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芝慧
“漁父”一直都是中國古典文學中一個常見的意象,眾多文人墨客都對其津津樂道。蘇軾在《漁父四首》中,刻畫了一個狂飲爛醉而忘形的漁父,他狂放不羈,喝醉后更是萬事皆空?!熬菩堰€醉醉還醒,一笑人間今古?!彪m說他喝醉了,但是在封建社會里,最清醒的便是漁父了。他每飲一杯,醉一次,醒一次,吟一次,便是一次心靈的升華,是一次超越。漁父超然物外,與世無爭,所以他自由自在,不受外物所累。這,便是一種超越精神。
在道家莊子的哲學理論中,存在著兩種“量觀”,一是“以人為量”,一是“以物為量”,前者以人衡天,后者以天衡人。世界之大,是人們無法窮盡的,然而世人卻往往“以人為量”,被理性知識所牽絆,拘泥在世俗的眼光中。而尼采說:“走出你的洞穴吧,世界如同一座花園等待著你?!闭^,所有的束縛都是自己造出來的,只有自求解脫才是唯一道路。因而,我們更應當堅定地邁開步伐,走向洞穴外自在的“大”世界。漁父在醉生夢死中超越自我,隨緣放達,任天而動,突破一切束縛,走出了“洞穴”??梢姡ㄓ小耙晕餅榱俊?,才能徹底拋開束縛,獨與天地精神往來。
前人說:“楚辭一言以蔽之,曰‘惆悵兮自憐。”若說楚辭的精神氣質(zhì),“自憐”二字最當?shù)弥4碎g自憐并不是怨怨艾艾,而是自尊自愛,不是躬自安慰,而是尋求解脫,結(jié)撰起性靈的木蘭舟。而楚辭還重“遠游”,所謂“遠游”便是一種心靈的流觀,一滯一點,一著一相,是性靈貼近自然的心路旅程。我們通過“遠游”給寂寞的心靈從容舒展的空間,在縱肆爛漫中撫慰痛苦的心靈。這樣以后,才能做到“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從容閑適。
人們因常被時間的“情”所牽絆而不自在,但道家認為,人之愛皆為虛妄,唯有順應自然之道,以萬物之情為情,方是真性情。而佛家認為“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既是夢幻泡影,我們又何必太過在意呢?我們要做的是放下功利的心,就如同漁父酒醒后那江湖一樣寬廣的心胸,無視風雨,一蓑煙雨任平生。
有一位叫王默的畫家,創(chuàng)立了潑墨的方法,今天還有人用此法作畫。他畫畫前先喝得大醉,然后將宣紙鋪好,手捧墨水往宣紙上潑,并用手在畫面上直接涂抹。相對于其他畫法來說,潑墨是最無章法可循的,也是最瀟灑的。潑墨讓藝術(shù)家們肆意地打破了前人所創(chuàng)立的秩序,建立起自己七顛八倒的亂里世界。身處亂里世界,而能感受制度化、格式化模式所帶來的裨益,循規(guī)蹈矩而能體味中繩之外的樂趣,這亦是超越的境界。
豐子愷說:“不亂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將來,不念過往,如此,安好?!睗O父便是如此,即使貧窮,卻依舊保持著善良質(zhì)樸,超然物外,與世無爭。愿每個人都能尋到心中的超越之境,不拘泥于世人的評判標準,一再蛻變,一再祝愿,既不思慮,也不彷徨。心中自有蓮花開,腳下自有徐徐清風來。
課堂內(nèi)外·創(chuàng)新作文高中版2018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