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事要存靈巧去呆板 

習(xí)禮根

在初中記敘文寫作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提高高中階段學(xué)生記敘文的敘事能力，必須在敘事靈巧這點上下功夫，包括兩方面：一是在眾多事件中選取典型的事件；二是在一件事情的敘述中，選取最可寄托情感的部分，從而使得文章富有表現(xiàn)力，有余味。

如果說初中的記敘文寫作要求敘事的完整有情感，那么高中記敘文寫作要求便是敘事靈巧有余味。所謂靈巧，就是和呆板相對，能夠做到以點帶面，四兩撥千斤，以最少的文字，達到敘事清楚又有余味的目的。敘什么事、怎樣來敘事，這是很有講究的。方法得當(dāng)，記敘文則靈巧；方法不當(dāng)，記敘文則板滯。那么，怎么做到靈巧呢？截取精要，以點帶面。通俗地講，就是選取最富表現(xiàn)力、最可寄托情感的材料來寫。

一、選取典型的事件來寫

我國古代的人物傳記，特別是《史記》中的一些傳記，往往三兩件事就將人物寫活，以點帶面，使得文章讀起來非常靈巧。原因就在于這兩三件事是從大量的事件里選取出來的典型事件。但是，我們的高中學(xué)生在選取典型事件這點上的能力非常薄弱?；虿患舆x擇，一律記下，比如我們常說的記流水賬?；蜻x擇失當(dāng)，該記不記，不該記卻記。比如寫自傳，很多學(xué)生將筆墨集中在寫自己的出生和童年，真正寫自己的少年特別是現(xiàn)在（青年）時期則很少。而恰恰能體現(xiàn)自己性格精神的應(yīng)該是少年時期，特別是現(xiàn)在青春時期的一些事情。因為事件不典型，沒有表現(xiàn)力，導(dǎo)致文章欠缺感染力。這點大家都能知曉，不再贅述。下面主要談?wù)勅绾螌⒁患聰⑹龅渺`巧而不呆板。

二、選取事件中最可寄托情感的部分來寫

選好了某件典型事情，如何將之?dāng)⑹龅渺`巧？就是要截取精要，善于選取該事件中最可寄托情感的部分來寫。那么什么是最可寄托情感的部分？比如唐代崔護的《題都城南莊》：“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這首詩很感人，在于作者選取了“人面桃花相映紅”，“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這兩個畫面，言有盡而意無窮，寫得非常靈巧。這里的最可寄托情感的部分表現(xiàn)為兩個畫面，讀者可以想象主人公一年來的熱烈相思和物是人非的極度失落，含有一種婉約哀傷的美。如果作者按事件的全體從去年寫到今年，平鋪直敘，則非常呆板無味。

在記敘文里，作者總是要想方設(shè)法去尋找事情本身的最可寄托情感的部分來表達感情。例如朱自清《背影》中的一段：

近幾年來，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外出謀生，獨立支持，做了許多大事。哪知老境卻如此頹唐！他觸目傷懷，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發(fā)之于外；家庭瑣屑便往往觸他之怒。他待我漸漸不同往日。但最近兩年的不見，他終于忘卻我的不好，只是惦記著我，惦記著我的兒子。我北來后，他寫了一封信給我，信中說道：“我身體平安，唯膀子疼痛厲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蔽易x到此處，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

這段文字最有感染力的部分就屬父親的那封信的文字了，它使得整段文字顯得很靈巧，將我對父親的思念、牽掛、擔(dān)憂，盡藏在這簡短的信的敘述中。假如沒有寫進信中文字，文章則顯得平淡、乏味。

民國時期教育大家夏丏尊在《文章做法》里，舉了一個例子：

鄰居的柿子樹今年又結(jié)了許多果實。他家有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孩。去年這時候，他爬樹去摘柿子，不小心摔了下來。他父母趕快將他送到醫(yī)院里去，結(jié)果左手落下了殘疾。當(dāng)他垂著左手走過柿子樹旁的時候，總是要恨恨的看那樹兩眼。真是可憐啊。

這段文字?jǐn)⑹隽耸录娜?，只是使我們知道了有這么一回事，而不能引起我們情感的觸動和共鳴，這是很呆板的文字。假如將之修改如下，試比較效果如何：

樹下的孩子們笑著喊著，盡情地捉著迷藏。自折手以后就失去了首領(lǐng)地位的芳哥兒，孤獨地在自家門口徘徊，恨恨地看著那柿樹彎曲的樹杈。他是因為從這樹上翻下，造成了一生不可恢復(fù)的殘疾。

圓圓的月亮，從柿樹的彎曲的枝椏間上來了，“月亮彎彎……”芳哥兒用眼角瞟著瘋狂玩耍的伙伴，一面大聲地唱了起來，眼淚忽然含不住了。

此文的妙處不在于敘述事情的來龍去脈，而在于抓住一瞬間的孩子們嬉戲的場景以及芳歌兒悲哀的歌聲，將芳哥兒的悲哀、好勝的性格、將來的命運等都表現(xiàn)出來，是有余情有個性的文字，也是很靈巧的文字。這里最可寄托情感的部分表現(xiàn)為一個場景、一聲哀歌。

再如，筆者曾經(jīng)寫下的一段文字：

黎明時分，我躺在床上，靜聽遠處村莊的雞啼。這是我每日必修的課程。對于它，我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感動，找不出理由。只好任憑自己沉浸其間。這聲音雄渾，跨過深秋空曠的早晨，顯得特別遼遠而蒼涼。它讓我想到四年前，那時剛畢業(yè)，分配到一個偏遠的鄉(xiāng)下中學(xué)。雖苦惱卻興奮。我的窗外是一株大樹，每個清晨來臨之際，便有一樹的群鶯亂鳴，歡快、活潑、肆無忌憚。每天，我就這樣醒來，靜聽，往往整個一天都被它們調(diào)弄的稀里糊涂、激情滿懷。于是，我發(fā)誓要將這美妙的音樂裝進我的心靈，陪伴我的一生。

如今，耳邊回蕩那蒼涼的雞啼，伴隨著對人生最寶貴的四年青春韶華的流逝，我苦笑了。四年前那個幼稚蒼白的誓言，它現(xiàn)在還適合于我嗎？四年中，經(jīng)歷過期許、鼓勵、安慰、祝福，慢慢地只剩下一個人孤獨地前行，然而就在這痛苦的孤獨中我最后發(fā)現(xiàn)了真實的人生，一如那黎明的雞啼，孤獨地在深秋曠野里執(zhí)著，將天地叫喊得蒼涼！至此，我明白了為什么我如此喜歡那一聲接一聲蒼涼的雞啼。

這段文字?jǐn)⑹隽斯P者參加工作四年的經(jīng)歷和感受，但是沒有平鋪直敘地講述四年的工作的過程。而是從一聲黎明雞啼引發(fā)感慨，喚起回憶，展開思考，行文靈巧。那一聲黎明雞啼，激起了筆者的萬千感受，這就是最可寄托情感的部分。

由此可見，事件中最可寄托情感的部分往往體現(xiàn)為一個畫面、一句話、一句歌聲、一聲雞啼，甚至一個夢境。如冰心的《我的家在哪里？》就是通過一個夢境，引發(fā)了對童年時家的萬般留戀。這樣，不僅能以點帶面，還能給文字增添無限的想象空間，使敘述的事情有余味，使文章顯得靈巧。

最后，引用夏丏尊先生的一段話來結(jié)尾：“從許多斷片的部分的材料中，選出最可寄托情感的一點拿來描寫，這是小品文的秘訣。好像打仗，要用少數(shù)的兵去抵御大敵的時候，應(yīng)該集中兵力，直沖要害，若用包圍式的攻占法，就要失敗?！币虼耍咧杏洈⑽膶懽?，不可不重視敘事靈巧的訓(xùn)練。

作者單位：廣東省順德容山中學(xué)（528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