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椿萱姜文英
(澳大利亞昆士蘭大學語言與文化學院,澳大利亞布里斯班4072)
兒童的漢語保持水平與父母的角色
——基于布里斯班五個華人移民家庭的個案研究
沈椿萱姜文英
(澳大利亞昆士蘭大學語言與文化學院,澳大利亞布里斯班4072)
筆者對布里斯班五個華人移民家庭進行了個案研究,通過YCT測試詳細考察五個被試的漢語聽、說、讀、寫能力;并對其父母進行問卷調查及訪談,深度了解父母對孩子漢語學習的態(tài)度以及所付諸的實際行動。結果顯示被試的漢語水平參差不齊,并且在四項語言技能上發(fā)展不平衡,聽力、閱讀明顯領先于書寫和口語表達。被試父母的態(tài)度可分為尊重孩子興趣為主和強調漢語的重要性兩種傾向類型。兩種態(tài)度在行動上有不同的體現,后者父母在提供學習資源、堅持漢語交流和送中文學校學習等行動上更加堅持,因此會增加孩子接觸漢語的機會,對孩子的漢語保持起到更強的促進作用。在英語主導的環(huán)境中,父母所營造的漢語學習氛圍是兒童汲取漢語語言文化知識的重要渠道,因此,在兒童漢語保持過程中父母的角色不可忽略。
移民家庭;父母;兒童;漢語保持
一位六歲華裔女孩的母親在一本名為《孩子》(Child)的澳大利亞雜志上談到關于送女兒去周末中文學校的觀點時說:
“在中文學校有的孩子家長告訴我,許多家庭都放棄了把孩子送到中文學校來學習漢語的做法。我一點都不驚訝。培養(yǎng)孩子的雙語能力需要父母的堅持不懈和努力付出。有些人可能會問,我們?yōu)槭裁匆獱奚苣┑臅r間送孩子去學習第二語言?對我來說,這是一條增強我們孩子民族自豪感和傳承我們文化的獨特途徑?!?Yang,2013)
這位母親無形中把澳大利亞華裔父母分為了兩大類別,一類放棄了送孩子去周末中文學校;而另一類則堅持送孩子上中文學校。同時,這位母親的觀點代表了一部分海外華人對于孩子保持中華民族語言文化傳統(tǒng)的態(tài)度。其實,對某一語言的態(tài)度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這個語言的興衰及其社會地位(Errihani,2008)。Spolsky(2004)曾以希伯來語的復興和愛爾蘭語的衰退做比較來說明社會中人們對某一語言的態(tài)度、使用以及傳承會影響當局的語言政策,并最終決定該語言的命運。
對于海外華裔的漢語保持,不同父母是否持不同的態(tài)度并付出不一樣的具體行動?他們的漢語保持水平是否均衡?具體表現如何?本文試圖以澳大利亞為例回答這些問題,回答這些問題離不開澳大利亞的語言政策。
澳大利亞是一個移民國家,在過去兩百年中,政府對從世界各地來的移民所實行的語言政策主要經歷過三個階段(參見陳平,2013;Clyne&Kipp,2006):第一階段為18世紀末至19世紀末的百年,澳大利亞政府采取“放任自由”的語言政策(laissez-faire)。在此期間,英語占主導地位,同時,來自歐洲各國的移民帶來了德語、蘇格蘭語、愛爾蘭語、法語等,奠定了這些語言作為“除英語以外其他語言(Language Other Than English,簡稱LOTE)”在澳大利亞的地位。第二階段為一戰(zhàn)前后,澳大利亞政府改為非常激進的英語同化政策(assimilation),即要求移民盡快用英語代替其母語。英語以外的其他語言在教育、媒體和公共場合被禁止,這個階段整個澳大利亞社會對移民的語言存在明顯的排斥和敵對情緒。這種局面一直持續(xù)至1972年惠特拉姆(Whitlam)政府上臺。第三個階段為1972年至今,澳大利亞政府積極鼓勵多元文化,強調社會公平正義,重視移民語言在社會經濟發(fā)展中的作用。1987年發(fā)布的《國家語言政策》(National Policy on Languages)(Lo Bianco,1987)充分體現了目前澳大利亞政府的語言策略,該《政策》提出以下四大原則(Clyne&Kipp,2006:10):
(1)全民英語能力;
(2)保持并發(fā)展除英語以外的其他語言;
(3)提供除英語以外其他語言的服務;
(4)提供學習第二語言的機會。
亞洲語言也開始受到澳大利亞政府的重視。1991年澳大利亞國家聯邦就業(yè)部(DEET)頒布的《澳大利亞語言和讀寫能力政策》(The Australian Language and Literacy Policy),1994年《亞洲語言和澳大利亞的經濟未來》(Asian Languages and Australia's Economic Future),2011年《澳大利亞外語課程框架》(Shape of the Australian Curriculum:Languages)都一致強調學習亞洲語言的重大意義(Mu,2014)。部分亞洲語言,如漢語、日語、印地語和印尼語等,被優(yōu)先排在澳洲中小學LOTE課程單上。2012年的《亞洲世紀中的澳大利亞》(Australian Government,2012)白皮書則再一次肯定了這些亞洲語言在澳大利亞教育、政治、經濟、外交領域中的重要地位。
澳大利亞這些有利的政策使得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教學迅猛發(fā)展,同時也有利于華裔學生的本族語言保持。全國學習漢語的中小學生從1988年的11295人躍升至2006年的81358人,這個漲勢還在不斷繼續(xù),而增長的學生中華裔背景的占主導(陳平,2013)。中國已成為澳大利亞最大的貿易伙伴,加上政府的鼓勵政策,很多華裔父母開始重視孩子的漢語學習,希望孩子能在將來的學業(yè)和事業(yè)上發(fā)揮他們的語言文化優(yōu)勢。
縱觀近五、六十年中關于語言保持和語言更替的文獻,宏觀和微觀的研究皆不在少數。宏觀研究的代表是Clyne等人基于澳大利亞人口普查數據(Clyne&Kipp,1996、1997a、1997b、2006)對來自各國移民的語言保持和更替趨勢進行分析和預測,為澳大利亞政府的語言政策制定提供了極為重要的依據。微觀研究包括對影響語言保持和更替的各種因素的深入調查,如家庭(Chung,2007; Zhang,2010;Zhang&Slaughter-Defoe,2009)、學校(Lawton&Logio,2009;Li,2005)、宗教(Han,2013)、媒體(Wang&Chong,2011)以及心理層面上的因素如認同感(identity)(DeCapua&Wintergerst,2009)等。
在語言保持研究中,國外有不少研究者著眼于父母的態(tài)度、孩子的態(tài)度以及老師的態(tài)度對孩子語言習得和語言發(fā)展所起到的重要作用。Park和Sarkar(2007)對加拿大9位韓裔父母的研究發(fā)現,這些父母非常支持其孩子繼承本民族的語言和文化傳統(tǒng)。研究者認為孩子的韓語水平越高,就越能夠保持自己的民族文化特征,就越有利于同長輩以及整個家族的溝通交流,并且為孩子的將來帶來更多的就業(yè)機會。
Zhang(2010)對18位美國費城的華裔家庭進行了實地考察研究(ethnographic study,又稱民族志研究),他對比福建方言家庭和普通話家庭發(fā)現在福建方言家庭中,由于父母英文水平有限,孩子們更多使用漢語和父母進行交流,因此,他們的漢語水平比來自普通話家庭的孩子高。但是這些孩子仍偏向于用英語和其他人交流,他們清楚地意識到,英語水平的高低將關系到他們的學業(yè)和前途。而來自普通話家庭的孩子,由于受父母成功經驗的影響,并且有在白人學生為主的學校中被邊緣化的經歷和感受,更加渴望融入美國主流社會,他們通常避諱自己的母語背景而選擇英語為其交流語言。在這兩種家庭類型中,雖然第一代移民父母都很希望孩子能夠保持漢語水平,但是福建方言家庭的孩子僅能保持一些基本的日常漢語交流,而普通話家庭的孩子則排斥漢語學習。Zhang的研究全面審視了父母和孩子的態(tài)度,囊括了方言和普通話兩種語言背景的家庭。
除了父母的態(tài)度以外,父母對孩子的本民族語言保持所付出的實際行動也很重要。態(tài)度和行為不可分割。社會心理學家Cohen(1964:138)提出“態(tài)度通常被視為行為的先兆,它決定一個人在日常生活中的實際行為”。因此,很多“態(tài)度”方面的學術專著都包含對態(tài)度和行為之間關系的章節(jié)論述(Albarracín,Johnson&Zanna,2005;Garrett,2010;Maio&Haddock,2009),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態(tài)度和行為之間密不可分的關系。在語言保持研究中,大多數研究者們采用問卷(Yu,2010)、深度訪談(Hu,Torr&Whiteman,2014)和日常觀察(Brown,2011)等方法來調查被試的態(tài)度和相關行為。這些研究揭示了語言保持中父母的各種態(tài)度和行為對孩子的態(tài)度和語言發(fā)展所產生的重要影響。
雖然有研究表明父母對孩子的語言教育態(tài)度與他們付諸的實際行動之間存在差距(Hu,Torr&Whiteman,2014;Ladegaard,2000;Yu,2010),但是大多數心理學家和語言學家強調態(tài)度和行為之間的相互作用(Albarracín,Johnson&Zanna,2005;Baker,1992;Garrett,2010;Maio&Haddock,2009)。例如,Zhang和Slaughter-Defoe(2009)的調查顯示華人家庭的父母認為漢語對于他們的孩子而言是一種優(yōu)勢資源,并且采取積極的行動幫助孩子學習漢語。
此外,對于第二代移民的本民族語言水平研究,尤其讀寫能力(literacy)的研究相對匱乏。Gibbons和Ramirez(2004)在對美國西班牙裔青少年的西班牙語水平進行全面考察時指出,找到或設計全面科學地衡量移民后代的聽、說、讀、寫各方面語言水平的測試方法是語言水平保持研究中的一大困難。而Fishman(1964)和Clyne(2003)都認為讀寫能力比日常聽說更能減緩語言更替的速度。以往也有研究(Wiley&Klerk,2010;Zhang&Slaughter-Defoe,2009)表明即使本民族語言在移民家庭日常交流中仍然占有一席之地,孩子的讀寫能力發(fā)展也極容易被忽視,因為父母和孩子通常都認為在英語環(huán)境中移民本民族語言的發(fā)展與升學沒有太大關系。
綜合上述文獻,本研究旨在探索澳大利亞華人家庭中的漢語保持情況:父母對孩子的漢語學習持什么樣的態(tài)度?父母有沒有付出相應的努力去促進孩子的漢語能力發(fā)展,以及孩子的漢語,尤其是讀寫能力達到了什么樣的水平?
針對上述研究問題,本文從被試、工具、數據收集過程三個部分報告本文的研究設計。
(一)被試
本研究的被試來自五個澳大利亞華裔家庭,分別居住于布里斯班五個不同的區(qū)。年齡都在8-10歲,參與調查的五位家長均為被試的母親。五個家庭的背景信息見表1。
表1研究對象家庭背景信息
(二)方法
語言水平測試所采用的方法為語言水平測試、語言態(tài)度調查問卷和訪談。語言水平測試采用青少年漢語水平測試(YCT)的真題試卷,詳細考察五個孩子在聽、說、讀、寫四項語言技能上的漢語能力。選擇YCT的主要原因在于它具有一定的針對性和科學性:首先,YCT專門針對海外中小學漢語學習者而設計;其次,YCT分四個級別,其級別設置和題型參考了漢語水平考試(HSK)和歐洲語言教學共同綱領(Common European Framework of Reference)。筆者在測試之前,首先對被試進行5分鐘的水平分級預測,該預測根據YCT各級詞匯和考試大綱設計,通過朗讀指定詞匯、句子和回答問題,預測被試大概能夠完成YCT的級別。這種做法既能提高測試的效率和準確度,又避免被試因反復測試而產生消極情緒。
父母問卷改編自Baker(1992)的雙語態(tài)度問卷。Baker的原問卷包括25項陳述,采用李克特量表,即每一項陳述對應五個選項,分別為“非常贊同”、“贊同”、“既不贊同也不反對”、“不贊同”以及“非常不贊同”。本研究刪除了Baker(1992)隱性因素分析中所得權重較低(小于0.3)的4項,以及不適合本研究的一項(關于路標應該使用哪種語言的問題),筆者根據本研究需要對所選用的20項在措辭上稍作修改并翻譯成漢語,因此有英漢兩個版本的問卷供被試父母選擇(詳見附錄一)。完成問卷大約需要15分鐘。
筆者緊接著對被試父母進行訪談。訪談圍繞16個問題展開,分態(tài)度和行為兩大類。這些問題主要基于Baker(1992)和Yu(2010)的問卷,并在此基礎上增加了三個問題:Q8關于父母對孩子漢語水平的期望,父母的移民經歷和態(tài)度決定了他們對孩子的期望(Li,2001;Lao,2004),因此Q8所得信息能夠從一定程度上反映父母的態(tài)度。Q15關于漢語保持過程中的困難,這很大程度上影響到父母為此付出的努力是否能夠持續(xù)進行。Q16鼓勵父母提供他們認為重要的信息。具體問題參見附錄二,問題的來源及根據見表2。
表2訪談問題的來源及根據
(三)數據收集
筆者與每個家庭約見三次,前兩次只約見父母。第一次見面時,筆者向被試詳細說明本研究的內容與方法,被試簽署了同意書并承諾所提供信息屬實。第一次為非正式談話,主要是相互了解,建立信任,為正式訪談做好鋪墊,同時,也從被試的自述中,初步了解其移民經歷、在澳生活和孩子的成長經歷。談話的同時,筆者記錄要點,談話持續(xù)大約一小時;第二次為正式訪談,進行態(tài)度問卷調查,并基于16個核心問題對被試進行采訪,持續(xù)時間大概為60分鐘;第三次是對孩子進行YCT測試。這三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均由被試父母決定,一般為被試家里、公園或咖啡店。第三次見面在被試家中,主要考慮到對被試孩子進行測試時避免一些外界因素干擾。
本文所得數據分定量和定性兩類。定量數據為孩子的YCT分數和父母的態(tài)度問卷所得分數。定性數據主要為錄音文本,本研究中的父母都選擇了用漢語進行訪談,對這部分定性數據,筆者首先轉寫成書面文本,然后采用主題分析方法(thematic analysis)進行逐段地編碼(coding)和主題歸納(identifying themes)。另外還有一部分定性數據為非正式談話時筆者所做的記錄,對此筆者不進行正式的主題分析,但作為輔助數據,幫助筆者去更好地理解訪談文本,以幫助編碼的順利進行和主題歸納。
(一)定量數據
被試的語言水平測試結果顯示,除了Ben達到YCT四級之外,其余被試孩子均為YCT三級水平,為了方便在五個被試之間進行比較,隔了一個月后筆者又對Ben進行了一次YCT三級水平測試,分數見表3。
表3被試的分數匯總
Ben的兩次測試中,閱讀的分數差別最大,書寫部分分數均為66。由于YCT一到三級水平測試的筆試沒有書寫部分,只有四級水平考試才有書寫,筆者為了全面考察被試的聽說讀寫能力,將四級考試中的書寫題加注上拼音用于三級水平測試卷中。Ben兩次書寫分數一致,說明比較真實地反映了他的書寫水平。對于被試語言水平的解讀參見“分析討論”部分的6.1。
(二)定性數據
在對定性數據進行主題分析時,筆者結合使用了演繹(deductive)和歸納(inductive)兩種方法:在文獻回顧中,筆者總結了一部分前人發(fā)現的主題,如“家庭對本族語言的支持”(Hu,Torr&Whiteman,2014;Park&Sarkar,2007;Zhang&Slaughter-Defoe,2009)、“送孩子上周末語言學?!焙汀案改秆孕猩系牟町悺?Brown,2011;Zhang&Slaughter-Defoe,2009)等,在對本研究數據進行編碼時,筆者發(fā)現有些主題相仿,可以直接使用或者稍作調整就能運用于本研究的數據分析,這是演繹法;筆者也發(fā)現有些信息是前人研究中沒有提到的,需要重新進行整理編碼和歸納主題,和前人研究的主題一起對將來的研究起到指導和借鑒作用,這是歸納法。本研究最后所得四大主題為“漢語學習的重要性”、“漢語保持的困難”、“送孩子上周末中文學?!焙汀白娓改傅恼Z言影響”。
(一)移民家庭第二代的漢語水平
以往對移民的語言保持研究比較注重本民族語言在移民日常生活中的使用(Lao,2004;Tannenbaum,&Howie,2002;Wang&Chong,2011;Yu,2010;Zhang,2010;Zhang&Slaughter-Defoe,2009),而對移民以及移民后代具體語言水平的測試非常匱乏,前者往往忽略了語言使用者的讀寫能力。本研究利用YCT對被試的漢語水平進行測試,尤其對其讀寫能力提供確切的數據。從YCT得分來看,被試的聽力和閱讀理解能力明顯高于其他兩項語言技能(見表4的各項平均值)。即便是筆試總成績和口語分數最低的Eddie,他的聽力得分也很高(見表3)。這也從一定程度上支持了Krashen(1985)關于二語習得的觀點,即聽力的發(fā)展往往優(yōu)先于其它語言技能,大量的可理解性輸入是發(fā)展其它語言技能的前提。
其次,閱讀部分的平均值僅次于聽力,但其標準差卻最大,說明被試之間的水平差異明顯。經筆者了解,被試都上過周末中文學?;蛉招5臐h語LOTE課程,因此他們基本掌握了漢語的語音知識(即拼音),能夠借助拼音進行閱讀,這從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他們的閱讀分數。這里必須提到的是,本研究中除Ben之外,其余被試依賴拼音閱讀。在書寫部分,他們普遍能夠摹仿出所給漢字,能夠基本掌握漢語的句式結構,因此書寫第一部分“連詞成句”得分較高,而第二部分“根據拼音寫出句子中所缺的漢字”得分較低,書寫部分的平均值在四項語言技能中最低。據父母們反映,被試對中文課上所學知識學過即忘的主要原因在于缺乏漢語環(huán)境,不能學以致用。
表4YCT成績的平均值和標準差
在本次測試中,Eddie除了聽力得分較高之外,其余各部分得分是五個孩子中最低的,原因很可能在于他學習漢語時間最短。據其媽媽反映,她兩年前才開始重視Eddie的漢語普通話學習,Eddie從小在家講的是廣東話和英語。媽媽對廣東話和漢語普通話的看法是:
“二十幾年前我剛來澳洲的時候,會說廣東話的我在Sunnybank(布里斯班的一個華人區(qū))很容易找工作,因為華人區(qū)有很多香港老板,那時候我的英語很爛,但是找工作一點問題也沒有,我大多數時間都說廣東話。然而近十年,Sunnybank從中國大陸來的人越來越多,香港人相對越來越少,說普通話的人也明顯多了。再加上中國的國際地位高了,經濟發(fā)展快了,普通話的地位也隨之提高。中文學校越來越受歡迎,好多澳洲白人孩子都來學,我們的孩子當然更要學啦。我自己本身就會說普通話,我干嘛不跟我兒子說普通話呢,多好的語言資源不能浪費了,我現在天天跟兒子說普通話?!?/p>
Eddie媽媽以前在廣州是一名圖書管理員,普通話講得比較標準,雖然Eddie學習漢語普通話才兩年,但他的聽力得分不低于其他被試,足以說明媽媽在家所提供的語言環(huán)境很有效果,但由于學習時間短,漢語的讀寫能力還未及時跟上。
最后,筆者在本研究中使用了與YCT三、四級對應的YCT口語中級來測試孩子們的口語水平,測試項目包括“聽后重復”、“看圖說話”、“回答問題”三個部分。筆者以及國內一名漢語教師根據語音語調(20分)、流利程度(20分)、說話內容和長度(40分)、遣詞造句(20分)給被試分別評分,評分前商量了每個部分的評分細則,但評分時互不影響,然后分別獨立進行評分,最后取兩個分數的平均值。被試存在的共同問題是說話內容和長度達不到考試要求,在“看圖說話”、“回答問題”這兩個部分不能進行細致地描述,句式非常簡單,用詞匱乏甚至還用英文單詞來替代。這和父母在家是否要求孩子說漢語有很大關系。筆者根據被試媽媽們的敘述,總結了本研究數據中三種典型的家庭語言模式,Ben家以普通話為主,Amy家漢英混雜,Carl家則以英文為主。
Ben媽媽:“我們在家里習慣了說漢語,爸爸、我和Ben都說漢語,不是說刻意怎么樣,就是一種生活習慣吧,所以Ben雖然出生在這里,漢語卻說的還不錯,日常生活交流一點問題沒有,但是家里的事就吃飯、刷牙洗臉、上學那么點雞毛蒜皮的事,多了深了他也不會?!?/p>
Amy媽媽:“我沒有要求孩子們一定要說漢語。平時我和我老公在家都說漢語,孩子們聽懂沒有問題,三個孩子里Amy的哥哥和Amy漢語水平已經算好的了,但他倆也是漢語英語參雜著說的,全說英文怕我和爸爸聽不懂,往往就是一個漢語句子里蹦出來幾個英文詞,很搞笑。我覺得只要不影響日常交流就可以了。”
Carl媽媽:“我們沒有要求孩子說漢語,說不說都行吧,他沒有自信說,我們也不能強迫呀。我跟Carl的姐姐能用漢語溝通,她小時候都是我在家自己帶的,從小說漢語,Carl很小就是要么在家跟姐姐,要么去幼托,接觸英文早,所以漢語就比較弱。我跟他完全用漢語溝通不行,他爸爸回來也經常跟他們講英語。我們在這個問題上沒有達成共識,也沒有什么特別要求?!?/p>
在以上三種交流模式中,Ben,Amy和Carl的口語表達呈現從高到低三種水平,分別為72、65和52,Ben和Amy在平均值以上,而Carl則在平均值以下。
(二)父母的態(tài)度和行為
通過訪談,本研究發(fā)現五位家長在對待孩子學習中文的態(tài)度和行為上存在很大差異。父母的態(tài)度會極大地影響孩子的語言態(tài)度和語言選擇(Shin,2005)。本研究既量化了父母的態(tài)度,又進一步獲得了關于父母態(tài)度的定性數據。父母態(tài)度問卷的得分越高,說明他們對孩子漢英雙語發(fā)展的支持度就越高。調配和測試結果顯示,父母問卷得分的高低基本和孩子的漢語水平高低呈一致趨勢。筆者還將圍繞定性數據分析中呈現的四個主題來討論本研究中五位父母的具體態(tài)度和行為。
1.漢語學習的重要性
雖然本研究中的五位父母都肯定了漢語學習的重要性,但其具體的論述可分為兩大類:一類為“興趣論”,而另一類則為“堅持論”。前者的態(tài)度是能否堅持漢語學習要看孩子的興趣和時間,為人父母只能盡力提供條件而已;后者的態(tài)度則是從中國和漢語的國際地位出發(fā),認為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學習漢語,這有利于將來的就業(yè)。本研究中Amy、Carl和Dennis三位被試的父母持第一種態(tài)度。而Ben和Eddie的媽媽則認為中國的國際威望已今非昔比,澳大利亞的就業(yè)市場又非常低迷,學好漢語對孩子將來的就業(yè)必定有好處。Eddie媽媽還對中國文化和澳洲文化進行了對比:
“中國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幾千年的儒家文化,雖然有其糟粕,但更多的是精華。而澳大利亞只有短短幾百年的歷史,孩子小不太可能理解文化的東西,首先要把語言學會了?!?/p>
持“興趣論”態(tài)度的父母對孩子的漢語保持所付出的實際行動比較少,比如在提供中文學習資源和機會方面,Amy、Carl和Dennis的父母反映,他們的孩子幾乎不看中文書籍和電視。
Amy媽媽:“小的時候買過(中文故事書),Amy三歲以前是外婆幫忙帶的,外婆經常給她讀故事書,后來孩子大了就沒再買了,也不聽大人講故事了……我家沒有裝中文電視,孩子們平時看的都是這邊英文的動畫片?!?/p>
Carl媽媽:“孩子小的時候,每次回去我們都背一箱子書回來,但折騰兩次后就放棄了,一來轉機時行李超重,二來發(fā)現這些書孩子們根本也不看,偶爾翻兩頁拉倒了……我們家孩子不看電視,這可能跟父母的影響有關,我和他爸爸在家基本不打開電視機,所以電視在我家基本只起到擺設作用?!?/p>
Dennis媽媽:“我們家有一書架的中文故事書,小時候還認些字,我陪他讀?,F在很難再買到他愛看又能看懂的中文書了,國內幼兒園的讀物他嫌幼稚,小學生的讀物漢字量又太大了,他根本看不懂……他不愛看國內的動畫片?!?/p>
持“堅持論”態(tài)度的父母常常能積極地給孩子提供一些漢語學習的資源,或者花時間陪孩子做中文作業(yè)。例如,Ben和Eddie父母就非常積極地參與孩子的中文學習。
Ben媽媽:“我要求他把中文學校課本上的漢字都掌握了,每星期按老師要求聽寫,第一次聽寫60多分,第二遍就好多了,能有八九十分了。我還按老師要求讓他把課文讀熟,他們一篇課文也有兩三百字了。我平時在家沒事就督促他學習中文,其他我也不會,澳洲的小學太放松了,我覺得要讓他多學點東西,正好我們北京人普通話還算標準。他爸有時間還教他下點象棋……我們家兩年前裝了大鍋蓋(中文衛(wèi)星電視),所以看電視都看中文的,反正Ben沒事也跟著我們看,動畫片、國內新聞什么都看?!?/p>
Eddie媽媽:“我在教他弟子規(guī),我有書,隔幾天就教他兩句,我在托人幫我從國內帶教小孩子弟子規(guī)的DVD,帶點動畫的,小孩子看起來不枯燥……我還教他唱中文歌,我年輕時學過聲樂,現在教連兒子在內四個孩子唱中文老歌,一個孩子沒興趣,四個孩子一起學就有勁了,又學習又消遣,多好。Eddie上學期還在日校的班里演唱過中文歌曲,老師一夸,他心里那個美啊,還讓他去參加學校的合唱團。”
本研究的五位父母的態(tài)度和行為并沒有像Yu(2010)和Hu,Torr&Whiteman(2014)的研究那樣存在本質差距。從本研究的父母問卷得分來看,最高為90,最低為72,均高于“既不贊同也不反對”的中立態(tài)度的得分(60)。這說明父母對孩子的漢語學習總體上持支持態(tài)度,但支持的程度不一樣,持“興趣論”態(tài)度的父母將主動權交給了孩子,而父母陪伴、幫助、督促孩子學習的角色減弱了。在一個以英語為主導的大環(huán)境下,父母是本民族語言的重要維系,在孩子的語言保持中扮演重要角色(Tannenbaum,2003;Tannenbaum&Howie,2002)。父母的角色減弱了,必定會影響孩子接觸漢語、學習漢語的機會。而持“堅持論”態(tài)度的父母發(fā)揮了更大的主動權,從行動上更多地參與了孩子的漢語學習,提供了更多的學習資源。
2.漢語保持的困難
據父母反映,孩子在學習漢語時面臨的主要困難有:(1)認讀漢字難,書寫更難;(2)在以英語為主的教學環(huán)境中,學習漢語給孩子增加了額外的學習時間和負擔,因此父母和孩子都很難堅持; (3)缺乏有效的有針對性的中文學習資料。
五位父母不約而同地提到了漢字認讀、記憶和書寫的困難。Ben媽媽是被試中唯一一位對孩子的漢語讀寫能力有期望的父母,她表示希望孩子將來能達到國內小學畢業(yè)的語文水平。而其他家長都認為能夠用漢語完成日常交流即可,讀寫能力并不是很重要。Wu(2005)在其研究中也發(fā)現很多華裔父母對孩子漢語水平期待很低。而Fishman(1964)曾提出讀寫能力是語言保持中一個不可忽略的重要部分。也有父母認為認字比寫字更重要,比如Carl媽媽是這么認為的:
“我覺得能認字,再好一點能區(qū)分讀音相同或者相近的漢字就可以了?,F在寫字用得少了,都用手機或電腦打字,只要能夠通過拼音找到他要用的那個漢字就可以了。漢字一筆一畫太難了,孩子本來興趣就不大,再要求嚴了,他連學都不要學了?!?/p>
此外,父母們都反映孩子們的學習時間和負擔也很重,上幼兒園時還能在家跟父母學學漢語,從小學中高年級開始就很難堅持了。華人家庭的父母都期盼孩子能上好的中學,因此父母和孩子都更注重英語的學習。
Amy媽媽:“Amy現在五年級,明年就面臨升中學。她現在只有周六的時間去上中文學校,平時回家還有日校的作業(yè)要做,英語的讀寫能力也要進一步提高。華人家庭的孩子英語始終沒法和那些老外家庭的孩子比,隨著學科難度的加深,Amy的英語詞匯量和閱讀水平還需要不斷加強,才能保持現在的成績。另外,她每周要參加兩三次的游泳訓練,澳洲學校很注重體育活動,她的游泳特長對她進一個好的中學起很大作用。所以,孩子平時很忙也很累,我也不希望漢語學習成為她的負擔,畢竟以后她生活在澳洲,英語比漢語更重要?!?/p>
Carl和Dennis媽媽也認為升入當地最好的中學比漢語學習重要得多,對孩子將來的發(fā)展和社會地位也有利。這一觀點也在不少前人的研究中有所論述(Zhang&Slaughter-Defoe,2009;Zhang,2010)。
本研究發(fā)現的第三個困難是中文學習資料的匱乏。據被試父母反映,孩子學習漢語的資料一般有中文學校教材、兒童故事書和中文電視,其中只有Ben家安裝了中文電視,而五個家庭都有中文教材或書籍,但故事書的數量和種類比較有限,孩子們的閱讀量比較少,更沒有定期閱讀中文書籍的習慣。Dennis媽媽反映無論在澳洲還是中國都很難找到適合海外學生閱讀水平的中文書籍。
Dennis媽媽:“國內市場上的兒童書籍從單純的認字書一下就跳到了故事書,中間沒有過渡。不像這邊的英語閱讀讀物,從一級逐漸往上升到十幾甚至二十幾級,從詞匯量到句子的長度和結構是慢慢變難,而不是一下子從單詞跳到故事。Dennis剛上小學時就是從一級慢慢讀上來的,一路我都知道他讀到哪個難度級別的讀物了,這樣我去圖書館借書或去書店買書就很容易挑選。在這一點上,我們的漢語兒童讀物做的真不夠。而且還有一個問題是幾乎沒有適合海外學生閱讀的故事書,國內小學生的故事書買來Dennis根本沒法閱讀,一個句子里可能就兩三個字認識的。簡單點的幼兒讀物,Dennis不喜歡讀覺得好幼稚,那是baby的玩意。要找到語言簡單又適合小學生心理年齡的故事書真是費勁。而且由于生活環(huán)境的差異,好多國內學生習以為常的事情,這邊孩子很難理解,比如去醫(yī)院看病,這邊孩子就是想不通為什么書上描述的小朋友感冒咳嗽都要去醫(yī)院打針,在這里只有很嚴重的需要手術的病人才去醫(yī)院。我個人覺得海外華人孩子現在是個很大的群體,應該要有面向于他們的讀物,這樣才有利于華人后代的漢語保持?!?/p>
其他父母也都表示,孩子在家的閱讀量基本僅限于中文學校布置的作業(yè)。孩子在家里沒有定期閱讀中文的習慣,或許Dennis媽媽反映的上述問題也是這些孩子缺少漢語閱讀興趣和習慣的原因之一。五位被試的閱讀和書寫發(fā)展都滯后于他們的聽力理解水平,缺乏閱讀資料和閱讀習慣極大地限制了孩子們的漢語閱讀和書寫能力的發(fā)展。
3.送孩子上周末中文學校
本研究的五個被試孩子中,除Dennis以外的四個孩子都在上周末中文學校。與Zhang和Slaughter-Defoe(2009)研究中的被試一樣,這四個孩子的母親都一致認為有必要送孩子上中文學校,即使記不住漢字,也至少會拼音,懂得一些漢字的基本結構和概念。
Carl媽媽:“以后都用電腦打字了,只要會拼音輸入法,認得要用哪個字就可以了。在這里沒有漢語環(huán)境,外面基本看不到漢字,就靠中文學校每周三個小時,孩子能認得字,并且知道它的意思,更好一點能照葫蘆畫瓢地畫下來就很不錯了。不上中文學校的話,連這些都不會,我自己不會教?!?/p>
Amy媽媽:“中文學校至少還有一個學中文的氛圍,老師根據課本系統(tǒng)地教。我家三個孩子,我不可能一一去輔導,平時就生活起居那點事都忙不過來,還要上班。你看她現在做你的測試卷,也全靠了在中文學校學的那點基礎啊。我覺得會不會寫漢字不重要,基本的概念有就好了。以后到大學或工作崗位上,她覺得有需要時,撿起來就方便多了。”
Dennis媽媽則認為上周末中文學校的意義不大,她提到她考察對比過本地的好幾所中文學校,最初也萌生過把兒子送去周末中文學校的想法,但考察的結果讓她并不滿意,主要原因如下:
Dennis媽媽:“中文學校一方面畢竟以盈利為主,另一方面學生漢語水平參差不齊,與其在那浪費時間,不如讓孩子多看些有意義的書。而且我覺得中文學校的師資也不專業(yè),又不是國內中文教育系畢業(yè)的語文老師,他們的教學水平和國內的小學老師有很大差距。我認為師資、教材、教學方法和學生水平是這些中文學校有待解決的問題。”
Dennis媽媽認為倒是Dennis在小學里參加的漢語LOTE課程,雖然簡單,但很有趣味性,老師是澳洲華裔,熟諳西方教育模式,和學生互動性強,雖然沒有固定教材,但整個學期任務布置前后連貫、系統(tǒng)性強、啟發(fā)性學習為主,有助于培養(yǎng)孩子對漢語學習的興趣和信心。
從上述父母的態(tài)度來看,父母即使送孩子上了周末中文學校,他們對孩子的讀寫能力要求也不高,這可能也是孩子閱讀與書寫水平較低的部分原因。
4.祖父母的語言影響
據Wu(1998)的研究表明,保持本民族語言對祖父母和孩子之間的交流有很大的促進作用,但本研究中只有Amy媽媽提及了孩子和祖父母之間的語言互動,而在其他四個家庭中,孩子和祖父母之間的交流極少,因此祖父母的語言影響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以下兩位媽媽的描述分別代表了以上兩種情況。
Amy媽媽:“Amy三歲之前基本都是我媽過來幫我?guī)У模詽h語一開始就說得很好。我媽在國內也是教育工作者,雖然不教某一門課,但屬于教育行業(yè),很懂怎么教育孩子,而且普通話也說得很好。她陪Amy玩玩具,教她說話,給她講故事。她很喜歡外婆,不像這邊其他華人孩子,幾乎不和老人說話。我每次給國內打電話,Amy都會跟外婆說兩句?!?/p>
Carl媽媽:“我爸媽都是說方言的,普通話不太會說。所以孩子們也不太愿意跟他們交流。我爸媽來過兩次,每次都住了有一年左右。我和孩子爸爸不在時,孩子們逼急了也會用普通話跟倆老人說一點,加上手比劃,老人也差不多明白了孩子要干什么。但孩子們都盡量避免和老人交流?!?/p>
據筆者分析,祖父母能否使用普通話交流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們與孩子的語言和情感溝通。使用方言的祖父母與孩子們之間存在很大的語言障礙,因此關系比較疏遠,溝通甚少。
本研究通過對五個華人家庭漢語保持狀況的深入調查發(fā)現移民后代的漢語水平存在較大的個體差異,而且在聽、說、讀、寫四個語言技能上發(fā)展很不平衡,聽力和閱讀明顯領先于書寫和口語表達,但是多數孩子在閱讀時依賴于拼音。從父母的態(tài)度來看,他們對孩子的漢語學習都持支持態(tài)度,但支持的程度有差別,有的傾向于尊重孩子的興趣,有的則更強調堅持漢語學習的重要性。態(tài)度的差別必然體現到父母的實際行動上,包括提供各種漢語學習資源、堅持漢語日常交流和送中文學校學習并監(jiān)督學習等等。父母對于漢語學習的態(tài)度和堅持程度,父母提供各種漢語學習資源的努力都會增加孩子接觸和學習漢語的機會,對孩子的漢語水平提高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在一個以英語為主流語言的社會環(huán)境中,父母所營造的漢語學習氛圍是孩子汲取漢語語言文化的重要渠道,因此,父母的作用不可忽略。
筆者期待本研究能夠對今后的海外華人的漢語保持研究起到重要的借鑒作用。本研究為個案研究,調查規(guī)模較小,參與人數較少,旨在嘗試深入探索孩子的語言水平與父母態(tài)度的關系。筆者期待在今后的研究中,能夠進一步擴大調查規(guī)模,收集更多的數據來驗證父母的態(tài)度和行為同孩子的漢語水平之間的相關性,以便提高研究結果的可信度和說服力。
陳平:《政治、經濟、社會與海外漢語教學——以澳大利亞為例》,《世界漢語教學》,201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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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一:父母對漢英雙語的態(tài)度調查問卷
附錄二:采訪父母的問題
Children’s Language Maintenance and Parents’Role——a case study of five Chinese Immigrant families living in Brisbane
SHEN Chunxuan&JIANG Wenying
(School of Languages and Cultures,University of Queensland,Brisbane 4072 Australia)
This paper investigated the language maintenance status of five Chinese immigrant families in Brisbane.The Chinese proficiency of the children from these families was examined through YCT tests,and their parents’attitudes and behaviors concerning Chinese language maintenance were explored at the same time.The findings indicate notable differences among the participants in their Chinese proficiency as well as their uneven development in the four language skills.Their competence in listening and reading surpasses their writing and speaking abilities.In addition,parents’attitudes can be summarized into two categories:“respecting children’s interests”and“emphasizing the importance of learning Chinese”.Parents with the second type of attitude are more insistent and persistent in their efforts,e.g.providing more resources for Chinese learning,insisting on daily communication in Chinese and sending their children to weekend Chinese language schools,which increases the Chinese input for their children and greatly promotes their language maintenance.The Chinese language environment parents create at home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children’s Chinese development,particularly when the children are living and being educated in the English environment in Australia.Therefore,parents are playing an indispensable role in their children’s Chinese language maintenance.
immigrant families;parents;children;language maintenance
H195
A
2221-9056(2017)01-0005-15
10.14095/j.cnki.oce.2017.01.001
2015-06-19
沈椿萱,澳大利亞昆士蘭大學語言與文化學院,應用語言學博士,研究方向為應用語言學。
Email:chunxuan.shen@uq.net.au或c.shen1@uq.edu.au
姜文英,澳大利亞昆士蘭大學語言與文化學院中文系主任,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二語習得、對外漢語教學和跨文化交流。Email:w.jiang2@uq.edu.au
本文系2014-2015年中國國家漢辦資助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