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香
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人民有信仰,國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要提高人民思想覺悟、道德水準、文明素養(yǎng),提高全社會文明程度?!盵1](P42)習近平總書記清晰地指出了信仰對國家、民族的重要意義: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只有有了共同的信仰,才能把全民族的力量凝結在一起,國家才有力量,才能不斷發(fā)展,民族才有希望,才能蒸蒸日上。
道德信仰是信仰的一種重要形式,是思想道德建設的重要內容,是“提高人民思想覺悟、道德水準、文明素養(yǎng),提高全社會文明程度”的核心動力,是“推進社會公德、職業(yè)道德、家庭美德、個人品德建設”的重要著力點。道德信仰也是一個人養(yǎng)成德性、踐行德行的力量之源。我國道德信仰研究興起于1990年代中后期,進入21世紀相關研究日漸增多。但是總體來說,道德信仰研究還沒有引起學界的足夠重視,相關研究還不多,目前關于道德信仰研究的專著有6部,相關論文1400多篇。這些研究主要圍繞“道德信仰是什么?”“道德信仰何以可能?”“道德信仰為什么?”“現代道德信仰如何重建?”等四個問題展開。
道德信仰概念是道德信仰研究的基石,因此,對道德信仰內涵的揭示是道德信仰研究的重要著力點之一。道德信仰范疇由“道德”與“信仰”復合而成,因此,對道德信仰內涵的界定也就呈現出多種樣態(tài)。目前,學界關于道德信仰的理解主要有五種角度:
一是把道德信仰作為信仰的一個類型理解。這是一種較傳統的觀點。在此角度,有學者把道德信仰分為兩個部分或兩個方面,一是對一定道德價值理想及其規(guī)范的信仰;二是對這種道德價值理想及其規(guī)范得以成立的根據或者所能達到的理想結果的篤信[2](P17)。嚴格地說,這不是對道德信仰概念的界定,只是道德信仰對象的列舉。這個角度理解的道德信仰常常等同于宗教信仰,這在西方尤其如此。受西方影響,我國學者早期常沿襲這一思維模式,如賀麟先生就直接把道德信仰等同于宗教信仰①。
二是從闡釋信仰的角度,認為道德信仰是“對某種道德目標及其理論的信服和崇拜”[3](P90)。這種觀點認為,信仰是人知、情、意的高度統一,是人們對某一對象的相信達到了敬仰的程度。其中,“信”主要指的是認知,“仰”主要是人的情感的成分和意志。這里,信仰的對象不再僅僅局限于“上帝”、“真主”等宗教神,也可以是其他的“某一對象”;因此,道德信仰也就不再等同于宗教信仰,而是獨立于宗教信仰的“道德信仰”。
三是“完整范疇論”。這種觀點認識到以上兩種定義要么偏于闡釋“道德”要么偏于界定“信仰”的不足,認為“道德信仰是一個生成的完整范疇?!赖隆瞧浠A,信仰是其‘著力點’”。據此,作者認為“道德信仰是指道德的形而上學之基礎”[4]。這里的“基礎”,“一是指道德形成的前提性的精神基礎;二是指道德的終極向往即道德的最高目標和最高境界”[4]。這種把道德信仰作為一個“完整范疇”理解比前兩種界定要深刻。不過,作者把道德信仰看作“道德形成的前提性的精神基礎”犯了因果倒置的邏輯錯誤。沒有道德,何來道德信仰?實際上,道德信仰應該是個人品德形成的基礎,而不是道德形成的基礎。
四是“特殊情感論”或“態(tài)度論”。這種觀點也是試圖從整體上把握道德信仰內涵,不過,它不再囿于“道德”或“信仰”視域,而是從心理學角度,認為道德信仰是人們基于對道德價值的認識,以及在道德理想與道德現實的張力作用下產生的對道德(包括道德規(guī)范、道德理想和道德人格)的篤信與崇敬,并以此設定人生目標、付諸道德行動的特殊情感[5](P73)?;蛘哒J為,道德信仰是人們對社會道德要求體系(傳統美德觀念、現行道德標準和行為規(guī)范)所持的極度信賴和遵從的穩(wěn)定的心理狀態(tài)和態(tài)度[6]。
五是精神現象說。這是一種近幾年才出現的新觀點,認為道德信仰是同人類的社會生活、精神生活一起發(fā)展起來的精神現象,表現為社會成員對一定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等觀念體系的信奉和遵行[7],是公民在道德生活中全身心投入、付出、奮斗,并產生著巨大、深刻、持久力量的一種整體性的精神姿態(tài)[8]。這種觀點擺脫了或“道德”或“信仰”等偏狹的邏輯范疇內的爭論,直接從“精神現象”或“精神姿態(tài)”角度把握道德信仰,不失是一種新的嘗試。
另外,還有一種觀點比較特殊,就是否定道德信仰的存在,認為由于人們往往容易把來自于人的內心自覺的主觀信念混同于來自外在壓迫力量的信仰,才會把道德與信仰聯系在一起[9]。作者嚴格區(qū)分了信念與信仰,認為信念是“世俗的觀念”,“來自于人的內心自覺”,而信仰“來自外在壓迫力量”,信仰只是“宗教信仰”;因此,存在“道德信念”而不存在“道德信仰”。這里,作者從西方宗教學角度狹義地理解信仰,注意到西方信仰與宗教的密切關系,而沒有從更寬闊的視野看到中國傳統社會中的信仰并非如此。
道德必須被信仰方成之為道德。但是,人為什么會信仰道德,或者說一種道德值得信仰的依據在哪里,這既是道德信仰研究的根本問題和核心內容,也是道德教育和道德建設實踐所要解決的根本問題和現實問題。因此,探尋道德信仰依據乃是學界的一個重要著力點。
道德信仰研究肇始于宗教信仰研究,所以對宗教道德信仰依據的探討為最早。學者們認為,宗教為道德信仰至少提供了三個方面的依據:一是宗教是道德的來源。學者特別是西方宗教學者堅信宗教是道德的最終來源,如著名宗教人類學家施密特就如此。二是宗教為道德提供了動力和保障。學者們認為,宗教不僅是道德的來源或根基,而且為人們踐行道德提供動力和保障,促使人們去行善。三是宗教對悖德行為具有威懾作用。學者認為,宗教賦予道德的威懾力量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末日審判的警示;二是因果報應的制約;三是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神的督導[5](P218)。為惡者下地獄或來世受苦警示人們要棄惡從善。
然而,有學者認為,宗教道德信仰不但錯誤而且有許多弊端,例如,它湮沒了人的道德主體性和能動性。然而,面對當前世俗道德疲軟無力,學者們呈現出矛盾的心態(tài),又承認“若缺失了宗教的因素,便難保其高尚的精神特質”[5](P212)。從世界范圍內看,全世界有80%以上的人信仰宗教,且信徒的人數增長基本上同世界總人口的增長同步;歷史地看,數千年來,特別是西方道德曾與宗教長期合二為一,因此,我們需要重新認識宗教。
中西傳統道德在建構邏輯理路方面有異曲同工之處,都為道德提供了形上的價值支撐,不過,西方是宗教信仰式,中國是“天人合一”信仰式[10]。學界普遍認為,中國傳統道德以“天”為信仰依據,道德本原于天。儒家“仁者,人也”的人性價值預設為道德信仰提供了人性論依據,而人之善性本原于天之善。中國自古有以“仁”釋天、以“仁”釋人的傳統,雖然分別言天與人,但始終是“天”與“人”合一于“仁”?!豆瓿啞ふZ叢一》:“易,所以會天道、人道也”是最早最明確的“天人合一”思想的表述。其意是說,《易》是講會通天道(天)和人道(人)關系的書。人事與天意遙相呼應和彼此認同成為中國人最基本的道德信仰[5](P185)。這種“天人合一”于“仁”論確實為道德信仰提供了有力依據,其一直延續(xù)到近現代為中國人所信仰,只是在近幾十年才式微。然而,由于當今人類面臨嚴峻的生態(tài)危機、生存危機,“天人合一”思想又重新受到人們重視。
因為人、天同性,所以人要“修德配天”?!靶薜屡涮臁彼枷胪伙@了人的道德主體性地位。這與西方匍匐于神的腳下而失去人的自主性或放縱人的自然欲望而無道德自控的道德理論高明得多。這也是康德所追求的,可惜康德沒能實現。人通過道德修養(yǎng),可感天、可動地,這為人積極主動進行道德修養(yǎng)提供了不竭的動力。另外,中國傳統以“仁”釋天而信仰天,顯示了中國傳統道德信仰是理解了再信仰,區(qū)別于西方宗教“信仰了才能理解”的特點,這使中國傳統道德信仰更牢固。
近代以來,在“倫理的覺悟,為吾人最后覺悟之最后覺悟”的判定下,摧毀傳統道德及其根基幾乎是20世紀中國文化界的主要任務。然而,時間進入20世紀最后10年,人們突然發(fā)現缺少信仰依據的道德無法確立,于是我國學界掀起探尋道德信仰及其依據的熱潮。
康德是提出道德信仰概念并進行學理論證的第一人。啟蒙運動者把道德由天國拉到人間并附于人的自然本性,道德由此世俗化而失去權威??档旅翡J地意識到這可能造成道德危機。康德認為,作為善良意志的道德必須以兩大共設——“靈魂不朽”和“上帝存在”——為信仰依據。對于康德的論證和假設,國內學者從不同角度進行了解讀。有學者認為康德的“靈魂不朽”和“上帝存在”兩大公設實現了德福統一的實踐理性論證,同時也是對道德信仰何以必要的歷史回答;有的學者認為康德道德信仰的理性基礎包括個體的道德理性和制度的道德理性兩個方面;也有學者認為康德的道德信仰是以理性、自由、道德為基礎的信仰,是現實的人看待這個世界的一種方式。雖然康德的論證相當縝密,但是,建構在理性之上的道德論證沒能真正把道德重新送上天國,反而割裂了理性與感性、道德與幸福的統一,而失去神圣性的道德難以被人信仰并遵守。
有學者認為,現代社會人們已經不再必須而完全可以不以神的名義、不以宗教的形式來創(chuàng)立道德[11]。道德可以獨立于宗教并非不可能,也并非只有現代社會才能做到,中國古代道德就沒有依附于宗教。至于現代道德信仰如何確立,學者們主要從三個角度探討。一是認為善惡因果律可以作為倫理的最高目標和最高境界的預設?!胺e善余慶,積惡余殃”是中國傳統的道德信念,但它只是道德信仰確立的條件之一,并不是道德信仰的依據;并且其自身運作也還“有賴于新的道德信仰的確立和社會公正的實現”[12]。二是認為道德信仰的最終實現是個體對實體性或普遍性回歸的倫理精神。但是,“實體性或普遍性”是什么?道德信仰如何“回歸”“實體性或普遍性”,學者們并沒有給出明確說明。三是從人生、社會、歷史三個維度論證道德信仰的可能性。在人生維度,認為道德信仰具有終極價值功能;在社會維度,認為個體只有在群體和社會中才能發(fā)展和完善自己是道德信仰生成的社會基礎;在歷史維度,認為歷史發(fā)展表明,人不僅需要道德,同時也必然需要道德信仰。
以上探討與康德的論證理路基本一樣,都是在理性范圍內對道德信仰進行學理論證。這些學理論證可以使人“信”道德,知道道德是什么,但不能使人“仰”之。然而,道德不僅在于“信”,更在于“仰”。因此,解決“為什么‘仰’”才是關鍵。道德可以沒有神但不能缺少神圣,失去神圣的道德人則不會“仰”之。
“道德信仰為什么”包括兩個問題,一是為什么研究道德信仰,即研究道德信仰的原因是什么;二是道德信仰具有什么價值與意義。
當前道德信仰受關注的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道德信仰危機;二是道德教育效果不彰。
(1)道德信仰危機
當代道德危機實質是道德信仰的危機,是人們對既有道德信仰體系的懷疑、動搖乃至這種信仰體系缺失的一種精神狀態(tài)[13]。信仰危機已經成為現代社會的一種普遍現象[14]。道德信仰危機實際是多重危機的復合:既是精神危機,也是現實危機;既是個人的危機,也是社會的危機;既是道德危機,更是生存危機。學界大致從三個角度分析當前道德信仰危機:一是道德自身的危機。失去了信仰和價值根據的倫理規(guī)范成了一些無根的戒律,道德也無法確立起來。二是個體“深刻的精神危機”[15],即人生意義與價值的虛無。學者認為,現代社會的真正問題是信仰問題,信仰缺失使人倍感“虛無”,精神無處安頓,由此而內心極度恐懼。三是社會道德失范。當道德失去信仰,人就無所顧忌,于是“一切皆有可能”,各種淫亂、兇殺和悖德之事不斷撞擊人的耳鼓,沖擊人的道德底線。
關于現代道德信仰危機的原因,我國學者從多視角進行了探討。有從心理學角度,認為造成信仰危機狀態(tài)的根本原因是人類精神意識的懷疑機制的驅散力所致。有從文化學角度切入,認為現代社會和現代人的信仰危機是一種內在的文化價值沖突。有學者立足社會,認為道德危機是當前風險時代或懷疑時代各個階級的倫理關系的新的劃分,是“不同的現代性之間的競爭”[16]。道德信仰難題不僅是一個現代性事件,而且是由現代性本身所造成的,或者說是一種“現代性的后果”。據此,學者們認為我國當前道德信仰危機是轉型期的信仰危機,是發(fā)展型道德信仰危機與倒退型道德信仰危機同時并存,且以前者為主流。學者們并認為,道德信仰危機是道德發(fā)展的必要的否定性環(huán)節(jié)或階段。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有學者認為當代中國道德信仰危機,實際是又給中華民族的精神發(fā)展提供了一個契機[15]。
(2)道德教育效果不彰
道德信仰危機在教育上的體現就是道德教育效果不彰。這可從當前道德教育研究的“繁榮”景象看出。學者認為,“中國德育的弊病之一是對于核心價值或終極價值問題的實踐與理論上的回避”[17]。這種“忽視了信仰和價值教育的道德教育,用力越大,其去目標越遠。”[18](P7)正如學者所指出的,當前我國道德教育不是流于空談,流于形式主義和教條主義,就是走向經濟唯物主義,把道德價值還原為赤裸裸的現實功利關系;只是知其然地羅列一些淺表而空洞的規(guī)范體系,無以追問它們所依托的終極價值,難以激起受教育者的神圣感[5](P220-221)。其結果是使道德生活和道德教育成為僅僅局限于日常生活的游戲規(guī)則的確立過程,缺乏深層次的價值歸依,從而使道德教育成為一種非精神的物理的運動,這是現代道德教育的最大病痛。
正如學者所指出,現實生活中有一個奇特的現象:一邊是陷入深重的道德信仰危機,一邊卻是宗教信仰的方興未艾。這正說明信仰的不可缺失,也說明道德信仰的必要性及其價值與意義??傮w上說,“道德信仰是道德世界與道德生活的最后支撐力量,它在深層上維系著個體的道德生活與社會的倫理秩序”[12]。學者們認為道德信仰主要有以下四點意義:
一是對道德自身的作用。道德的信仰化是道德崇高性和神圣性的保證。學者們認為,對道德的理性化建構只是道德的基礎,道德是否具有效力還必須以人們對它的信仰為前提。脫離信仰的道德形同虛設,信仰薄弱的道德只能大打折扣,永遠調動不起人們的道德熱情。道德信仰是道德定力的前提性條件[19],只有具備對道德的堅實信仰,才能堅定不移地履行道德。
二是對個人的價值與意義。關于這一點學者探討較多。有學者認為,道德信仰具有提升道德境界、塑造道德人格、推動道德行為、控制道德秩序等多方面的功能,是道德發(fā)揮作用的精神動力機制,具有積極的個體效應和社會效應[2](P83)。有學者認為,道德信仰是人們道德行為選擇的價值坐標,推動著人格升華,是人的高級精神需要和根本的精神支柱,也是個體的精神生命的主要形式[5](P81-86)。有學者從道德沖突中揭示道德信仰的意義,認為道德信仰之所以是必要的,在于它以信仰的方式解決了道德中所謂動機與效果的統一[4]。
三是其社會意義與價值。學者們認為,道德信仰是從根本上影響整個國家和社會持續(xù)穩(wěn)定健康發(fā)展的最為重要的因素[8]。道德信仰通過支撐道德從而支撐構建和諧的社會。有學者從四個方面探討了社會主義道德信仰在支撐社會和諧發(fā)展中的作用:第一,社會和諧的活力之源;第二,確保社會穩(wěn)定有序的精神前提;第三,實現社會寬容的品質基礎;第四,實現社會公平的價值標尺[5](P87-90)。
四是對道德教育的意義與價值。許多學者認為道德信仰可以提高道德教育實效性。例如,檀傳寶認為,走出德育“實質性低迷”的關鍵之一是實現信仰教育與道德教育的正確連接,建立道德學習主體的價值內核。道德教育要將倫理規(guī)范、原則整合為個體的道德人格,必須首先從建構其價值內核即構建其信仰體系開始[17](P11)。
在現代科學理性處于主導地位、道德世俗化、價值多元化的時代,重建道德信仰是一個時代難題。我國學者們從理論與操作兩個層面進行了積極而富有價值的探討。在理論層面,有學者針對道德世俗化使道德失去神圣性、權威性,提出建構道德宗教,欲借助道德的宗教性重建道德信仰[5](P228)。而反對者認為,“現代民主社會的信仰體系顯然不可能是宗教的,……在我們這個原本就缺乏嚴格統一的宗教文化傳統的社會主義國度里,情況更是如此”[14]。這確實是中國道德信仰重建需要面對的現實問題。一些學者認為,公民道德信仰的重建必須以公民道德共識為價值基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我國當前最大價值共識,為我國重塑道德信仰提供了堅實的基礎[20-21]。也有學者認為,社會轉型時期道德信仰危機的成功克服,關鍵在于重新尋得或重建一個與現代性社會相一致的存在目的,并以這個存在目的作為終極價值指向統攝人的存在。道德共識和“存在目的”都是建構道德信仰所必需的,但是,如何由“識”到“行”,如何使人接受這個“存在目的”?仍然需要深入探討,凝聚“共識”。
在操作層面,有學者提出社會制度設計,認為道德信仰重建需要從重建社會保障與重建個體責任兩方面著手,其中重建社會保障是首要的生成環(huán)境和客觀保障;個體對道德的信仰、對自身的信心和對社會與他人的信任也是道德信仰生成的重要條件[22](P210-243)。有學者認為扭轉道德信仰危機的主要措施有:建立道德奉獻與道德回報的社會機制,建立整體利益與個人利益相一致的社會制度,正確對待個人自我利益追求與道德信仰的關系,加強科學的人生觀教育等[23]。有學者認為,道德信仰培育必須立足于培養(yǎng)人對于道德的尊重和敬畏感,把創(chuàng)新道德教育和厲行道德治理有機地結合起來[6]。建構德性與規(guī)范并舉的道德體系是推動道德回歸生活世界,重塑人們道德信仰和存在意義的必然選擇[13]。
不過,也有學者認為,信仰不是可以計劃的,信仰只能被感知,只能讓人主動去認知,社會能做的只是如何做好信仰構建的基礎工作,營造好追求信仰的氛圍。[24](P49)也有學者認為,必須最終消滅私有制,才能建立真正的富強、平等、自由、民主的新價值[16](P9)。
道德信仰的建構是一個復雜的整體性的系統工程,它既需要良好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的保障,也需要道德理想的引領;既需要基于世俗的道德共識,也需要基于神圣的道德超越。同時,必須認識到,道德信仰的建構是價值領域中的事,而不是經驗知識領域內的事,因此,不要把道德信仰重構的希望寄托在知識理性的論證上。然而,當前學界的探討基本上是沿著知識理性的思路,在規(guī)范倫理范圍內尋覓,而規(guī)范倫理失去了神圣性和超越性。失去崇高、神圣與超越而技術化、世俗化、知識化的倫理道德,難以為現代人提供充分有效的安身立命的價值依托。這樣的倫理學理論論證再完備,操作方法再可行,也無法培育出真正的道德信仰。因此,為重新找回道德的崇高和神圣,西方人主張“重回宗教”。中國傳統道德具有與西方傳統道德不同的崇高性和神圣性。因此,如果說“重回宗教”是西方重建道德信仰的重要出路;那么,“重回傳統”,向中國傳統文化探尋建構道德信仰的方法和途徑,則是我國重建道德信仰必須做的功課之一[25]。可喜的是,已經有學者做了初步探討[26]。
[注 釋]
①賀麟.文化與人生[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年,第9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