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長暉
想象與救贖之地:兩首流行歌曲中的“舊上?!?/p>
洪長暉
20世紀40年代的“舊上海”,一直是流行歌曲經(jīng)常吟詠的對象。不過,由于創(chuàng)作者的生活環(huán)境、時代背景等方面存在的差異,會由此導致對上海這座城市的想象分殊。周璇的《夜上?!放c周杰倫的《上海1943》這兩首不同時期產(chǎn)生的流行歌曲,所描摹的都是同一個時代的上海城市。通過對這兩首歌曲做文本細讀,可以發(fā)現(xiàn)流行歌曲中虛實相生的城市畫面,而它們都注定被包裹進現(xiàn)代性的框架圖景中。
“舊上海”;流行歌曲;《夜上?!?;《上海1943》
城市及與之相關的文化歷來是人類現(xiàn)代體驗的基礎,而對于經(jīng)歷了時代變革和政權更替的遠東第一大都市——上海來說,其孕育的復雜性更成為各種藝術形式不斷探尋和玩味的“記憶之場”。但是,現(xiàn)今的每一位到過上海的人恐怕都會承認如今的上海已經(jīng)非復往日,換言之,每一種藝術呈現(xiàn)的昔日上海無非是創(chuàng)作者對自身或眾人記憶的采納與摹寫?!叭藗冎赃@么多的談論記憶,是因為記憶已經(jīng)不存在?!盵1]
德博拉·史蒂文森指出,“城市除了具有可觸知的外表,還由流行文化、軼事掌故與集體記憶構成,且這兩個層面上的城市是不可分割的?!盵2]按照這一邏輯,流行音樂當屬于城市的又一表征。香港音樂人兼流行音樂研究者周耀輝在他的博士論文中就說過,“流行音樂是屬于時間的,一首流行曲就往往把我們帶回過去的某段時間里”[3]。在時空并置乃至錯亂的疊加中,流行音樂非常可能呈現(xiàn)出城市的意象,當下與過往的交雜、投射和書寫,而反過來,我們也就可以通過將流行音樂視作文本,在其綿密的情感表達中發(fā)掘作者的理解,重建過去與當下的文化圖景,正如法蘭克福學派的洛文塔爾所說,“作為闡釋自我和社會形象的主要來源,以此增進我們對過去的社會規(guī)范和價值的理解?!盵4]
自開埠以來,上海就一直是中國乃至世界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并且形成了極富特色的海派文化。流行歌曲中對這座城市的歌詠也代代不息,編織起她的聲像脈絡,以致于今天要去檢索所有“上海城市”題材的流行歌曲幾成“不可能的任務”。不過,那些極具傳唱價值的篇什,依然成為我們洞察這座城市、歌曲、詞作者乃至歌唱者之間豐富關聯(lián)的絕佳進路。
上個世紀的40年代,金嗓子周璇以及她演唱的《夜上?!芬磺t極一時,無論是演唱者還是歌曲本身,都被認為是上海的極佳代表。如有人就指出,《夜上?!贰笆巧虾5囊粋€特殊符號,甚至成了一座城市的代名詞”[5]。
周璇是民國時期活躍于上海灘的著名電影明星和歌星,其主演的劇情片《馬路天使》(1937,導演袁牧之)就是以20世紀30年代的上海城市生活為背景,后來就被稱作“中國弄堂文化的影像百科全書”,2005年香港金像獎協(xié)會評出“百年百部最佳華語片”,該片位列其中。這部影片的兩首插曲《四季歌》《天涯歌女》更是傳唱不衰,成就了周璇“金嗓子”之名。
《夜上?!肥侵荑莩挠忠桓鑹?,甚至于可以稱得上是周璇最著名的作品。這首歌曲同樣也是一部電影插曲,該片名為《長相思》,導演何兆璋。特別要指出的是,盡管經(jīng)常被誤解為上海原產(chǎn),可這部電影卻是實實在在的香港制造,出品于1947年。無論是導演何兆璋,還是歌曲作者陳歌辛,當時均隸屬于香港大中華影業(yè)公司,該公司老板則為蔣伯英?!堕L相思》是周璇往香港發(fā)展拍攝的第一部電影,影片本身反響遠不如此前的《馬路天使》,但是《夜上?!芬磺鷧s讓周璇登上了華語歌壇的巔峰。只是,毫無疑問的是,這是一首必須被貼上香港標簽的“上?!备枨?。
強調(diào)這首歌曲的產(chǎn)地屬性非常重要,它讓我們留意到一首歌曲所關涉的歌詞、演唱者之間深邃而微妙的關聯(lián),投射的是空間被置換之后的流連與想象。歌詞全文如下:
夜上海 夜上海 你是個不夜城
華燈起 樂聲響 歌舞升平
只見她 笑臉迎 誰知她內(nèi)心苦悶
夜生活 都為了 衣食住行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曉色朦朧 倦眼惺忪 大家歸去
心靈兒隨著轉動的車輪
換一換 新天地 別有一個新環(huán)境
回味著 夜生活 如夢初醒
西奧多·阿多諾曾經(jīng)在《論流行音樂》一文中對“流行音樂”大加撻伐,他認為流行音樂“不僅沒有要求聽眾努力追隨其具體的音樂流程,事實上它賦予了聽眾各色樣板,而任何具體的事物都可以歸到這些樣板之下”。[6]如果僅僅是從創(chuàng)作者的角度看,阿多諾的這一論述或許沒有問題,可問題在于聽眾往往是主動的,他們的“追隨”并不需要“被要求”——這已經(jīng)被傳播研究的大量經(jīng)驗性材料所證明。就《夜上?!愤@樣的流行歌曲,我們甚至可以完全將之抽離它所依附的電影本身,而單獨作為一個可供細讀的文本。在這個文本里,我們可以看到一位摩登女郎的生活,她幾乎是與上海夜晚的來臨相伴而生的,在轉動的車輪里實現(xiàn)著自己的價值,而這種價值在歌曲里也相應地被處理成“衣食住行”的生活需要,以至于她的內(nèi)心其實是苦悶的,對“新環(huán)境”充滿著希冀。不過,這樣的形象既是因應了電影的敘事,又是對整個社會主流價值的確證。雖然有人曾指出,“在都市為女性開辟的新空間中,她們的主體地位也得到了較快的提升?!詣t借進入城市的機會而發(fā)展自身,并逐漸成為上海欲望景觀中最具魅惑力的主角?!盵7]但是,即便是上海這樣在社會價值觀最先多元化的都市,也無法逃脫女性作為附屬地位的宿命(電影尤其是重災區(qū)),所以《夜上?!分械哪Φ桥尚枰环N姿態(tài)、表達對紙醉金迷的夜上海生活的拒斥,擔心在其中蹉跎了青春。
值得一提的倒是與周璇齊名的另一位歌手白光(史永芬),曾經(jīng)有一首《假正經(jīng)》的歌曲,顯示的是拋開姿態(tài)、追求欲念達成的上海灘交際女性形象,或者可以印證當時女性形象定位和價值觀念期許的分野。
對于《夜上?!?,更重要的是它完全可以被解讀為空間變換之后的內(nèi)心失落與調(diào)適。眾所周知,在20世紀40年代,盡管經(jīng)歷了戰(zhàn)火洗禮,上海依然是中國最重要的現(xiàn)代城市,其地位和繁榮程度超越處于英國統(tǒng)治、并且同樣經(jīng)過戰(zhàn)火的香港。所以,即便當時的電影人開始選擇港滬兩地創(chuàng)作,以避免已經(jīng)開始的內(nèi)戰(zhàn)紛擾,也依然自覺地將上海和其所依托的內(nèi)地作為主要市場,而香港則是一個備選的根據(jù)地——大約是從1946年起,上海電影業(yè)才開始逐步轉移,將生產(chǎn)和市場的重心開始挪至香港,*關于上海電影業(yè)往香港遷移的社會原因和具體過程,美國電影學者傅葆石在《雙城故事》(中文版由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出版)一書中有過詳細的分析,可以參考。《長相思》是周璇在香港拍的第一部電影。
英國文化研究學者戴維·莫利曾經(jīng)指出,在去地域化的過程中,人們更傾向于(而不是吝于)表達一種歸屬感,這種歸屬感往往與重新地域化的進程有關,重新畫出想象的邊界。[8]在《夜上?!愤@首歌曲里就完全可以做如此想象,那座“不夜城”再怎么被冠以惡名,卻依然是能夠提供“衣食住行”的場所,而一旦離開這個城市空間,反倒可能“流離失所”。在這樣的語境中,與其說“曉色朦朧”、“如夢初醒”是對上海洋場生活的反思,毋寧說是身處邊陲之地的歌唱者滿懷深情的想象與追思。而這又恰恰說明,作為現(xiàn)代性凝聚地的上海都市,其日常生活、文化觀念是怎樣地深入人心。
臺灣歌手周杰倫甫一出道,就一躍成為紅遍兩岸三地的天王級明星。他的成功除了他自身杰出的音樂才華之外,還不得不提到與其緊密合作的詞作者方文山。方文山創(chuàng)作的歌詞具有優(yōu)美的古典文化意涵,詩化的語言和意象,還有電影鏡頭般的畫面感,這些特質(zhì)使他躋身最具影響力的詞作者之一,并且?guī)恿恕爸袊亍钡囊魳凤L潮。創(chuàng)作于2001年的《上海1943》甚至入選了臺灣地區(qū)的國文教科書,對此有媒體報道做出此番評價:“起碼有一點,它喚起了學生們的傳統(tǒng)意識——不僅僅是《論語》《三字經(jīng)》才是傳統(tǒng),這些小細節(jié)、老記憶也是傳統(tǒng)的組成部分,對學生而言會有啟示,能幫助他們更好地理解中國的過去,以及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楚天都市報2009年10月26日報道,原題為《方文山填寫歌詞,〈上海1943〉進教材無關明星》。
不過,據(jù)方文山自己介紹,這首歌曲的歌詞假托的是一位臺灣老兵在遙想父母。方文山本人曾經(jīng)接觸過這些叔伯輩的臺灣老兵,他們逃到臺灣后住在眷村,和留在大陸的父母一隔就是好幾十年,記憶斑駁,內(nèi)心自是無限的荒涼與落寞。如果考慮了這一層創(chuàng)作動機,那么歌詞中的描繪就越發(fā)有深層意味了。
《上海1943》歌詞全文如下:
泛黃的春聯(lián)還殘留在墻上
依稀可見幾個字“歲歲平安”
在我沒回去過的老家米缸
爺爺用楷書寫一個滿
黃金葛爬滿了雕花的門窗
夕陽斜斜映在斑駁的磚墻
鋪著櫸木板的屋內(nèi)還彌漫姥姥當年釀的豆瓣醬
我對著黑白照片開始想像爸和媽當年的模樣
說著一口吳儂軟語的姑娘緩緩走過外灘
消失的舊時光 一九四三 在回憶的路上時間變好慢
老街坊 小弄堂
是屬于那年代白墻黑瓦的淡淡的憂傷
消失的舊時光 一九四三 回頭看的片段有一些風霜
老唱盤 舊皮箱
裝滿了明信片的鐵盒里藏著一片玫瑰花瓣
關于這首歌詞,有兩點非常值得注意:第一,它沒有像時下的大多數(shù)流行歌曲那樣,以情歌的方式呈現(xiàn),即使有一點情感的意象,如玫瑰花瓣,也是作為回憶的細節(jié)出現(xiàn)的;第二,出現(xiàn)在歌詞中的諸多場景更像是對江南小鎮(zhèn)的情境再現(xiàn),而不是對有著“十里洋場”之稱的上海城市的描繪,甚至如果沒有“外灘”、“弄堂”這樣的字眼,很難讓人將它與上海聯(lián)系在一起。
這又是詞作者的高明之處——或者至少得說,為研析歌詞留下了巨大的闡釋空間:為什么上海是這樣子的?1943年的上海真的是這樣子嗎?
顯然,如果說1943年的上海就是這樣子,宛若一座江南小鎮(zhèn),最多只能算是部分正確。亦即是說,《上海1943》里呈現(xiàn)的那些畫面場景肯定可以在當時上海的某一處找到,但是無論從歷史現(xiàn)實情況,還是文字描述、影像留存,都以燈紅酒綠、電光聲樂為主流。例如茅盾先生的《子夜》,同樣描述那個時代的上海,開篇就是這樣的段落:“太陽剛剛下了地平線。軟風一陣一陣地吹上人面,怪癢癢的?!红\挾著薄霧籠罩了外白渡橋的高聳的鋼架,電車駛過時,這鋼架下橫空架掛的電車線時時爆發(fā)出幾朵碧綠的火花。從橋上向東望,可以看見浦東的洋棧像巨大的怪獸,蹲在暝色中,閃著千百只小眼睛似的燈火。向西望,叫人猛一驚的,是高高地裝在一所洋房頂上而且異常龐大的霓虹電管廣告,射出火一樣的赤光和青燐似的綠焰:Light,Heat,Power!”[9]
稍加對照即可發(fā)現(xiàn),這才是我們熟知和經(jīng)常想象的“舊上?!薄S墒?,我們認為,方文山所呈現(xiàn)的“上海1943”是一個另類的“舊上?!?。而這個舊上海的意義在于它是記憶所系,法國學者哈布瓦赫說過,“我們保存著對自己生活的各個時期的記憶,這些記憶不停地再現(xiàn);通過它們,就像是通過一種連續(xù)的關系,我們的認同感得以終生長存?!盵10]換言之,歌詞里所假托的臺灣老兵就借助這樣的意象:春聯(lián)、米缸、豆瓣醬、雕花門窗……來重建了記憶里的往日生活,而對于往日生活而言,毫無疑問地,上海就是這樣恬淡的樣子,那是故園的味道。
然而,更進一步的問題在于,方文山本人并不是上海人,甚至沒有長時段地在上海生活過,因而又如何能保證歌詞所描繪的場景的真實性?當然,最直接的揣測可能是,他至少可以通過現(xiàn)代傳媒技術以及各種檔案資料,來獲取相關的描述——可這樣做的話,最大的可能性反倒是會引導著去構建一個都會上海,而不是小鎮(zhèn)上海。因而,更可能的解釋或許是,方文山“重建”了小鎮(zhèn)上海,而且是憑借經(jīng)驗在“重建”,故而就深刻地影響到歌詞意象,除了“外灘”之外幾乎與“上海實在”沒有什么關聯(lián)。
質(zhì)言之,《上海1943》中是否關乎“上海實在”其實已非根本,關鍵在于方文山借助這些完成了一次假托的記憶旅行。這次記憶旅行是高尚的、悲涼的、懷舊的,因而構建的場景不在于寫實,而在于寫意,是要完成一個孤懸海外的思鄉(xiāng)人的救贖,為他搭建一個靈魂安頓之所。
幾無疑義,舊上海被認為是中國最早接觸現(xiàn)代性(自開埠始),也是最具現(xiàn)代性表征的城市——當然,這里的現(xiàn)代性主要指物質(zhì)意義上的,在當時就被等同于西方文明。而按照阿多諾的論述,流行音樂是與商業(yè)文明相伴相生的,那么可以這么說,流行音樂本身就是現(xiàn)代性的表征,甚至流行音樂對嚴肅音樂的擠占、對民族音樂的征服,都可以視作現(xiàn)代性高企的象征。
有鑒于此,前面分析的《夜上?!肪鸵砸晃荒Φ桥傻淖允隹谖?,講述了上海都會文化中的城市生活。燈紅酒綠、鶯歌燕舞,身處其間的人似乎不甘于此,而又不得不如此,這種困窘與負罪感交織在一起,如果不是做作的話,應可解讀為現(xiàn)代性包裹中的糾結。而由于電影生產(chǎn)者、表演者、歌曲演唱者的“香港寄居者”身份,更能折射出被迫遷徙的無奈,與對須臾難離的城市生活欲拒還迎的想象。
與《夜上?!凡煌渡虾?943》創(chuàng)作的時間節(jié)點與歌詞所反映年代相去甚遠,這種時間上的遙遠分割構成了創(chuàng)作者與實然景象的隔離。因為無論創(chuàng)作者(尤其是不可能有實際生活經(jīng)驗的創(chuàng)作者)怎樣想象,他所構建的必然是僅可能存在于歷史記錄中的“舊上?!?。如果將“舊上海”看成一個可以觸摸的現(xiàn)代性實體的話,那么歌詞創(chuàng)作者、歌曲演唱者(包括MV表演者)都只能是在時空穿越中的故作姿態(tài),以此達成往昔現(xiàn)代性的當下體驗。
如前所述,《上海1943》的“虛擬表達”還不止于此。方文山假托臺灣老兵的追憶表達,時空的跨越可以視作虛擬的第一層;虛擬的第二層則是源于“流離失所”的現(xiàn)實回歸。假想中的臺灣眷村老兵回到上海,他該如何重建數(shù)十年前的家園敘述。這項敘述意義重大,它意味著一種鄉(xiāng)愁的落地,職是之故,顯而易見的是,敘述的指向不可能由外灘高樓、十里洋場、聲光電火來承擔,而只能是充滿著恬淡風情、閑適意趣、吳儂軟語的江南小鎮(zhèn)來坐實,盡管可能這樣的場景從未存在過,可是只有它才能實現(xiàn)那個離亂歸來的游子的心靈救贖。換言之,這里的“江南小鎮(zhèn)”是反現(xiàn)代性的,是對“聲色上?!钡姆磩樱且坏┧M入這樣的場域,就意味著它的敘事已經(jīng)被納入到了“現(xiàn)代性”的整體框架中——只因它在構想“舊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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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茅盾.子夜[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1.
[10][法]哈布瓦赫.論集體記憶[M].畢然,郭金華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82.
[責任編輯:趙曉蘭]
洪長暉,男,副教授,傳播學博士,浙江大學傳播研究所博士后。(浙江傳媒學院 文化創(chuàng)意學院,浙江 杭州,31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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