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志異》中的女性形象解讀

周燕+張宏宇

內容摘要：《聊齋志異》塑造了一批形象鮮明的女性形象，她們不同于傳統(tǒng)文學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她們是善良的鬼怪狐妖，她們敢于追求婚姻的自由，她們是不輸男兒的女強人，她們是經商的奇才。本文通過對這些鮮活的女性形象進行解讀來一窺《聊齋志異》的文化價值。

關鍵詞：女性形象 善良 自主 女強人 女商人

《聊齋志異》可謂是我國文言短篇的巔峰，小說中性格迥異的女性群像更是其突出的特點之一。這部完成于明末清初的作品，其中已經透露出反封建、反傳統(tǒng)的思想傾向，因此，里面的女性形象也不同程度地刻上了特定的時代烙印，顯得更加的生動、豐滿、深刻。在她們身上，有對人格獨立的追求、對真摯愛情的向往，更有自我意識的覺醒。雖然作者蒲松齡還未完全擺脫封建思想的束縛，他的身上男權主義也依然殘存，但他塑造的這批生動的女子形象，卻因其思想的覺醒而煥發(fā)出不同于傳統(tǒng)文學中女子形象的別樣風采。

一.善良的“異類”女性形象

《聊齋志異》采用了浪漫主義的筆法，塑造了一批不同于古代社會那些大家閨秀或小家碧玉式的“異類”女性形象，她們有的是那些處于最底層受壓迫受侮辱的的歌妓之類，更多的則是一些魑魅魍魎，女妖或者狐仙之流，但是與傳統(tǒng)文學中那些作惡多端的鬼怪之徒不同，這些“異類”的女子形象往往具有鮮明的性格特征，具有光明燦爛的人性之光，甚至比世俗中的女性更加善良。她們和民間故事里的那些蠱惑人心，為非作歹的鬼怪妖孽不同，她們懂得感恩，甚至會不計代價的報恩，她們最在乎的也不是金錢和地位，而是真摯的情誼，因此，這些能夠變化多端的“異類”身上，少了那些靈異的奇妙感和和鬼怪的恐怖感，更多的是人情味和人性美，她們具有的是正常人的思維和生活。從這一點上來看，她們雖然是封建士大夫眼中不齒的不良女子的化身，但是蒲松齡卻用更加現實的手法揭示了她們身上高尚的道德情操，展現了她們不同凡俗的精神風貌，表達出了那些像蒲松齡一樣具有先進思想的知識分子對這些被侮辱被損害的女性的同情和深厚的人文關懷。例如《小翠》中的小翠，只為報恩就甘心嫁給王家的癡呆兒，并一次次與王家共度難關?！逗苫ㄈ镒印防锏乃茉斓暮?，也是為了報恩，先是促成宗生的姻緣，又盡心盡力照顧宗生之子，最后為成全他們飄然而去。這些善良的“異類”女性形象，雖身份低下卑微，但人格卻極其偉大，閃現著人性的光輝。

二.追求婚姻自主的女性形象

在封建社會，“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思想意識占據主流，在《紅樓夢》里，“心較比干多一竅”的林妹妹正是意識到賈母內心這一思想意識，才自斂其才。我們不難發(fā)現，《聊齋志異》里的女性形象卻往往非常獨立自主，相反的是那些男性卻常常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或者胸中無稻粱謀的無能之輩。這無疑是對當時的主流意識的一種勇敢挑戰(zhàn)。特別是在愛情和婚姻的問題上，這些女性無疑打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傳統(tǒng)，敢于主動示好，大膽追求，有些驚世駭俗之舉放在當時無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例如，《鴉頭》中，女主人公敢于和情人私奔，《云蘿公主》中的女主人公敢于在迎聘之前主動來到夫婿家，《紅玉》里的女主人公敢于主動向所愛之人表達愛慕之意。這些在當時看來離經叛道之舉，反映出了當時像蒲松齡一樣的先進知識分子的婚姻愛情觀。在中國幾千年的封建社會里，即便是男性的婚姻，也往往不能自己做主，而那些被男權壓制的女性，她們更加沒有婚姻的自主權。在明清進步思潮的熏陶下，蒲松齡敢于塑造出這樣敢愛敢恨的熱情主動的新女性，并且往往讓這些女性經過不懈地追求和努力最終琴瑟和鳴，其實恰恰是當時具有進步思想的知識分子們追求個性解放，追求婚姻自由思想的體現。

三.女強人的形象

小說中塑造的女主人公往往性格迥異，個性鮮明，而且作者賦予了代表她們形象的具體名稱，可是，對男性卻往往以“某生”指代。而且，這些男性形象除了窮困潦倒、迂腐不堪的酸書生，就是膽小如鼠、貪生怕死的懦弱之徒，相反，那些女性形象則勇敢大膽，智勇雙全，在危急關頭往往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成為男性的救命稻草。這樣對比之下，這些女強人的形象就愈發(fā)鮮明生動起來，不由讓人肅然起敬?！读凝S志異》中，蒲松齡通過塑造這些女強人，對當時男子空有其表的怯懦本質進行了無情的揭露和諷刺，甚至在后面“異史氏”中，他就直接無情地評價那些性格軟弱的男性，批判這些不成熟的男性應該“愧死”。同為男兒身，蒲松齡“恨鐵不成鋼”的憤慨中，雖然無疑大肆褒揚女性，但已不難發(fā)現，當時社會，很多優(yōu)秀的女性已經成為社會中不可或缺的角色，且起著不容小覷的作用，蒲松齡受歷史條件的影響，其作品中也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這樣一批女強人的形象。例如，《小翠》中的小翠，面對癡呆愚笨，只會流淚的傻丈夫，表現出了剛毅不屈的性格，竭心盡力地挑起家庭的重擔，《商三官》中，女主人公的哥哥們面對父親被打死的局面，也是只會哭泣，求助官府，此外毫無對策，而女主人公卻毅然學做優(yōu)伶，最后到仇家報了父親的冤仇?！额伿稀分械呐魅斯鎸掖尾坏弥信e的丈夫，女扮男裝考取了功名，最后一直做到御史。從這些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女性不僅具有不輸于男兒的能力，更具有超過男性的優(yōu)秀的品質。

四.女商人的形象

在古代，商人的地位一直很低下，深受這一經濟思想的影響，在宋、明以前的很多文學作品中，商人的形象往往和奸詐、苛刻、歹毒聯系在一起，社會上的上流人士對商人更是不屑一顧。但隨著商品經濟的發(fā)展，到了明中后期以后，商人的地位已經有所提高，隨之而來的就是文學作品中商人形象逐漸發(fā)生了改變。而在《聊齋志異》中，更是出現了一批女商人的形象。她們不僅善良仁義，而且聰明能干，做起生意來頭腦靈活，處事更是八面玲瓏。這樣的女性形象在蒲松齡的小說中很多，除了受當時社會的影響，也與作者的生活環(huán)境有關。蒲松齡的家鄉(xiāng)山東淄博本身就是商業(yè)重鎮(zhèn)，商品經濟的繁榮促使很多人轉變了“重農抑商”的傳統(tǒng)意識，開始大張旗鼓地追求商品利益，甚至有一些女子也開始走出家庭這片小天地，接觸外面更廣闊的社會，表現出對商品利益的向往和追求。這樣的背景無疑成為蒲松齡創(chuàng)作的最直接的源泉，因此在他的小說中也產生了這樣一批極具商業(yè)頭腦的女商人形象。例如，《小二》中的女主人公開辦的琉璃廠不僅生產款式新穎的燈具，銷售火爆，而且其在管理上的一些理念已經超越前人。她不僅賞罰分明，重視商品質量，還規(guī)定定期的休息時間讓工人休息，這樣的商業(yè)理念和人文關放之當下依然極為難得。《黃英》中的女主人公和弟弟以賣菊花為生，當同樣愛花的馬才子指責他們有辱菊花的高潔品質時，女主人公不聽信這樣迂腐的論調，反而公然把賣花的謀生之舉做成了一份風生水起的事業(yè)，后來分文聘禮未收甘愿嫁到馬家，靠賣花幫助家道中落的馬才子。其實這樣的故事本身正是對貶低商業(yè)之風的一種有力回擊?？梢哉f，這些不同以往的女商人的形象，不僅讓蒲松齡的小說煥發(fā)出新鮮迷人的風采，也為我國的文學長廊中增添了一批新鮮的面容，帶來了一群鮮活的生命，這在當時的歷史背景下實屬難能可貴。

五.結語

綜上所述，小說中這些可親可敬的優(yōu)秀女性，不僅是蒲松齡對傳統(tǒng)的大膽顛覆，更是他對幾千年封建思想思考下的結晶。作者對筆下的這些女性形象不吝贊美之辭，既是他身上女性覺醒意識的浮光一現，也是社會思想發(fā)展的必然產物，這些女性看似超越了時代，實際上恰是時代的必然產物。我們在欣賞這部偉大的作品時，不僅要看到鬼怪外殼下那些人物真實的面貌，還要聯系當時的社會背景以及作者的寫作意圖進行深入地分析，如此，才可以窺見這些女性身上不容忽視的價值所在，也才能更深刻地揭示出《聊齋志異》深藏的文化意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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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聊齋志異[M].長征出版社，[清]蒲松齡著，2000

（作者單位：周燕，邢臺學院教師教育學院；張宏宇，河北南宮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