎮(zhèn)翻了個身,列入全縣先進行列,但你能保證在黨的政策上所有方面、所有細節(jié),條條塊塊、塊塊條條,點點滴滴、滴滴點點沒有一絲一毫、一毫一絲的偏離嗎?只要有那么一點,好了,有人吹毛求疵,夸大其詞,攻其一點,不計其余,曲解其意,捕風捉影,你周身長嘴說得清楚嗎?

    你說你對得起干部,好了,你在黨員干部大會上那么鋒芒畢露,咄咄逼人:“我們的干部政策要讓能人展翅高飛,讓歪歪邪邪的人安分守己,讓老實無用的人甘當小學生。”這樣說,難道不傷害人嗎?

    你說你對得起群眾,有多少人考慮長遠利益,考慮集體利益?你替哪個群眾解決過一分錢、一兩炭、一滴油?沒有。沒有怎么能得到群眾的擁護呢?人都是講現(xiàn)實的呀!

    你說你對得起上級,鬼才知道呢。你的千畝大魚塘,總產從原來的十幾萬斤發(fā)展到一百萬斤,上級有個領導拐彎抹角授意搞點土特產,你答應過嗎?你硬是死腦筋,抱死理,回答說,都承包了,沒理由向群眾要。工廠不可以送點禮嗎?你偏說,經濟上有協(xié)作關系的才可以送。鎮(zhèn)政府不可以送點禮嗎?你說沒這個規(guī)矩。當權的人向你要,你不給,你卻叫人送魚到縣醫(yī)院開刀住院退下來的老干部,老黃歷翻了有什么用?哎,你呀!你小弟高中畢業(yè)后,老父親拎著三只老母雞求廠長,才在本鄉(xiāng)廠子里做了個臨時工,六個月工資分文拿不到。你S鎮(zhèn)招了幾百個工人,就不能額外照顧一下小弟么?難怪老父親氣得寫你的人民來信到縣委書記那兒,說你全不顧這個家了!你呀,你弄得內外交困天怒人怨。你說你干出了出色成績,人嘴兩張皮,要怎么說就怎么說。你不但得罪了外面,得罪了家庭,而且得罪了親朋好友。幾位走了的老縣委書記到縣城來檢查工作,不是有人背后罵嗎?S鎮(zhèn)那幫人在你離開時找你算賬是研究透了社會,研究透了人情,研究透了你,抓住戰(zhàn)機,找準了氣候。你這樣的下場活該!世界上許多事情原本說不清楚,自然界這樣,社會也是這樣。王益民本不抽煙,世界上的確有許多煩惱,能在酒氣和煙霧中求得暫時的解脫。

    實際情況比傳說中的還要嚴重呢。那幫人在輪船值班放哨,政府門口那個小店就是盯牢王益民的眼睛,時常有三兩個人瞟著他呢。等著瞧,好戲在后頭!

    諸公,王益民也是個有七情六欲的人,此情此景,他心里能不七上八下嗎?但是交接手續(xù)還是要辦的,他想,三年來,為了替知識分子爭口氣,就那么毫無顧忌地痛痛快快地干了一場。要成績有成績,要積怨有積怨,怕什么?倒要看看那幫人說什么?他雄赳赳氣昂昂地去了。

    王益民一到S鎮(zhèn),就被人“包圍”了。

    挑頭鬧事的是機械廠的原支部書記,因貪污判了一年刑。另一個被開除黨籍公職。

    他們破罐子破摔,要利用王益民離開的時候,出出胸中的怨氣,兩個人一串通,把體制改革后退下來有意見的干部,平時受過批評的干部,通通列為對王益民有仇的干部。這樣他們既有了宣傳對象,也強大了自己的陣勢。他們親自上門通知,X月X日到S鎮(zhèn)南碼頭集中,送王益民走。烏云有時能遮住太陽,不然自然界怎么會有陰雨呢?那幾天,S鎮(zhèn)上是晴轉多云。

    這一切是領導班子成員送王益民回城路上告訴他的,是沿途老百姓不厭其煩地告訴他的。在他還沒有到S鎮(zhèn)之前,那挑頭鬧事的人早晨被叫到鎮(zhèn)政府,由鎮(zhèn)長訓了一通。接著中午又出現(xiàn)在抓工業(yè)的副鎮(zhèn)長辦公室里。晚上,提著一個裝著換洗衣服鼓鼓囊囊的人造革黑包向派出所走去。他對親戚沮喪地說;“所長叫我了,看來又要第二次進去了?!?/p>

    接任的書記陪著王益民抵足而眠,兩人雖然從不相識,但黨的事業(yè)把兩顆心緊緊地靠在一起。他們交換情況從繁星滿布的晚上一直到雞鳴。

    王益民走了,一個背包、一個裝書的網袋、一支挑千畝魚池的扁擔、一副畚箕。這樣的行李是他端正黨風報告的大會上說的“一個背包來,一個背包去”的注腳。送行的人何其多,總有兩百多人呢。九月里上午的十點鐘,正是烈日當空,人們在南碼頭兩邊列隊等待。那滿頭白發(fā)的老干部,那抱著小孫子趕來的老大娘,那拎著兩條三十斤大魚的養(yǎng)魚專業(yè)戶……S鎮(zhèn)領導全來了,單位的支書,廠長們都來了。他們難道以為王書記又要開什么會嗎?

    來了,果然來了,那找王益民算賬的人終于來了一個。那是一個信息失靈的,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體制改革不愿退的老干兒找來了。也許是秋陽厲害,也許是那幫人誰也沒有來,老干兒兩只眼睛滴溜溜地直轉,滿目生疑,露出永遠不能理解的困惑。“某某某,你也來送書記么?”人群里不知誰問了老干兒一句,老干兒支支吾吾,恨不得鉆入地下。“哈哈哈……”笑聲回蕩在整個南碼頭,又從南碼頭順著整潔的街道一直往北碼頭傳去。

    小汽艇為何這樣緩慢地離開碼頭,不似往日那樣,像離弦的箭?王益民站在甲板上,望著黑壓壓的人群簇擁在烈日下的南碼頭,鼻子一酸,兩行熱淚滾了下來。他不知從哪里學來一改招手再見,變成抱起雙拳,彎腰再三拱拱手。再見吧,戰(zhàn)友們,親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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