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刑事司法權配置的特點及其國外經驗的借鑒

蔡鑫韻++李東偉

摘要：通過對我國刑事司法權的準確定位，分析我國現(xiàn)有刑事司法權配置在我國呈現(xiàn)的特點，結合國外刑事司法權的科學的、合理的經驗，以期為學界尋求一條優(yōu)化我國刑事司法權配置之路。

Abstract：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localization of criminal judicial power in China，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present criminal judicial power allocation in China and the scientific experience of foreign criminal justice in order to find a way to optimize the allocation of criminal judicial power in China.

關鍵詞：刑事司法權；配置；特點；啟示

Key words： criminal judicial power；allocation；distinguishing feature；inspiration

中圖分類號：D915.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4311（2017）05-0237-03

0 引言

自胡錦濤總書記在第十七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指出，“深化司法體制改革，優(yōu)化司法職權配置，規(guī)范司法行為”以來，我國學界、實務界普遍關注起司法權配置的話題。司法是司法權運用于司法實踐的一個動態(tài)過程，是與國家立法權、行政權相對應的另一種具有維護法律價值的獨立權力。其中，刑事司法權是司法權這一大系統(tǒng)下的子系統(tǒng)。具體而言，刑事司法權應以其整體性為核心，包含偵查權、公訴權、審判權和執(zhí)行權四個要素。

合理配置刑事司法權是一個復雜的問題，即是在微觀層面上探討司法體制如何改革，亦是通過合理配置刑事司法權而落實司法改革的管理。因此，刑事司法權在我國司法權系統(tǒng)內的具體定位，成為合理配置刑事司法權的指路明燈。

1 我國刑事司法權的定位

據(jù)《現(xiàn)代漢語詞典》定義，定位系指“把事物放在適當?shù)奈恢貌⒆龀瞿吃u價?！币虼?，關于我國刑事司法權的定位，不僅應明確刑事司法權在司法權系統(tǒng)內的位置，同時，也應明白刑事司法權作為一個獨立系統(tǒng)時的自身價值。

1.1 刑事司法權在司法權中的地位

“一切權力的人都容易濫用權力，這是萬古不易的一條經驗”[1]基于人性自身的缺陷以及擴張是權力本性地考慮，將刑事司法權從行政司法權中獨立作為國家權力的一端，十分必要。

在我國司法權體系中，刑事司法權與刑事立法權和刑事行政權相較，似以銖稱鎰。具體事實表現(xiàn)為：“行政部門不僅具有榮譽地位的分配權，而且執(zhí)掌社會的武力。立法機關不僅掌握財產，而且制定公民權利義務的準則。與此相反，司法部門既無軍權，又無財產，不能支配社會的力量與財富，不能采取任何主動的行為?！盵2]歸結而言，刑事司法權的立場在整個司法權系統(tǒng)內十分尷尬，其獨立性受立法權以及行政權的干擾。

1.2 刑事司法權內部各要素間的關系

公、檢、法三家作為刑事司法權的內部要素，它們之間的權力配置的正當性不僅皆自法出，其合理性也影響刑事司法權的整體效益地發(fā)揮，并且促進刑事司法權與其他權利間的相互配合與協(xié)調。

1.2.1 關于人民法院在憲法中的地位

憲法第123明確賦予人們法院的憲法地位，即“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法院是國家的審判機關”。并在憲法第126條進一步明確人民法院的審判地位，即“人民法院依照法律獨立行使審判權，不受行政機關、社會團體和個人的干涉。”隱含之，人民法院是我國專門的審判機關，享有不受行政機關、社會團體以及個人干涉的不完全獨立的審判權。所謂的不完全獨立的審判權意味著兩層含義，其一，法官外部的不獨立，即法官應受人民代表大會的監(jiān)督。其二，法官內部的不獨立，應受上級法院的監(jiān)督。

1.2.2 關于檢察院在憲法中的地位

憲法第129條至133條確定檢察機關在憲法中應享有的職權，即“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檢察院是國家的法律監(jiān)督機關”、“人民檢察院依照法律規(guī)定獨立行使檢察權，不受行政機關、社會團體和個人的干涉”等等。申言之，檢察機關行使權力代表的是國家，而非政府機關或組織，是“專門”的法律監(jiān)督機關。所謂檢察機關的“法律監(jiān)督”權，與權力機關的監(jiān)督權存在的不同，表現(xiàn)為不僅具有規(guī)范性和程序性，更應具有強制性，監(jiān)督方式一旦啟動，由國家強制力做后盾。因此，我國檢察機關被賦予執(zhí)法者、監(jiān)督者以及被監(jiān)督者三種角色于一身的地位。

1.2.3 關于公、檢、法三者關系在憲法中的體現(xiàn)

憲法第135條規(guī)定關于公、檢、法三者間的關系，架構起我國刑事司法權系統(tǒng)內的棟和檁。所謂棟和檁是構建房屋的根基，兩者之間不僅需緊密聯(lián)系，缺一不可，又得各司其職，發(fā)揮作用。因此，公、檢、法三者在工作程序上應互相配合，以抗制現(xiàn)有犯罪為己任，實現(xiàn)刑事訴訟程序的有效運轉。同時，互相配合的目的應以獨立為基礎的相互銜接?；诖?，公、檢、法三者應根據(jù)憲法規(guī)定，分工負責。具體而言，公安機關的職責主要在于偵查，檢察院的職責在于控訴，而法院的職責在于審判，三者分別在其職權范圍內履行責任，如流水線上的操作員，在偵查、控訴、審判三道工序中分別負責每一塊領域，以提高工作效率。

2 我國刑事司法權的特點

特點，根據(jù)辭海下的定義，是指人或事物具有的獨特的地方。換言之，是人與人或事物與事物之間相互區(qū)分的方面。因此，我國刑事司法權區(qū)分與刑事立法權與刑事行政權的特點主要表現(xiàn)為以下幾個方面：

2.1 刑事司法權具有行使被動性

從權力行使的主被動角度分析，刑事司法權具有行使被動性或啟動方式的消極性。一般說來，刑事司法權的啟動方式與立法權和行政權相較而言，不同之處在于必須由訴方或控方提出請求，方可啟動程序。簡言之，這種被動性被稱為“不告不理”。立法權作為制定、修改和廢止法律的權力，其啟動方式即可主動又可被動。而行政權作為一種管理權，啟動方式則具有較強烈的主動性。因此，被動性是刑事司法區(qū)別于立法活動和行政活動的重要特征之一。

2.2 刑事司法活動具有較強公開性與透明性

從活動開展的公開與封閉角度而言，司法活動具有較強的公開性與透明性。所謂的司法活動公開性，具體表現(xiàn)為司法裁判過程中的公開性與司法裁判結果的公開性。然而，僅做到司法裁判過程與結果的公開并不能滿足刑事司法公正這一特征。因此，司法裁判的公開性還應具備司法透明性。所謂司法透明性系指裁判結論公開后，為防止司法活動的公開性流于形式，因此要求法院在宣布裁判結論后，不應急于休庭，而是將裁判形成過程進行簡單的理由說明。[3]

2.3 刑事司法權具有裁決的終局性

從權力行使的終局性與可拆性分析，刑事司法權具有裁決的終局性。刑事司法權與行政權或立法權相較可知，刑事司法權是人民權利得到救濟的最后保障，是保證各種法律得以正確實施的最后一道防線。[4]具體體現(xiàn)為裁決效力的至上性，即對已生效的判決，只有司法機關有權依法改判糾錯，其余任何機關、單位無權變更或撤銷。[5]

2.4 刑事司法權具有自身的獨立性

根據(jù)權力的獨立與否分析，刑事司法權具有自身的獨立性。刑事司法權具有獨立性，是理論界普遍接受的觀點，但對于司法權獨立的理解，各有各的主見。龔祥瑞教授在其撰寫的《西方國家司法制度》一書中認為，司法獨立意味著司法機關在審判活動中所發(fā)表的言論，所作的一切行為不被追究責任，以便有效地獨立審判。[6]簡言之，“司法人員應具有不受民事起訴的豁免權”[6]。而何華輝教授則認為，刑事司法獨立是相對于立法權與行政權而言的獨立。同時，認為司法獨立還意味著法官在審理案件時候具有的獨立權。[7]還有其他學者認為，刑事司法權的獨立性應表現(xiàn)為其形態(tài)上的獨立，即肯定司法權在國家權力結構中的獨立中的地位，也強調行使司法權過程中司法權的獨立性。雖然各位學者關于“刑事司法權的獨立性”表述大相徑庭，但本質上大同小異。歸結而言，筆者以為所謂的刑事司法權的獨立應表現(xiàn)為兩個方面，其一，在國家權力結構中與立法權和行政權一起相互制約與獨立。其二，在行使過程中，不僅表現(xiàn)為不受民事起訴的豁免權，還表現(xiàn)為法官具有獨立的審判權。

3 國外有關司法權配置經驗

荀子曾言：“假舟揖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君子生非異也，善假于物也?！币虼耍獙ふ彝晟菩淌滤痉嘀贫鹊姆椒?，扭轉刑事司法權的基礎價值觀，縷清公、檢、法三者間的位置以及去刑事司法地方化、行政化，需借鑒國外相關合理的科學的刑事司法權配置經驗。

根據(jù)國家結構形式的不同，國家結構可分為單一制與聯(lián)邦制?？紤]到各國由于國情不同，結構不同，在對司法權配置上的設計也會存在一定差異。因此，筆者根據(jù)國家結構不同，將國外關于如何合理配置司法權的經驗作簡單介紹，以供我國借鑒。

3.1 聯(lián)邦制國家司法權配置的形態(tài)

世界上實行聯(lián)邦制的國家有二十余個，但考慮到本篇篇幅的側重點，因此，僅對最早設立聯(lián)邦制的美國予以簡單考察。

昭然若揭，聯(lián)邦制國家的特點主要在于以分權制衡為主要原則的基礎上建立聯(lián)邦與各成員單位間權力的劃分。據(jù)此，美國現(xiàn)有的法院制度擁有兩大相對獨立的系統(tǒng)——聯(lián)邦法院和州法院兩大系統(tǒng)。

3.1.1 聯(lián)邦法院系統(tǒng)

聯(lián)邦法院的管轄范圍限于聯(lián)邦法律規(guī)定，對聯(lián)邦法律案件具有最終裁決性。聯(lián)邦法院類型根據(jù)美國1787年憲法第3條規(guī)定，可分為依憲法成立的法院和依國會立法成立的法院。值得強調的是依憲法成立的法院，又可下分為聯(lián)邦最高法院、聯(lián)邦上訴法院、聯(lián)邦地區(qū)法院。它們三者之間的關系是聯(lián)邦地方法院是聯(lián)邦法院中最底層法院，主要負責本地區(qū)發(fā)生的一審案件。經聯(lián)邦地方法院審判后的案件可向聯(lián)邦上訴法院提起上訴，這里需說明的是，美國的聯(lián)邦上訴法院又可稱為地區(qū)巡回法院，有利于去地方化。而涉及法律違憲的案件，可以向聯(lián)邦最高法院提起上訴，它是美國法律的最終裁決者。

3.1.2 州法院系統(tǒng)

州法院系統(tǒng)下的州法院管轄的案件范圍限于每個州的州域及本州法律案件，是州法律的最終裁決地。當然，需要補充說明的是每個州的法院體系可能不盡相同，追根究底，每個州有其自成一體的憲法條例和成文的法律。不過，一般說來，各州的法院設置基本相同，都包含基層法院、初審法院和州最高法院。

3.1.3 啟示

美國聯(lián)邦制下的司法權配置雖分為兩個系統(tǒng)構成，但除少數(shù)限定的案件可由州上訴到聯(lián)邦法院以外，聯(lián)邦法院與州法院間是平行且獨立的司法機構，而非上下級領導與被領導或監(jiān)督與被監(jiān)督的關系。聯(lián)邦法院與州法院都擁有屬于自己的終審權和初審權。據(jù)此，二者之間的權力分配相對均衡，即不會因為聯(lián)邦政府過度集權走向中央集權制，也不會因為成員單位的獨立性太強而導致聯(lián)邦解體，而且它們之中也沒有任何一方可以單方面改變權力分配格局，因為立法權、行政權和司法權如何分配和行使，都是由美國憲法明確規(guī)定的。[8]

3.2 單一制國家司法權配置的樣態(tài)

與美國聯(lián)邦制司法權配置不同，單一制國家有其自身的特點，主要表現(xiàn)在司法權的配置上呈現(xiàn)“單軌制”、在訴訟結構上呈現(xiàn)“簡單式”以及在違憲審查權上呈現(xiàn)“無權式”。鑒于本篇論文篇幅限制，筆者選取單一制國家中最有代表性的法國作簡單介紹。

法國作為單一制國家，其司法權的配置方式是自上而下，體現(xiàn)國家司法權的統(tǒng)一性。當然，法國由于自身的歷史原因，法院設置亦有其自身特點，即擁有兩大系統(tǒng)——普通法院與行政法院系統(tǒng)。

3.2.1 普通法院系統(tǒng)

普通法院作為法國司法權其中之一的系統(tǒng)，可分為最高法院、上訴法院和巡回法院、基層法院三個層次。其中，最高法院作為普通法院系統(tǒng)中最高審判機關接受上述案件的審理。但是，最高法院對這些案件僅進行法律審而非事實審，且為保證工作效率，最高法院一般采用書面審查形式而不開庭審理案件。而上訴法院和巡回法院作為普通民事案件和刑事案件的上訴機構，一般側重處理上訴案件中的事實審理和重大民事與刑事案件。當然，上訴法院與巡回法院的地位是相互平行且獨立。最后，法國的基層法院是由諸多專門法院組成，包括輕罪法庭、警察法庭、商事法庭等。

總之，法國普通法院的設置主要基于歷史原因，同時也根據(jù)社會發(fā)展進行調整，但與行政區(qū)是完全脫節(jié)，目的旨在保證司法權的獨立性。[9]

3.2.2 行政法院系統(tǒng)

行政法院的職責主要在于處理行政糾紛，具體包含行政機關及公務人員行政行為的控訴案件和因行使公務而發(fā)生的訴訟。行政法院系統(tǒng)可分為最高行政法院、二審行政法院和一審行政法庭三級。其中，最高行政法院作為受理行政訴訟的終審法院，負責對案件本身的法律問題審查，而不對案件事實問題進行審查。這里需說明的是，最高行政法院除具有終審法院的職責外，還是政府的立法顧問，承擔保護公民免受來自國家專橫行政行為的壓制[8]。而二審行政法院的司法職責在于對上訴的二審案件進行事實問題與法律問題的全面審理。全國一共設5所行政二審法院。最后，一審行政法庭是由行政法庭和專門行政法庭組合構成。主要負責處理第一審普通案件。

3.2.3 啟示

法國作為單一制結構的國家，其司法權配置的根源在于上級對下級、中央最高級到地方最基層的授權。但其司法配置又有其值得我國借鑒的方面：其一，單一制國家的法院與行政區(qū)劃分相分離。雖法國在基層法院設置上與基層行政區(qū)相一致，但在較高級的法院設置上卻與行政區(qū)相脫離，以人口多少設立，確以保證法院的獨立性與公正性不受行政機關的干涉。其二，憲法和法院組織法共同規(guī)定司法權的配置，確保司法權的統(tǒng)一性。

3.3 聯(lián)邦制與單一制國家司法權配置模式給予我國的共同啟示

正如上述所言，無論是單一制還是聯(lián)邦制國家雖然制度設置上存有不同，但在司法權設置方面具有共性值得我國對自身司法制度做進一步地思考與借鑒。

3.3.1 司法權獨立于中央與地方

無論是單一制國家還是聯(lián)邦制國家，司法權與立法權和行政權之間是相互分離，并非是立法權或行政權的分權。實際上，司法權是遵從司法權統(tǒng)一的原則。然而，在中國，由于地方司法機關的人、事、物都掌握在同級地方黨委和地方政府手中，因此受行政機關的干涉亦在所難免。

3.3.2 司法權的管轄范圍不應與行政區(qū)重合

從本篇論文對單一制與聯(lián)邦制國家司法權配置的縷析看出，哪怕是單一制國家，地方自治機關也是將行政權分化，以期維持司法權的統(tǒng)一行使原則。而在中國，司法系統(tǒng)是以行政區(qū)劃為基礎，司法權管轄范圍與行政區(qū)重合。這種司法體制，導致我國司法權獨立運作受阻。

3.3.3 應做到法官司法

縱觀其他國司法機關制度的設置，司法機關的獨立不僅包含法院獨立還包括法官獨立。在追求個案公正、公平、效率，法官的獨立更利于實現(xiàn)這一價值目標。然而在中國，雖然有法律明文規(guī)定要保證法官的獨立，但司法實踐中，法官只有審理權，而沒有判決權，使得法官獨立性受到影響。

總之，隨著經濟不斷發(fā)展，世界各國已逐步變成一個地球村。人權、法治、民主成為各國共同的話題。因此，國內外相互之間交流經驗已成為國際化趨勢，亦是優(yōu)化我國刑事司法權配置的出路之一。

4 結語

事實上，刑事司法權的優(yōu)化配置是一個系統(tǒng)且龐大的工程。因此，想在現(xiàn)有的司法制度中進一步優(yōu)化司法權配置，應做到“宏大敘事”，不僅需要明確自身的定位以及特點，更需借鑒國外科學經驗，厘清我國現(xiàn)行刑事司法權制度中的不足，以期通過借鑒國外合理經驗，結合本土司法配置制度的實際情況，進一步優(yōu)化我國現(xiàn)階段的刑事司法配置。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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