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庫建設視閾下我國人才支撐體系現狀初探

段魯玉

[摘要]人才和智力資源是一個國家最寶貴的資源，智庫建設是一個國家發(fā)展的智力支撐和人才保障。我國科教界人才體系的分層和差別待遇以及人才計劃的亂象，是近年來公眾熱議的一個問題，通過官方網站、政府網站等途徑收集了我國“國字號”人才支持計劃以及各省市學者稱號，梳理了一個大致的發(fā)展脈絡，以期從中找出可能存在的問題，為我國高端智庫建設提供可能的決策依據。

[關鍵詞]智庫建設；人才體系；現狀

在《國家中長期人才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10-2020）》的序言中提到：“人才是指那些擁有一定的專業(yè)知識或專門技能，通過進行創(chuàng)造性勞動從而為社會作出一定貢獻的人，是擁有較高能力和素質的勞動者。當今社會，人才已經成為促進一國科教文衛(wèi)發(fā)展的第一資源?！蔽覈幵谏鐣D型的關鍵時期，社會改革也已經進入深水區(qū)，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實現和小康社會的全面建成，要求我們必須要加快由人力資源大國向人才強國的轉變。建國以來，我國從國家的層面提出了一系列“國字號”人才引進計劃，這些計劃的實施，培養(yǎng)造就了各個領域的大批高層次領軍人才和團隊?？茖W的人才觀得到逐步確立，以培養(yǎng)和選拔高素質人才為重點的各類人才體系不斷發(fā)展和完善，支撐人才發(fā)展的政策逐步建立，市場在配置人才資源中的基礎性作用逐步發(fā)揮?！钡俏覀円脖仨氁逍训卣J識到，當前我國人才發(fā)展的總體水平仍然落后于發(fā)達國家，人才結構與我國經濟社會發(fā)展需要還存在許多不協(xié)調的地方，主要表現在：已有人才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能力不強，高層次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人才引進困難，人才結構和布局不盡合理，人才發(fā)展和引進的體制機制尚有弊端等。

一、我國“國字號”人才體系概況及人才亂象

為了吸引國內外高層次人才，中央出臺了一系列重大引才計劃，獎勵和資助力度也非常優(yōu)厚，比如我們熟悉的“千人計劃”、“萬人計劃”、“長江學者”、“國際杰出青年科學基金”、“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等，為了在分析問題的時候思路能夠更清晰，對我國高層次人才引進計劃體系有一個全面的了解，筆者對中組部、教育部、中科院、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等十幾個部門的引才計劃進行了梳理，如中組部（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計劃、青年英才開發(fā)計劃、青年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計劃、國家高層次人才特殊支持計劃）；中科院（院士、百人計劃、率先行動百人計劃、西部之光人才培養(yǎng)計劃、創(chuàng)新團隊國際合作伙伴計劃、國際人才計劃、國家知識創(chuàng)新工程）；科技部（創(chuàng)新人才推進計劃、國家科技支撐計劃、首席科學家、邊遠貧困地區(qū)、邊疆民族地區(qū)和革命老區(qū)人才支持計劃）等等。由于篇幅所限，僅以教育部為例：

1998年，教育部與香港李嘉誠基金會共同籌資設立了“長江學者獎勵計劃”，是我國專項高層次人才計劃之一，也是教育部旨在提高中國高等學校學術地位，振興中國高等教育的重大戰(zhàn)略舉措，該計劃包括實行特聘教授、講座教授崗位制度和長江學者成就獎三項內容。該計劃出臺以后，各省市、高校也陸續(xù)出臺了一系列的“XX學者”人才引進計劃，比如有北京的長城學者，上海的浦江學者、紫江學者、東方學者，吉林的長白山學者，新疆的天山學者，黑龍江的龍江學者，陜西的秦嶺學者，遼寧的遼河學者，天津的海河學者、北洋學者等等。據不完全統(tǒng)計，我國以特色的名山、名水、名川、名人等來命名的“XX學者”多達一百多種，這一現象在學界也引起了廣泛的質疑，批評和反對之聲不斷。但是也取得一些成效，這些學者在服務地方和高校發(fā)展中也發(fā)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二、現有人才支撐體系的弊端

（一）科教界的“馬太效應”

“馬太效應”出自《圣經》，意義是“凡是所擁有的，還要加倍給予他而讓他富余；凡是所缺乏的，連同他原來僅有的也要剝奪掉?！边@一效應指的是讓美好的更好，破敗的更破敗，使富足的更加富足，貧乏的更加貧乏的一種現象，這一現象在教育學、管理心理學、經濟學、金融學、社會學以及科學等眾多領域有廣泛的存在。這一現象在科教界特別明顯，有學者列舉了以下幾種情況：“1.利用過去取得的成績，形成一種積累優(yōu)勢，從而影響到以后的評判。2.在論文引證時人們傾向于引證那些在本研究領域有較強影響力的文章或者研究大咖們的文章。因此，名人的作品有更多的機會被引用，而那些不出名的作家即使有很好的作品也可能不被引用。3.當一個人做出成績并得到承認以后，人們往往會追根溯源去重新評價此人以往所作的研究并容易得到承認。4.體系的認可和高額的獎勵資助對名牌機構的科學家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而那些處于邊緣科研院所或機構聲望較低的科學家則很難得到應有的承認。5.新晉的科學家則需要借助權威人士和著名科研院所才容易被承認。6.科教界的分層結構中往往只有人員的升職，少有甚至沒有降職現象?！?/p>

相對于那些名不見經傳的研究人員，享有盛譽的科學家更能得到認可和贊許，即使他們的研究成果相似；在研究項目上也是如此，聲譽往往會給予有影響力的研究者。例如，一個獎項往往是授予這一領域最資深的研究專家，即使所有具體工作都是其他研究人員完成的。“馬太效應”壓制和埋沒了很多有才華的科學家，阻礙了科技的發(fā)展和人才的流動。當科學家感受到社會環(huán)境的壓抑時，多數選擇繼續(xù)忍受痛苦并堅持不懈地努力，這種行為就能得到社會的贊揚；有些研究人員會失去對這些目標的興趣，從而放棄科研事業(yè)。

（二）各省市對引才計劃的盲目跟風

國家層面一旦出臺一項引才計劃，各地就會隨之出臺與之相對應的地方引才計劃，為了吸引和留住人才，其扶持和獎勵力度也相當驚人。筆者梳理發(fā)現，基本每個省份都有與國家“千人計劃”、“萬人計劃”、“百人計劃”等相對應的“地方千人計劃”、“地方百人計劃”等，以河南省的“XX學者”為例，就有中原學者（河南?。?、黃河學者（河南大學）、大地學者（河南農業(yè)大學）、太行學者（河南理工大學）、殷都學者（安陽師范學院）、臥龍學者（南陽師范學院）、應天學者（商丘師范學院）、南湖學者（信陽師范學院）、河洛學者（洛陽師范學院）、清陽學者（南陽理工學院）、嵩山學者（鄭州師范學院）等十多個。在2016年3月份的政協(xié)會議上，全國政協(xié)委員、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員楊玉芳的提案正是關于國家人才引進計劃的，她說：“長期工作在科研一線，感覺到最近幾年各部委、各省市、各高校的人才引進計劃簡直讓人眼花繚亂?！庇绕涫菍υ菏?、長江學者、國家杰出青年科學基金獲得者等高層次人才的引進更是明碼標價，從科研啟動經費、安家費、家屬工作等方面給予相當優(yōu)厚的待遇，這的確讓人感到不可思議。endprint

（三）人才引進計劃“請來女婿趕走兒”現象

這里所說的“請來女婿趕走兒”現象指的是國家、地方在制定人才引進計劃的時候，給予海外留學人員的“超國民待遇”，國家給予海外學者的身價要遠遠高于國內學者，這種差別懸殊的待遇，很容易打擊到國內學者科研、工作的積極性?！俺瑖翊觥痹瓉硎侵钢袊鵀榱宋赓Y來華，在條件相同的情況下給予外商直接投資優(yōu)于本土國民投資的待遇，如中國在吸引外資過程中采取的對外資企業(yè)的稅收優(yōu)惠、投資優(yōu)惠、外匯管理優(yōu)惠等諸多優(yōu)惠政策，在這里則是指國家在引進海外高層次留學人員時給予的普遍高于國內學者的優(yōu)惠政策和待遇。國家在制定人才引進體系時對于海外留學人員有明顯的優(yōu)于國內學者的待遇，以下是“國字號人才支持體系”中專門針對海外留學人員的計劃，通過梳理就可發(fā)現國家在制定引才計劃時的確偏重于海外留學人員。如：中組部的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計劃（千人計劃）、青年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計劃（青年千人計劃）；中科院的國際人才計劃；人社部的海外赤子為國服務行動計劃（赤子計劃）、留學人員回國創(chuàng)業(yè)支持計劃、高層次留學人才回國資助計劃；中國科協(xié)技術協(xié)會的海外智力為國服務行動計劃（海智計劃）；教育部的春暉計劃、高等學校學科創(chuàng)新引智計劃（111計劃）。以上引才計劃都是國家專門針對海外高層次留學人員制定的，其他國字號引才計劃中也有專門針對海外留學歸國人員的部分，所以可見國家在制定人才計劃時不惜重金吸引海外留學歸國人員。

三、我國人才支撐體系值得思考的幾個問題

2013年科學網有一篇名為《中國流失頂尖人才數量居世界首位》的報道，報道指出“當前國際人才競爭日益激烈，人才戰(zhàn)爭硝煙漸起。許多發(fā)達國家通過改革移民政策，加大人才吸引或留置力度，一些發(fā)展中國家也不甘示弱，紛紛加入全球人才競爭行列。中國流失的頂尖人才數量居世界首位，其中科學和工程領域滯留率平均達87%。”國家的崛起，中國夢的實現，固然離不開大量有著在海外知名大學科研院所工作經歷的高層次的人才，但在當下，國家大力推行“百人計劃”、“千人計劃”“赤子計劃”等一系列吸引海外高層次人才回國計劃的同時，我國頂尖人才流失數量仍然高居世界之首，在科學和工程領域的人才平均滯留率更是高達87%。我們不禁會問：高層次人才為何難以挽留？海外人才為何不愿歸國？中國的人才引進支持體系究竟需要進行哪些改革？誠然，中國人才流失的現狀應該引起我們的警惕，當然也不能過分悲觀；政府在完善硬件設施與科研管理體制等方面應該多措并舉。

（一）海外人才為何不愿歸國

物質待遇的高低并不是人才不愿歸國的唯一因素，但卻是他們首先會考慮的問題。有學者從四個方面做了總結：一是硬件方面，國內科研設備運行效率低，綜合效益不高，基礎設施環(huán)境與發(fā)達國家存在差距；二是軟環(huán)境方面，目前國內科研管理體制還不完善，也缺少人性化，軟環(huán)境才是造成中國人才流失的根本原因；三是教育方面，目前國內教育體制在培養(yǎng)創(chuàng)新型人才方面還很欠缺，課堂教學與社會實踐脫節(jié)嚴重，高等院校只進不出的用人制度，也使得青年人才難以進入高校任職；四是在創(chuàng)業(yè)環(huán)境方面，國內的投資融資機制和公平競爭的環(huán)境仍需要完善。

（二）人才流失等于釜底抽薪

2006年美國“全國科學理事會”的一份調查統(tǒng)計顯示：美國約有35%的科學與工程博士出生于國外，其中有22%來自中國大陸，4%來自中國臺灣，這意味著中國向美國提供了大量的科學工程博士。北京某高校人力資源管理系主任談到人才流失時說到，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梯式的人才外流潮。加入WTO后，與國外的合作領域更加廣泛，程度更加深入，這一形勢促成了中國新一輪的人才外流高潮，大量國有企事業(yè)單位的管理人才和專業(yè)技術人才流失到跨國公司和外資企業(yè)。伴隨這些人才流失的是他們附帶的珍貴的知識和技能，對我國科技進步帶來了很大程度的負面影響，人才流失帶來的負面影響必須得到重視。海外投資移民也使得國內資金大規(guī)模外流，這對于國內實體經濟的發(fā)展產生一定程度的沖擊。國內許多擁有核心技術的企業(yè)紛紛外遷，嚴重損害了國內企業(yè)自主創(chuàng)新能力的提升。持續(xù)的人才流失，尤其是年輕人才的流失，可能會加劇我國社會的老齡化速度，影響我國實現戰(zhàn)略轉型。

（三）引進來留得住還需多方合力

有學者認為，遏制人才流失、彌補人才流失帶來的危害，中國應從軟環(huán)境建設、人才引進體制機制、健全人才移民制度等三個方面著手：在軟環(huán)境建設方面，國家應持續(xù)加大對科學研究的投入，不斷完善科研管理體制，深化高等教育改革，從嚴治理學術腐敗，打破學術壟斷，營造良好的學術氛圍；在完善人才引進體制機制方面，應該給人才松綁，降低人才流動壁壘，提高人才利用效率；在健全人才移民制度方面，需要出臺更為開放的外籍高層次人才引進制度，建立統(tǒng)籌協(xié)調的簽證制度，措施要靈活多變。

國家的高層次人才引進計劃需要與國際接軌，加強對高新科技資源的關注，要用長遠眼光來制定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計劃，需要建立真正民主、自由和法制化的拴心留人的土壤環(huán)境來吸引海外人才回國定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