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琪
清風(fēng)捎來花的芬芳,卻難以點燃那抹艷麗,而花于無聲之中怒放,卻也無意中驚艷世間。
若你看那秋風(fēng)中憑欄處,有白發(fā)飄揚,有老淚縱橫,那年拍遍欄桿低低地吼出“醉里挑燈看劍”的是他,“夢回吹角連營”的也是他,辛棄疾。少年血氣方剛時便拉起一支義軍南下歸宋的他本想馳一匹壯馬用手中的長矛橫掃過漠漠沙場,可茍且偷安的朝廷卻企圖澆涼他的那腔熱血。將他閑置在一旁二十余年。然而他沒有抱怨也無積恨,不比陶淵明一般隱逸避世,也不如“且要浮名”的柳永在那煙花柳巷中淺斟低唱。一介武人卻用那積了厚繭的手拾起羊毫軟筆,任自己對于國與民的深沉的愛由筆尖噴薄而出。二十余年來他將一把把心血凝成奏折,將一滴滴熱淚泣成詩篇,“閑愁最苦”是他被冷落的委屈與失意,“君恩重,且教種芙蓉”是他不愿淺唱浮華,又不為國重用無奈之時的自我解嘲。二十余年來,國有難時則招來一用,朝有謗言便棄置一邊,熱血難涼,他的虔誠和堅守讓他時刻用行動來證明,證明他那顆赤誠的心遇涼卻愈熱。
起風(fēng)了,吹過大江南北,吹過光陰歲月。歷史的風(fēng)不曾在他眼前停留而捎去黃沙,卻將他的滿腔滾燙捎給了世人。他不言語,卻自成詩篇。他只是始終用虔誠的行動書寫自己的真心,一如既往地守護在國家旁邊,一字句一斟酌,如泣血;一章折一回味。如灑淚。
漫天的黃沙將他遺留在原地,歷史的飆風(fēng)卻為他捎來芬芳?;蛟S我們銘記的,不是一個披甲躍馬橫掃沙場的立世將軍,卻是一個為國去病、為國棄疾的悲辛將軍。
起風(fēng)了,拂過我們的面龐,捎來花的芬芳??晌也谎裕闹杏形?,默默生長,一步一舉止,一念一行動,自然有花葉生發(fā)。日暖春回。
點評
同為豪放派詩人,蘇軾之豪與辛棄疾之豪全然不同。蘇,豪在平遠(yuǎn)、空闊,是將無數(shù)困厄稀釋之后,和一杯酒飲下;而辛,豪在高遠(yuǎn)、挺拔,是將無數(shù)悲憤積聚,聳峙成峰巒。前者是放下的豁朗,人生的悲劇變成心靈的喜劇,而輕盈如云;后者是不舍于行,時時渴慕以動的執(zhí)著,理想與現(xiàn)實的角逐,將一首英雄的壯歌變成一生的蒼涼與等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