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不高興”成為一種習作資源

姜 達

在日常教學中，一線教師可能都會遇到類似的現(xiàn)象——出示命題習作《媽媽，我想對您說》，絕大部分學生的選材都是向母親訴苦，覺得課外班多、壓力大，或者是覺得自己得不到父母的理解。而令人奇怪的是，選材是訴苦類的文章，情感更真切，行文更流暢，甚至一些平時的“習作困難戶”也能較好地完成。

文學界有一種說法，叫“詩人不幸詩歌興”，一個詩人在身陷消極、情感痛苦掙扎的時刻，卻成了他詩歌創(chuàng)作的巔峰時期。如果翻開中國的文學史你會發(fā)現(xiàn)很多：蘇軾在中秋月圓時，孤身在外，于是《水調(diào)歌頭》一揮而就；白居易在一曲錯落的琵琶曲中，淚濕青衫，于是《琵琶行》文動古今……

這樣一些“不高興”的情緒，為什么會激發(fā)人的表達呢？我們又該如何利用這種情緒，使之成為學生的一種習作動力，讓“不高興”的事，成為一種習作資源呢？

一、看清“不高興”的廬山真貌

《禮記·禮運》說：“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薄扒楦小痹诹曌髦姓加袠O其重要的地位，從《毛詩序》的“情動于中而形于言”到《文心雕龍》的“情者文之經(jīng)”，從文壇巨匠的寫作感言到教學一線的教學心得，種種聲音都在強調(diào)。的確，寫作如果不是有感而發(fā)，文章就難免平淡、蒼白，即使有華麗的語言，也難以感人。那么，“不高興”作為一種情感的存在，就一定有其激發(fā)表達的意義。

1.“不高興”的自然屬性使人更便于表達

與其他情緒相比，“不高興”是一種較為持久的情緒，因為苦澀往往與傷害聯(lián)系在一起，長久深刻的記憶，往往使人類避免遇到重復(fù)的傷害。吃一塹長一智，終生難忘。甜蜜、快樂是不同的，一次體驗就容易忘記，需要不斷重復(fù)。所以，悲傷、沮喪等情感的發(fā)生可能只是幾秒或是幾分鐘，但它因痛苦引起的體驗往往會形成循環(huán)往復(fù)的體驗。這樣一種情感特點，也便于學生的習作。

2.“不高興”的社會屬性使人更樂于表達

失落、悲傷、抱怨等情感有重要的社會功能。當“不高興”的情感發(fā)生時，個體會察覺到自我掌控的缺乏，產(chǎn)生求助于社會或網(wǎng)絡(luò)中他人的需要。而習作，恰恰就是一種表達意愿的方式。因此，習作也是一種“宣泄”，它具有一個重要的作用那就是“發(fā)泄”。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一個人傷心的時候，可能會向傾訴對象說很多、很久。即使沒有傾訴對象，也可能自言自語，或選擇寫日記等方式發(fā)泄。

3.“不高興”的表現(xiàn)方式使人更易于表達

“不高興”情感與其他情感在呈現(xiàn)方式上是不一樣的：“不高興”的呈現(xiàn)，一般來說是緩慢的、安靜的；而高興的情感呈現(xiàn)通常是歡快的、跳躍的。不同的呈現(xiàn)方式也同樣體現(xiàn)在文字的表達上，我們來看下面兩段文字——

后生們的胳膊、腿、全身，有力地搏擊著，急速地搏擊著，大起大落地搏擊著。它震撼你，燒灼你，威逼著你。（劉成章《安塞腰鼓》）

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我趕緊拭干了淚。怕他看見，也怕別人看見。（朱自清《背影》）

通過閱讀比較，學生很容易發(fā)現(xiàn)，描寫興奮、激動的這一段話（《安塞腰鼓》），節(jié)奏比較跳躍，文字以短語為主，抒情性較強，比較突出體現(xiàn)作者的主觀感受。而描寫神情憂傷的這段話（《背影》），節(jié)奏相對平緩，敘事性較強，相對突出描寫事件的客觀情況，描寫較為細膩。那么，對于學生而言，他們把握文字的能力有限，在語言節(jié)奏、手法的運用上，顯然描寫消極情感的文字相對容易。

二、尋找“不高興”的源頭活水

我們了解了“不高興”的真面目，知道了它對學生習作的作用。那么教師可以通過哪些途徑豐富學生的情感體驗，增加習作的素材呢？

1.尋找生活中的“不高興”

生活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學生的生活經(jīng)驗是習作教學的重要資源。在平日里，教師要引導(dǎo)學生走向社會，親身去觀察、體驗、思考生活，留意生活中細微的情感變化。如今天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見到了什么讓自己傷感的事，什么樣的現(xiàn)象讓自己痛心……并隨時記下來。這種方式，不僅為學生增加了一種宣泄的途徑，也為他們提供了豐富的習作素材，促使學生觀察、思考，繼而學會自由表達，為抒發(fā)真情實感找到切實的素材。

2.體驗游戲中的“不高興”

學生都愛玩游戲，能夠解放他們的精神束縛，釋放他們自由獨特的個性。將游戲融入習作課堂，更符合學生的心智發(fā)育水平和認知事物的特點。教師在設(shè)計的游戲中，可以讓學生遭遇困難，有情感波折，引導(dǎo)學生去思考。這樣課堂才會吸引學生，讓他們動起來，為他們的習作提供很好的素材基礎(chǔ)和情緒基礎(chǔ)。

筆者曾在不同時期開展過兩次“左手節(jié)”活動。在第一次活動中，很多項目略顯簡單，學生輕而易舉就完成了。在第二次活動中，筆者調(diào)整了方案，適當增加了難度，學生在此過程中出現(xiàn)了很多困難，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敗，豐富了他們的“不高興”情感體驗，他們習作的質(zhì)量也有了很大提高。

3.模擬情境中的“不高興”

模擬活動是根據(jù)習作教學的實際需要，讓他人的生活體驗在自己的生活中再現(xiàn)，扮演各種角色，使學生形象直觀地體驗他人的生活，為習作積累生動的素材和情感體驗。模擬活動，能激發(fā)學生情感的共鳴，讓學生寫出的文章有生活氣息，有真情實感，讓學生避免寫空話、假話。

筆者曾經(jīng)在教學中讓學生“模擬盲人”，蒙上雙眼，來體驗一下當盲人的痛苦與不便。學生頻頻“訴苦”——與他人相撞、與墻柱相撞……學生有些焦慮、抱怨。但如果沒有焦慮、抱怨等“不高興”情感的充分體驗，又怎么會有真切的表達？

三、注意“不高興”的應(yīng)用之道

“不高興”情感，對于習作的意義重大，但里面也包含著不少消極因素，可能會影響學生的人生態(tài)度。所以，教師要在這樣幾個方面注意：

1.情感刺激注意適當化

“不高興”情感與心理健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高強度的、持續(xù)的“不高興”對個體的身體和心理是十分有害的。因此，教師在設(shè)計活動、激發(fā)學生消極情感時，要考慮學生的年齡、心理承受能力，活動時間不應(yīng)持續(xù)太長，使學生能產(chǎn)生適當?shù)南麡O情感即可。這樣的刺激是在學生能接受的范圍內(nèi)，不會使學生產(chǎn)生強烈的受挫感，失去信心或信任。

2.激發(fā)氛圍注意自然化

“不高興”的情感，受各種因素的制約，它通常是被學生隱藏的。有時是為了禮貌，有時是為了自我保護。如果在習作時抑制這樣的情感，不敢傾訴心底生命的律動，不敢正視個人的隱私，不敢寫出愛與恨，那么學生習作的情感是單一的，甚至是虛假的。因此，教師要營造出一種較為輕松自然的氛圍，讓學生打開心門，調(diào)動他們內(nèi)心深處的情感，讓學生大膽一些，充分展露自己的潛意識，心里是怎樣想的就怎樣寫。

3.教師干預(yù)注意適量化

當學生在習作中真實表達了自己的“不高興”時，可能有一些過激的語言或不當?shù)南敕?，教師?yīng)該怎樣做？筆者認為過度的干預(yù)或干脆不管兩種極端都是不可取的。過度的干預(yù)會讓學生封閉心門，但不理不睬可能引發(fā)惡果。習作首先要求說真話，其次才看寫得好不好。如果是以真情實感為起點的習作，教師首先應(yīng)該表揚，出現(xiàn)其他的問題，可以個別交流，也可以利用班會的時間學生集體討論類似事例，進行道德教育、心理疏導(dǎo)。

教師要充分認識各種情感對于習作的意義，重視情感因素在教學活動中的作用，以提高教學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