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生
邊疆閱讀
一個無可回避的社會現(xiàn)實——讀潘靈中篇小說《幽靈訴》
王明生
·主持人語·
通常認為編輯是裁判,掌握對作品提出意見的權(quán)力,很大程度上決定作品是否采用,這樣就與可能對編輯角色定位出現(xiàn)偏差。正如,父母在孩子面前都是以權(quán)威自居,認為自己是孩子的人生導師,在孩子面前無所不能,甚至可以自由賞罰孩子。這些誤解都是長期的,大家都習以為常,見怪不怪。本欄目叫“邊疆閱讀”,核心是閱讀。評論的寫作者是讀者,編輯也應(yīng)該做一個評論文章的優(yōu)秀讀者,對作品反復解讀和思考,認識到作品的豐富性和高明之處,也能看出問題。編輯可以是挑剔的,但前提應(yīng)該是謙虛的,決不能把編輯工作作為權(quán)力使用。本期刊發(fā)文章的作者,以作家和學者居多,有的文風老辣,有的行文樸實,有的目光犀利,有的審美獨特,有的善于發(fā)現(xiàn)問題,都使我受益匪淺。套用一句話,“編輯啊,認識你自己”,善于去認識和反思自己的無知。(楊林)
一
潘靈發(fā)表于2016年第二期《中國作家》的中篇小說《幽靈訴》,一開篇就給讀者感到了一種強烈的訴說欲望,作者采用的是徹底的主觀敘事,從頭至尾都由一個虛擬的“幽靈”——我來講述故事。大翠的命運,可以說已經(jīng)淪陷到一種悲慘的極點:每時每刻,都承擔著生命不可承受的重量,生活對于她,可以說是太重了。沉重得連讀者的心,都緊隨著收縮、壓抑和一次次地撕裂粉碎。這不僅是大翠一個人的悲劇,更是我們所處時代和社會的悲劇。
小說描寫了這樣一個故事:一個烏蒙山初雪的日子,為逃避計生辦圍堵的郝貴和大翠夫婦,在父親郝老頭用生命的掩護下,雪夜分頭逃往省城,大翠在前往省城途中不幸流產(chǎn)。走投無路的大翠,在省城遇到了拾荒老太婆,但這個原本在大翠心里好得像觀音的女人,漸漸地變成了魔鬼。大翠自立門戶撿破爛的第一天,在垃圾桶旁竟意外地撿到了一個初生男嬰,從此,大翠把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個棄嬰。被命運的棒槌擊打后勞燕分飛的一對苦命夫妻,終于在省城相見團聚了。棄嬰在郝貴和大翠的溺愛中長大,黑人黑戶的小黑,入幼兒園的第一天,因?qū)ε處煙o禮,被強行開除;上小學時因沒有戶口,被同桌歧視;慢慢長大的小黑成了城中村豆腐營街道上的名人,最終輟學跟著養(yǎng)父郝貴刮雙飛粉;而大翠為了掩蓋小黑的真實身份,掐死了一直以此來敲詐她的拾荒老太婆,被判無期徒刑入獄;就在小黑籌劃著帶女朋友去見大翠時,獄警傳來了大翠病重住院的消息。確診得了腎衰竭的大翠,為了不讓小黑切腎救母驗血時道破真相,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安詳?shù)貨]有一點牽掛地死在了病床上。主人公大翠的所作所為,我們看到了烏蒙山人的淳樸、寬厚以及為了傳宗接代的迂腐。小說的時間跨度長達24年,作者以過去式的敘述方式,以一種不吐不快的訴說欲望,以其文學的敏感和憂患,以悲憫的人文情懷,以現(xiàn)實主義的敘事手法為主,抒寫了20世紀90年代初期中國千千萬萬育齡婦女的悲歌。
二
作者以極其堅定的態(tài)度“我就是要讓時光倒流,讓記憶之船帶我重返二十世紀90年代初?!毕蜃x者明確地交代作品創(chuàng)作的時代背景。這對出生于二十世紀50、60、70年代的讀者在品讀《幽靈訴》時,一下就拉近了閱讀的距離,很快就產(chǎn)生了代入感。陳劍在《中國生育革命紀實(1978-1991)》的“1983年的‘大結(jié)扎’一年流產(chǎn)1400多萬”一節(jié)中指出:“錢信忠在任期間,國家計劃生育委員會以‘大結(jié)扎’作為自己的中心工作,也就將‘一孩化’生育政策帶來的效果達到了極致。由于需要依靠諸多不文明辦法才能達到結(jié)扎效果,有的地方出現(xiàn)過用野蠻的辦法,抄家、封門、砸鍋、扒房子、毀壞莊稼、牽走牲畜,破壞群眾的基本生產(chǎn)資料和生活資料,甚至圍村突擊,拉人游街、變相監(jiān)禁群眾、株連親屬、鄉(xiāng)鄰等?!蠼Y(jié)扎’的后果,使黨在農(nóng)村基層的形象嚴重受損,并帶來了諸多的社會問題?!庇捎谏叩牟缓侠恚瑖乐氐赜绊懥嘶鶎诱?quán)的合法性。
隨著計劃經(jīng)濟被商品經(jīng)濟替代,金錢越來越占據(jù)重要地位,社會道德和人與人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重大改變,未婚先孕、人工流產(chǎn)、離婚的情形大量增加。出生的第一個孩子很可能并非是所懷的第一胎?;谶@樣的時代背景,作者吶喊般地向世人提出了一個生育權(quán)和生存權(quán)的問題:“我的堅定與思念無關(guān),與鄉(xiāng)愁無涉,更不是固執(zhí)地要去尋找自己的來路。我不過是想證明我自己,我曾跟你們一樣是人,有血有肉有形狀有重量的人。如有什么不同,我不過是個胎兒,一個母腹中的胎兒。那時的我,柔弱、無知,但我是人,誰都不能懷疑的人?!?生育是人們的一項基本權(quán)利,人們有權(quán)決定是否生育,生育幾個子女?!暗F(xiàn)在我不是,我只是一個幽靈。”這篇《幽靈訴》,正是以這個社會問題為題材創(chuàng)作的。這是一個有高度社會責任感作家發(fā)自心底的憂思和呼吁,這種敢于針砭時弊還原歷史真實的勇氣是難能可貴的。同時,也是可以喚起更多人對計劃生育政策進行回顧和反思。
作品所描繪的是我非常熟悉的年代,對于二十世紀60年代出生的我們,在正是求知欲旺盛的學生時代,經(jīng)歷了一次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到了生兒育女的年齡,又遭遇了一次“生育革命”。這兩次革命下來,我們已人到中年,人生已過大半,特別是對“生育革命”尤為深刻感同身受。對作品的真實性沒有丁點的懷疑,也就是說,《幽靈訴》所承接的是現(xiàn)實主義的精神傳統(tǒng),它的個性及細膩情感嵌入了時代的共同感中;從個體的視角出發(fā),循著個體的記憶,文字間有著不能剔除的個體的溫度與生命的向度。正如潘靈在一次小說講座所說的那樣:文學永遠不為宣傳服務(wù),永遠不為政治服務(wù),而是為人的精神服務(wù),為靈魂服務(wù)。
三
作者寫下這個故事,塑造“大翠”這個人物,是在向我們展示農(nóng)村婦女對生兒育女的渴望、執(zhí)著,以及淳樸和善良。在她身上,作者以溫潤的筆調(diào),對“大翠”寄予了濃濃的同情和悲憫的情懷。而在這極大地同情中,作者為我們設(shè)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局,隨著故事情節(jié)的一步步展開,由無數(shù)細節(jié)串起來的局,又出人意料被解開。在小說中,作者沒有刻意拔高“大翠”的美德,也沒有刻意渲染那場因計劃生育帶來的苦難,而是用一種平靜心態(tài),敘述還原那個年代,還原了一場“生育革命”時期鄉(xiāng)村婦女生育權(quán)被剝奪的無奈與悲哀,從而使這篇作品具有了現(xiàn)實主義的味道,極具真實性,時代背景、人物性格的變化都給人以一股強烈的張力。作者將第一個局設(shè)置在郝貴的家中,當喬副鄉(xiāng)長帶領(lǐng)一群人,像指揮一場戰(zhàn)斗一樣,把逃避計劃生育的郝貴、大翠圍堵在家時,本想會出現(xiàn)一場帶有血腥味打胎、結(jié)扎場景,但這樣的場景被郝老頭手中點燃引信的炸彈取代,郝老頭冒著生命危險以失去右手五指的代價,為身處“絕境”之中的郝貴、大翠贏得了逃跑的機會。作者惜墨如金地就此打住,再也沒有提及鄉(xiāng)上搞計劃生育的事,而是把更多的筆墨用在了大翠的逃離中。這樣的場景安排和細節(jié)描寫,既符合郝老頭一心想要給郝家留下傳宗接代的根的心理,又真實可信。接下來的第二個局設(shè)置在大翠逃往省城的路上,按說成功逃脫的大翠,極有可能會順利生下腹中的嬰兒,但由于通往省城的路途遙遠,加上惡劣的交通路況和搭乘的重型貨車,大翠最終還是流產(chǎn)了。流產(chǎn)后的大翠在省城最終還是沒有尋找到那個與丈夫約定見面有毛主席像的廣場,和丈夫郝貴失聯(lián)的大翠,本該回到烏蒙山的家中,可她竟意外地遇到了拾荒老太婆的收留。到此,作者為在省城的大翠設(shè)下一個又一個的局,這些迷局就像那個撲朔迷離的年代,讓人無法接受難以解開;撿到棄嬰的大翠,按說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堂堂正正地做一個有兒子的母親,但是知道內(nèi)情的拾荒老太婆常常糾纏大翠,甚至以此要挾,最終連長大的小黑也對養(yǎng)育他的“母親”產(chǎn)生了疑問時,身患絕癥的大翠為了保住小黑是撿來的這一秘密,選擇了自殺。在這些一個個被設(shè)置又被作者自己解開的迷局中,有一個作者未解的謎,一直困惑著我:拾荒來太婆為什么不放過大翠,苦苦相逼死死糾纏呢?她出于什么心態(tài)和目的,作品沒有細節(jié)上的描寫,也沒有對拾荒老太婆心理上的描述,難道她就是為了逼大翠把她掐死嗎?是作者避而不談故意為之,還是在創(chuàng)作時的疏忽?在這里作者給我們留下了大量的自由想象空間。通過反復的推敲研讀,最終還是找到了答案:在世風日下金錢至上的當今社會,任何人都會把手中的有利資源用到極致,拾荒老太婆也毫不例外地把知道小黑是撿來的這一秘密,當作敲詐大翠的有力法寶,而再一再二地以此來進行敲詐。第一次成功敲詐到五百元封不了口,在拾荒老太婆的眼里五百元它就不是錢“什么,錢?五百元錢,你打發(fā)叫花子呀?”第二次對大翠主動送上門的一條金項鏈在拾荒老太婆眼里同樣是“老子不稀罕!”從這簡短對話中,一個貪得無厭見錢如命的市儈小人,立刻鮮活起來躍然紙上。通過對拾荒老太婆的步步相逼,揭示了當今社會病變。
四
小說《幽靈訴》,它帶給我的是一種現(xiàn)實的疼痛感。這種真實的疼痛,和作者的親身經(jīng)歷密不可分。潘靈講了自己家中的故事:他的農(nóng)民兄弟到昆明打工,結(jié)婚后生了個非常漂亮、絕頂聰明、十分討人喜愛的女孩,潘靈還為她起了個十分浪漫的名字,叫潘雨朵??伞疤焓埂币灿腥毕荩∫豢奁饋砭惋@得十分難受,領(lǐng)到醫(yī)院一檢查,心臟上有一個洞,是先天性的。潘靈準備拿出二十萬到北京最好的醫(yī)院請最好的醫(yī)生為侄女做手術(shù)。但事情并不這樣簡單,咨詢醫(yī)生后知道了手術(shù)的風險及孩子今后的生活質(zhì)量。救與不救成了他這生中最難的“兩難”選擇……后來,是孩子的爺爺不信邪,自己帶孫女回昭通請草太醫(yī)用民間偏方治療,結(jié)果不治身亡。這種失獨后的疼痛,在中國無時無刻都在上演著,撕裂著你我的心。
雖然在過去的30中,我國少生了3億人口,這個“成績”的取得,正是千千萬萬個“大翠”用生命換來的。由于計劃外生育,很多人只好像大翠一樣東躲西藏,她們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她們生下的孩子大多是在一種不健康的社會環(huán)境下成長起來的。作者描寫的二十世紀90年代初的《幽靈訴》,就是那個年代諸多中國人艱難成長的真實寫照。就一個人的成長而言,如果缺少一個健康成長的環(huán)境,對其心理健康十分不利,其負面影響是很大的。值得欣慰的是:作者把在城中村那個惡劣環(huán)境中長大的棄嬰小黑,變身成了一個能切腎救母的好孩子。
2012年莫言諾貝爾文學獎頒獎詞中寫道:“莫言的小說《酒國》中,最美味的佳肴是烤三歲童子肉。男童成為很難享受到的食品。而女童,因無人問津反而得以生存。這一譏諷的對象正是中國的獨生子女政策,因為這一政策女嬰被流產(chǎn),規(guī)模之眾多達天文數(shù)字:女孩子不夠好,都沒人愿意吃她們?!薄队撵`訴》的現(xiàn)實意義正在于此。
五
一部好的作品,一定會給讀者一種暢快淋漓的閱讀感受,掩卷后令讀者有種意猶未盡有話想說的欲望。而《幽靈訴》正是這樣一部語言精練、情節(jié)真實、細節(jié)豐滿令讀者開卷就不愿意放下的作品。潘靈的文字,向來樸實,就像烏蒙高原的紅土地般厚重。
小說從一開始,就一個懸念緊扣一個懸念地抓住了讀者的心,而這一敘述手法一直貫穿整個故事?!盃敔?,你又跟大黃說話了?”明明是跟郝貴說話,可“祖父說,若男向男,爺爺不跟大黃說了,乖乖睡吧?!边@是小說出現(xiàn)的第一次善意的謊話,當然是為了不讓“我”的兩個姐姐和村里人知道,“我”的父母回家了。而當祖父高舉炸彈對鄉(xiāng)上搞計劃生育的人說“這是炸彈!誰敢創(chuàng)我家,我就炸死他!”這樣的真話,喬副鄉(xiāng)長卻“一臉不信邪的樣子沖祖父說,郝老頭,我喬山是你嚇長大的?”而當“引信吐出的火舌,把夜幕劃出一道口子?!睍r,“夜一下子興奮起來,逃的驚慌失措,腳下生風,追的怒火中燒,步步緊逼?!庇辛诉@驚天動地的一幕,在好心的村人幫助下,才換得郝貴夫婦的成功逃跑。從此,身懷六甲的大翠遠離故鄉(xiāng),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作者滿懷思鄉(xiāng)之情發(fā)出了這樣的感嘆:“許多年以后,我作為一個幽靈,終于懂了這樣一個問題。那就是那些離開故土的人,無論成功與失敗,為什么都會被一種淡淡的情結(jié)包圍著,人世把這叫作鄉(xiāng)愁。人世間的鄉(xiāng)愁,是因為故鄉(xiāng)有像楊家二兒子一樣的人?!惫枢l(xiāng)的情,故鄉(xiāng)的人是怎樣令作者感慨萬端的呢?“那天,當他凝望著藏了我母親的載重卡車,吃力而緩慢地開走,他整個人,都有了一種莫名的歡樂。這歡樂像一束光芒,它讓我母親疲憊而冰涼的內(nèi)心,有了一絲溫暖,甚至連我,也感受到了溫暖?!边@樣的思鄉(xiāng)之情,連腹中的胎兒都感到了溫暖,可見作者對故鄉(xiāng)是多么的眷念。他寫出了人的尊嚴,寫出了人的堅守,寫出了人文精神。
大翠離開了故土,從踏上省城的那一刻起,便被一個個“騙”包圍著,麻的司機的自鳴得意“連個山里女人都騙不了,老子還怎么在這城頭混?”“讓我這幽靈都忍不住想扇他兩個耳光?!倍敶蟠淇吹健皩嵒荨倍值穆灭^,“一晚五十元的費用在母親看來跟實惠根本不沾邊。”時,“她腦子里裝著的是山野,是村莊,是烏蒙山漫無邊際的雪?!弊咄稛o路的大翠,把流產(chǎn)認定是自己的罪過和責任的大翠,輕易地把自己當成了罪人的大翠,就這樣認識了拾荒來太婆。在我這個幽靈看來“城市,它是人間天堂,同時也是地獄,更確切一點說,它是窮人的地獄?!贝蟠湓谶@座窮人的地獄里,撿到了一個初生兒。當她去買牛奶時,向賣牛奶的人撒謊說,孩子是她生的。和丈夫郝貴相聚時,大翠用顫音回答說,我們的兒子!此刻,被棄嬰徹底取代的幽靈,發(fā)出了吶喊:在我這個無形無狀的幽靈這里,成為人形,是我最終極的目標和意義。讀到這里,我們不禁要問: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不能成為人?作者沒有去譴責計劃生育政策,而是在直視中國社會血淋淋的傷口。
郝貴有了傳宗接代的兒子——小黑。但在大翠心里,她不知道這個張冠李戴的事情會怎樣發(fā)展,能不能成為一個只有她唯一知道謎底的迷。掌握著謎底謎面的大翠,很快就被找上門來的拾荒老太婆一句:大翠,你是個騙子!而令大翠心神不安。接下來,作品中多次出現(xiàn)了:你是一個騙子!最后連小黑也對深陷大牢的大翠問道:媽,你是騙子嗎?
那么,究竟是誰騙了誰呢?
在小說開篇,大翠在那個烏蒙山的雪夜出逃,是為了生育的權(quán)利;而結(jié)尾卻為了守護了一個必須掩蓋的真相(小黑是撿來的棄嬰),死著回到了烏蒙山。然而,這個真相真的能掩蓋嗎?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在魯迅的《雜文集·墳〈論睜了眼看〉》中找到答案:“中國人向來因為不敢正視人生,只好瞞和騙,由此也生出瞞和騙的文藝來,由這文藝,更令中國人更深地陷入瞞和騙的大澤中,甚而至于已經(jīng)自己不覺得。世界日日改變,我們的作家取下假面,真誠地,深入地,大膽地看取人生并且寫出他的血和肉來的時候早到了;早就應(yīng)該有一片嶄新的文場,早就應(yīng)該有幾個兇猛的闖將!”
在故鄉(xiāng)的山崗上,幽靈還在不停地訴說,他的訴說匯集成了千萬個母親“大翠”的哭聲。這哭聲從烏蒙山的溝溝凹凹傳向人世間的每一個旮旯角落!
[1] 魯迅文集·雜文集·墳 《論睜了眼看》
[2] 陳劍《中國生育革命紀實(1978~1991)》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2015年版
(作者單位:云南省紅塔集團昭通卷煙廠)
責任編輯:臧子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