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詩鑒的方式推進《三國演義》的閱讀進程

雷桂平

北京市中小學語文學科教學改進意見意在有效解決當前語文教學中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內(nèi)容彰顯不足、經(jīng)典文學作品閱讀量不夠的深層次問題。既然是深層次問題，就不可能一蹴而就。便需有序有法地解決。先不說其它名著，僅就一部《三國演義》就65萬字，兼之語言的半文半白，又加之所敘人物眾多，所敘大小戰(zhàn)爭紛繁無數(shù)。如果不給學生行之有效的閱讀引領，恐怕多半的學生的閱讀會輟于中途。書是要一頁一頁地讀，但怎樣一頁一頁地翻下去 。身為人師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何引領學生的讀書，《意見》中第十一條“初中擴大學生閱讀視野，提升學生的思維品質。提倡整體閱讀、主題閱讀、比較閱讀”，這些方法固然可用，但就每一本書的各自特點，我們也可以另有它法?；凇度龂萘x》語言半文半白的特點和《意見》中第二十一提出“中、高考語文試卷中增大古詩文”的考試趨向，我決定通過鑒賞行文中的古詩，推進三國的閱讀。三國中不算書略、祭文、詔書、冊曰、告示、上疏、表文以及行文中主人公的即興創(chuàng)作如七步詩、短歌行等，僅就后人對各式人物的贊詩和嘆詩，就我粗略的統(tǒng)計就有176首古詩，分布在共120回的89個回目中。而這些詩大多是關于人物的，因為三國中有各式人物：爭霸的王侯、文韜武略的將相、忠誠的家客、誓死捍衛(wèi)真理的義士、貞女烈母、義女歌伎及賣主求榮的小人。依著這些詩，我率領學生們開啟了三國的閱讀。

一、鑒詩有條不紊地推進閱讀進程

（一）鑒單詩傳述與之相關的情節(jié)

作品中有許多詩就一個人而生發(fā)的一次評論，這樣的詩我讓學生說清此詩生發(fā)的原因和本詩大意及與之相關的情節(jié)即可。如何進、丁管、伍孚、王司徒、田豐、審配、沮授、孫策、郭嘉、徐庶、楊修、左慈、陸遜、司馬昭等。僅以陳宮為例展示一個學生的鑒賞結果。

“生死無二志，丈夫何壯哉！不從金石論，空負棟梁材。

輔主真堪敬，辭親實可哀。白門身死日，誰肯似公臺！”

這首詩出自三國第十九回 “下邳城曹操鏖兵 白門樓呂布殞命”。詩贊揚的是陳宮，他對自己人生原則的堅守，從“生死無二志，丈夫何壯哉！” 陳宮本是一個縣令，后來救曹操于危難中。本想與曹操共干一番大事，后因曹操心術不正、濫殺無辜，他便棄曹而去，后因徐州之事輔佐呂布。詩也贊揚他對呂布的忠心，從“輔主真堪敬”可知，還贊揚他博學多才“不從金石論，空負棟梁材”，被圍于下邳城，此時陳宮出了兩條良計，可是呂布誤聽他妻子不忍分離的話，使處境更加的被動，陳宮此時已灰心，只說一句“我等皆死無葬身之地”，道出了呂布的命運、下邳城的命運及自己的命運。詩還表達了作者對陳宮的經(jīng)歷同情“辭親實可哀”一語點明?！鞍组T身死日，誰肯似公臺！”這句給了陳宮高度的贊譽，因為白門樓上他厲斥曹操、伸頸就刑。同時也暗含了對呂布的批判。因為此后文寫到方操送宮下樓時，布告玄德曰：“公為坐上客，布為階下囚，何不發(fā)一言而相寬乎？”玄德點頭。及操上樓來，布叫曰：“明公所患，不過于布；布今已服矣。公為大將，布副之，天下不難定也?！眳尾嫉钠堁悠驊z與陳宮的慷慨赴死形成鮮明的對照。

學生寫出這樣的鑒賞，證明不但了解了本回目的內(nèi)容，同時與陳宮相關的情節(jié)都在鑒詩的過程中得以鏈接、貫通，使得內(nèi)容得到通曉，詩鑒讓學生從一個點走出一條線并建筑一個面，陳宮的人物形象得以豐滿。

（二）鑒組詩全面認識主要人物

作品里還有許多詩是就一個人的贊詩或嘆詩或贊嘆詩。這樣的詩我讓學生把他們放在一起來有理有據(jù)地綜合概括詩意和人物。學生就會對這個人物有充盈的認識。如曹操、劉備、關羽、周瑜、趙云等，三國以多首詩對他們發(fā)表興嘆。僅以一個學生鑒賞諸葛亮的鑒詩為例看看學生的鑒賞結果。

三國人物組詩鑒賞之諸葛亮

三國中關于諸葛亮的贊詩一共有二十六首，分別出現(xiàn)在：

第三十七回 司馬徽再薦名士 劉玄德三顧草廬

其一，山畔耕田歌作：“蒼天如圓蓋，陸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來爭榮辱：榮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陽有隱居，高眠臥不足！”

其二，古風一篇 道臥龍居處：

詩曰：“襄陽城西二十里，一帶高岡枕流水：高岡屈曲壓云根，流水潺潺飛石髓；勢若困龍石上蟠，形如單鳳松陰里；柴門半掩閉茅廬，中有高人臥不起。修竹交加列翠屏，四時籬落野花馨；床頭堆積皆黃卷，座上往來無白?。贿祽羯n猿時獻果，守門老鶴夜聽經(jīng)；囊里名琴藏古錦，壁間寶劍掛七星。廬中先生獨幽雅，閑來親自勤耕稼：專待春雷驚夢回，一聲長嘯安天下。”

其三，有詩單道玄德風雪訪孔明。

詩曰：“一天風雪訪賢良，不遇空回意感傷。凍合溪橋山石滑，寒侵鞍馬路途長。當頭片片梨花落，撲面紛紛柳絮狂?；厥淄１捱b望處，爛銀堆滿臥龍岡。”

第三十八回 定三分隆中決策 戰(zhàn)長江孫氏報仇

其一，“豫州當日嘆孤窮，何幸南陽有臥龍！

欲識他年分鼎處，先生笑指畫圖中?！?/p>

其二，“身未升騰思退步，功成應憶去時言。

只因先主丁寧后，星落秋風五丈原?！?/p>

其三，古風一篇曰：“高皇手提三尺雪，芒碭白蛇夜流血；平秦滅楚入咸陽，二百年前幾斷絕。大哉光武興洛陽，傳至桓靈又崩裂；獻帝遷；都幸許昌，紛紛四海生豪杰：曹操專權得天時，江東孫氏開鴻業(yè)；孤窮玄德走天下，獨居新野愁民厄。南陽臥龍有大志，腹內(nèi)雄兵分正奇；只因徐庶臨行語，茅廬三顧心相知。先生爾時年三九，收拾琴書離隴畝；先取荊州后取川，大展經(jīng)綸補天手；縱橫舌上鼓風雷，談笑胸中換星斗；龍驤虎視安乾坤，萬古千秋名不朽！”

第三十九回 荊州城公子三求計 博望坡軍師初用兵

后人有詩曰：“博望相持用火攻，指揮如意笑談中。直須驚破曹公膽，初出茅廬第一功！”

第四十回 蔡夫人議獻荊州 諸葛亮火燒新野

后人有詩嘆曰：“奸雄曹操守中原，九月南征到漢川。風伯怒臨新野縣，祝融飛下焰摩天。”

第五十六回 曹操大宴銅雀臺 孔明三氣周公瑾

后人有詩云：“周瑜決策取荊州，諸葛先知第一籌。指望長江香餌穩(wěn)，不知暗里釣魚鉤?！?/p>

第五十七回 柴桑口臥龍吊喪 耒陽縣鳳雛理事

后人有詩嘆曰：“臥龍南陽睡未醒，又添列曜下舒城。蒼天既已生公瑾，塵世何須出孔明！”

第八十九回 武鄉(xiāng)侯四番用計 南蠻王五次遭擒

其一，后人有詩曰：“高士幽棲獨閉關，武侯曾此破諸蠻。至今古木無人境，猶有寒煙鎖舊山?！?/p>

其二： 后人有詩曰：“為國平蠻統(tǒng)大兵，心存正道合神明。耿恭拜

井甘泉出，諸葛虔誠水夜生?！?/p>

第九十回 驅巨善六破蠻兵 燒藤甲七擒孟獲

后人有詩贊孔明曰：“羽扇綸巾擁碧幢，七擒妙策制蠻王。至今溪洞傳威德，為選高原立廟堂?！?/p>

第九十三回 姜伯約歸降孔明 武鄉(xiāng)侯罵死王朝

后人有詩贊孔明曰：“兵馬出西秦，雄才敵萬人。輕搖三寸舌，罵死老奸臣?！?/p>

第九十五回 馬謖拒諫失街亭 武侯彈琴退仲達

后人有詩贊曰：“瑤琴三尺勝雄師，諸葛西城退敵時。十五萬人回馬處，土人指點到今疑。”

第九十八回 追漢軍王雙受誅 襲陳倉武侯取勝

后人有詩贊曰：“孔明妙算勝孫龐，耿若長星照一方。進退行兵神莫

測，陳倉道口斬王雙。”

第九十九回 諸葛亮大破魏兵 司馬懿入寇西蜀

后人有詩嘆曰：“悍勇張苞欲建功，可憐天不助英雄！武侯淚向西風灑，為念無人佐鞠躬。”

第一百零一回 出隴上諸葛妝神 奔劍閣張合中計

后人有詩曰：伏弩齊飛萬點星，木門道上射雄兵。至今劍閣行人過，猶說軍師舊日名。

第一百零二回 司馬懿占北原渭橋 諸葛亮造木牛流馬

后人有詩贊曰：“劍關險峻驅流馬，斜谷崎嶇駕木牛。后世若能行此法，輸將安得使人愁？”

第一百十三回 上方谷司馬受困 五丈原諸葛禳星

后人有詩嘆曰：“谷口風狂烈焰飄，何期驟雨降青霄。武侯妙計如能就，安得山河屬晉朝！”

第一百零四回 隕大星漢丞相歸天 見木像魏都督喪膽

其一，后杜工部有詩嘆曰：“長星昨夜墜前營，訃報先生此日傾?；げ宦勈┨柫睿肱_惟顯著勛名。空余門下三千客，辜負胸中十萬兵。好看綠陰清晝里，于今無復雅歌聲！”

其二，白樂天亦有詩曰：“先生晦跡臥山林，三顧那逢圣主尋。魚到南陽方得水，龍飛天漢便為霖。托孤既盡殷勤禮，報國還傾忠義心。前后出師遺表在，令人一覽淚沾襟?！?/p>

其三，后元微之有贊孔明詩曰：“撥亂扶危主，殷勤受托孤。英才過管樂，妙策勝孫吳。凜凜《出師表》，堂堂八陣圖。如公全盛德，應嘆古今無！”

第一百零五回 武侯預伏錦囊計 魏主拆取承露盤

其一，后人有詩曰：“諸葛先機識魏延，已知日后反西川。錦囊遺計人難料，卻見成功在馬前?！?/p>

其二，后杜工部有詩曰：“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其三，又杜工部詩曰：“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遺像肅清高。三分割據(jù)紆籌策，萬古云霄一羽毛。伯仲之間見伊呂，指揮若定失蕭曹。運移漢祚終難復，志決身殲軍務勞?！?/p>

第一百一十七回 鄧士載偷渡陰平，諸葛瞻戰(zhàn)死綿竹

后人有詩曰：“陰平峻嶺與天齊，玄鶴徘徊尚怯飛。鄧艾裹氈從此下，誰知諸葛有先幾?！?/p>

第一百一十八回 哭祖廟一王死孝 入西川二士爭功

有追思武侯詩曰：“魚鳥猶知畏簡書，風云應為護儲胥。徒令上將揮神筆，終見降王走傳車。管樂有才真不忝，關張無命欲何如！他年錦里經(jīng)祠廟，《梁父》吟成恨有余！

綜合鑒詩：

忠哉！孔明，你本可柴門半虛掩，高岡枕流水。日日賞修竹翠屏，嗅籬落花馨；閱床頭黃卷，交名流鴻儒。但你隆中一聲長嘯安天下，定三分隆中決策， 先生笑指畫圖中，欲識他年分鼎處。預報茅廬三顧相知心。你收拾琴書離隴畝，收二川，排八陣，六出七擒，五丈原前，點四十九盞明燈，大展經(jīng)綸補天手。一心只為酬三顧，托孤既盡殷勤禮，報國還傾忠義心。前后出師遺表在，令人一覽淚沾襟。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智哉！孔明，你下曉地理，指揮如意笑談中?；鸸ゲ┩谝还?；又令風伯怒臨新野縣，祝融飛下焰摩天。 你上知天文，呼風喚雨。巧借東風，草船借箭，三氣周瑜賠了夫人又折兵。你心存正道合神明。取西蜀，定南蠻，東和北拒，中軍帳里，變金木土草爻卦，水面偏能用火攻。你耿恭拜井甘泉出，先生虔誠水夜生。你造木牛流馬，上山下嶺，不勞人力，不廢草料，致使司馬依葫蘆畫瓢成笑柄。你瑤琴三尺空城上，勝似雄師十萬兵。你運籌帷幄之中，卻決勝千里之外。

義哉！孔明，你于血雨腥風中縱橫舌上鼓風雷，談笑胸中換星斗；龍驤虎視安乾坤，萬古千秋名不朽！你是智慧的化身，忠烈的典范。你的一生是士為知己者死的一生。他年錦里經(jīng)祠廟，《梁父》吟成恨有余 。

學生能寫出這樣的綜合鑒詩，不但反應出學生閱讀《三國》的進度，也充分體現(xiàn)了學生的思考力?！秶抑虚L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綱要》（2010-2020）指出為了創(chuàng)新人才的培養(yǎng)，要注重學思結合，幫助學生學會學習。鑒詩的形式為學生閱讀名著提供了可行的途徑，也直觀地體現(xiàn)了學生了思考結果。

二、鑒詩有物可依地提升了鑒賞能力

中高考古詩文篇目的增加，決定著我們?nèi)粘＝虒W的著力點。以上一個學生對諸葛亮的詩贊的鑒賞，向我們證實了他對這些事的理解，雖然不夠全面，但是他通過綜合鑒詩的評價，證明他大部分理解了這些詩，所以他才能以詩句為素材，陳述出對諸葛亮“忠、智、義”的評價。鑒詩首先是讀懂內(nèi)容，所以不能不說明這一閱讀《三國》方法的引領，不只推進了《三國》的閱讀，還有物可依地培養(yǎng)了學生的古詩鑒賞能力。

當然在組詩的詩鑒中，也有學生提到其它的方法，諸如對比、襯托、意象、意境的也有。不再舉例。最重要的是鑒賞這些詩評讓學生深入了對經(jīng)典的閱讀，而不是只是局限于內(nèi)容的概括。事實證明只要我們老師給予學生彈跳的高度，我們的學生就會動腦用力行動。

從以上兩個學生的鑒賞可以看出，這一方法培養(yǎng)了學生的綜合能力：形成歸納總結的能力，這一點在組詩鑒賞中體現(xiàn)的甚是鮮明。提升了敘述表達的能力，這一做法顯見練習學生在分析中表達的能力，它要高于單純是內(nèi)容概括的表達能力。還提高了學生的欣賞品味。

《意見》第五條提出“教師要注重閱讀方式和方法的指導，引導學生提升閱讀品位，增加文化積淀，豐富精神世界?！蔽覀冎廊松斠栽娋匙蠲?，在讀《三國》時，以這些詩為依托既沒增加學生的負擔，又切實增加了文化積淀，豐富學生的精神世界。在倡導閱讀經(jīng)典的今天，還是預想學生未來的明天，古詩無疑是學生不可缺少的文化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