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萍 張婧文
(1.中國人民大學 人口與發(fā)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732;2.中國人民大學 社會與人口學院,北京 100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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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少就會越好嗎?
——婚姻市場性別失衡對女性遭受家庭暴力的影響
宋月萍1張婧文2
(1.中國人民大學 人口與發(fā)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732;2.中國人民大學 社會與人口學院,北京 100732)
性別失衡;婚姻匹配;家庭暴力;婚姻市場
持續(xù)偏高的出生性別比會導致婚齡階段性別失衡,然而女性數(shù)量的稀缺并不意味著女性必然會獲得更高的婚姻和家庭地位。文章利用第三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和第六次人口普查數(shù)據(jù)進行實證分析發(fā)現(xiàn),在婚齡期性別比偏高地區(qū)的婦女將更有可能遭遇家庭暴力的傷害,進一步分析發(fā)現(xiàn),性別失衡加劇女性遭受不同類型的身體暴力和精神暴力的風險。文章對性別失衡對家庭暴力影響的作用機制作出進一步探究,發(fā)現(xiàn)性別失衡會導致婚姻匹配失衡,以夫妻間階層差、年齡差為主要體現(xiàn)形式的異質婚姻可能是加劇家庭暴力發(fā)生的原因之一。研究還對提高女性社會經(jīng)濟地位,緩解性別比失衡對降低女性遭遇家庭暴力風險的相關政策進行了討論。
中國的性別比失衡由來已久。自1982 年來,中國出生人口性別比始終處在失調中攀升、攀升中加劇的狀態(tài)[1]。1982年中國的出生性別比為108.5,1986年上升為110.9,1989年達到111.3,1995、2000、2002年分別高達115.6、116.9、119.9,嚴重偏離正常范圍[2]。針對出生性別比失衡的原因,學界基本達成共識:一是男孩偏好,二是生育數(shù)量限制,三是便捷技術。其中,男孩偏好是本源性要素[3]。中國歷史上一直實行嚴格的父系制度(patrilineality)、父權制度(patriarchy)和從夫居住制度(patrilocality),男性在財產繼承、居住安排、家庭延續(xù)、家庭權力結構上占據(jù)主導地位[4]。但在實施限制生育數(shù)量的政策后,人們難以通過“多生”滿足對孩子的性別偏好,會傾向于通過非法性別鑒定的手段和選擇性人工流產來滿足生男孩的訴求。在此條件下,中國出生性別比失調不斷加劇成為一個突出的人口問題[5]。
隨著時間的推移,20世紀80、90年代出生的人口已經(jīng)進入了婚齡期,出生性別比失衡的直接后果——“婚姻擠壓”問題開始顯現(xiàn)。“婚姻擠壓”意為婚齡階段男女性別比失衡,會導致部分女性或男性不能按照傳統(tǒng)的偏好和習慣擇偶[6]。這意味著目前以及今后每年將新增數(shù)以百萬的年輕男性在本國找不到配偶[7]。郭顯超利用因素分解法,綜合考慮了出生性別比和年齡結構、死亡率差異的影響,預測中國將在2011年左右開始出現(xiàn)婚姻市場男性過剩,并在2025年左右到達頂峰,男性過剩人口將達到2490-2600萬左右[8]。從絕對數(shù)量上看,男性在婚姻市場上處于劣勢地位,競爭壓力不斷增加[9](PP 69-80)[10]。
然而,女性在婚姻市場中處于稀缺地位,是否就真的意味著女性婚姻家庭地位的提高,獲得更加美滿的婚姻和更好的生存發(fā)展機會呢?不同學者對這一問題的認識存在著分歧。經(jīng)濟學理論將“物以稀為貴”奉為圭臬,供大于需會提升物品的價格,經(jīng)濟學家對婚姻市場也持有類似看法。貝克爾曾提出性別比升高將提高女性的結婚可能性,男性則恰恰相反。基于此,有些學者認為女性將在婚姻市場中占優(yōu)勢并從更高質量的婚姻中受益[11](PP 87-97)[12](PP 121-134)。首先,女性的結婚率會提升[3][13],即使是有缺陷的女性也可以較為容易地找到配偶,并支出較少的嫁妝[14](PP 283-293)。其次,在婚姻市場中較高的議價能力使女性可以找到更高質量的配偶[15](PP 37-72)。另外,女性數(shù)量短缺可能在某種程度會引起女性的社會與家庭地位的相對上升[10][11],在家庭事務中擁有更多自主權,使兩性地位更加平等。還有學者認為由于女性更偏好于長期而專一的關系模式,女性稀缺會強化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使婚姻家庭關系更加穩(wěn)定[10],離婚率下降[13]。
上述研究都大多基于理論演繹,鮮有研究通過實證分析進行佐證。另一方面,這些研究缺乏來自中國的證據(jù),也沒有碰觸到中國性別比失衡的本源。在中國,性別比失衡嚴重的地區(qū)往往是傳統(tǒng)“重男輕女”的性別文化盛行的地區(qū),而在這些地區(qū)婦女的家庭及社會經(jīng)濟地位本身較為低下,女性在家庭中的權力分配處于劣勢。如果傳統(tǒng)性別觀念依然根深蒂固,即使女性(其原生家庭)在擇偶過程中議價能力提升,女性在婚后依然處于從屬地位,甚至將面臨丈夫更強有力的控制[16],并不一定能真正實現(xiàn)婚姻質量的提升。
此外,婚姻擠壓造成的其他后果也會給女性生存發(fā)展帶來不利的影響。男性結婚成本增加(如農村天價彩禮)[9][17]使女性越來越被商品化、被物化[18],女性自主決策權喪失,可能導致婚姻的不和諧,甚至會進一步強化傳統(tǒng)的兩性觀念,造成女性生存境遇愈加惡化。同時,性別比失衡對女性的潛在威脅是深遠的,許多學者都指出性別比持續(xù)偏高將導致拐賣婦女、性犯罪等社會問題隨之增多[18][19][20],通過正?;榕淝啦荒艹苫榈拇罅课椿槟行匀丝诘拇嬖冢炀土斯召u貧困地區(qū)婦女兒童的賣方市場。在一些性別比失衡嚴重的貧困地區(qū),拐賣婦女兒童犯罪呈增長趨勢,造成極壞的社會危害和社會影響[21]。由此可見,越少不一定越好,“物以稀為貴”也不一定全然對“稀者”有益,兩者關系是有待嚴謹求證的。
針對女性的家庭暴力常常作為衡量婚姻質量和女性家庭地位的重要指標。一個婦女遭受丈夫身體或精神上的暴力,是男性支配、控制甚至凌駕于女性[22]的典型表現(xiàn)與集中體現(xiàn)。本文利用第三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和2010年人口普查的數(shù)據(jù),研究女性所在地區(qū)的婚齡期性別比與女性遭遇不同類型家庭暴力之間的關系,以驗證女性數(shù)量的稀缺究竟會對女性的婚姻家庭地位帶來怎么樣的影響?同時探究地區(qū)性別比與家庭暴力之間的作用機制與路徑,加深對于性別比失衡的后果、女性家庭地位、生存發(fā)展現(xiàn)狀的認識,為相關決策提供理論和實證支持。
女性遭遇家庭暴力研究可以綜合為兩個主要的理論流派?!吧鐣Y構”流派認為社會經(jīng)濟特征所帶來的男女間結構性不平等是家庭暴力的來源[23](PP 257-274)[24],如資源稟賦理論[25][26](PP 624-636)[27](PP 277-286)、社會網(wǎng)絡理論等均認為家庭暴力是男女在家庭外部的社會經(jīng)濟地位、動用社會資源能力的不平等映射到家庭內部的結果。而“性別平等”流派則認為家庭暴力的根源是不同性別間權利、文化的不平等,表現(xiàn)為男性試圖維持對女性的統(tǒng)治與掌控[28](PP 71-91)。而在此基礎上,有學者試圖將兩種取向綜合起來形成更為整體的理論,如克莉斯汀·L.安德森(Kristin L.Anderson)發(fā)現(xiàn)社會經(jīng)濟特征對家庭暴力的影響是有性別差異的[29](PP 655-669)。洛里·海斯(Lori Heise)則提出了生態(tài)主義的理論框架,認為個體、情境、社會因素構成的系統(tǒng)共同影響著家庭暴力的發(fā)生[30](PP 262-290)。另外,其他學者從進化理論、交換論、現(xiàn)代化理論、婦女賦權等視角出發(fā),對家庭暴力領域的分析進行了的理論擴展與補充,但依據(jù)其主要觀點都可歸入上述兩個流派。
以上理論對家庭暴力的產生原因進行了深入剖析,雖然沒有直接闡明性別比失衡可能加劇家庭暴力,但性別比偏高與上述研究的家暴成因緊密相關,可能通過以上理論建構的途徑直接或間接作用于夫妻關系,最終影響家庭暴力的發(fā)生。其中,進化理論、女權主義理論和資源稟賦理論對解釋性別比對女性遭遇家庭暴力的影響最具啟示意義。
進化理論認為家庭暴力不是目的而是手段,男性嫉妒是家庭暴力中最常見的起因[31](PP 1-44),丈夫希望通過婚內暴力確保女性的行為符合自己的生育需要[32](PP 1222-1263)。婚姻市場中“男多女少”使得女性相對男性而言擁有更多配偶替代的機會[33],即使婚姻解體,女性也會比男性更易尋找到配偶,因此男性施暴是一種限制女性自由并防止婚姻解體的控制性手段[34](PP 2-7)。蘇尼塔·博斯(Sunita Bose)等學者根據(jù)印度的國家家庭與健康調查(Indian National Family and Health Survey)發(fā)現(xiàn)在社區(qū)層面上,性別比高的地區(qū)婚內暴力的發(fā)生率也越高,同時丈夫越傾向于對妻子實施人身控制(社交限制和經(jīng)濟控制),正是由于在女性稀缺的環(huán)境中,男性在擇偶和婚姻上面臨更多的外部競爭,會轉而對妻子實施極其嚴格的控制,確保自己婚姻的穩(wěn)定[16]。
另有一些研究對進化理論進行延伸,探討女性賦權與家庭暴力的關系。穆克什·愛斯瓦瑞(Mukesh Eswaran)和尼沙·馬爾霍拉特(Nisha Malhotra)發(fā)現(xiàn)女性擁有更多自主權會加劇婚內暴力的發(fā)生[32]。一些學者提出了“男性反抗”(male backlash)的概念,認為賦予女性更多權力,提高女性地位不一定提高女性的家庭內議價能力(bargaining power),反而可能激發(fā)男性反抗,主要表現(xiàn)為男性通過婚內暴力的形式表達對女性獨立自主的反感[35](PP 175-200)。
女權主義理論認為家庭暴力是男性維持對女性社會統(tǒng)治力的手段[28]。正是女性在父權制文化傳統(tǒng)中處于弱勢地位,使得針對女性的家庭暴力行為被社會默許,其他影響因素對于家庭暴力的作用都是在性別不平等的背景下施加的。性別比偏高的社會問題也源于同樣的文化背景,正是由于女性總是處于附屬地位,在社會各方面遭遇不公,才會存在對于女性生存權的剝奪,造成性別比的失衡。印度重男輕女的性別文化盛行,其面臨著更加嚴重的婚內暴力問題,不少針對印度的研究都是從女權主義視角切入的?!凹迠y”(dowry)制度成為很多學者的研究對象[36](PP 267-288)。維杰耶德拉·拉奧(Vijayendra Rao)認為在印度,很多對妻子的毆打與騷擾都源于丈夫希望從娘家獲取更多嫁妝,不足量的嫁妝與家庭暴力呈現(xiàn)穩(wěn)健的相關關系,家庭暴力背后蘊含著經(jīng)濟利益的驅使,而正是父權制的觀念給予了男性通過暴力獲利的權利[14]。
父權體制、父系繼承和從夫居的文化傳統(tǒng)深刻影響著中國的生育偏好和家庭內部權力關系。中國農村地區(qū)盛行“彩禮”婚俗,而性別比的失衡是近些年來“天價彩禮”引起人們關注的重要原因。由于在婚姻市場中男多于女,(農村)男性需花費更多彩禮才能娶到妻子。有研究表明中國的性別比失衡提升了儲蓄率,因為男性剩余使得彩禮價格上升,男性及其家庭需要支付更多成本才能迎娶新娘,因此男方家庭會通過增加儲蓄來提高在婚姻市場上的競爭力[9](PP 69-80)。然而得到更多彩禮不一定提高女性的家庭地位,女性一般不擁有對彩禮的支配權,反而她們的生活會更受到男性的控制。天價彩禮強化了物化的婚姻觀,讓新娘具有了商品的屬性,喪失自主決策權,加劇了丈夫對妻子實施控制的可能。同時,由于支付高額的彩禮很可能使男方家庭“因婚致貧”,物質資源的限制可能滋生更多的婚內矛盾。而性別比失衡產生的大量未婚男性也會實施針對女性的暴力。瓦萊麗·赫德森(Valerie M.Hudson)和安德莉亞· 鄧波爾(Andrea M.den Boer)認為性別比失衡會增加綁架和拐賣婦女和性犯罪的事件發(fā)生[18],更加惡化女性的生存環(huán)境,也無益于女性婚姻質量的提高。
女權主義的觀點更側重于從性別文化的角度來解讀家庭暴力的成因,但對教育、收入、社會支持等社會結構性因素對于家庭暴力的影響重視不夠。而“資源稟賦理論”則對女權主義理論進行了補充。該理論認為增加女性獲得資源的渠道將降低女性遭受家庭暴力[37](P 531),也有學者論證了如果施暴者的收入增加,將增加其對配偶施暴的可能[38](PP 491-511)。性別比偏高使得女性(及家庭)在婚姻市場中擁有更大的選擇空間,容易尋求到資源稟賦比自己更優(yōu)越的配偶;對男性而言,面對同樣資質的女性,只有質量更高的男性更可能受到青睞,而貧困的男性甚至需要從更貧困的地區(qū)找外地媳婦,才能緩解婚配緊張的問題[20]??梢?,婚姻內部的社會經(jīng)濟異質性隨著性別比上升不斷增強,但這也導致夫妻雙方的資源不對等,可能使得夫妻雙方社會經(jīng)濟地位的差距擴大。加里·貝克爾(Gary Baker)從經(jīng)濟學的角度分析,認為“一個有效率的婚姻市場總是有完全相稱的婚配”,而在家庭社會學中,異質理論認為雙方個性、宗教信仰、種族、社會地位及其變化等方面差異比較大的婚姻通常離婚風險較高,因為這些差異容易引起更多的不一致和沖突[39](PP 631-640)。從這個角度理解,社會經(jīng)濟地位異質性更大的婚姻可能加劇家庭暴力的產生。除此之外,性別比升高還會改變婚配年齡結構,這也會間接作用于家庭暴力的發(fā)生風險?;橐鍪袌錾吓蚤L期短缺,大量男性將不得不推遲婚齡、夫婦年齡差會擴大[10]。婚配年齡結構的改變將重構婚內的權力結構,進一步拉大婚姻梯度。很多學者都從理論上論證了性別比升高將擴大夫妻年齡差,但夫妻間年齡差距對于婚姻質量的影響在學術界并沒有得到統(tǒng)一的答案。一部分研究證實了年齡的差距過大將降低婚姻的滿意度,羅伯特·G.比特(Robert G.Bitter)利用超過1000個美國電話調查樣本研究了結婚年齡對婚姻穩(wěn)定性旳影響,發(fā)現(xiàn)年齡的異質性與婚姻不穩(wěn)定性有較明顯的正向關系[38]。拉里·L.邦帕斯(Larry L.Bumpass)和詹姆斯·A.斯威特(James A.Sweet)利用美國白人45歲以下已婚婦女的抽樣調查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年齡差異對婚姻穩(wěn)定性產生負面影響[40](PP 754-766)。但也有學者通過回歸分析,并未發(fā)現(xiàn)年齡差異對婚姻質量有顯著影響。埃爾南 ·貝拉(Hernan Vera),唐娜·H.貝拉爾多(Donna H.Berardo)和菲利克斯·M.貝拉爾多(Felix M.Berardo)分析了婚姻中的年齡異質現(xiàn)象,發(fā)現(xiàn)年齡差距大的夫妻與年齡接近的夫妻在婚姻的滿意度上并無明顯差別[41](PP 553-566)。克利福德·柯克帕特里克(Clifford Kirkpatrick)和約翰·卡頓(John Cotton)得到了類似的結論,不論是夫妻的絕對年齡還是相對年齡(年齡差距)都不對婚姻調適產生顯著影響[42](PP 81-86)。也有研究認為,夫妻年齡差對婚姻穩(wěn)定性的影響主要是間接的,因為它和婚姻調適或婚姻整合密切相關[43](PP 685-691)。因此年齡差異對于婚姻質量和家庭暴力的影響仍需要進一步實證檢驗。
通過文獻梳理,我們發(fā)現(xiàn)國內雖然有研究表明性別比升高可能惡化女性的處境,使男性通過暴力手段危害女性生存[7],但鮮有研究集中探討中國的性別比與家庭暴力的關系。國外有研究探討了兩者關系,但結論不一,有印度的研究表明性別比高的地區(qū),家庭暴力問題更為嚴重[16],而來自盧旺達的研究則發(fā)現(xiàn)內戰(zhàn)和大屠殺導致的性別比降低,提升了家庭暴力的發(fā)生率[44](PP 168-198)。尚無研究根植于中國的特定政策環(huán)境和文化背景,本文通過實證的方式探究性別比失衡對女性健康和生活質量帶來的嚴重后果,為提升女性生存環(huán)境提供更堅實的理論基礎。文章首先驗證性別比對于婦女遭受家庭暴力的影響,之后加入夫妻家庭條件差距和年齡差的變量,探究性別比的作用機制與路徑。
本文的數(shù)據(jù)來源于2010年第三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與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根據(jù)研究需要選取了婦女地位調查樣本中的已婚女性(新疆建設兵團除外)作為本文的研究對象,除去部分信息缺失嚴重的樣本,總樣本數(shù)為36023人。其中,女性的年齡分布在18至64歲之間,農村女性約占49%。本研究主要應用了婦女地位調查中的個人主問卷中有關家庭暴力的數(shù)據(jù)及其他相關的基本信息。宏觀層面的性別比變量來源于第六次人口普查各地區(qū)分年齡、性別人口(分城、鎮(zhèn)、鄉(xiāng)村)的數(shù)據(jù)計算而成。
第三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涉及六類家庭暴力的發(fā)生狀況,分別為毆打、侮辱謾罵、冷淡忽視、經(jīng)濟控制、限制人身自由以及強迫性生活。調查通過量表的形式衡量婦女遭受每一類家暴現(xiàn)狀,分普遍性和強度進行測量。在普遍性的測量中,受訪者的回答根據(jù)頻度分為四類:從未、偶爾、有時和經(jīng)常。在強度的測量中,受訪者根據(jù)近六個月遭受的家庭暴力次數(shù)的分類選項進行選擇。
基于研究實際情況,我們將家暴發(fā)生普遍性四分類變量轉化為二分變量,即“遭受家暴與否”,若從未遭受過某類家暴=0,遭受過某類家暴=1。考慮到不同家庭暴力的性質有所不同,作用機制也可能存在差異,因此我們將家庭暴力分為兩類,“身體暴力”(曾受到毆打、限制人身自由)和“精神暴力”(侮辱謾罵、冷淡忽視、經(jīng)濟控制),由于中國婦女回答曾遭受過強迫性生活的樣本數(shù)量過少,不將其納入到分類考慮的范疇中。
家暴強度得分通過將遭受家暴次數(shù)的頻率累加得到,由于在強度的測量中,六類家庭暴力都為四分類選項(0-3),因此得分取值為0-18分之間,得分越高,婦女遭受家庭暴力越頻繁,家庭暴力強度越大。
本文考察的主要自變量為地區(qū)性別比,其中地區(qū)的層次為省級行政區(qū),考慮到城鄉(xiāng)的異質性,計算31個省、市、自治區(qū)的性別比時分城鄉(xiāng)進行。另外,由于人們傾向于與自己年齡相近的人結婚,在分省分城鄉(xiāng)的基礎上,計算每5歲組的性別比作為本研究最終所使用的性別比數(shù)據(jù),并根據(jù)樣本所在省、城鄉(xiāng)、年齡組將宏觀變量與微觀變量進行匹配。
為了研究性別比對于婦女遭受家庭暴力的作用路徑,本文根據(jù)問卷中夫妻結婚時的年齡,計算出樣本中每對夫妻的年齡差距,由此判斷性別比是否通過增加夫妻年齡差距來影響家庭暴力的發(fā)生。本文的另一個假設是性別比升高會拉大婚姻梯度,而男女婚前資源不匹配增加婦女遭受家暴的可能,男女婚前資源匹配情況根據(jù)問題“結婚前,雙方家庭相比誰家的經(jīng)濟狀況更好”來操作化,如果婚前男性家庭經(jīng)濟狀況優(yōu)于女性則賦值為“1”,否則賦值為“0”。
考慮到回歸模型仍受其他遺漏變量影響,本文總結前人研究中可能影響家庭暴力的變量后,納入了個人特征、家庭特征、地域特征三個層面的控制變量,使模型更為穩(wěn)健與準確。其中,個人特征變量包括妻子的年齡、民族、教育年限、年收入、名下有無房產。家庭特征變量包括婚齡、孩子數(shù)量。地域層面的宏觀變量主要控制了城鄉(xiāng)屬性,另外,總人口的性別比(尤其是婚齡階段性別比)還受人口遷移流動的影響[6],由于人口流動具有年齡性別的選擇性,青壯年男性更傾向于向發(fā)達城市地區(qū)流動,因此不同地區(qū)的性別比因人口流動而重新分配。而在發(fā)達城市中,受現(xiàn)代的兩性平等觀念的影響,家暴發(fā)生的比例較低,因此在社區(qū)層面本研究控制了分省分城鄉(xiāng)的流動人口數(shù)量(見表1)。
由于因變量“遭受暴力與否”為二分變量,因此本文利用Probit回歸模型來探討性別比對于各類家庭暴力發(fā)生的影響。而家暴強度為連續(xù)變量,本文通過多元線性回歸模型來衡量性別比與家暴強度的關系。
表1 樣本基本特征描述
(一)中國人口性別比狀況
正常的總人口性別比約在95-102的范圍之內,超過102則說明總人口性別比開始偏高[44]。2010年各地區(qū)分年齡組性別比均值為104.76,屬于中度偏高(見圖1),其中,各年齡組皆高于100,20-29歲人口性別比較為正常,而30-45歲人口的性別比則皆中度偏高,處于104-106之間,到60歲之后,由于男女死亡模式的差異,性別比呈現(xiàn)下降趨勢。不同年齡的性別比與該年齡組隊列出生性別比密切相關,值得注意的是小于20歲的年齡組性別比嚴重失衡,恰好對應了20世紀90年代出生性別比的嚴重失衡??梢婋S著時間推移,當該年齡組人口大量進入婚姻市場時,男性婚姻擠壓會更加嚴重。
圖1 2010年分年齡組性別比
(二)中國婦女遭遇家庭暴力的基本特征
中國婦女曾遭受家庭暴力的總體比例約為26.29%,其中身體暴力的發(fā)生比例相對較低,為7.23%,精神暴力的發(fā)生比例較高,達到了25.15%。家庭暴力的發(fā)生是有地區(qū)與城鄉(xiāng)差異的。分地區(qū)來看,東部地區(qū)婦女遭受各類家庭暴力的比例最低,中部其次,西部地區(qū)婦女遭受家庭暴力情況最為嚴重;而分城鄉(xiāng)來看,各地區(qū)的農村家庭暴力發(fā)生比皆遠高于城市(見表2)??梢姡形鞑哭r村地區(qū)的婦女在家庭中更易遭受家庭暴力威脅,是最需要政策關注的群體。
表2 分城鄉(xiāng)分地區(qū)已婚婦女遭受家庭暴力情況
分城鄉(xiāng)來看,農村地區(qū)的性別比略高于城市,分別為104.85和104.68。東部性別比最高,達到了105.79,西部也處于失衡狀態(tài),性別比為105.29(見表3)。這與各地出生性別比的情況有所差異,人口的流動帶來的人口分布變化是造成差異的主要原因,東部和城鎮(zhèn)是人口流入地,中西部農村是人口流出地,而男性是流動人口的主力軍,改變了當?shù)匦詣e結構,但流動的男性很少在流入地找到配偶[45],這也進一步說明模型需要控制人口流動的因素,才更能體現(xiàn)婚姻市場性別比的真實情況。
表3 2010年分地區(qū)分城鄉(xiāng)性別比
而地區(qū)性別比不同,針對女性的家庭暴力也存在差異??傮w上,性別比例越失衡,家庭暴力現(xiàn)象越嚴重,女性曾遭受過身體暴力、精神暴力的比例也越高(見表4)。從不同類別家庭暴力變化幅度來看,隨著性別比的升高,女性遭受身體暴力的增長速度趨緩,而精神暴力的增速加快,可見以辱罵、刻意冷淡、經(jīng)濟控制等為主的精神暴力不但是針對女性家庭暴力的主要類型,也可能更易受到婚姻市場性別結構的影響。
表4 不同性別比地區(qū)已婚婦女遭受家庭暴力情況
(三)性別比對家庭暴力的影響
表5中(1)至(3)列是使用Probit回歸模型對家庭暴力普遍性影響因素進行估計的結果。其中第(1)列呈現(xiàn)了性別比對女性是否遭受家庭暴力的總體影響。第(2)和第(3)列將因變量家庭暴力分為了身體暴力和精神暴力,用以分析性別比對不同類別家庭暴力的影響是否存在差異。第(4)列是運用多元線性回歸得到的以家暴強度為因變量的回歸結果。
表5 性別比對女性遭受家庭暴力的影響
根據(jù)模型(1)到(4)的結果顯示,總體而言,地區(qū)性別比升高會顯著加劇女性遭受家庭暴力的風險,同時增大家庭暴力發(fā)生的強度。在控制了其他個體、家庭層面變量的條件下,婚姻市場上,同5歲年齡段中每100個女性對應的男性多1名,婦女遭受家庭暴力的風險就會增加0.07個百分點,同時家庭暴力的強度也會顯著增加??梢婋S著婚姻市場中性別結構越失衡,男多于女的現(xiàn)象越明顯,女性的家庭地位不但沒有提高,反而越來越多的女性將遭受家庭暴力的威脅,受暴的頻率也將有所增加,女性的生存境遇進一步惡化。
而對于不同的家暴類型,性別結構的作用方向也是一致的。通過模型(2)與模型(3)的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地區(qū)性別比與身體暴力和精神暴力都呈顯著正向相關,且精神暴力模型中,性別比的影響更顯著。精神暴力的負面影響不容忽視,伴侶一方通過語言攻擊或者長期冷淡不理睬等行為,使另外一方在心理上和情感上受到傷害,可能比肢體暴力傷害伴侶更深[46](PP 346-357),會嚴重影響婚姻質量、健康及福利。
除性別比因素外,其他控制變量在四個模型中也呈現(xiàn)出一致的影響。丈夫與妻子的受教育程度提高可以有效抑制家庭暴力的發(fā)生,同時降低女性遭受家庭暴力的頻率。女性通過教育可以提高個體經(jīng)濟、社會地位,有利于女性經(jīng)濟賦權。女性名下有房產可以有效抑制家暴的發(fā)生,可見經(jīng)濟資源對于家庭權力分配有重要作用,女性自身資源的增加有利于提升其在家庭中的權力[25]。家庭中子女數(shù)量越多,家庭暴力發(fā)生的可能性也會顯著增加,在缺少有效社會支持的情況下,孩子越多,父母的精神、經(jīng)濟壓力負擔越重,家庭暴力發(fā)生的可能性就越大,這與社會結構論是吻合的[47](PP 1-29)。
(四)性別比對家庭暴力的影響機制
在性別結構失衡的婚姻市場上,男性擇偶會面臨更高的成本,可能采取的應對策略是推遲婚齡,從而擴大夫妻年齡差[10],或擴大擇偶范圍。越來越多的“不匹配婚姻”“異質婚姻”不但會降低婚姻質量與婚姻滿意度,更重要的是還可能弱化女性家庭地位和決策權力,從而加劇家庭暴力的產生。
為驗證上述假設,我們依據(jù)每對夫妻年齡之差構建了夫妻年齡差的變量,利用“婚前誰家經(jīng)濟條件好”構建了家庭條件差距的變量(男方條件好=1),并將兩個變量作為被解釋變量引入分析,可以觀察到隨著地區(qū)性別比的增加,夫妻間年齡差距會顯著加大,婚前男方原生家庭經(jīng)濟條件高于女方的比例也在顯著增加(見表6)。由此印證了理論假設,地區(qū)性別比升高加大了男女間的婚姻梯度,男強女弱的匹配模式更為強化。
表6 性別比對夫妻年齡差與家庭條件差距的影響
注:本表回歸控制了可能影響婚配模式的變量,包括夫妻雙方教育年齡、年收入、房產情況和表5中所有的家庭特征變量及城鄉(xiāng)屬性,限于篇幅未予報告。*p<0.1,**p<0.05,***<0.01。
然而不匹配的婚姻如何影響女性遭受家庭暴力的發(fā)生?擴大的年齡差與家庭條件差距一定會加劇家庭暴力嗎?為了檢驗變量的影響路徑,我們將家庭暴力發(fā)生的普遍性與強度作為被解釋變量,將年齡差和家庭條件差距分別作為自變量,估計不匹配婚姻對于家庭暴力的作用。其中,模型(7)與模型(9)顯示了家庭條件差距對于女性遭受家庭暴力的可能性和家暴強度的影響,回歸結果顯示,男方原生家庭條件比女性家庭優(yōu)越,可能會增加婦女遭受家庭暴力的可能性與頻率,結果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見表7)。這一結果與相對資源理論相契合,性別失衡會首先在婚姻市場上以“天價彩禮”等形式選擇出家庭條件更為優(yōu)越的男方,而男方原生家庭的社會經(jīng)濟地位高,也會將更多的資源和話語權帶入新建家庭,當夫妻的資源不相匹配且差距較大時可能會促使家庭暴力的發(fā)生[25]。
模型(8)與(10)顯示了夫妻年齡差的影響*由于婦女的年齡與夫妻年齡差之間具有較強共線性,因此不同時把年齡與夫妻年齡差納入自變量。。通過回歸分析發(fā)現(xiàn),夫妻年齡差增大將加劇妻子遭遇家庭暴力的可能性,家暴強度也會顯著增加。年齡差不僅代表著夫妻雙方生活經(jīng)驗的不同,在生活中各領域可能產生隔閡,還暗含著雙方在經(jīng)濟、社會資源上的差距,年長的男性會積累更多社會經(jīng)濟資源,從而在家庭中獲得更高地位,夫妻雙方的社會經(jīng)濟地位更加不平等,地位高的丈夫更易通過暴力手段來維護其對家庭的控制權。
表7 年齡差、家庭條件差距對家庭暴力的影響
注:本表回歸控制了可能影響家庭暴力的變量,包括表5中除去性別比之外其他所有變量。其中為避免過強多重共線性干擾,涉及年齡差距的模型(8)、(10)沒有納入妻子年齡的變量,限于篇幅未予報告。*p<0.1,**p<0.05,***p<0.01。
長期的出生性別比失衡造成婚姻擠壓,不僅會對婚姻、家庭和社會帶來重大影響,也會影響個體的微觀選擇和生存狀態(tài)。現(xiàn)有研究關注婚姻市場上男多女少的性別比失衡對婚姻匹配的影響,但多聚焦于天價彩禮、大齡男性未婚人口等現(xiàn)象,卻忽略了性別比失衡是內嵌于女性歧視的性別文化這一實質,從而忽略了對女性個體家庭地位和生存境遇的影響?;谥袊錾詣e比失衡的現(xiàn)狀,本文探討了婚齡階段女性稀缺對女性婚后遭受家庭暴力的影響及作用機制。恰恰與“物以稀為貴”的經(jīng)濟學直覺相反,性別比升高雖提高了女性及其家庭在婚姻市場的議價能力,但女性的家庭地位并不會因此提升,研究發(fā)現(xiàn),地區(qū)性別比越高,女性遭受家庭暴力的可能性越大,遭受家庭暴力也會越頻繁,偏高的性別比甚至會加劇女性遭受家庭暴力的可能,危害到女性的生存權、健康與福祉。
為什么女性數(shù)量少了卻會加劇女性遭遇家庭暴力的境況?本文利用2010年第三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數(shù)據(jù),結合2010年人口普查的分省分城鄉(xiāng)分年齡性別比數(shù)據(jù),分析了地區(qū)性別比與女性遭受家庭暴力之間的關系。研究發(fā)現(xiàn),首先,地區(qū)性別比越高,女性遭受家庭暴力的可能性越大、遭受家暴也越頻繁。當女性處于稀缺地位時,女性生兒育女的生育功能和照料他人的家庭照料功能等會受到進一步重視和強化,而家庭暴力將成為控制女性實現(xiàn)這些家庭再生產功能的手段,男性更會訴諸家庭暴力以控制女性;其次,性別比偏高的地區(qū)娶妻不易,會進一步強化物化的婚姻觀,女性的婚姻自主權更得不到有效保障;再次,性別比偏高會加強婚姻匹配過程中對男性社會經(jīng)濟條件的篩選,加劇婚配雙方社會階層差異、年齡差異,從而加劇婚內權力的不平等、男強女弱的權力格局將被強化,女性更有可能成為家庭暴力的犧牲品。
從根源上理解,性別比失衡是男重女輕的性別文化的直接后果,無論是“女性稀缺”還是“男性剩余”,都是歧視女性的后果。當前對“光棍危機”的恐慌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僅僅從“光棍數(shù)量”來理解性別比失衡的后果,卻忽略了女性生存權、發(fā)展權未能得到有效維護這一“前因”,隱含著男性對婚姻、對性、對家庭照料需求的焦慮,這還是以男性需求為主的思維主張。同樣地,夫妻間的暴力根源于性別權力架構和文化語境,可以肯定地說,無論社會人口結構如何演變,不扭轉性別關系不平等的文化觀念,就無法從根本上消除對婦女的暴力和實現(xiàn)性別平等[48]。通過提高女性的社會經(jīng)濟地位,提供給女性平等的教育、就業(yè)機會,不斷健全完善養(yǎng)老保障體系,適度放開生育政策,不斷普及性別平等的觀念,才是提高女性婚姻地位、降低家庭暴力傷害的發(fā)生率、提升女性生存發(fā)展機會的最主要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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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玉靜
Less is Better? The Effects of Imbalance in Sex Ratio in the Marriage Market on Domestic Violence against Women in China
SONG Yue-ping1ZHANG Jing-wen2
(1.Centre for Population and Development Studies,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732,China;2.School of Sociology and Demography,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732,China)
sex ratio;marriage making;domestic violence;marriage market
The increasing imbalance in sex ratio at birth has finally resulted in imbalance in sex composition in marriage market.Nevertheless,women’s numerical deficit does not necessarily translate into an improvement in their marriage and family status.Drawing on the data from the 3rdNational Survey on the Status of Chinese Women in 2010 and the 6thChina Population Census,this study indicates that a relative surplus of men in a community increases the likelihood of women’s experience with physical and psychological domestic violence perpetrated by their husbands.A further analysis undertaken here examines the mechanism that affects this women’s experience beyond the findings,suggesting that the consequence of imbalanced sex composition,including widening gaps in age and social economic status between husband and wife,could exacerbate domestic violence.The paper concludes with suggestions for the adoption of relevant policy to improve women’s status and stop domestic violence against women.
1.宋月萍(1978-),女,中國人民大學人口與發(fā)展研究中心副教授。研究方向:性別平等、人口流動。2.張婧文(1994-),女,中國人民大學社會與人口學院2017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人口健康、性別平等。
C913.13
A
1004-2563(2017)03-00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