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棵樹

傅艾萍

我家最顯眼的就是那兩棵大果樹，它把整個院子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走進院子，有種進入林子般的感覺，涼涼爽爽，很舒服。每當(dāng)此刻，就會想起我的公婆。

那年，那天我和婆婆坐在樹下的青石桌前做針線，與婆婆拉起了家常，說著說著就繞到當(dāng)年栽樹的事兒上。她說，當(dāng)年和你爸成親后，他想送我個禮物，可沒錢買，說種點花草吧。我說那花花草草又不當(dāng)吃喝，沒啥實用價值，再說紡花織布也沒時間去管理它們，種兩棵樹吧，你一棵，我一棵，扎在土里根連著根可以一起相伴成長，而且果子也能當(dāng)零食兒吃。就這樣，你爸跑到山上去移來兩棵不一樣的果樹，還說，石榴樹是你，滿肚都是水靈靈的籽，等你生好多孩子，我們一起來養(yǎng)活……

聽著聽著，我偷偷瞟了一眼婆婆，她好像還有點少女的羞澀。

婆婆并沒有注意我，繼續(xù)講著她講過無數(shù)遍的往事：“在六幾年，你姐姐和哥哥們常吃不飽飯，多虧你爸他精明，等果子熟了，除下吃的，再去大隊開張介紹信，然后推個小推車，一邊簍子是山楂，一邊是石榴，推著進城換點口糧貼補家用，就這樣將將就就到了分地才不去換糧。再后來你都知道，你大姐家過得緊巴，年年都讓她摘了賣去。我知道你們弟兄姐妹樂意幫她?！?/p>

我說：“那是應(yīng)該幫的，自家姐妹不幫，還會幫誰？”

婆婆聽后說：“要不你們怎么連房子都讓給她兩套？女兒出嫁，倆孩子成親，不都是你們出錢出力操辦的？你姐生病住院，包括她兩口子安葬，哪樣不是你們趟頭。我心里明白，這是你們孝順，哄我開心呢！”

我笑著說：“咋會是哄你呢。她是你閨女，我們的大姐，這都是人之常情，算不得孝順?！?/p>

婆婆長長地嘆了口氣：“這不算孝順啥算孝順？不管咋說，咱家用一個勺子在一起攪了幾十年，沒生過閑氣，沒拌過嘴。我拿你們當(dāng)親閨女，你們開口就叫媽，我雖然受了一輩子苦，知足了。我也能放心地去見你爸了?！逼牌艥M足的話語感動得我心里就像這盛開的石榴花。

依著長輩們的心思，在退耕還林政策實施后，我們也先后承包了百畝荒山，種下了山楂。每到五六月份，都會有游客和寫生團隊前來觀賞那花開如雪的場景。我們也將果子作深加工：制作山楂條、山楂糕、山楂辣醬；并且也將山楂發(fā)酵洞藏，研制成山楂果酒……

看到這滿樹紅彤彤的山楂，似一團團烈火，有種蒸蒸向上的感覺。再看它身邊的石榴，個個燈籠似的壓彎了枝頭，有的早已咧開了小口，漏出亮晶晶、紅燦燦如瑪瑙似的籽，飄出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著實讓人口水直流！

責(zé)任編輯：秀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