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歡
摘 要:“逝川”意象是中國古典詩歌中極具魅力的典型意象,它的存在往往不是單一的,而是由諸多意象有機地組合成一個意象群,來共同展現(xiàn)古人對時間與生命的思考,并且這些意象間構(gòu)成了一種邏輯推理關(guān)系,或相近融合,或?qū)Ρ韧怀觥?/p>
關(guān)鍵詞:“逝川”意象;意象群;類似;對比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15-0-01
一、青絲成雪,朝露去日——感生命的轉(zhuǎn)瞬即逝
逝川東流,一去不復(fù)返就好比人的一生,頭發(fā)由烏黑锃亮轉(zhuǎn)眼花白一片,這兩種意象是極其相像的,李白曾感慨“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笔糯ù掖覗|流,一去不復(fù)返,讓人不由聯(lián)想起時間的飛速流逝,人生的轉(zhuǎn)瞬即逝,的確,最能代表人生命痕跡的莫過于“華發(fā)”了,在古詩中涉及人的華發(fā)的詩句還有很多,據(jù)筆者初步統(tǒng)計,在有關(guān)“逝川”意象的詩中明確提到“華發(fā)”意象的有以下四首:首先是宋代章云心《古意十四首其一十三》“逝川常東流,白日易西沒。悠悠天地間,二物何飄忽。促迫于生人,綠鬢成華發(fā)。昧者不自知,終朝常汩汩?!边@里的“生人”指烏黑而有光澤的鬢發(fā),“綠鬢”指花白頭發(fā);其余三首分別是明代成鷲的《上灘》“華發(fā)生秋色,青山惜暮年。艱難行路客,留滯上灘船。遠水分孤嶼,中流見逝川。客心正搖落,吟遍夕陽邊?!泵鞔谓{的《朝云墓十首次孫西庵先生韻其一》“自今歧路各西東,事與浮云失故蹤。已覺逝川傷別念,更來清鏡促愁容。”星霜漸見侵華發(fā),火影應(yīng)難到洞宮。最是不堪回首處,隔江吹篴月明中?!币约懊鞔趿⒌赖摹稌^瀾卷贈行涂堂主簿父二首其一》“旅館忽經(jīng)年,歸懷感逝川。云來震澤藪,春去洞庭船。濠水思蒙吏,龍門悵馬遷。江湖堪寄興,莫自嘆華顛(白頭。指年老)。”可以看出,“華發(fā)”意象總是牽動著詩人的愁緒,尤其當(dāng)面對逝川東流,心情就越發(fā)惆悵。
《古詩十九首》也反復(fù)地詠嘆時間永恒與人生短暫之間的反差:“白露沾野草,時節(jié)忽復(fù)易。” “浩浩陰陽移,年命如朝露?!辈懿俚摹抖谈栊小烽_頭四句道出了一種普遍的悲哀:“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狈路疬@個時代的人似乎都體會到了人生如朝露般曇花一現(xiàn),明代屈士煌《羊城秋憶其五》也感慨“何堪轉(zhuǎn)盻成朝露,黃木灣頭泣逝川。明代盧龍云《長歌行》“人生百年內(nèi),倏若東逝川。紅顏等朝露,旦夕成棄捐?!边@里的“逝川”與“朝露”意象相互映襯,融合,共同來抒發(fā)詩人倍感生命轉(zhuǎn)瞬即逝的愁苦。
二、流水落花,墮絮無影——傷英雄與朝代的逝去
如果說“青絲成雪,朝露去日”是對個人生命易逝的感傷,那么“流水落花,墮絮無影”則更多地傾向于朝代更替,舊主淪落的悲痛,唐代吳融《子規(guī)》“舉國繁華委逝川,羽毛飄蕩一年年。他山叫處花成血,舊苑春來草似煙。雨暗不離濃綠樹,月斜長吊欲明天。湘江日暮聲凄切,愁殺行人歸去船。”子規(guī),是杜鵑鳥的別稱。古代傳說,它的前身是蜀國國王,名杜宇,后來失國身死,魂魄化為杜鵑,悲啼不已。本詩詠寫子規(guī),設(shè)想杜鵑鳥離去繁華的國土,年復(fù)一年地四處飄蕩,以它的無家可歸來抒寫國王亡國后的悲慨之情。又比如宋代李洪的《追和下若大雄寺汪內(nèi)相陳朝檜詩》“斮骨刳心操凜然,盤根厚地老逾堅。八千椿木應(yīng)同壽,十五堯蓂莫紀(jì)年。辱井已荒傷故國,瓊枝無復(fù)盜春權(quán)。六朝陳跡空馀此,閱世真成嘆逝川?!奔词雇诔鲎约旱男囊搽y以改變國家即將淪落的事實,因為奸臣當(dāng)?shù)罊?quán)勢牢固 ,這里的“辱井”指景陽井,是當(dāng)年隋軍入陳,陳后主與張孔二妃藏身之處,詩人不禁想到如今的南宋朝廷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不由地感慨逝川東流。
三、花殘月缺,終發(fā)終圓——嘆人生的不可輪回
與之前“華發(fā)”、“朝露”以及朝代等相近意象不同,另一類是對比意象,最典型的是月意象了,當(dāng)然月意象也有與“逝川”意象相類似之處,自然界的逝水能引發(fā)人們對時間與生命的思考,同樣月亮的陰晴圓缺也能讓人們聯(lián)想起人生的悲歡離合,但是,月雖然有陰晴圓缺,但缺了總歸有圓的那一天,花凋謝了來年還可以重新發(fā)芽,可是人生呢,就好比這滾滾而去的東逝水一樣,一旦開始就永遠也不會終止。正如唐代張若虛《春江花月夜》:“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一幅春江花月夜景圖,江里的流水不斷,江上的明月依舊,可是江邊的人卻不能年年欣賞到此番美景,只嘆人生苦短,不能像月亮一樣缺了再圓。又比如唐代溫庭筠《和友人傷歌姬》“月缺花殘莫愴然,花須終發(fā)月終圓。更能何事銷芳念,亦有濃華委逝川。一曲艷歌留婉轉(zhuǎn),九原春草妒嬋娟。王孫莫學(xué)多情客,自古多情損少年?!泵鎸υ铝恋娜绷嗽賵A,花兒的殘落再開,詩人不禁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如逝川東往,還沒有來得及聆聽婉轉(zhuǎn)的音樂,還沒有及時欣賞原上的春草就要結(jié)束,因此,及其羨慕月亮,甚至?xí)始稍铝恋倪@種自由。
唐代鄭立之在其《哭林杰》感慨“才高未及賈生年,何事孤魂逐逝川。螢聚帳中人已去,鶴離臺上月空圓。”在這里詩人連用了西漢人賈誼頗通諸子百家之書,晉代人車胤收集螢火蟲讀書的典故來表達無論人曾經(jīng)多么優(yōu)秀,但逝川過后,只剩下孤魂獨自飄零,即使到了月圓之日也無法照亮他們曾經(jīng)的輝煌,這就是月亮與逝川、人生最大的區(qū)別。
參考文獻:
[1]袁行霈 逝川之嘆——古代哲人和詩人對時間的思考[J].《中國文化研究》2002年秋之卷.
[2]梁文寧 逝川之慨——孔子生命觀的延續(xù)和發(fā)展[J].廣東教育學(xué)院學(xué)報,200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