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河深處 返璞歸真

易真真

兩個從美國和中國香港來的設計師與一百多名哈尼族村民共同將云南紅河深處一個被遺忘的村寨帶回到大家的視線，過去它叫石頭寨，如今它是一片帳篷營地。這里壯闊的哈尼梯田風光、原汁原味的鄉(xiāng)村生活將把你帶入一場原始夢境。

顛簸的旅程

“我們在來的路上都后悔了，但一到營地看到這里的景色就不想走了?！遍L桌宴上，一位從海南來的阿姨向我們轉(zhuǎn)述著另一對客人的談話。此刻我們身在紅河谷的帳篷營地中，戶外露臺上的長桌宴一字排開，牛干巴、鐵鍋鱔魚、花生湯熱氣騰騰，背后就是哈尼人的萬畝梯田，身旁芭蕉葉擺動，不遠處西枘色的夕陽與晚霞落在我們高舉的藍莓酒杯盞中?！耙粊磉@兒，就不想走了啊！”大伙兒齊齊附和，再次舉杯。

兩天前，我和攝影師搭飛機到昆明，然后轉(zhuǎn)乘汽車沿著昆磨高速往南開五小時進入山道，一路上既看到有肇事，也遇見前幾天的塌方，在一段急拐彎之后，平安到達云南紅河洲紅河縣甲寅鎮(zhèn)，康藤紅河谷營地的越野車已經(jīng)在此等候我們了。換越野車，從鎮(zhèn)上的公路向山下開去。清晨五點就起床趕飛機的我們，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會是這樣的“歡迎禮”。車輪與四面八方的石頭碰撞，人在車廂內(nèi)上躥下抖，那感覺就像被投進一臺洗衣機，伴隨著耳畔的轟鳴，我緊緊地攥著頭頂上的把手，使勁把屁股靠向座椅，努力想讓自己不那么滑稽。

身著黑色工服的司機告訴我們，方才來的那條柏油馬路才通車一個月，而此前，像這樣顛簸不堪的路至少要開一個鐘頭。我在心里謝天謝地，一邊忍著顛簸，一邊不禁扭頭看向窗外，那些蔥蘢的植物大多不認得，長著一副西南地域野蠻又俏麗的面孔，葉子都闊大緊密，有的葉片邊緣帶著鋒利的鋸齒，有的蕨類植物四散著漂亮的須子，根本不在意你看著它。西南地域就以這樣的艱難路程和瑰麗景色交錯著呈現(xiàn)在你眼前。

車子駛到村寨門口，一個剎車停下，不由得松一口氣。一個身著哈尼族藍布衣衫、頭戴草帽的女孩等著我們。女孩名叫阿敏，年輕得發(fā)亮的臉龐有些羞怯，“就在這里下車，我們徒步進營地吧”，她將手中兩頂草帽遞給攝影師和我。我們彼此對視一眼，齊呼：“徒步？！”

“也就十分鐘路程，跟我走吧?！卑⒚糨p快地揮揮手。于是兩個筋疲力竭像打了敗仗的旅行者頭戴著草帽，跟隨這個哈尼族女孩向窄而陡的山坡走去。雖然接近傍晚時分，但在高緯度的紅河谷一帶日照依舊強烈，茂密的山林投下濃蔭，有山泉水曲曲折折穿過樹叢與濕潤的紅色泥土，好像永不會停歇。

當今世界上早已不存在拓展疆域的探險，在這個星球上，無論多僻遠的角落也都印上了人類的足跡。不會再有未開墾之地，也不會再有未被披露的部落民族，所有的稀罕事物早已被開發(fā)殆盡。這么說來是否有點兒沮喪？

我努力讓自己在羊腸小道上站穩(wěn)腳步，或許，如今的探險活動就是人類自己和自己的較量。

廢墟上建起帳篷生活

營地位于半山腰，天空明澈，讓一切都毫無遮掩，高高低低的帳篷像是與茂密的喜樹、芭蕉、番石榴生長成一片。我們沿著凹凸不平的石塊路向前走，石頭和夯土共同組成了村寨的基礎紋理，粗糙、堅固，就地取材。在營地的團隊發(fā)現(xiàn)這里以前，這個村子已經(jīng)荒廢了三十年，植物以不可想象的姿態(tài)占領著這個曾經(jīng)由哈尼入主宰的空間。營地占地為20畝，原有哈尼民居46棟，沿著高低起伏的帳篷往下來到開闊處，便能看到入選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文化遺產(chǎn)的紅河哈尼梯田。向北望去，是紅河縣城，而西邊是寶華鎮(zhèn)。梯田是哈尼人的寶藏。地質(zhì)運動形成了滇西南的高山深谷，地形復雜，海拔懸殊大。這樣的地形原本不便于人類生存，而哈尼人憑借智慧與勤勞在此世代耕作，開墾出梯田生態(tài)系統(tǒng)?！吧巾斏?、山腰村寨、山坡梯田、坡底河流”，安居在此的哈尼人就這樣建構著自己的空間意識。

我發(fā)現(xiàn)此前那段顛簸的路途有助于理解此地的生活。那樣的路途于我們而言略顯艱難，而對于哈尼人來說是日常。穿越過石礫與稀泥并存的山路后，營地展露出面容，碩大的芭蕉樹猶如帷幕掩護著尖頂帳篷。17座帳篷駐扎在原有的哈尼民居的地基上，將原有的哈尼民居格局保留了下來。

皮革的氣息與馬燈的光亮是迥異于都市的細節(jié)，我想象著自己正置身于一百年前的荒野，盡管品質(zhì)感的衛(wèi)浴和床品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這一切。

阿敏遞給我一把布滿紅色鐵銹的鑰匙，這樣的鑰匙我曾在外婆家見過，童年時，每當要打開那個藏著零食的立柜時，她就會掏出這樣一把細長的圓潤的中式鑰匙。我所在的三號院被命名為思泊，它在整個營地的入口處。打開鐵質(zhì)的門鎖，推開笨拙的木門，好一個石砌的院子。院子的地面布滿了大塊的凹凸不平的石塊，而石塊與石塊的縫隙中生長著碧色草葉，遠看恰好形成了有規(guī)律的紋理。沿著院落臺階向上，穿過一個夯土砌造的門廊，便是帳篷所在的正屋，正屋的左側(cè)為一株番石榴樹單獨留出了一間小院子，似乎這樹也是此處的住客。右側(cè)的下沉空間里則安放著白色的露天泡池。鄰近院落的芭蕉葉不安分地倚靠向泡池，藍天、芭蕉、泡池、帳篷，這一切好像都是自然的造物。

像我這樣一個毫無戶外冒險經(jīng)驗的人對于帳篷的想象十分匱乏。好心的阿敏蹲在帳篷的臺階上，一邊替我將帳篷的拉鏈從下往上拉開，一邊提醒我，進出門一定要將拉鏈鎖得嚴實，此地蚊蟲之洶涌不可小覷。在這些生活經(jīng)驗面前，大多數(shù)時候聽本地人的總沒錯。來到鄉(xiāng)村，你在城市生活的那點兒經(jīng)驗基本就作廢。鄉(xiāng)村不一定是桃花源一樣的存在，也有可能是讓你露怯的練兵場。

說是帳篷，室內(nèi)的設置猶如精品酒店。進門處是一個狹長的玄關，皮質(zhì)的坐凳搭配胡桃木色的衣架。換鞋進入屋內(nèi)，正中央是大床，左側(cè)是洗浴空間，擺放著浴缸、毛巾架、穿衣鏡，右側(cè)是書桌和迷你吧，還有地圖架。迷你吧提供膠囊咖啡機，對于重度的咖啡上癮患者來說，這簡直是救星。從大床往里的空間是洗漱臺與洗手間。整個空間的不少細節(jié)都填充著皮革裝飾物，帳篷的幾個支點上也都懸掛著馬燈。皮革的氣息與馬燈的光亮是迥異于都市的細節(jié)，我想象著自己正置身于一百年前的荒野，盡管品質(zhì)感的衛(wèi)浴和床品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這一切?，F(xiàn)代人就是想要沖向野外，又渴望能隨時隨地投入便利舒適的都市生活啊。

沒有設計的設計

當何建云發(fā)現(xiàn)這個無人知曉的村寨時，這里幾乎連路都沒有。他黑透的面龐棱角堅毅，從某個角度看頗像任達華，雖然大家都尊敬地稱他為何總，但在營地里，他總是身著一件康藤的黑色T恤、一條卡其工裝褲忙活著。從著裝上你看不出等級之分，而T恤背后那句Slogan有些動人——Where theroad ends， the Vinetree starts。

身為一個昆明人，他深知云南的迷人之處。這里地處云貴高原，少數(shù)民族聚居，因地理偏遠、地形復雜，反倒在一定程度上阻攔了人的抵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保護。盡管近十幾年，云南早已生長成國內(nèi)最熱門的大眾旅游地，但康藤紅河谷帳篷營地顯然有些不一樣。那時他眼前是一片廢墟，看見的卻是一幅壯美藍圖。

建筑師李一帆決定加入帳篷營地的項目時，剛剛結束在美國的留學，原本打算去一家建筑事務所工作，就接到了康藤的邀約。在美國讀書那會兒，他曾到訪過秘魯馬丘比丘，那是一處保存完好的印加遺址。他內(nèi)心有種感覺，他即將找到自己的馬丘比丘。

他當即給自己的中學好友甘果發(fā)了一封嚴肅而又熱情的郵件，邀請她一起來發(fā)現(xiàn)這處荒野中的遺跡。甘果有著建筑學和景觀設計學雙重背景，在香港學習和工作八年之久，那會兒她正在一家建筑事務所水深火熱，最忙的時候手上有15個項目同時進行。她發(fā)現(xiàn)生性樂天的自己竟然開始整晚整晚地失眠，精神上的壓力與身體上的疲憊讓她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

一個剛剛學成歸國面臨事業(yè)抉擇的建筑師與一個深陷都市建筑項目的景觀設計師都走到了自己的拐點，他們決定接受邀請，在鄉(xiāng)村發(fā)起一場改變。長達十余年的專業(yè)素養(yǎng)讓他們有信心創(chuàng)作一個理想的作品，然而那時他們并不清楚這場改變對自己具有怎樣的意義。

李一帆初次來到此地時，坐的是公司那輛軍綠色的路虎衛(wèi)士，看著頗為拉風，然而因為越野性太強，整個路途都談不上舒適性。從昆明出發(fā)行駛五小時，然后又開了一小時山路，中途因為道路幾近消失，司機師傅也走錯好幾次才到達目的地。來到廢墟跟前，滿眼荒蕪，處處殘垣斷壁，幾處土坯墻倒塌在地，而屋頂也空空地殘留著腐朽的木頭架子。但就在這樣的廢墟中，李一帆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里依舊存有人類活動的痕跡，一些房間內(nèi)竟然長滿了蔬菜。原來村民們盡管轉(zhuǎn)移到鎮(zhèn)上安家生活，但大部分村民依舊每天走一小時山路下到梯田勞作。這個廢棄的村寨也是他們的必經(jīng)之路，于是便將耕地的牛和工具都留在了廢墟，在露天空地里順手種上些韭菜、大蔥。

對于甘果來說，一個掩在梯田中的廢棄村寨意味著某種深藏不露，像是掃地僧那一類的世外高人，讓久居沸騰都市的她心生敬仰。在親自造訪村寨之前，她從學術的角度做了種種設計的設想，然而一旦來到眼前，所有的疑慮全都煙消云散。她似乎能親眼看到，帳篷就應該是生長在這個空間之上的。帳篷與梯田并不沖突，反倒因為帳篷空間形態(tài)的臨時性，與自然環(huán)境之間制造了一種暖昧的互動，生出更多可能眭。二人的默契讓他們篤定要做一場“沒有設計的設計”。

梯田的律動

下了一夜的雨，初秋的早晨泛著些涼意，空氣里散發(fā)著濕潤的味道。推門走出院落，沿著石徑向下，水塘旁兩只大白鵝正對著水面擺弄倒影，村口一棵古樹不知矗立了多少年，蒼勁而散發(fā)著威嚴。對面梯田上，山尖浮動著云霧，梯田上星星點點的農(nóng)人正在勞作。這是收割的季節(jié)，稻田里金黃一片。勞作的人并不清楚這里的景致有多美，而他們也成為景觀的一部分。

順著水塘向下走，來到名叫勒宗舍的餐廳，身著哈尼族服飾的服務員們正在張羅著早餐。此處的早餐與平常酒店的出品迥然不同。廚房里成團的米線正要下鍋，碳火烤爐上雪白的糍粑滾圓的身子即將脹裂，煎雞蛋和烤牛肉滾入油脂中彼此交融、滋滋作響。我看著形如四葉草一般的“植物”正疑惑不解，哈尼女孩告訴我，這是池塘里漂浮的植物?！翱梢猿詥?？”我問了個傻問題。“當然可以，還能清熱解毒呢。”碰到這樣無知的城里客人，他們見怪不怪。我夾了些“四葉草”放到黑色餐盤中，白作聰明地從蘸料碟中取了些香油和辣醬，打算搭配一盤云南風味的沙拉，然后用手指掂出兩顆水嫩的植物扔進嘴里。見狀，哈尼女孩和男孩連忙阻止我：“要煮著吃的！”他們?nèi)讨Α！安荒苌裕俊蔽腋杏X自己像個偏愛生食的部落人。“不能！”他們齊齊回應我，然后幾乎是搶走我的盤子拿到廚房用高湯替我涮熟。

何建云端著一碗雜糧米飯走過來，接著從木桶中舀出一勺牛奶淋到米飯上。早餐吃得簡單是他的習慣。這里除了咖啡，不提供任何西餐?！拔覀兗热辉谶@里，那就吃點兒和酒店不一樣的。”他這樣解釋。如何實現(xiàn)一種有品質(zhì)感的在地化，這是一個難題。在這里，優(yōu)質(zhì)新鮮的食材是菜品的首要保障，豬肉取白山里的土豬，雞蛋是自家的雞出產(chǎn)，薄荷葉、折耳根、苦菜都是靠山吃山，就地取材。在試營業(yè)期間，他對餐廳的整體出品并不算滿意?！坝悬c兒太像農(nóng)家樂。”他白嘲道。無論廚師還是服務生全都來自紅河谷本地村民，有些甚至是當初在營地施工的工人，營地竣工后，他們便自然地加入了這個團隊，沒有人有過在大型餐廳酒店工作的經(jīng)驗，一開始，“在地化”被過于淳樸地從農(nóng)家直接復制到營地。此后，何建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調(diào)整和培訓廚師團隊，終于為營地研發(fā)了四種餐飲門類：炒菜、火鍋、梯田過橋米線和長桌宴。

早餐用罷，營地的向?qū)Т箅p帶領我們開肩一段梯田徒步。大雙也是這個村寨的哈尼族姑娘，她皮膚黑里泛紅，被染成棕色的頭發(fā)綁一個馬尾甩在腦后。我們從餐廳穿過迷你圖書館，沿著水渠向西南邊的梯田走去。這條水渠是過去就存在的，李一帆和甘果將其細心地保留下來，只做了修繕，水渠為這一片的梯田運轉(zhuǎn)提供著可能，哈尼人的智慧在梯田系統(tǒng)中顯露無疑。而通向梯田的路上牛糞和牛蹄印都透著新鮮。

哈尼族的婦人成排地經(jīng)過我們，她們穿著藍布衣衫，頭上用鵝黃色、淡粉色的毛巾裹著發(fā)髻，每個人都披著蓑衣，背簍里裝著砂石，她們保持著相似的姿勢，雙手握著背簍帶，身體微微前傾，緩慢地往山上的鎮(zhèn)子行進。在紅河谷的村鎮(zhèn)里，總能看到女人在搬動磚塊和砂石砌房修路。這在西南、西北一帶的鄉(xiāng)村很是常見，女人們包攬了許多重體力活兒，還要生兒育女，操持一整個大家庭。她們弓著腰從我面前走過，我甚至看不清她們臉上的表情。

大雙在前面帶路，狹窄的梯田田埂使我們像嬰兒般小心翼翼試步，而她走路帶風?！拔覀冃r候都可以在田埂上跑步”，這讓我和攝影師佩服連連。大雙出生于1996年，曾在廣東的工廠里工作過，偶爾她會懷念那種緊張又白由的生活，每天下班后和小姐妹們逛街就是她最快樂的時刻。一年前她回到紅河谷，成為營地里的一名工作人員，一開始她對帳篷營地一無所知，擔心白己將這份工作搞砸，而一年后活潑熱情的她也找到了和營地客人互動的方式。每當下坡或是走到田埂窄處不易于通過時，她便會輕輕拉住我的手，我自然也不能在這個小妹妹面前認輸，繼續(xù)往前走。

在田埂上，我們就融入梯田中，成為景觀的一部分。遠觀時，金黃的梯田層層疊疊形成了白有的秩序感，這并非自然的地理形態(tài)，而是由一代代哈尼人親手開墾的。勞作的節(jié)奏形塑了大地的韻律，而土地又以優(yōu)雅的姿態(tài)回饋給勤勞的人們糧食?！斑@片土地從來都是哈尼人的，沒有哈尼人就沒有這片梯田，可能也就不存在旅行者和我們今天的營地了?！备使f。盡管在營地停留了十個月，但她始終認為，無論旅行者還是營地，對于梯田和哈尼人來說都是外來者，她和李一帆都在心底抱有對自然、對人類，同時也是對設計極為虔誠的態(tài)度，試圖以最小的影響程度圍觀或者浸入哈尼人的生活和勞作。營地絕不是獨立存在的，只有環(huán)繞在梯田和哈尼人勞作的律動中，營地才是哈尼村寨自然生長的一部分。這便是他們所說“沒有設計的設計”。

景觀既是靜止的，在這個人類已經(jīng)能抵達火星的時代，哈尼人依舊在沿用古老的生產(chǎn)方式;同時也是流動的，因為有人的參與，稻苗在四季輪換中迎來新生，草木花果亦有年華交替，循環(huán)不息。為了維護哈尼人的傳統(tǒng)勞作，兩位設計師與一百多位本地村民共同參與了營地的建造，他們在水渠外側(cè)給村民們留出了來往田間的農(nóng)耕通道，單獨修建了谷物存放平臺、休息空間、衛(wèi)生間和水井。

在梯田里，我看到三五個哈尼族農(nóng)婦赤腳踩在田間淤泥中，彎腰一手把住水稻的底端，一手高舉鐮刀快而準地收割，因為熟練而姿態(tài)優(yōu)美。在勞作的間隙，一位婦人掏出手機，語音和親人聯(lián)絡?，F(xiàn)代工具在影響他們的生活，但傳統(tǒng)的勞作仍在延續(xù)。對于那些想要參與到農(nóng)村日常生活中的客人來說，梯田也是一個天然的課堂?？腿藗兇罂上碌教镩g，體驗一回收割的快樂與艱辛。

自然的回響

白天打糍粑、去稻田摸魚兒、在撒馬壩梯田看一看日光，傍晚在無邊泳池里帶孩子戲耍，乏了就遠望山色，然后與營地的客人們共同參與一場長桌宴，享用地道風物。夜晚也可以是歡脫地在室外酒吧小酌一杯，親白點燃一把篝火，聽著火苗在空氣中劈啪作響，白天打撈的稻花魚如今變成酥嫩的盤中烤魚，是自己勞作所得，格外誘人。

如今何建云偶爾會從昆明來到紅河谷帳篷營地，營地的存在讓一部分村民不用遠赴沿海務工，在家門口做一份體面的工作，而客人們的到來也為古老的村寨帶來了活力?？腿藗兪欠袷斋@更多呢？每一個人都念叨著，舍不得離開啊。人們深知返回都市將是生活常態(tài)，反而倍加珍惜眼前的古樹、池塘、飛鳥與爬蟲。李一帆扎在營地20個月，在營地真正開放后還沒能回來過。如今他在家鄉(xiāng)重慶開了一間名叫“大于一”的建筑事務所。甘果在紅河谷鄉(xiāng)野營造十個月后，果斷做了離開香港的決定?，F(xiàn)在她安定在上海，失眠癥早就白愈了吧。李一帆在朋友圈里寫道：這是一個讓我每每看到或想到，都會不由自主仿佛置身其中而深吸一大口氣的地方。甘果原樣復制，那樣深刻的記憶大多是相似的。

當我返回帳篷時，已是深夜，營地里閃爍的火把點綴著哈尼人的夜空，白日的壯美與生機都歸于寧靜，只聽見蟬鳴蛙叫，還有帳篷外窸窸窣窣的聲響。在潔白的枕頭上，一只天牛正旁若無人地信步走過，我用紙巾將它拂到木地板上。天牛先生，我就不打擾您散步了。

如何到達

從昆明長水機場走昆磨高速，約五小時抵達紅河縣城，再乘越野車到康藤營地。

關于營地

康藤紅河谷帳篷營地藏身于世界文化遺產(chǎn)“紅河哈尼梯田”之畔“石頭寨”的殘桓斷壁中，以村寨遺址為基，面朝萬畝梯田，包含17間客房帳篷院落和五個夯土公共空間。（vinetreetents.cn：雙人帳篷房間￥3.380元起）

周邊去處

他竜村

在本地人眼里，這是紅河保存最好的傳統(tǒng)村落，也是土司時期土司世代居住的地方。如今村子里的許多村民已經(jīng)搬離此地，灰磚青瓦的四合院群落也顯得有些衰敗，站在此處遠望，層疊的青瓦屋頂連綴猶如游龍，看得出過去此地的繁盛。往山下走時，偶爾能遇見村民在家門口抽著水煙，自在悠閑。（云南省紅河州紅河縣迤薩鎮(zhèn)）

紅河縣博物館

紅河縣迤薩鎮(zhèn)位于一座山峰之巔，是馬幫文化的重鎮(zhèn)，因其貿(mào)易往來繁榮，曾被譽為“江外小香港”?！忠淮R幫就是從迤薩鎮(zhèn)走出的，一路將生意遍及東南亞。在由馬幫宅邸改造而來的馬幫文化博物館里，你可以感受到馬幫的繁盛。中西合并的建筑風格、基督教元素和羅馬柱與中式四合院絲毫不沖突。在唯一保留下來的東門城墻上仍能見識到馬幫的精明與彪悍，仿佛回到了那個風云突變的時代。

（云南省紅河州紅河縣迤薩鎮(zh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