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要威
(信陽師范學院 教育科學學院,河南 信陽 464000)
我國大學制度變革中的價值差異及調適路徑
施要威
(信陽師范學院 教育科學學院,河南 信陽 464000)
構建現(xiàn)代大學制度的過程就是對現(xiàn)行大學制度不斷變革和完善的過程。大學制度變革要面臨大學與政府、大學與社會、大學內部學術與行政之間的價值差異,具體表現(xiàn)為自治與控制、超越與適應、自由與秩序之間的價值差異。每一種價值都有其局限性和合理性,不能簡單地肯定一個而否定另外一個。自治、超越、自由是基于大學本位的價值追求,因此要以自治、超越、自由為重心,通過大學制度創(chuàng)新調整大學與政府、大學與社會、學術與行政之間的關系,尋求自治與控制、超越與適應、自由與秩序之間的平衡。
大學制度;自治;超越;自由;價值差異
現(xiàn)代大學制度不是一種現(xiàn)成的、完美的制度形態(tài),在中國的語境下,它更多地起到一種價值導向作用,為我們提供一個愿景、一個話語平臺,促使我們關注和研究大學制度,并通過對現(xiàn)行大學制度的變革和創(chuàng)新來解決大學遇到的現(xiàn)實問題、促進大學發(fā)展?!艾F(xiàn)代大學制度的建設和改革是一個長期的任務,與其說 ‘現(xiàn)代性’ 是一個目標, 不如說是一個不斷開放延伸的過程,是一個漫長的永無止境的過程”[1]。也就是說,現(xiàn)代大學制度不是一個靜止的、一成不變的目標,而是對現(xiàn)行大學制度不斷變革和改良的動態(tài)過程。大學制度變革外部涉及大學與政府、社會之間關系的調整,大學內部涉及學術與行政之間關系的調整。大學、政府、社會以及大學內部的行政力量作為不同的行動主體有不同的價值取向,不同價值取向碰撞所產生的差異是大學制度變革中不得不面對的問題。我們認為,大學制度變革中面臨的價值差異主要包括:大學與政府之間的價值差異、大學與社會之間的價值差異、學術與行政之間的價值差異。探討大學制度變革中的價值差異有助于我們認識制約大學發(fā)展的深層次問題,有助于理解大學制度變革的復雜性和長期性,從而用動態(tài)、發(fā)展的眼光看待現(xiàn)代大學制度建設。
現(xiàn)代意義上的中國大學是個舶來品,從19世紀末引入中國之初,就被人為地賦予救亡圖存、富國新民的歷史使命,又要直面中央集權的政治文化、官師合一的歷史傳統(tǒng),在這樣的時代背景和歷史慣性下,政府控制大學是順理成章的事;與之相對應的,作為西方傳統(tǒng)的大學自治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水土不服。在接下來的北洋政府和國民黨政府時期,政府控制大學的欲望并沒有減退,只是中央政府控制全局的能力不濟,加之少數(shù)大學的積極斗爭,使少數(shù)大學獲得了相對寬松的發(fā)展環(huán)境。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經過1952年的院校調整,大學被改造成為公立的單位組織,政府對大學的管控顯著加強。政治上的中央集權和經濟上的計劃體制,使得各類社會組織與政府都有較強的同構性,大學也不例外。同構性消解了大學自治的需求,原本應有的大學自治與政府控制之間的差異也沒能明確顯現(xiàn),但卻不利于激發(fā)大學的辦學活力,進而影響其社會功能的發(fā)揮。改革開放以后的1979年,有高校領導在《人民日報》上呼吁給高校一點辦學自主權,直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政府在財政經費不足的現(xiàn)實壓力下,在下放辦學自主權上邁出了實質性步伐。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確立和發(fā)展,大學獲得了更多的辦學自主權。下放辦學自主權是政府向高校放權的過程,是緩解大學自治與政府控制之間價值差異的途徑。近年來備受關注的“去行政化”也涉及政府干預大學的方式和程度的問題,也有助于調適自治與控制之間的價值差異。大學自治與政府控制之間的差異不唯中國獨有,有大學自治傳統(tǒng)的西方國家也未能避免?!皬拇蠹s800年前的波隆納大學和巴黎大學起,歐洲的高等教育就面臨著受國家和教會控制的問題。隨著工業(yè)化國家在過去幾個世紀中的逐漸強大,它已成了居于統(tǒng)治地位的機構,在今天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區(qū),高等教育已成為國家政府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受到了立法、行政和司法三個部門性質的制約,并且受到了各國政府實施其政治權力的影響”[2]196。大學自治與政府控制之間的價值緊張和沖突具有跨文化、跨國家的普遍性,原因在于自治與控制關涉大學與國家之間深層次的價值差異。
政府控制和干預大學有其必要性與合理性。一方面,隨著大學社會功能的擴展,大學影響社會的能量逐步得到釋放,大學已成為促進經濟社會發(fā)展的“軸心機構”, 作為公共管理機構的政府不可能任由大學自由發(fā)展。如布魯貝克所言:“高等教育越卷入社會的事務中就越有必要用政治觀點來看待它,就像戰(zhàn)爭意義太重大,不能完全交給將軍們決定一樣,高等教育也相當重要,不能完全留給教授們決定。”[3]32另一方面,大學發(fā)展需要資本、政策等諸多資源,政府是這些資源的主要提供者,大學對政府的依賴使得大學主動或被動地接受政府的控制。此外,政府作為維護公共利益的機構,高等教育民主、公平、教育機會均等、教育質量、科學研究的公共安全和倫理等涉及公共領域的事務為政府干預大學提供合理性和合法性。
大學自治是大學堅守邊界、擔負使命的前提條件,它關涉大學的核心價值。在理想意義上,大學里的高深學科有“自體生殖和自治的傾向”[4]313,大學自治作為外部屏障守護知識的自由生長。大學作為學術組織,人才培養(yǎng)和科學研究是大學的基本活動,有高度的復雜性和專業(yè)性,需要大學根據(jù)其內在運行邏輯進行自主管理,政府及其他外力的控制和干預不利于教學和科研活動的正常開展。正如2009年歐盟在《布拉格宣言:大學應對經濟危機與歐洲高等教育長期發(fā)展路線圖綱要建議》所強調的那樣,“只有加強現(xiàn)代大學自治,才能使大學更加靈活地提升教學、科研和知識轉移等方面的卓越水平和創(chuàng)新能力,才能更好地適應不確定時代的社會劇變”[8]。另外,大學肩負著文化創(chuàng)新和社會批判的歷史使命,這要求大學不能依附于任何特殊利益集團和個人,要獨立于政府和其他社會力量,利用自身的知識和文化優(yōu)勢,冷靜審慎地對待現(xiàn)行文化和社會需求,通過文化創(chuàng)新和社會批判引領社會文化發(fā)展。不難看出,大學的知識品性、組織特性和文化使命都離不開大學自治的保駕護航。
在大學與政府的關系中,大學從來沒有也不可能徹底擺脫政府的管控,被政府徹底剝奪自治空間的大學也是不存在的,大學自治和政府管控都是相對的,二者不是截然對立、水火不容的,而是相互交織不可分離的。在高等教育大眾化的今天,大學的發(fā)展關涉越來越多的公眾利益,吸納了越來越多的利益群體參與其中,政府作為宏觀調控者、質量監(jiān)督者、利益協(xié)調者的角色參與大學發(fā)展可以發(fā)揮不可替代的作用。大學自治和政府管控的緊張在于政府傾向于依照權力邏輯用行政手段干預大學事務,而大學需要遵循學術邏輯自主管理大學事務。政府作為代表公眾利益的公共管理機構,應該尊重大學的運行邏輯和組織特性,用合適的方式對大學進行宏觀管理以促進大學發(fā)展。我國政府堅持擴大高校自主辦學以及正在進行的“放管服”改革就是為了更好地促進大學發(fā)展。
20世紀80年代中期,政府在教育財政不足的壓力下回應了高校對辦學自主權的需求,開始下放高校辦學自主權,大學與社會逐漸有了一定的互動空間。20世紀90年代市場經濟體制的確立,市場的力量極大地拓展了大學與社會互動的深度和廣度,“大學的大門已經不得不向社會敞開,大學已經被迫或自動地對社會提供實用而迫切的‘知識’以作為其存在合法性的基礎”[6]23。通過與社會的積極互動、適應市場需求,大學從市場上獲取了一部分辦學資源,減輕了大學對政府的資源依賴,在一定程度上激發(fā)了大學的發(fā)展活力,發(fā)掘了大學促進經濟社會發(fā)展的潛力。社會對大學的支持作用體現(xiàn)在多個方面:既有經濟上的支持,也可以調節(jié)大學與政府的關系,另外,社會輿論監(jiān)督的作用有助于現(xiàn)代大學制度的科學建立和運行[7]。但與此同時,一味適應市場需求的弊端也逐漸顯現(xiàn):大學的教育和文化氛圍稀薄,功利化和商業(yè)化氣息濃厚;實用學科受到追捧,理論學科受到冷落;教學、科研管理體制的功利化、數(shù)字化傾向明顯,大學教師成為知識生產中的學術商人和學術工人,教師的主體性和創(chuàng)造性大打折扣;等等。這些都是大學在市場力量的沖擊下,一味適應社會而迷失自我的具體表現(xiàn)。
如今的知識社會更加凸顯了知識的作用,“越來越多的人和越來越多的機構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需要,甚至是要求知識。大學作為知識的生產者、批發(fā)商和零售商,不可避免地要向社會提供服務……大學的邊界已經伸展到能夠擁抱整個社會”[8]26。大學所面臨的變化和挑戰(zhàn)似乎還不只這些,有西方學者在分析當代學術職業(yè)所面臨的關鍵性挑戰(zhàn)時指出:“市場機制逐步占據(jù)高等教育領域,學術機構逐漸從知識共同體演變成了知識企業(yè)。‘管理主義’的大學和‘學術資本主義’成為變革中的學術環(huán)境的主要特征?!盵9]1面對“管理主義”和“學術資本主義”的浪潮,大學只有保持超越性才不致淹沒其中迷失自我,保持超越不是逃避和保守的借口,而是大學的功能和組織特性所決定的。大學作為學術和文化組織,肩負著特殊的歷史使命和文化使命,超越性對于大學而言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意義。正是大學的超越性內在地維系著大學自治和學術自由等基本理念的傳承,超越性給大學抵制外力干擾和抗拒外界誘惑的精神力量,大學人也因為超越性獲得克制自身欲望、淡泊外在利益的意志和信念,不斷拓展大學的自治和自由空間。人才培養(yǎng)和科學研究是大學的基本職責,人才培養(yǎng)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是通過文化熏陶使人的精神不斷豐盈、人格不斷完善的過程,需要超越短期的、功利的目標,只有如此,才能凸顯大學的教育性;科學研究是不斷探索未知、超越已知的過程,它要求被“超越”,要求過時,任何有志獻身學術工作的人,都必須接受這項事實,將來總有一天,我們都會被別人超越;這不僅是我們共同的命運,更是我們共同的目標[10]8。
大學的超越不是無視社會需求,拒絕為社會提供服務,而是與社會保持必要的距離,先要冷靜審慎地評估社會需求,然后提供真正促進社會發(fā)展所需的服務。“大學不是風向標,不能什么流行就迎合什么。大學應不斷滿足社會的需求,而不是它的欲望”[11]3-4。大學的超越是一種更高層次的適應,是用其擅長的方式為社會提供服務,滿足社會需要。大學作為學術組織有知識增長的需求,經濟社會有知識應用的需求,大學該如何平衡知識增長和知識應用兩種需求呢?本·大衛(wèi)通過對美國、德國、英國、法國等4國的學術系統(tǒng)研究后指出: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學術活動都首先滿足學術系統(tǒng)自身的需求,然后才去滿足外部系統(tǒng)提出的各種需求[12]110。大學是進行知識探索和創(chuàng)新的場所,應該通過知識創(chuàng)新和文化批判來促進文化發(fā)展和社會進步,而不能在社會洪流中滋生“權力腐敗”。
隨著大學規(guī)模的擴張、功能的拓展,大學的組織結構越來越復雜、目標也日趨多元化,這為大學中行政力量的發(fā)展提供了前提條件,擴大了行政權力在大學中的影響力和作用范圍。有學者認為:已經很難把現(xiàn)代大學簡單地界定為一個純粹的“學術共同體”,而只能將其視為“學術—行政共同體”[13],學術和行政成為大學中同時并存、不可或缺的兩種力量。學術需要自由探索和交流以促進知識創(chuàng)新,行政則要求維持一種秩序以規(guī)范人的行為,自由和秩序集中體現(xiàn)了學術與行政之間的沖突和緊張。
我國大學里的行政力量對維持秩序有著強烈的需求和認同感。大學行政與政府行政有很強的同構性,這種同構性為大學行政提供了某種合法性,也在很大程度上助推了大學行政權力的膨脹。行政人員掌握了大量的學術資源,對學術事務有很大的話語權,主導著相關規(guī)則的制定,構建了一種行政權力貫穿其中的秩序,這種秩序崇尚權力,強調行政等級、上下級服從,看重效率和量化指標。行政權力主導的秩序規(guī)范著學術人員的學術活動和學術興趣,壓縮了學術人員自由探索的空間,削弱了學術工作的主體性和創(chuàng)造性,“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學術職業(yè)由原來的天職(calling)轉變?yōu)闉樯婧蜕嬛\慮的工作”[14]。
博蘭尼認為:在人類活動中存在兩種秩序,一種是人為設計的秩序,另一種是自發(fā)的秩序,兩種秩序都有其正當性[15]。大學里的行政權力所維持的秩序作為人為設計的秩序,只有謹慎地在合理范圍內發(fā)揮作用才能保持其正當性。大學作為學術組織,有其內在的自發(fā)的秩序,即學術人員根據(jù)自身的專業(yè)特長自由而又不妨礙他人地探索學術問題時所產生的秩序,這種自發(fā)秩序的維系正是以學術自由為前提的。學術自由不單指不受干擾探求知識的自由,更是在自由寬松的氛圍中孕育出的由內而外的一種精神狀態(tài),“一種獻身于真理、追求真理而敢于懷疑、敢于批判、敢于表達自由個性的精神狀態(tài)”[16]168-173。學術自由作為傳承千百年的大學傳統(tǒng)和理念,有著深刻的知識依據(jù)和社會依據(jù)。大學以追求真理為天職,對真理的探求是不斷超越原有知識、不斷超越自我的過程,是沒有止境的,需要學術人員獨立自由地孜孜以求,這是學術自由得以存在的知識依據(jù)。伯里認為:思想和言論的絕對自由是人類精神進步和道德進步的最高條件,是一個社會進步的根本條件[17]127。大學肩負著促進文化發(fā)展、社會進步的歷史使命,學術自由是大學更好承擔使命的根本條件,也為學術自由提供了社會合法性。當然,學術自由不是沒有限度的,但這也不是行政干涉和限制學術自由的理由。學術自由的限度體現(xiàn)為要承擔相應的學術責任和社會責任,這恰恰是以知識創(chuàng)新和學術發(fā)展為前提的,而不能以此為由用行政力量干涉學術自由,從而妨礙知識創(chuàng)新和學術發(fā)展。
自由和秩序分別作為學術與行政的價值訴求,二者都有各自的合理性,大學想要正常開展人才培養(yǎng)和科學研究離不開學術自由,大學里的行政組織要有序運轉不能沒有秩序,自由不是無所顧忌、為所欲為,要接受學術活動內在的自發(fā)秩序的約束,秩序不是強力限制、橫加干涉,要以不干涉學術自由為邊界。當學術力量和行政力量在學術邏輯的主導下,共同為促進大學的學術活動各施所長時,二者所秉持的價值——自由和秩序,就相輔相成、相得益彰了。
達爾文醫(yī)學認為疾病既是一種缺陷,又是防止事情變得更糟的一種防御機制。比如,發(fā)燒會讓人感覺不適,但它又提供信號幫助病人控制病情的發(fā)展。這種觀點提示我們要同時看到一個事物的局限性和合理性,為我們理性對待大學制度變革中的價值差異提供了有益的參考。在大學與政府、社會,學術與行政的價值差異中,無論是自治、自由、超越,還是控制、秩序和適應都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和合理性,我們不能把一種價值推崇到極致,而完全否定另一種價值,這樣不能進行有效的變革,不利于調適價值差異。有效的大學變革必須區(qū)分缺陷和防御[18]58,即區(qū)分不同價值取向的局限性和合理性,通過大學制度變革來調整大學與政府、社會之間,學術與行政之間的關系,充分調動各方共同促進大學發(fā)展。調適各主體價值差異要把握不同價值主體的特點和需求,認識到制度創(chuàng)新在其中的重要作用。
首先,各主體價值差異可以調適,但不能徹底消除。大學與政府、社會之間,學術與行政之間的價值差異根本上是由客觀存在的價值訴求決定的,大學與政府、社會的價值差異是客觀存在的,在互動中產生的價值差異也就不能從根本上消除,但又是可以調適的。當前阻礙大學發(fā)展的矛盾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互動方式和范圍不當造成的,比如政府對大學的直接控制過多,大學自治程度不夠,過分強調大學適應社會,大學的超越性不足,大學行政權力過于強大,學術力量過于弱小,學術自由空間不夠。以上這些問題都是需要而且能夠調適的。
其次,各主體之間的價值是相互交織、相互影響的。自治與控制、超越與適應、自由與秩序等不同價值訴求不是孤立地影響大學,而是相互交織在一起共同對大學發(fā)生作用。比如,在政府對大學的控制較多時,大學里的行政力量也會比較強大,而且會維持一種政府需要的秩序,大學內外的行政力量共同壓縮了大學的自治、自由空間,這是由大學行政與政府的同構性造成的;政府可能會利用自身強大的控制力強制或引導大學去適應社會需要,而社會力量的各種需求又左右著大學的發(fā)展,如此一來,大學的自治和超越空間就要面臨政府和社會的雙重擠壓。通過以上論述不難看出,調適大學與政府、社會之間,學術與行政之間的價值差異是一個復雜的、多層面的問題,而且政府在其中掌握較大的主動權。
再次,調適各主體之間的價值差異需要大學制度創(chuàng)新。自治與控制、超越與適應、自由與秩序之間的差異是在大學與政府、社會之間,學術與行政的互動中得以體現(xiàn)的,要通過制度創(chuàng)新調整不同主體間的關系和利益。大學制度變革的一個重要意義就在于明晰大學內外部利益主體的權力邊界,促使不同力量在大學發(fā)展中發(fā)揮正向作用,產生良性互動。權力邊界不清晰就不容易把握不同利益主體之間沖突的實質,不利于解決問題,權力邊界模糊問題最突出地表現(xiàn)在大學與政府的關系上。自20世紀80年代開始,政府簡政放權、擴大高校辦學自主權就成為高等教育管理體制改革的一個主要方向。30多年來出臺的相關法律法規(guī)和政策舉措大多都會強調宏觀的指導原則,列舉要下放給高校的自主權,而大學的運行和發(fā)展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動態(tài)過程,其所需的自主權并不能通過一一列舉而窮盡,這就為政府收放管理權預留了很大的空間和主動權。大學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府學關系調試中的被動接受者,這樣不利于激發(fā)大學的活力和積極性。面對這種歷史難題,推行清單制度有助于理清大學與眾多利益主體尤其與政府的權力邊界,調試不同主體之間的緊張關系。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也提出要推行權力清單制度,并依法公開權力的運行流程。清單是不同利益主體簽訂的有法律約束力的契約,清單體系主要包括權力清單、責任清單和負面清單3個方面。權力清單要詳細規(guī)定政府能干什么,遵循“法不禁止即可為”的原則;責任清單應該明確政府與大學分別應該承擔哪些責任和義務;負面清單規(guī)定大學不能做哪些事,奉行“法無授權不可為”的理念。在大學制度變革中推行清單制度不僅有助于理順大學與政府、社會的外部關系,而且有利于緩解大學內部學術與行政之間的緊張關系。
我國大學所處的內外部關系和環(huán)境與西方大學有所不同,面臨的問題也不盡相同,我國大學特殊的問題也是制度創(chuàng)新的動力。從現(xiàn)實問題出發(fā)也是構建中國特色現(xiàn)代大學制度的實踐路徑。既然是大學制度,就要以促進大學發(fā)展為目的,要以大學為本位調整大學與政府、社會的關系,以及大學內部學術與行政的關系,以大學所追求的自治、自由、超越為主導調適各主體之間的價值差異,充分張揚大學作為學術組織的本體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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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ValueDifferenceandAdjustmentsintheTransformofUniversitySystem
SHI Yaowei
(College of Education Science, Xinyang Normal University,Xinyang 464000,China)
Building a modern university system needs constant transform of the existing university system,which faces the value difference between university and government, universities and society, academic and administrative. More specifically,they are value difference between autonomy and controlled, transcendence and adaptation, freedom and order. Each value has its limitation and rationality, we cannot confirm one but negative the other one. Autonomy, transcendence and freedom are the substant values of the University.Therefore,we need innovate university system adjust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wen university and government, universities and society, academic and administrative, to achieve the balance between autonomy and controlled, transcendence and adaptation, the balance between freedom and order.The most important is that autonomy, transcendence and freedom should be focuses in the ballance.
university system;atonomy;transcendence;freedom;value difference
金云波)
10.3969/j.issn.1003-0964.2018.01.014
2017-11-01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 (16YJC880067);云南省教育科學規(guī)劃重點項目(BB15001)
施要威(1987—),男,河南扶溝人,講師,博士,研究方向為高等教育基本理論、近代大學教育史。
G647.3;G649.2
A
1003-0964(2018)01-006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