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樂
帕斯卡爾在他的《思想錄》中說:“人是一個被廢黜的國王?!庇眠@句話來思考人生的成長,會深有所悟。
任何一個人都是自我王國之王,主管自己的五官領地,主控自己的感情領海,主宰自己的思想領空。為什么被冠之以“被廢黜的”的國王呢?因為有些人隨勢趨從、隨俗沉浮、隨聲附和,身不由己,不能不是一個“被廢黜的國王”。而有些人,從表面來看,并不顯赫,乃至被世人遺忘,看似 “被廢黜”,但他們獨立人格于世,書寫傳奇于史,若干年后,他們還會從故紙堆中被遴選出來,享受“國王”的尊榮,稱之為“被廢黜的國王”,名貶實褒。
馬克思主義哲學告訴我們,人類的歷史就是一個不斷地從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發(fā)展的歷史。所謂必然王國,就是指人們聽命于天,不得不受盲目力量的支配和奴役的狀態(tài)。而所謂自由王國,就是指人們成了自然界和社會的主人,能自覺地創(chuàng)造自我歷史的一種狀態(tài)。我認為,個人的成長,也是從“必然”向“自由”的發(fā)展過程。
從懵懂的垂髫,到幼稚的總角,及至天真的少年,我們都處于對人生的混沌無知狀態(tài),這是一種盲目自發(fā)的“原生態(tài)”。隨著年齡的疊加、閱歷的遞增、思維的復雜,才逐漸擺脫盲目必然性的奴役,成為支配自我的主宰,成為自己“自由王國”的國王??鬃诱f:“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泵枋龅木褪沁@個成長的過程。
要使自己成長為有用之才,一定要有這個過程。但在這個過程中,增強自我意識志在主動發(fā)展尤為重要。孟子就很強調主動發(fā)展,他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背砷L過程就是發(fā)憤努力的過程,刻苦磨礪的過程、奮斗進取的過程,其中有歡笑有淚水,有迷惘有清醒。鋼琴家郎朗在成長的過程中歷經挫折與困頓,堅韌地追求著鋼琴的王冠,不憂不懼,終成眾口稱贊的大師。若是他因為挫折而止步不前,因鋼琴技藝沒有極致而心灰意冷,那么他就只能“?年與時馳,意與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窮廬”,遑論什么摘冠輝煌呢!
人的成長是一個價值探求的過程?!靶摭R平治”是傳統的道德理想,為實現這個理想,《禮記·大學》上說:“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笨梢姡砷L的過程是一個價值探求的過程,從個人價值到社會價值、從小家價值到國家價值的探求過程。這個“探求”是沒有終點的,屈子吟詠“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陶潛吟詠“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蘇軾吟詠“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他們都在探求途中,時至今日,他們的精神仍在探求。
寫到這里,我不禁要說:成長,你的雅號叫探求,是一個“被廢黜的國王”的探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