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90年代以來的長篇小說逐漸呈現出一種狂歡化敘事的趨勢,這種狂歡化的敘事風格主要體現在狂歡化的故事情節(jié)、狂歡化的人物形象與狂歡化的語言三方面。本文選取了的一些作家的代表作品對這種敘事風格進行了分析,并對這種敘事傾向的積極意義與消極影響進行了簡單分析,試圖把握90年代以來長篇小說的一種美學品格。
關鍵詞:狂歡化敘事;故事情節(jié);人物形象;語言
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中國社會經濟體制的轉變,社會發(fā)生了全方位的巨大轉型,政治意識的松動帶來了思想上的大解放,中國作家長時期的“禁忌”寫作傳統在90年代以來也開始贏得了一個寬松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逐漸實現自由寫作。同時伴隨著西方的文學作品與文學思潮、文學理論大量涌入中國,眾多作家的寫作理念都發(fā)生了重大變化。在這種情況下,蘇聯文學理論家巴赫金的狂歡化詩學理論開始對中國文壇的作家創(chuàng)作產生重大影響。莫言、王小波、余華、劉震云、王朔、閻連科、阿來、賈平凹、畢飛宇等眾多知名作家的創(chuàng)作均呈現出一種狂歡化的寫作傾向,創(chuàng)作景觀千變萬化。狂歡化詩學理論內容豐富復雜,作家的寫作姿態(tài)也各異,本文擬選取著名作家的代表作品從狂歡式的故事情節(jié)、狂歡式的人物形象與狂歡式的語言三方面對90年代以來長篇小說的狂歡化敘事進行一個簡單分析。
一、 狂歡式的故事情節(jié)
陳思和在《新世紀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的兩種現實主義傾向》以一文中曾用“怪誕的現實主義”來概括21世紀以來長篇小說的某種創(chuàng)作趨勢,這種“怪誕”指的是用夸張、幽默、戲謔、離奇的方式來敘述歷史與現實。其實這種創(chuàng)作現象在20世紀90年代就已普遍出現,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這種現象更為普遍與明顯。大量作家普遍采用一種離奇怪誕的故事情節(jié)來組織小說,使小說呈現出一種狂歡化色彩。
眾多作家中,莫言無疑是最具有狂歡式體驗的作家。在《紅高粱》《豐乳肥臀》《檀香刑》等作品中,莫言描寫了許多節(jié)日慶典活動,這些節(jié)日蘊含有不同程度的狂歡色彩?!都t高粱》中奶奶出嫁途中顛轎的習俗就是帶有濃郁中國特色的民間慶典。轎夫們用粗野的口吻肆意戲弄新娘,邊吹喇叭邊自由歡笑,將傳統倫理的男女授受不親完全拋之腦后,充滿了自由主義的狂歡精神?!敦S乳肥臀》中的“雪集”與《檀香刑》中的“叫花子節(jié)”是典型的狂歡節(jié)型慶典?!把┘钡囊?guī)矩是人們不能開口說話,拒絕語言的壓抑“雪集”上,全鄉(xiāng)人的噤聲暗喻了當時全民族的被迫沉默,只能無聲地反抗高度集權的政治權威,而“摸乳”這一行為則諷刺了虛偽的道學正統。
狂歡式的故事情節(jié)是狂歡式小說的重要組成部分,作家們有意通過這種狂歡式敘述表達對時代、社會的諷刺,對真善美事物的頌揚,傳達人物內心的真實渴望??駳g式故事情節(jié)增強了小說的閱讀趣味,但是作家們也應當認識到小說不應當滑行在離奇怪誕的小說表面上,否則會削弱作品的深度模式。
二、 狂歡式的人物形象
90年代以來的長篇小說中出現了許多狂歡式的人物,其中最明顯的便是眾多的“傻子”“瘋子”小丑類的邊緣人物,并且很多作品都以這些人物的立場為敘述視角。究其原因,一方面,改革開放后文學已不再是政治的“傳聲筒”,作家已不滿足于再創(chuàng)造“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而開始關注普通人的生活?!吧底印鳖愋蜗笥捎谄渖矸莸奶厥庑裕ú皇艹B(tài)社會意識的浸染)開始逐漸進入作家的創(chuàng)作視野。另一方面,外來文學思潮與文學作品于新時期以來大量涌入中國,西方作品如??思{的《喧嘩與騷動》為中國的“傻子”文學創(chuàng)作提供了范本,于是承載了作家強烈社會批判意識的“傻子”形象便開始豐富起來。
狂歡化人物形象的創(chuàng)造使文學畫廊中的人物形象開始豐富起來,他們的身上有著超乎尋常的個性特質,顛覆了傳統文化觀念中的人物形象;然而他們的身上也有夸張、過分的色彩,如對人的本能欲望、野性過分推崇,對小人物的肆意嘲弄、丑化,有一種媚俗化傾向,一定程度上也損害了作品思想主題的呈現。
三、 狂歡式的語言
90年代以來小說徹底沖破了單一的語言形態(tài),走向了多元分立與融合駁雜,文學語言開始呈現出一種狂歡化色彩,充滿了幽默、戲謔、謾罵、反諷等因素。眾聲喧嘩的語言狂歡正對應著社會轉型期狂歡化的現實語境,在這種語境中,莫言、王小波、等作家的小說語言均開始走向狂歡化。
莫言是一位語言天才,其作品中汪洋恣肆的語言風格令讀者嘆為觀止。他的作品中運用了大量的夸張與鋪陳,膨脹了的語言像打開了閘門的洪水一樣泥沙俱下。而且他經常把真假崇高美丑對立的兩種事物強硬地并置拼湊起來進行審美觀照,顛覆了傳統的語法規(guī)則和審美原則。如《紅高粱》中對高密東北鄉(xiāng)的描述:“高密東北鄉(xiāng)無疑是地球上最美麗最丑陋、最超脫最世俗、最圣潔最齷齪、最英雄好漢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愛的地方”,一連串的夸張悖反的語言更好地傳達出了莫言張揚人的原始生命力的意識與全新的倫理道德觀。莫言的語言中還使用了大量的俚語、俗語、咒語、順口溜、民間歌謠等雜語,形成了雜語風格。
狂歡式語言是語言自我擴張、自我強權的展示,它打破了凌駕于語言與敘事至上的強權性,否定了語言神話。它無所顧忌地對各種語言加以雜糅運用,打破了各種語言風格之間的界限,借此挑戰(zhàn)正統權威。但是,這種自由式的語言風格也應當控制在一定范圍內,否則會導致讀者審美的混亂。
90年代以來長篇小說的狂歡化敘事給小說創(chuàng)作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活力,狂歡化充分體現了小說創(chuàng)造的自由精神,顛覆手法對塑造人物與文體創(chuàng)新方面有著重要意義,狂歡式的語言也給讀者帶來了強烈的視覺沖擊,顛覆了人民的審美傳統。但是我們也應看到普遍的知識分子精英立場退卻,反主流姿態(tài)背后的消極影響。有些作家在感性敘述中缺乏必要的節(jié)制,很多作品只是單純地追求形式的創(chuàng)新,缺乏思想深度,感官化寫作導致了非理性傾向,對原始生命與生活狀態(tài)的盲目崇拜也沖擊著傳統審美規(guī)范。知識分子小說不應當放縱于各種欲望景象的展覽與離奇情節(jié)、滑稽人物的堆砌,而應當始終保持嚴肅的思想主題。因此,如何在藝術創(chuàng)作的探索中把握適當的尺度仍是作家們進行狂歡式敘事時需要面臨的問題。
參考文獻:
[1]孫愛華.近年來莫言小說的狂歡化特色[D].上海社會科學院,2006.
[2]楊宇.莫言小說狂歡化特色研究[D].西北大學,2010.
作者簡介:
劉娟,安徽省淮南市,安徽省淮南市潘集區(qū)蘆集中心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