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中的即興隨想

王鐵紅

摘 要：即興曲D.899是舒伯特第一組即興曲作品，這組作品的出現(xiàn)意味著鋼琴特性小品進入浪漫主義鋼琴音樂創(chuàng)作的視野。本文將對D.899中的四首即興曲作品的音樂特征展開分析，并從演奏原則和演奏技巧兩個層面進行論述，總結舒伯特即興曲的教學要點，進而對舒伯特即興曲的演奏產(chǎn)生更加深刻的理解。

關鍵詞：舒伯特 即興曲 音樂特征 教學要點

談及舒伯特的音樂，總會提及他“歌曲之王”的雅號？譹？訛，而他的器樂曲創(chuàng)作同樣表現(xiàn)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影響，就鋼琴作品而言，他的創(chuàng)作對鋼琴演奏技術的開拓及音樂表現(xiàn)力方面的探索使得鋼琴藝術的發(fā)展迎來了一個新的黃金時期。

舒伯特的八首鋼琴即興曲居于其最優(yōu)秀的鋼琴作品之列，以不拘泥于傳統(tǒng)形式的“性格小品”受到了浪漫主義作曲家的廣泛喜愛。其中，第一組即興曲D.899（op.90）創(chuàng)作完成于1827年9月？譺？訛，打破了當時古典奏鳴曲在鋼琴音樂中獨占鰲頭的局面，創(chuàng)造了一種融古典鋼琴曲傳統(tǒng)形式、藝術歌曲與伴奏的敘事性和感染力以及舞曲的節(jié)奏感三者為一體的獨特風格，實現(xiàn)了舒伯特在鋼琴上發(fā)出“歌唱般的聲音”的理想。

一、即興曲D.899的音樂特征

1.《c小調即興曲》

第一組即興曲（D.899）的第一首是c小調，其結構嚴謹、清晰。c小調是最令人著迷的，曲調憂傷如含淚的歌唱，帶有柔情脈脈般的情感意蘊，給人以無限的遐想。樂曲的開始部分十分別致，八度強奏的轟鳴過后，全曲的主題卻以清淡安詳?shù)娜踝嚓愂龀霈F(xiàn)，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此曲主題既樸素又純美，在長達十余分鐘的樂曲中始終貫穿，作曲家在其后不斷地將這一主題進行變形，或移調、或改變織體、或對節(jié)奏時值加以變化。（譜例1）

主題在一次次地復述中發(fā)生了細微的色彩變化，即使是在對比較為明顯的B段，左手的織體采用三連音音型，調性也移至降A大調，旋律變得更為舒緩優(yōu)美，但鮮明的主題形象依然清晰可見。

而樂曲的Coda部分，主題再次以原貌呈現(xiàn)，在屬音長時值的持續(xù)中得到又一次的強調和深化，并以柔弱的音色向聽眾依依惜別，使得樂曲余味無窮。整首樂曲結構清晰、主題發(fā)展相對統(tǒng)一，織體和調性的變化較為簡單，音區(qū)也比較集中，是一首較為典型的變奏曲式的即興曲作品。

2.《降E大調即興曲》

第二首即興曲是八首即興曲作品中最短的一首。此曲為復三部曲式，調性的轉換呈現(xiàn)出清晰的三個部分，即降E大調—b小調—降E大調。

樂曲伊始，連續(xù)八小節(jié)的三連音連奏便如一股激流不停地奔瀉而出，沁人心脾，給人一種清新、暢快的感覺。在舒伯特的筆下，無形的聲音化為有形有色的畫卷，如若試圖為這段音樂配以畫面，當以林中小溪歡快地奔騰，蝴蝶漫舞，草長鶯飛的場景最為適合。中段情緒陡然一變，鋼琴奏響一支鄉(xiāng)村舞曲，其風格優(yōu)雅歡快，恰如溪邊的野花在微風吹拂下翩翩起舞，一派生機勃勃的田園風味。

中段的主題并不是異已材料，內聲部的節(jié)奏型是第一主題三連音的變形，這使得樂曲的發(fā)展達成統(tǒng)一。需要指出的是這一部分在和聲上并沒有停留在降E大調的主和弦上，這與第一部分的終止方式相同。用與降E大調相距甚遠的調性和弦來終止，無疑充分地體現(xiàn)出即興曲這一體裁已經(jīng)在作曲家手里達到了得心應手、運用自如的境界。

樂曲的Coda是全曲的高潮，這一部分不僅對樂曲前兩個部分的主題材料進行再現(xiàn)，而且在力度上有所加強，并以穩(wěn)定的屬—主（D-T）進行結束全曲。

3.《降G大調即興曲》

第三首即興曲為降G大調，也是公認的八首即興曲中最美的一首。由于降G大調帶有6個降記號，給演奏者帶來很多技術上的困難，因此在刊印時，曾有出版商擅自將其調性改為G大調？譻？訛。

樂曲的內聲部從始至終使用八分音符的六連音作為伴奏音型。此曲旋律寧靜、優(yōu)美，加之要求用行板的速度來演奏，因而具有田園牧歌的風格。（譜例2）

中段雖轉入關系小調，力度漸弱，但很快便回到開始時的情緒中，全曲仍處于優(yōu)美如歌的氛圍里。這首即興曲凸顯了舒伯特作為旋律大師的創(chuàng)作特色，高低聲部的呼應間如同展開一場意味深長的對話，帶給聽者美的體驗。

4.《降A大調即興曲》

第四首即興曲為降A大調，是這一組即興曲中最活躍的一首，也是舒伯特鋼琴作品中演奏得最為廣泛的作品之一。此曲為帶三聲中部的復三部曲式，調性布局是降A大調—升C小調—降A大調。

樂曲開始比較寧靜，高聲部的分解和弦猶如瀑布似的流淌，相對于右手的旋律而言，左手的低音多是四分音符與二分音符的長時值節(jié)奏型，與上方琶音式的旋律進行形成鮮明的對比。（譜例3）

樂曲發(fā)展至三聲中部（Trio）時，調性轉為升C小調，織體也隨之發(fā)生變化。內聲部以八分音符柱式和弦的重復進行構成，而旋律則在和弦的上方聲部奏出。在穩(wěn)健的節(jié)奏步伐中，旋律變得悠長而深沉。

經(jīng)過中部的發(fā)展，高音聲部通過重升F作等音轉換引出再現(xiàn)部的織體，并經(jīng)過六個小節(jié)的屬準備，以及旋律自下而上的分解和弦引出降A大調的再現(xiàn)部分，全曲最后以歡快、活躍的情緒結束。

二、即興曲D.899的教學要點

1.基本演奏原則

（1）清晰性

聲音的清晰流暢與指觸的干凈均勻是演奏即興曲的前提條件。大段的上下行音階和大跳的分解和弦，都必須要求演奏得精準無誤。而彈奏中應用手指力度和速度是必須解決的問題。

（2）層次性

在舒伯特的每一首即興曲中，都可聽到三個聲部或以上的織體音響，其中一個聲部類似持續(xù)音，另外的聲部是旋律和織體構架，三個聲部被左右手交錯陳述，需要鮮明的層次感，如D.899中的第三、第四首均體現(xiàn)出該特點。用一只手同時彈奏出旋律聲部和伴奏聲部，對手指的控制力提出了很高要求，不僅要弱化伴奏音響，還要使旋律突出，進行流暢且富于歌唱性，將音樂的立體層次感表現(xiàn)出來。

（3）歌唱性

舒伯特的即興曲也是特殊的“無詞歌”，甚至比門德爾松的作品更具內容。演奏時，手指連接的不再是手掌和手臂，而應該是我們咽喉和胸腔，宛如歌唱一般的旋律在這里是作品的根本。

（4）重復性

一個音符或者一句話如果以重復的形式出現(xiàn)，就對演奏者提出了新的要求，不能僅僅是單調的彈奏，弧線的感覺是演奏重復音或者重復樂句時的一般性規(guī)律。

（5）表情性

在音樂較為簡單的段落中，表情不能簡單。吸引聽眾需要音樂表情的支撐和協(xié)調，而演奏者將聲音特點結合表情變化可以使簡單的音調富于深邃的色彩，為音樂效果增添感染力。

2.演奏技巧要點

（1）和弦的演奏

和弦不能被演奏的過強，避免將和弦中的低音掩蓋了旋律的進行，手指在演奏中要注意力量的轉移。弱奏的和弦和強奏的和弦、連奏的和弦以及斷奏的和弦都要注意指尖力量，每個手指必須均勻發(fā)力，以腕部為根基，控制彈性，使得音色純凈透明。

另外，有時旋律聲部會隱藏在和聲音型之中，如D.899中的第一首即興曲。當旋律隱藏在柱式和弦之中時，演奏者在做到觸鍵均勻的同時，還要使外聲部的旋律音色明亮于其他聲部，使其突顯出來。

（2）跳音的演奏

跳音在即興曲中決定了音樂的性格，增強了音樂的穩(wěn)定感，帶給音樂動力性，為全曲的發(fā)展奠定了輕松活躍的基調。但是即興曲的跳音彈奏中應該注意不要用手腕的起落來演奏跳音，而是應該用手腕的橫向快速移動來找到跳音的感覺。

（3）八度的演奏

八度的連音和斷奏都要特別注意小指的穩(wěn)定，演奏中手指盡量貼鍵，重量向高音傾斜，向上走句多以四、五指的切換演奏。盡可能讓自己聽到旋律聲部的線條，并且注意要放松演奏，避免僵硬。

（4）左手旋律的演奏

在舒伯特的即興曲中，大多旋律都是以左手簡單的伴奏配合右手輕快的旋律，所以左手要形成穩(wěn)定的框架感，以彈性帶動手指跳躍，但是不能失去左手穩(wěn)健的特點。有時候左手還有一些特殊的節(jié)奏，如附點或者切分，此時要體現(xiàn)出一種性格，并且積極的配合右手旋律，完成整體效果的表現(xiàn)。

（5）踏板的使用

踏板的主要功能是改變音色，在演奏即興曲中，應該以樂句的起始、休止符、低音的和聲等部位為截點來合理的使用踏板。例如，在同一和聲內，當基礎低音轉變時，就必須換踏板。

結語

演奏舒伯特的即興曲首先應對他的藝術風格和重要作品有所了解，尤其是了解藝術歌曲創(chuàng)作在舒伯特全部音樂作品中的重要位置，進而把握其鋼琴即興曲的創(chuàng)作特征與演奏風格。同時，如《音樂瞬間》等鋼琴小品也是舒伯特鋼琴音樂創(chuàng)作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與即興曲在音樂風格上有共通之處，因此，也可以作為研究與演奏即興曲的參考對象。

其次，作為教師，建議學生在演奏這類作品時，手指要做到分工明確，細節(jié)處理完善可信，可以通過慢練、分聲部練習以及旋律聲部單獨練習等方法達到樂曲所要求的音樂效果。此外，在基礎練習方面，可針對如八度、音階、重復音、琶音、跳音這些技術進行專題練習。

最后，舒伯特的鋼琴即興曲是浪漫派鋼琴小品的先驅之作，體現(xiàn)出早期浪漫主義音樂的風格特質，也是舒伯特個人音樂理念的化身。他在即興曲體裁的探索中，為鋼琴小品開拓出新的天地，并將聲樂寫作優(yōu)勢融入器樂語言之中，以內在的抒情性和親切感打動人心，形成了獨有的藝術魅力。

注釋：

①對于舒伯特這位偉大的作曲家的一生有許多誤解。一般說起他的名字，后面總附有“歌曲之王”的贊譽。這種贊譽本身是錯誤的，并且它還防礙了人們對一位杰出的器樂作曲家作出正確的評價。舒伯特在器樂與合唱曲的創(chuàng)作方面同樣表現(xiàn)幾乎令人難以置信的發(fā)展過程——從“游戲音樂”一直發(fā)展到大規(guī)模的交響樂結構，從民謠一直發(fā)展到大型的帶管弦樂的彌撤曲。

②舒伯特的作品的最佳編號為奧托·多伊奇和道納德·威克林在《舒伯特：編年主題目錄》（1951年倫敦與紐約）中所加，多伊奇在《音樂與文學》34期（1953年）第25～32頁作了勘誤和增補。德文版由霍爾特·杜爾、A費爾和C.蘭登等人翻譯、修訂與擴充（1978年由卡塞爾的貝倫賴特公司出版）。

③霍羅維茲是俄羅斯19世紀末、20世紀初最著名的鋼琴演奏大師。他在1953年的錄音就是用G大調來演奏的。后來他意識到G大調并非舒伯特的原意，而是后人的改動，又按舒伯特的原譜降G大調再錄了一次。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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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云潔.舒伯特即興曲的藝術特征及演奏與教學價值[D].首都師范大學，2006.

[5]依麗莎白·諾曼·瑪凱，鄭雪梅.舒伯特的即興曲[J].鋼琴藝術，1997（5）.

作者單位：沈陽音樂學院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