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威往事

[美]威廉·克諾德斯德+++宋威娜++劉燦+譯

1876年，阿道弗斯·布希與摯友創(chuàng)建了“百威”啤酒?？缭桨倌?，“百威”成為美國人心目中的啤酒之王。

“百威”第四代掌門人格西和他的妻子特魯?shù)显诮Y(jié)婚后的兩年時間里，一直住在距離格蘭特農(nóng)場主宅0.25英里的Bauernhof宅邸里。Bauernhof（在德語里意為“農(nóng)莊”）參照中世紀德國傳統(tǒng)“堡壘”式的農(nóng)莊建造而成，其中包括家人的生活區(qū)、動物籠舍和農(nóng)具存放庫房，一堵防護墻將它與外界隔離開來。

當(dāng)然，這座農(nóng)莊是一位美國百萬富豪的農(nóng)莊，它有5間為仆人和農(nóng)場雇工準備的住房，以及一棟家人居住的擁有6間臥室的兩層“小樓”。格西的父親奧古斯特·A.讓建筑師為馬廄和擠奶棚設(shè)計了一套自動供水系統(tǒng)，每隔半小時為動物們供水一次，水溫由管理馬廄的人控制。農(nóng)莊的建造形式模仿了中世紀巴伐利亞的城堡城市羅騰堡，整個建筑是引人注目的U形設(shè)計，內(nèi)中是一片木欄圍起的廣闊庭院，四圍被白色巖石和木板筑成的外墻環(huán)繞。農(nóng)莊東南有一個拱形入口，屋頂線上裝飾著白鸛巢雕塑，那是古老的幸運圖騰。

格西和特魯?shù)习徇M來后，大房子再次成了布希家族和百威公司的活動中心。沒人像格西那樣熱愛派對，他命令大家和特魯?shù)喜煌５亟M織各種活動，并讓特魯?shù)瞎芾淼?2名家庭雇員協(xié)助他們。感恩節(jié)、圣尼古拉斯節(jié)、圣誕節(jié)、新年、復(fù)活節(jié)、家人的生日、團隊派對和員工晚宴—這些節(jié)日宴會和活動似乎永無休止。只有一場活動除外。1954年夏天，百威在圣路易斯的銷量出現(xiàn)了下滑，格西決定為當(dāng)?shù)厮械姆咒N商、零售商、酒吧主，以及任何與啤酒銷售相關(guān)的人士辦一場派對，地點就在Bauernhof的院子里。為招待1.1萬名來賓，接連11個晚上，他和特魯?shù)厦客硪瓉硭屯?000人?！懊慨?dāng)午夜來臨，我的手指都腫脹不堪，無法動彈。”格西對《時代》雜志說。據(jù)《時代》雜志后來的報道，在這次馬拉松式的大派對結(jié)束后，百威啤酒在圣路易斯的銷量增長了400%。

在一場為紅雀隊隊員和他們的家屬舉辦的派對上，一位球員的太太向格西建議說，他的木房子王國非常有“童話色彩”，為何不考慮向公眾開放呢，“因為孩子們一定喜歡這里”。格西為這個主意拍手稱好。其實他已經(jīng)在擴充他父親的動物群了：如今他為他的私人動物園引入了更多異國鳥獸，其中包括熱帶鳥類、猴子、黑猩猩、美洲鴕、駱駝、長角牛、北美山羊，甚至還有黑熊和灰熊。而被他視為掌上明珠的是一頭只有39英寸高的幼象，他給它取名“泰茜二世”。此后他買進一輛有54個座位、72英尺長的小火車，讓它載著孩子們安全地沿路游覽格蘭特總統(tǒng)的小木屋、鹿苑、動物圍場，以及面積達51英畝的克萊茲代爾馬飼養(yǎng)場。這輛兒童小火車自然地被他命名為“百威專列”。

格西堅持要求孩子們每天早晨和晚上親吻他，向他道早安和晚安，但卻很少和他們進行親密的交談。大部分時間，他把他們視作一個整體、一支隊伍，在晚餐時向他們傳授自己的教誨和建議?！耙獔猿肿约旱牧?，直到對方證明他們說的更對，”他有時會這樣告誡孩子們，“當(dāng)發(fā)現(xiàn)誰犯錯的時候，你們永遠可以指出他們的錯誤，把他們逼到角落里，但要記得為他們留一條后路?！辈贿^，作為孩子們的父親，他倒是經(jīng)常會跟每個孩子單獨強調(diào)：“無論你做的是對還是錯，我會永遠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但我希望你所做的都是對的事情?！?/p>

同時，他還希望孩子們參與勞動。在格蘭特農(nóng)場里長大，你或許可以享受到舒適和優(yōu)裕的生活，但這種生活過起來也不全然輕松。近300英畝的土地、100多只動物、往來的幾千名游人，讓這里成了一個永不能停止喧囂的舞臺。所以布希家的孩子們也被要求和家政人員們一起打理農(nóng)場，在放學(xué)后和假期里，他們也要參與拔草、修圍欄、喂養(yǎng)動物等勞動，以及在美食鋪工作。4月一般是最累人的時節(jié)，從這時起就需要開始為每年一度的開園工作做準備了?！澳蔷拖袷菧蕚溆右粋€盛大的節(jié)日，”作為在格蘭特農(nóng)場里出生的第五個孩子，比利回憶說，“為迎接游客的到來，一切都需要顯得精致美觀?！?/p>

格西對完美視覺的執(zhí)著甚至蔓延到了在宅邸屋檐下筑巢生活的鴿子身上。他喜歡他自己特意挑選的那些純白色的鴿子，但忍受不了不時從城外飛來的那些灰色、黑色和雜色的鴿子。所以他特意命人消滅來訪的不速之鴿。對此他忠誠的黑人男仆弗蘭克·杰克遜打趣道：“我發(fā)現(xiàn)你只開槍打那些帶顏色的鴿子?！?/p>

到了20世紀50年代中期，紐瓦克和洛杉磯一些酒廠也開始奮起直追以達到它們的最大生產(chǎn)力。因此格西將每箱百威的零售價提高15美分，以補貼后來建造的釀造車間，成了一場失誤性的災(zāi)難，導(dǎo)致1954年，喜力（Heineken）再次占據(jù)了行業(yè)第一的名次。不過他也努力為自己挽回了顏面，在年度股東大會上，他說道：“我們犯了公司有史以來最大的錯誤，作為董事長，我將承擔(dān)全部責(zé)任?！彪S后的一年里，他幾乎一直待在車里四處出差，修復(fù)和分銷商們的關(guān)系，讓他們加入同喜力的戰(zhàn)斗中來?！澳鞘枪酒【其N售的轉(zhuǎn)折點?！焙髞硭f道。為防止任何人覺得他所付出的努力是輕松的，他還炫耀說，一次在前往地方酒館訪問時，他曾被要求在8小時里喝下48杯啤酒?！昂髞砦也坏貌缓葞仔】谕考膳慌福彼f，“那些真是讓人身體發(fā)涼。”

1957年，在一場歷史性的廣告宣傳過后，安海斯·布希重回行業(yè)王者的寶座。這場宣傳使用的都是真實照片，沒有使用廣告圖畫，圖片里出現(xiàn)的是實際生活中的人們，而不是特定人物。這次宣傳還令百威首次獲得了一個昵稱：“有生活的地方，就有百威啤酒（Bud）?！盉ud是百威（Budweiser）的簡寫，英文意為萌芽、發(fā)芽。

在紐瓦克和洛杉磯擴張勢力后，格西又把視線投向了佛羅里達州，準備在那里繼續(xù)擴大A-B的產(chǎn)能。1957年，他開始在坦帕市建造新的工廠，不過這次他的關(guān)注點沒有僅僅放在酒廠里。禁酒時期結(jié)束后，公司就開始將圣路易斯酒廠對外開放了。當(dāng)然其他一些酒廠也面向游人開放，但A-B酒廠中建立的一切設(shè)施可謂都達到了黃金標準。歷史悠久的百威啤酒屋是一棟雙層建筑，天花板上懸掛著19世紀末期風(fēng)格的枝形吊燈，墻板是深色木材制成的，酒屋里陳列著巴洛克風(fēng)格的德國藝術(shù)作品，室外的克萊茲代爾馬馬廄也奢華別致，因此百威酒屋成了佩斯特拉齊大街上著名的旅游景觀和附近所有初高中學(xué)生參觀的場館。整座酒屋色彩斑斕明麗，纖塵不染，它簡直像迪士尼版的透視畫，而不是正在使用的制造工廠。這里給人的感覺是你幾乎可以大膽地舔舐那地板，沒準它嘗起來都是甜的。對于年齡超過21歲的游人，在參觀結(jié)束后，酒屋還提供免費啤酒以供品嘗。

對于坦帕酒廠，格西希望它是圣路易斯酒廠和格蘭特農(nóng)場的結(jié)合體，他準備在這里養(yǎng)一些鳥類。他對漂亮的鳥兒一直特別著迷。除了他的鳳頭鸚鵡柯琪外，他還在格蘭特農(nóng)場中自己的辦公室旁建造了一個大型的玻璃房鳥籠，在農(nóng)場宅邸旁養(yǎng)著一些雀類和鳴鳥。沒同董事會商量，他就自行下令在工廠旁邊建起一座15英畝的園子。他借用父親帕薩迪娜別墅的名字，給這里取名為布?；▓@。在這里，游人們可以駐足、休息，品嘗免費的啤酒，欣賞熱帶植被的景致，陪伴他們的是一個鳥類的天堂，普通鸚鵡、金剛鸚鵡、犀鳥、鳳頭鸚鵡、火烈鳥等各色鳥類一應(yīng)俱全。格西對打造這個園子投注了極高的熱忱，他甚至和特魯?shù)咸匾馊ミ~阿密進行了大采購，帶著好幾籠色彩奪目的鳥兒乘火車歸來。

1959年3月，布希花園對外開放了，它比公司的其他任何部分都更能彰顯格西·布希的愛好。后來他把這里擴建到70英畝，并模仿非洲的坦桑尼亞塞倫蓋蒂國家公園，在其中增建了一個野生動物自由公園，同時建起一個與之不太協(xié)調(diào)的主題餐廳，取名“瑞士老房子”，它原樣復(fù)制了霍布茨家的餐廳，也就是格西和特魯?shù)铣醮蜗嘤龅牡胤?。為建造這間餐廳，他花了1300萬美元，在一年的情人節(jié)，他把它作為禮物送給了特魯?shù)?。出于對動物園林的熱愛，格西打造出了美國第二大的系列主題公園（僅次于迪士尼公園），共有10座運營的園林，為之工作的雇員達2.5萬人，每年共接待2500萬游客?！斑@些園子是老人魔法的一部分，和克萊茲代爾馬一樣，”早年間負責(zé)管理這些園林的丹尼·朗說道，“格西的魔法都是耗費巨資的。他的想法都是美好的，但是從不考慮控制成本，當(dāng)然，這一切確實提高了啤酒銷量?！?/p>

1958年5月，格西的母親愛麗絲·齊斯曼在下午休息時安然去世，終年92歲，她已經(jīng)被帕金森癥折磨了一段時間。但格西對母親的離世依然無法承受。雖然她的住宅距離大房子只有幾百碼遠，他還是向孩子們隱瞞了祖母去世的消息。“我沒法告訴他們，”他對特魯?shù)险f，“這對他們來說太殘酷了。”實際上，這對他來說才是太殘酷了。在他夸張享樂的性格背后，是一顆“永遠無法應(yīng)對悲傷和死亡的脆弱心靈”，特魯?shù)虾髞砘貞浾f。直到幾周后，當(dāng)5歲的阿道弗斯問起，為什么奶奶不再和他們一起吃晚飯時，他才吐露了實情。

或許家人們對他的背離和嫌隙會令格西感到難受，但從表面看來，似乎并非如此。在1960年代拉開帷幕之際，他已經(jīng)是一個全方位成功的男人。他的四家酒廠運營良好，第五家即將在休斯敦建起。公司的啤酒產(chǎn)量、營收利潤和股票分紅接連再創(chuàng)佳績。作為前總統(tǒng)杜魯門和未來總統(tǒng)林登·約翰遜的親密好友，格西在國家政治上也成了輔佐未來領(lǐng)袖的人物。在約翰·F.肯尼迪參加總統(tǒng)競選期間，他在籌款方面就彰顯了呼風(fēng)喚雨的實力?？夏岬系母傔x聯(lián)絡(luò)人，馬薩諸塞州參議員蒂普·O.奧尼爾后來回憶說：“當(dāng)時你只需告訴格西資金緊張了，我們需要更多的錢。幾天內(nèi)，它們就會從天而降。在那個年代，格西籌款比任何人都要迅速和輕松?！?/p>

后來格西和特魯?shù)铣俗⒌栏ニ固柷巴A盛頓參加約翰·肯尼迪的總統(tǒng)就職儀式，他們還邀請了哈里·杜魯門、他的妻子貝絲·杜魯門，以及格西多年的好友托尼·布福德及其妻子同行。但是當(dāng)他們抵達后，格西發(fā)現(xiàn)晚宴座位的安排令他很不滿意。他沖布福德嚷道：“你在華盛頓不是有很多關(guān)系么，布福德，趕快給我們重新安排一下！”他指著總統(tǒng)和第一夫人所在的餐桌說：“我要坐在那里?！辈几５赂嬖V他真的無法辦到，格西的答復(fù)是：“布福德，要么你把我安排到肯尼迪身邊，要么我把你送回杰佛遜市，別忘了我是在那撿到你的?！辈几５庐?dāng)即向他提出了辭職，后來他轉(zhuǎn)而為福斯塔夫啤酒公司工作，為此，格西再也沒有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