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用一種“冒險”的方式尋找愛

蔣軍晶

這部兒童小說挺特別。特別在哪里？——多個人物齊頭并進。

這對兒童文學(xué)作家來說是一個挑戰(zhàn)。因為孩子讀故事，喜歡緊緊跟隨一個主要人物喜怒哀樂，他們似乎不習(xí)慣同時面對一堆人。但是《弗羅拉和尤利西斯的光明冒險》，人物還真不少，并且個個重要。

弗羅拉是一個很特別的小女孩，是一個“憤世嫉俗”者，早早地確立了自己在小說中的主角地位。但是，松鼠尤利西斯一出場立刻吸引了所有人（包括讀者）的眼球，因為這是一只會飛還會寫詩的松鼠?！芭叮炷?，太不可思議了！”每一個人都在心里驚嘆。但弗羅拉的媽媽卻叫囂著要把松鼠的頭“敲扁”，太恐怖了，作為讀者沒法不留意這個媽媽。弗羅拉的爸爸溫和多了，但是他出現(xiàn)后，意外就特別多，他的出現(xiàn)把故事推向了高潮。小男孩威廉很快登場了，戴一副墨鏡，連得的病都很“酷”——暫時性眼盲，注定也是一個無法被忽略的角色……

瞧這一堆人物！

一、那些怪怪的人物

對于孩子來說，最喜歡討論的就是故事的情節(jié)和故事里的人物。而《弗羅拉和尤利西斯的光明冒險》里面的人物還真值得討論，因為每一個人物都是那么特別，都是“怪怪”的。怪在哪里呢？你只管拋出問題，剩下的事讓孩子自己去做吧！

弗羅拉怪在哪里？——她努力忽視她的媽媽，不需要朋友，不愿意和人打交道，整日沉迷于漫畫，用書本中的方法“指導(dǎo)”自己的生活，是一個整天把“憤世嫉俗”掛在嘴邊的女孩。

弗羅拉的媽媽怪在哪里？——弗羅拉的媽媽離了婚，失去了愛情，卻埋頭寫愛情小說。這真是一種諷刺！她不想任何人介入她的生活，粗暴地對待身邊的人和事，尤其不允許別人干擾她的寫作。當(dāng)她得知一只松鼠動用了她的打字機后，她一心要殺死這只松鼠。

弗羅拉的爸爸怪在哪里？——他總是穿一套深色西裝，戴深色領(lǐng)帶，即使在夏天，也戴有帽檐的帽子，他用深色把自己嚴(yán)嚴(yán)實實地包裹起來。他不愿意面對問題，即使面對女兒的問題也從來不正面回答——含含糊糊，左躲右閃，閃爍其詞。

尤利西斯怪在哪里？——這只松鼠注定要像《夏洛的網(wǎng)》里的小豬威爾伯那樣載入兒童文學(xué)的史冊，他太特別了，經(jīng)過一次小小的變故之后，他變得力大無窮，能高高飛起，最神奇的是能寫詩，簡直無所不能！

威廉怪在哪里？——他的鼻梁上，總是架著一副墨鏡，因為他得了一種少見的怪病——由創(chuàng)傷引起的暫時性眼盲。而且他總是發(fā)表一些關(guān)于宇宙的深奧理論。

密斯徹醫(yī)生怪在哪里？——密斯徹醫(yī)生喜歡在漆黑的夜晚唱歌，總是在廚房里，總是在做飯，總是請人吃沙丁魚餅干。

……

二、他們?yōu)槭裁醋兊霉止值?/p>

故事里的小女孩弗羅拉解決任何事情都依靠漫畫書。那些漫畫書的書名聽起來很恐怖，例如《犯罪分子就在我們中間》，例如《可怕的事情可能就發(fā)生在你身上！》。后者出過一期名為“惡魔、惡靈和魔咒”的專輯。里面說，那些舉止古怪的人，一般他們的精神已被一些特殊事件逼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們經(jīng)歷著某種情緒失控。好像有點道理！

不管怎樣，有一點可以確定，“舉止古怪”肯定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呢？可以討論。

討論之后，我們或許會發(fā)現(xiàn)原因可以歸結(jié)為一個字——愛。正像作家左眩說的：他們并不是真正愛孤獨，并不是真正愛裝模作樣，并不是真正愛逃避現(xiàn)實，并不是真正愛憤世嫉俗，也并不是真正愛言不由衷……

他們之所以“怪怪”的，是因為他們?nèi)鄙賽?，他們不會愛，然后用一種“冒險”的方式在尋找愛。

這似乎有點繞了，和孩子聊書，還是要說點具體的。

先說弗羅拉吧。弗羅拉其實沒想象中那么愛漫畫，也沒有想象中那么看不慣一切。她覺得自己是被爸爸拋棄了，她覺得媽媽一直把她當(dāng)作累贅，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她覺得書比人更可信，書不會逃走，書總是耐心地解釋著一切，“憤世嫉俗”其實就是害怕去相信。她缺的是愛。

弗羅拉的媽媽是一個單親媽媽，她把注意力聚焦在寫作上，集中在一個臺燈上，她覺得只有這些東西才可以給她安全感，不會離開她。弗羅拉的爸爸不愿意面對任何問題，他不愿意面對生活現(xiàn)狀，他想隱藏起來……爸爸和媽媽都覺得自己失去了愛。

威廉的眼睛其實根本沒有問題，他是典型的選擇性失明，他只是不愿意去“看見”，他拒絕看見，就如他拒絕繼父，拒絕繼父給予的一切，包括親昵的稱呼。他覺得沒有爸爸和媽媽的世界是不值得“看見”的，他覺得少一些新的“看見”，自己就可以生活在“以前”。他想念自己的生父，他一天到晚說一些關(guān)于宇宙的玄奧的話，也是因為他的生父喜歡星星，喜歡宇宙。

密斯徹醫(yī)生終日守著那張古董級別的馬毛沙發(fā)，總是在廚房里，總是在做飯，總是請人吃沙丁魚餅干，喜歡在漆黑的夜晚唱歌，其實她是用這種方式活在以前的“愛”里?，F(xiàn)在，她失去了丈夫的愛。

還有那只松鼠尤利西斯，在他短短的一生中，曾經(jīng)被貓群圍追堵截，被浣熊襲擊，還曾被氣槍和弓箭擊中，曾被大聲斥責(zé)、被恐嚇、被下毒……“我在這世上多么孤單，我想回到我自己的同類中去?！彼墒笠踩睈郏?/p>

三、怪怪的人怎樣才能不怪

故事的轉(zhuǎn)折好像是源于這個細(xì)節(jié)——

威廉對弗羅拉說：“我說的都是真心的。我來這就是為了找你，我想念你?！备チ_拉的心，那顆孤獨的、仿如章魚般無依飄蕩的心，一時間跳亂了分寸。

分寸亂了很正常，因為弗羅拉很長時間沒有接收到這樣的關(guān)心了，她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她一直裝著討厭別人，裝著自以為是，裝著孤獨的樣子。其實這些都是裝出來的。

最終，威廉和弗羅拉的手拉在了一起，他們都覺得暖暖的，不僅是手，還有心。不要封閉，不要拒絕，不要懷疑，不要膽怯，不要想著占有……這樣，愛就會回來，對于弗羅拉和威廉來說，收獲友情只是一個開始，親情也將回來，對于大人來說，還有愛情。小說的尾聲，松鼠尤利西斯也寫了一首關(guān)于“愛”的詩。

這樣的細(xì)節(jié)在小說的后半部分越來越多，爸爸媽媽和孩子重讀和尋找它們，放在心里反芻一下，也會有一種尋找到“愛”的感覺。

（浙江省杭州市天長小學(xué) 31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