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我是貓》中擬聲詞擬態(tài)詞的漢譯

摘 要：擬聲詞擬態(tài)詞的頻繁使用可以說是日語表現(xiàn)的一大特征。通過實證分析的方法，抽取了《我是貓》四個譯本中的擬聲詞擬態(tài)詞，對其漢譯策略進行了分析總結，得出以下結論：日語的擬聲詞多數(shù)可以在漢語中找到對應的擬聲詞，在詞匯選擇上比較集中固定；漢語沒有擬態(tài)詞，在給譯者翻譯增加了困難的同時，也為譯者的翻譯提供了靈活多樣的選擇空間，使擬態(tài)詞的漢譯變得豐富多彩。

關鍵詞：《我是貓》；擬聲詞；擬態(tài)詞；漢譯

擬聲詞擬態(tài)詞的頻繁使用可以說是日語表現(xiàn)的一大特征，擬聲詞擬態(tài)詞不僅對聲音的表現(xiàn)惟妙惟肖，在表現(xiàn)情感、動向、狀態(tài)方面也生動、傳神，給人一種身臨其境之感，可以說對日語表現(xiàn)力的豐富多彩做出了重要貢獻。

擬聲詞擬態(tài)詞不僅在日常會話中使用，在文學作品中也頻繁出現(xiàn)，夏目漱石的《我是貓》就是其典型的作品之一。漢語中的擬聲詞沒有日語豐富，漢語的詞類劃分中也沒有對應的擬態(tài)詞，所以擬聲詞擬態(tài)詞的漢譯是一個難點。本文通過對《我是貓》的四個譯本的實證分析，來分析考察《我是貓》中擬聲詞擬態(tài)詞的翻譯策略。

一、 擬聲擬態(tài)詞的概念及特征

“擬聲詞是描寫外界的聲音的詞，發(fā)出聲音的可以是無生命的物體，也可以是動物和人；擬態(tài)詞是將不發(fā)聲的事物用象征性的聲音語言表達出來的詞，擬態(tài)詞同樣可以描寫無生命的物體，也可以描寫動物和人，有時也用于描寫人的心理狀態(tài)”（金田一春彥，1978）。從詞匯的來源來看，擬聲擬態(tài)詞分為“和語”，比如さっぱり，“漢語”，比如“堂々と”，“外來語”，比如“チクタク”。其中“和語”數(shù)量最多，日常生活及文章中所使用的擬聲擬態(tài)詞幾乎都是“和語”，“漢語”主要用于書面，“外來語”數(shù)量極少。從詞匯的形態(tài)上看，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一拍詞干添加促音、撥音、長音等構成的形式，還有一種是兩拍詞干反復或添加促音、撥音或“り”等構成的形式。從數(shù)量上看，日語中的擬聲詞有347個，擬態(tài)詞有1300個（淺草鶴子，1978），并且日語的擬聲詞擬態(tài)詞具有豐富的創(chuàng)造力，源源不斷地創(chuàng)造出新的詞匯。

二、 研究方法

徐一平（2010）認為擬聲詞擬態(tài)詞漢譯時“使用相對應的漢語象聲詞、根據(jù)原文造擬聲詞、翻譯為疊詞、形容詞或擬聲詞的隱喻用法”。楊月枝（2015）認為日語的擬聲詞可以大部分譯成漢語對應的象聲詞；擬態(tài)詞可以譯成漢語中已有的且與之對應的擬態(tài)詞、表示狀態(tài)的熟語、成語、生動形象的形容詞。文本將參考上述擬聲詞擬態(tài)詞的翻譯方法，對《我是貓》中擬聲詞擬態(tài)詞的翻譯策略進行分類。本文選用于雷、朱巨器、劉振瀛、胡雪的四個中文譯本，對照日文原語，抽取其中的擬聲詞和擬態(tài)詞，對其翻譯策略進行統(tǒng)計分析。抽取擬聲詞擬態(tài)詞的標準，主要依據(jù)《現(xiàn)代擬聲詞擬態(tài)詞用法辭典》（飛田，2002）。

三、 《我是貓》中擬聲擬態(tài)詞翻譯的實例分析

（一） 擬聲詞：《我是貓》中出現(xiàn)的擬聲詞累計共80例，有的表示人的聲音，有的表示動物的聲音，也有的表示物體的聲音。同一譯者同一詞語相同或相近的譯法視為1次，四個譯本漢譯累計次數(shù)為320次，翻譯為擬聲詞的共213次（其中翻譯為擬聲詞+數(shù)量詞29次），省略75次，翻譯為成語熟語的25次，動詞的4次，形容詞的3次。

例1 原文 到底助からないと思っていると、どさりと音がして眼から火が出た。

譯文1 心想：這下子可完蛋嘍！又咕咚一聲，咱家被摔得兩眼直冒金花。

譯文2 我想反正是沒救了，就怒目圓睜，尖聲叫喚起來。

譯文3 心想這下子準沒命啦，最后只聽見“咚”的一聲。

譯文4 正在想，這回可沒救了——就聽到咚的一聲，眼睛里冒出火星來。

“どさりと”是投擲重物時發(fā)出的聲音。譯文1、3、4分別譯為“咕咚一聲”、“咚的一聲”、“咚的一聲”，是擬聲詞+數(shù)量詞，譯文2將這個擬聲詞省略了。

擬聲詞在漢譯時半數(shù)以上選擇了漢語中相應的擬聲詞，比如“けらけら”譯成“咯咯”、“があがあ”譯成“嘎嘎”、“ごろごろ”譯成“咕嚕咕?！钡?；還有的譯成擬聲詞+數(shù)量詞，比如“がらり”譯成“咣啷一聲”、“ぽかり”譯成“啪的一聲”、“わっと”譯成“哄地一下”等；譯成成語、熟語的例子有“けらけら”譯成“哈哈大笑”、“へえへえ”譯成“唯唯諾諾”等；譯成動詞的例子有“もじもじ”譯成“蠕動著”，譯成形容詞的例子有“とんとん”譯成“輕輕地”等等。

（二） 擬態(tài)詞：小說中累計出現(xiàn)的擬態(tài)詞共82例，同一譯者同一詞語相同或相近的譯法視為1次，四個譯本的漢譯累計次數(shù)為328次。翻譯成形容詞的130次，其中疊詞82次；成語熟語87；省略55次；翻譯成擬聲詞的12次（包括擬聲詞+數(shù)量詞）；動詞29次；固定搭配詞組15次。

例2 原文 主人は耳を傾けて、この講話を謹聴していたが、ここに至ってにやりと笑った。

譯文1 主人側耳恭聽這番講演。聽到這里，不禁嗤嗤一笑。

譯文2 主人側耳恭聽了這番演講，聽這里，嘻嘻地笑了起來。

譯文3 主人側著耳朵聚精會神地聽著這番講話。當他聽到最后這句話時，不由得微微一笑。

譯文4 主人側耳恭聽著他的話，聽到這個地方，掩口微笑了。

“にやり”是不出聲音，面部浮現(xiàn)出的有某種意味的笑。譯文1譯成了“嗤嗤”，譯文3譯成了“微微”，都譯成了AA型的疊詞；譯文2譯成了“嘻嘻地”，是擬聲詞；譯文4譯成了“掩口微笑”，是四字熟語。

例3 原文 今日は上天気日曜なので、主人はのそのそ書斎から出てきて、吾輩の傍へ筆硯と原稿用紙を並べて腹這になって、しきりに何か唸っている。

譯文1 這一日，是個晴朗的星期天。主人徐步走出書齋，把筆墨和稿紙放在咱家的身邊，便趴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詞。

譯文2 今天是星期天，天氣很好。主人慢吞吞地從書房里出來，在我的身旁擺開了筆墨和文稿紙，然后趴在地板上，一個勁兒地哼著什么。

譯文3 今天是星期天，上好的天氣。主人從書齋里慢條斯理地走出來，在我身旁擺上筆、硯和稿紙，然后趴在席鋪上，嘴里不斷哼著什么。

譯文4 今天是星期天，天氣特別好。主人搖搖擺擺踱出書房，把筆硯和稿紙放在我的旁邊，俯臥在席子上，嘴里念念有詞。

“のそのそ”表示動作遲緩的樣子。譯文1的“徐步”是形容詞，譯文2的“慢吞吞地”是ABB型疊詞，譯文的“慢條斯理”是成語，譯文4的“搖搖擺擺”是AABB型疊詞。

例4 原文 御前なんかも茶畠ばかりぐるぐる回っていないで、ちょっと俺の後へくっついて來て見ねえ。一月とたたないうちに見違えるように太れるぜ。

譯文1 爾等之輩也不要只在茶園里轉來轉去。何不跟上俺大黑？用不上一個月，保你肥嘟嚕的，叫人認不出。

譯文2 你小子也別光圍著茶樹田轉悠了，跟著我來看看，不出一個月，你就能胖得讓人認不出來啦。

譯文3 你這家伙也別光在茶園里轉來轉去，不信跟在俺的身后邊試試，保你不出一個月，就會胖得認不出來了。

譯文4 你別老在茶樹園里打滾，跟著咱走瞧瞧，包你不到一個月就長的肥肥胖胖的。

“ぐるぐる”是物體旋轉的樣子。譯文1和譯文3的“轉來轉去”是四字熟語，譯文2和譯文4的“轉悠”、“打滾”都是動詞。

此外，有的擬態(tài)詞譯成了漢語中的國定搭配詞組，比如“ぺたりと”譯成“一屁股”“一下子”、“ずらりと”譯成“一個接一個地”等；還有的譯成了擬聲詞，比如：“ぱたぱた”譯成“啪嗒啪嗒”，譯成擬聲詞+數(shù)量詞的比如：“がたりと”譯成“咕咚一聲”“撲通一聲”；還有的譯成形容詞+然的形式，比如：“ふわふわ”譯成“飄飄然”等等。

四、 《我是貓》中擬聲擬態(tài)詞的翻譯策略分析

根據(jù)實證研究的考察結果，《我是貓》中擬聲詞擬態(tài)詞共使用6種翻譯策略，使用頻率最高的是翻譯成漢語的擬聲詞（225次）、其次是省略（130次）、然后是形容詞（125次）、成語、熟語（112次）和動詞（33次）、固定搭配詞組（15次）。

（一） 擬聲詞（225）：呂叔湘，里行健在《現(xiàn)代漢語規(guī)范辭典》（2004）中對擬聲詞的描述為“模擬某種聲音的詞”，也稱“象聲詞”，可見中日兩國在擬聲詞的定義上基本相同。如果在漢語中有對應的擬聲詞的話，使用擬聲詞翻譯無疑是最簡便、效果最好的選擇。一般來說，表示人和動物聲音的擬聲詞在漢語中基本上可以找到對應的擬聲詞，詞意選擇基本比較集中固定。漢語中不習慣使用單音節(jié)的詞匯，所以單音節(jié)的擬聲詞的后面，通常添加上“一聲”“一下”等等的數(shù)量詞。也有將日語擬態(tài)詞翻譯成漢語擬聲詞的例子，比如“にやり”譯成“嘻嘻地”，出現(xiàn)了聲音的同時，讀者也會聯(lián)想到“笑”的狀態(tài)，翻譯的處理恰到好處。

（二） 形容詞（133）：在漢語的詞類劃分中，應該說形容詞在詞性上是最接近日語中的擬態(tài)詞的。翻譯擬態(tài)詞時，漢語中有許多形容詞可供選擇，所以日語的擬態(tài)詞漢譯時許多都譯成了形容詞，其中疊詞為最多。疊詞就是用聲音化的手法來表現(xiàn)某種狀態(tài)，能聞其聲見其形，與日語的擬態(tài)詞有曲同工之效。疊詞主要有三種形式：AA型、ABB型、AABB型。還可以譯成形容詞+“然”的形式，《我是貓》中出現(xiàn)兩例形容詞+“然”的形式，一個是“ふわふわ”譯成了“飄飄然”，還有一個是“のそのそ”譯成了“悠然”。

（三） 省略（130）：日語中擬聲詞擬態(tài)詞數(shù)量甚多，漢語中有時很難找出與之對應的詞，有時采用省略的策略。漢語中沒有對應的擬態(tài)詞，翻譯困難的時候，也通常使用省略的策略。擬聲詞中使用省略策略時通常是表示物體聲音的擬聲詞。省略的前提條件是即使失去擬聲詞的聲音效果、擬態(tài)詞的聲音化描寫，也不會損失文章所表達的意義。也就是說當譯者判斷為即使省略了擬聲詞擬態(tài)詞所表達的聲音或者聲音化的描寫，也不妨礙讀者理解的時候，使用了省略這一策略。

（四） 成語、熟語（112）：漢語中有豐富的成語和熟語，這些成語和熟語生動簡潔、形象鮮明。成語及熟語在意義的表達上具有精煉性、形象性，這點和日語的擬態(tài)詞有共通之處；發(fā)音上抑揚頓挫、有語音上的美感，這點和日語的擬態(tài)詞也有相似之處，所以日語擬態(tài)詞的漢譯許多時候都選擇了成語和熟語。比如：“べらべら”譯成“喋喋不休”，“むしゃむしゃ”譯成“狼吞虎咽”，“くちゃくちゃ”譯成“七扭八歪”，“ずかずか”譯成“大搖大擺”等。

（五） 動詞（33）

將擬聲詞擬態(tài)詞翻譯成動詞，雖沒有直接翻譯出聲音、形態(tài)，但翻譯出了原文的意思，并且這些動詞具有擬態(tài)詞的效果。比如“ぐるぐる”譯成“轉悠”、“打滾”、“ぴちゃぴちゃ”譯成“拍打”等。

（六） 固定搭配詞組（15）：固定搭配詞組是指“一屁股”“一下子”“猛地一下”“像散了架似的”“一個接一個”這樣的詞組，生動形象。上述的固定搭配詞組所對應的日語擬態(tài)詞為“ぺたりと”、“ぴたりと”、“ぐたぐた”、“ずらりと”。

結語：日語的擬聲詞多數(shù)可以在漢語中找到對應的擬聲詞，在詞匯選擇上比較集中固定。但漢語的詞類劃分中沒有與日語的擬態(tài)詞相對應的詞匯，給譯者的翻譯增加了困難。但在給譯者翻譯增加了困難的同時，也為譯者的翻譯提供了靈活多樣的選擇空間。即使同一個擬態(tài)詞不同的譯者也會采取不同的翻譯方法，使擬態(tài)詞的漢譯變得豐富多彩。

注釋：本論文中的例句部分，譯文1為引自于雷的中譯本，譯文2引自朱巨器的中譯本，譯文3引自劉振瀛的中譯本，譯文4引自胡雪、尤丙昕的中譯本。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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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劉振瀛，譯.夏目漱石·我是貓[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7.

[8] 胡雪，尤炳昕，譯.夏目漱石·我是貓[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

作者簡介：吳輝，遼寧省沈陽市，沈陽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