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宬
(三峽大學 外國語學院, 湖北 宜昌 443002)
江戶前期(公元17世紀初,我國明末),日本學界興起了對于中國儒學研究的熱潮,其中有影響的學者在深入研究孔孟之道的前提下,重點對包括《論語》《孟子》在內(nèi)的儒家經(jīng)典進行了深入研學,結(jié)合日本歷史與思想文化實際,開創(chuàng)了具有歷史意義的嶄新學派:日本朱子學,并為后世日本學人所尊崇。林羅山正是其中重要代表人物,被譽為日本德川時代官學——朱子學的奠定者。林羅山作為真正創(chuàng)立并集大成的“日本朱子學的出發(fā)點”,形成了日本朱子學京學派。他提出了一整套的思想理論,以維護江戶幕府的封建秩序,使朱子學成為當時日本的統(tǒng)治思想。他歷任儒官,作過將軍的侍講、顧問,參與幕政,先后侍奉四代幕府最高統(tǒng)治者。后來幕府建立了直屬學府“昌平黌”,大學頭的職位由林家世襲,他的家族壟斷統(tǒng)管文教之職,占據(jù)了意識形態(tài)領(lǐng)域的大半江山??梢哉f林羅山的思想和行為對日本后世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巨大影響,尤其是將中國的官學——朱子學在日本成功地推廣、普及,并讓統(tǒng)治階層接受、推崇和采納,林羅山的貢獻是不容忽視的。在林羅山之前,日本學界對于中國儒學的傳承與研究雖然從未間斷,但從系統(tǒng)性、關(guān)聯(lián)性、傳承性、典型性與創(chuàng)新性諸多方面考察,鮮有與之比肩者。因而,今天中國學界對林羅山的著述進行細讀,一方面可以了解儒學東渡時日本對中國文化的受容情況,另一方面,從其中的嬗變也便于我們觀察儒家學說在日本的本土化的過程。
關(guān)于林羅山的研究,在日本代表性的有井上哲次郎、石田一良和源了圓等。井上指出林羅山并沒有采納朱子的理氣說,石田將林羅山譽為“思想界的(德川)家康”,認為林羅山早年支持陽明的理氣一元論,后來轉(zhuǎn)向朱子學的理氣二元論了。源了圓稱林羅山為“日本朱子學的出發(fā)點”,源氏繼承今中寬司的觀點,認為林羅山雖沒有繼承朱子的二元論,但也并非簡單地走向陽明的一元論。我國國內(nèi)學者對林羅山的關(guān)注也不少:朱謙之將其譽為“日本文藝復(fù)興時期的大人物”[1],龔穎詳細梳理了先行研究中關(guān)于林羅山與朱熹在“理”的解釋中所體現(xiàn)出的異同,指出林羅山的理氣觀是基本一致還是根本不同這一問題至今尚無定論,以往的研究中重視考察其思想變化過程的一方對“理氣”的內(nèi)涵關(guān)注的不夠,而以后者為中心的一方對理氣觀的發(fā)展變化不太留意。龔氏認為這兩種視角都很重要,應(yīng)該結(jié)合起來深入研究[2]。趙剛的日文專著從林羅山的漢詩造詣入手,兼談林羅山與江戶初期朱子學的發(fā)展,比較林羅山與惺窩,關(guān)注林羅山與家康等重要人物,用獨到的史料和簡明的筆觸進行書寫。胡勇的博士論文《朱子學新生面的開顯——林羅山理學思想研究》是近年來研究林羅山理學思想的集大成之作。除此之外,還有王金林的論文《程朱理學傳入日本與林羅山的儒家神道觀》,王明兵的論文《林羅山對“朱子學”理論的批判性發(fā)揮》從各自角度對林羅山的思想進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究。
以上觀之,國內(nèi)外的大多數(shù)研究集中在林羅山對朱子學的繼承或批判關(guān)系上,鮮有關(guān)注其對儒家本源——孔孟原著學說的受容情況。
林羅山的代表作《春鑒抄》和《三德抄》是所著面向大眾介紹儒學原理和學問的入門書籍中的名作。雖成書具體時間不詳,但學界一致認為可視作寬永年間(1624——1643)刊行,即處于林氏思想成熟期的論著,整體上看,兩本書文字風格平易、例證生動、說理明白清楚。本文以此二書為對象,對林羅山關(guān)于孔孟之說的承接與發(fā)展情況作一梳理和分析。需要指出的是,考察對象雖然是以孔孟原著《論語》、《孟子》為主,但由于林氏推崇朱子學,多以朱熹之集注為出發(fā)點進行闡述,因此本文也將涉及部分《論語集注》和《孟子集注》等注解的內(nèi)容。
在論述智、仁、勇三德之間的關(guān)系時林羅山寫道:“‘智’乃格物致知之‘知’;‘仁’乃無吾所不欲,無論貧賤富貴而不怨不艾;‘勇’乃剛且毅,不畏。三德之間是相互關(guān)聯(lián),互為支撐的:‘智中有仁勇,無仁勇亦難成大智,仁者亦有智勇,無智勇難成至仁。故分而為三,合而為一心是也’。此智、仁、勇乃圣人三德也。故《論語》中孔子之言‘智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能言是也’。智者,明理窮盡道理而知之,不疑且不惑。仁者無吾所不欲,雖貧賤而不怨,縱富貴亦合乎道理,勇者剛毅,不懼事。其氣健,守義,臨生死而無恐事。如此,三者分而論之,皆一心爾。智中有仁勇,無仁勇亦難成大智,仁者亦有智勇,無智勇難成至仁。故分而為三,合而為一心是也”[4]152。
林羅山開篇便言三德乃圣人之賢,首先將三德一一作定義,明確含義,又概論三德之貌,嚴密地闡述了三德之間的關(guān)系:指出三德之間是相互關(guān)聯(lián)、互為支撐的。再引孔子之言,進一步說明三德之內(nèi)涵,是對原旨有益的補充。林羅山并未停留在引述孔子原著的層面,進一步說明了智、仁、勇在指導(dǎo)修身、言行的導(dǎo)向性作用,三德是三位一體的格局。石田一良指出,朱子在《論語集注》中所說:“明足以燭理,故不惑。理足以勝私,故不憂。勇足以配道義,故不懼。此學之序也”是羅山上文的根據(jù)。
在解釋《論語》中所說的“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時,林羅山寫道:只學而不思心中疑惑不解,又思而不學心中難以平靜”[4]154,是為“不求諸心,故昏而不得”[5]55,以及“不習其事。故危而不安”[5]55。故能盡知事、理,于心判別之,則事無昏暗、疑惑也[4]154。
這里,林羅山用自己的理解對孔子的原文進行了說明,使道理顯得更加具體、明了。由于其論著對孔孟原文的理解多出于朱子注釋,是對朱子集注的簡單化、普及化的說明。而關(guān)于“三思而后行”的例子,林羅山說:昔季文子之三思而后行,孔子聞之,曰:“再,斯可矣?!比绱耍疚淖铀兄?,有違道理,心有惑,故所行之事多矣[4]154。
這里林羅山?jīng)]有說明季文子一例的明確意思:孔子有個弟子叫季文子,做事總是喜歡反復(fù)考慮斟酌,孔子聞聽后說:“考慮兩次足矣”,致使前后文銜接可能會出現(xiàn)有些費解的情況。朱子注:“季文子慮事如此,可謂詳審,而宜無過舉矣”[5]77,林羅山雖然在其書中沒有采納和寫入此注,說明他并不迷信、照搬朱子之注,但對季文子的行為提出質(zhì)疑,認為“有違道理”,這與朱子的“宜無過舉”但實際上是暗合的,可見此處在對價值判斷上,林羅山是追求與孔子、朱子的正統(tǒng)思想一致的。
在談到孟子的養(yǎng)氣論時,林羅山說:“故此孟子論勇時道‘當守志而養(yǎng)氣也’,若能保養(yǎng)志與勇,則不會患陳不占之病?!盵4]155在此,林羅山?jīng)]有引用孟子的相關(guān)句子:“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夫志至焉,氣次焉。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者,何也?曰:‘志一則動氣,氣一則動志也。今夫蹶者趨者,是氣也,而發(fā)動其心’”。既曰‘志,至焉;氣,次焉’,又曰‘持其志’,無暴其氣?!盵7]222《孟子集注》則說:“孟子曰‘志之所向?qū)R唬瑒t氣固從之,然氣之所在專一,則志亦反為之動?!贝颂?,孟子緊接著說:“‘敢問夫子惡乎長?’曰:‘我知言,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覇柡沃^浩然正氣?’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塞與天地之間。’”
然而林羅山并沒有在自己的書中給予孟子的浩然正氣說與之對應(yīng)的篇幅并鋪開筆墨為之宣講,只是點到為止,介紹了他自己認為有價值的部分。說明林羅山在論述時是有自己的選擇和取舍的。
在對比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作為特定時期的日本學者林羅山鮮明的階級屬性。孟子學說的重要基點是民本思想:“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孟子有關(guān)“志”“氣”的論說,出自對于個體的“人”的尊重,滲透著樸素的民主思想。所謂:“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以奪志”。深入論證孟子學說的民本觀點,顯然不符合林羅山所處江戶前期的集權(quán)需要。闡述孔孟之道詳略之間,盡顯“文以載道”之文章本質(zhì)特征。
在論述“五達道”時,林羅山說:“為君愛天下之人,為臣能侍君,為父憐愛兒子,夫治外,婦治內(nèi),兄教弟,弟從兄,朋友以禮而交。此五者,皆智仁勇三德之內(nèi)的范疇。知此五項人倫之道者是為智。此道銘記于心為仁,能行此道為勇”。
《孟子》說:“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即父子之間當有親情,君臣之間當有忠義,夫婦之間當有區(qū)別,長幼之間當有秩序,朋友之間當有信譽[4]159。
承前所述,林羅山先用具象的語言解釋了五達道每項的兩者之間的理想狀態(tài),其后引用了孟子的話作為補充。不難看出,比起孟子原著中對君臣和兄弟關(guān)系較為平衡的闡述,林羅山前面的論述特別地強調(diào)了君臣之節(jié)、兄弟之禮,無意或者有意中迎合了日本當時江戶時代初期政治統(tǒng)治上固化社會階層、要求強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需要,反映了林羅山學說的政治實用性和傾向性。
談到“性善論”,林羅山寫道:“孟子云‘性者善也’,皆此中之意。因此古今賢者,若被稱‘汝乃惡人’,則必怒也。被稱‘汝乃善人也’,則必樂也。然縱是惡人,其心中善惡分明也。不可知善不行善卻行惡,從世之惡習而不改。若自上之教誨善者,則何時世之傳習均善,故必改惡遷善也?!盵4]163
林羅山由“性者善也”出發(fā),對孟子之說作了一番演繹,首先假設(shè)了對古今賢者被稱為惡人或善人的正反兩種情況,其反應(yīng)對應(yīng)的必然是怒和喜。之后說即使是惡人也是善惡分明,不能知善不行,知惡不改。這一段較為精彩的闡述,加入了林羅山自己的主張和思考,語言生動、簡單、精辟。讀者從中不難發(fā)現(xiàn),中國的孔孟之道源遠流長數(shù)千年發(fā)展軌跡:人類思想文化結(jié)晶,是歷代學人的不懈努力、不斷貢獻、不斷出新的過程。這種繼承與發(fā)展超越了國界、跨越了時間,成為當今人類共同的寶貴精神財富。
其后,林羅山引述孔子的“有教無類”[6]125,他寫道:“常學則濁可變清,如回歸水之本性。人亦由暗變明,由愚變智,由弱變強,由惡變善也”,在這里,林羅山是從孔子的原旨出發(fā),基于朱子之注“人性皆善。而其類有善惡之殊者,氣習之染也。故君子有教,則人皆可以復(fù)于善,而不當復(fù)論其類之惡矣”[5]164-165所得,對孔子的原文進行了解釋,用日常的例子做類比,使道理更加明晰和直觀,參考了朱子的解說,但并不拘泥。類似的例子還出現(xiàn)在對“性相近也,習相遠”[6]134的解釋中:“此處所講之性,乃人生來既有氣質(zhì)之性也。與生俱來之初始大抵相似,然熟習善則變善,熟習惡則變惡也。譬如染絲。染黑則變黑,染紅則變紅。人亦是熟習善則變善,熟習惡則變惡也。故保有本心,制血氣”[4]170,先解釋“性”是人生來的本性,習善惡則變善惡。舉染絲為直觀和普遍的比喻,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其中的最后一句出典“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6]130。
在談到“仁”時,林羅山將其定義為:“仁者,愛物也”,并引《孟子》中“幼子落水”的比喻,說明人心之仁是自然而然的。隨后進行了密集的引用:引述了孟子的“惻隱之心,仁之端也”[7]59,“仁,人之心也”[7]226,“仁者無不愛也。急親賢之為務(wù)”[7]282,“仁者無敵”[7]8;《論語》的“孝悌也者,其為人之本歟”[6]1,“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為仁矣”[6]104,“恭則不悔,寬則得眾,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以足以使人。”[6]135“仁者先難而后獲??芍^仁也”[6]42,“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fù)禮為仁’”[6]86,“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勤,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6]42,“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6]44,“仁者必有勇”[6]105,“有殺身以成仁”[6]119,朱子的“仁者,心之德,愛之理也”,具體闡釋則是依據(jù)程子之注“心譬如谷種。生之性,便是仁”。其后又引用《中庸》“仁者人也”①,再化用《中庸或問》、《朱子語類》中“虎狼之父”、“虎狼之仁”,《春秋》中的:“羊飲之其母必跪類,知禮者”,《禮記》中的“孟春三月獺祭魚”。
由上觀之,林羅山傳承中國儒家精髓、闡述儒家要義的源動力在于面向日本讀者、學界傳承,在忠實原著的前提之下,盡可能使其符合日本本土的閱讀和欣賞習慣,并不簡單“翻譯”原著。
此外,在其著作中關(guān)于“仁”的思想進行了高頻率、多層次的引述和補充說明,可謂是旁征博引,不吝筆墨的,足見林羅山的思想中對“仁”的重視。
談到“義”,林羅山接連引用了孟子的“義之實,從兄是也”[7]147,“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盵7]225和“羞惡之心義端也”[7]59,“義,人之正路也?!盵7]137《論語》中的“君子義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無義為盜”[6]141,“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6]48,“死生有命,富貴在天”[6]87,“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6]4,“見利思義”[6]107、“義然后取,人不厭其取”[6]107,“富而不驕”[6]4,“上好義,則民莫不敢不服”[6]96。
在“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6]25一句的闡述中,石田一良指出林羅山在書中對“喻”一字解釋為“領(lǐng)悟,敏感”,而正解應(yīng)為“樂于”,說明林氏在理解儒家經(jīng)典時,也有失當、有所偏頗的地方。
關(guān)于“禮”,林羅山先是轉(zhuǎn)引了“孔子曰,‘禮先王所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②”,強調(diào)“長幼有序”[7]96,并引“禮儀三百,威儀三千”,“敖不可長。欲不可從。志不可滿。樂不可極”。在引用《論語·鄉(xiāng)黨篇》中的內(nèi)容時,將“寢不尸”誤作“寢勿伏”,和“寢不言,食不語”錯當做《禮記》中的內(nèi)容,此美中不足之處。
其后還引用“伯夷,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7]193,“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6]137,“辭讓之心,禮之端也”[7]59,“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6]17,“齊之以禮,有恥且格”[6]7,和“非禮勿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動”[6]86,“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6]96。《孟子》中有“淳于髡曰,‘男女授受不親,禮歟?’”[7]141
林羅山還引用孟子教授門人關(guān)于禮和食、色比較的談話,說明舍欲取禮的道理。任人有問屋廬子曰:“禮與食孰重?”曰,“禮重”?!吧c禮孰重?”曰,“禮重”。曰:“以禮食則饑而死。不以禮食則得食。必以禮乎。親迎則不得妻。不親迎則得妻。必親迎乎?”[7]234,最后一句是說,任國人追問道:如果按照禮儀去尋求吃喝,就會饑餓而死。不按照禮儀卻可以得食。那么我們還必須遵照禮儀嗎?按照禮制親自迎娶新娘則不能娶妻,不遵照禮法親迎則能娶妻。那么我們還必須親迎嗎?屋廬子一時無法應(yīng)答,轉(zhuǎn)而問師。孟子告訴屋廬子應(yīng)該這樣回答任國之人:“紾兄之臂而奪之食,則得食。不紾則不得食。則將紾之乎。踰東家墻而摟其處子,則得妻。不摟則不得妻,則將摟之乎”[7]234,意思是說:“擰斷兄長的手臂并搶奪其食物,則得食。不這樣就得不到食物。那么我們就應(yīng)該去擰斷嗎?爬過東墻去摟抱他家的少女,就能得到妻子。不這樣就得不到妻子,你會去這樣做嗎?”
《孟子》中的這一系列對話針鋒相對,十分精彩,林羅山擇其精要引錄并說明,起到了很好的表達效果。
林羅山有關(guān)“禮”的表述,其實是對于新的社會倫理、新的道德規(guī)范、新的社會秩序的展望和追求,是對于文明社會的憧憬和渴望。這是對于孔孟學說在林羅山所處時代的最高解讀,最深層次理解。林羅山之所以在日本朝野擁有崇高威望,在于他最先說出“人人心中皆有、人人口中卻無”的新思想、新理念、新預(yù)言,成為時代和歷史的領(lǐng)跑者。
在《春鑒抄》中,他又專門論述了“智”:先是引用了孟子的“是非之心,智之端也”[7]59,孔子的“知者不惑”,又專門闡述了“智者樂水”,“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6]49,“樊遲問知。子曰,‘知人’”,即樊遲問孔子什么是“知”,孔子說:“就是了解別人”?!墩撜Z》還說:“不知言,無以知人也”[6]158,還引《孟子》:“知者無不知也。當務(wù)之為急”[7]282,從幾個方面闡述了“智”。
最后,林羅山闡釋了“信”。引用了《論語》中的“有子曰,‘信近于義。言可復(fù)也’”[6]4,即所遵守的承諾合乎道義,諾言就可以實現(xiàn)?!叭硕鵁o信不知其可。大車無輐,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6]11,是說孔子說:“人要是失去了信用或不講信用,不知道他還可以做什么。就像大車沒有車轅與軛相連接的木銷子,小車沒有車杠與橫木相銜接的銷釘,它靠什么行走呢?”這個例子比喻恰當,直觀易懂。選擇來進行說明是十分妥當?shù)?。其后又引“上好信,而民莫敢不用情也”[6]96,強調(diào)了統(tǒng)治者必須重視信用,為權(quán)利階級駕馭民眾的必要原則。也表達了林羅山對統(tǒng)治者施政風格的建議和導(dǎo)向。
黎永蘭被林雪川試圖拖往河邊的過程中,至少有包括出租車司機、市民羅先生、沿路商戶在內(nèi)的三撥人看到了這一情況,出租車司機還撥打了110報警。遺憾的是,這些都沒有能改變41歲的副區(qū)長黎永蘭被重傷致死的事實。
綜上所述,林羅山在其論著《春鑒抄》和《三德抄》中大量引用、詮釋和演繹了《論語》和《孟子》二書中的章句,總體來看,引述精當、論述合理,經(jīng)常引據(jù)經(jīng)典中的比喻和形象的說明,為說理部分提供了良好的支撐和佐證。同時借助了朱子、程子等人的注釋,但并不迷信,時而提出自己的獨到看法和見解。另一方面,林羅山的二書中在出典、訓讀等方面也存在一些瑕疵,說明成書時并未經(jīng)過林氏本人的認真審閱,留下了些許遺憾。但瑕不掩瑜,《春鑒抄》和《三德抄》二書仍不失為江戶時代日本儒學入門書籍中的精品。
林羅山的著述至少給我們以三點重要啟示:其一,中華優(yōu)秀古代文化對于世界文化的重要影響與貢獻;其二,各國在中華優(yōu)秀古代文化傳承過程中不斷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進一步豐富中國優(yōu)秀古代文化;其三,中華優(yōu)秀古代文化在與世界各國、各民族文化深度融合中愈益顯示其無比強大的生命力。
注釋:
①《中庸》:“仁者人也。親親為大?!?/p>
②《禮記·禮運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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