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晴方
中秋節(jié)這天一早,我就被老爸從被窩里拉起,然后又迷迷糊糊地上了車,奔向幾十公里外的奶奶家……經(jīng)過了一段顛簸的山路后,奶奶家終于到了。
我一跳下車,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便連聲問:“奶奶,奶奶,你在廚房里做什么好吃的?”只見奶奶的臉上綻開了一朵菊花,說道:“哦,我在做擂茶呢!”“原來是擂茶啊……”我嘀咕著,興致瞬間低落下來,那灰不灰、黑不黑的玩意兒我從不感興趣,更讓我不能理解的是這里的鄉(xiāng)俗:只要有一戶人家做擂茶,那么村子里的大多數(shù)人都會被叫來一起喝擂茶,尤其是婦女和小孩。每到這時,各種方言混在一起,簡直要塞爆人的耳朵。
我正想找個清靜的去處,卻被爸爸叫住了:“去幫奶奶和姑姑做擂茶,體驗體驗生活。”我硬著頭皮,嘟著嘴走進廚房。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擂茶的配料可真豐富,有茶葉、芝麻、花生、豆子、爆米……六七種呢,一個盤子里的芝麻被分成了兩份。姑姑向我介紹:“做擂茶時,生芝麻占三分之一,熟的占三分之二,這樣分配可以讓茶更香?!?/p>
終于開始進入正題了,姑姑抱來一個較大的擂缽,這個擂缽的外部很光滑,里面卻深一道淺一道的,很是粗糙。擂缽里還有一根上細下粗的木棍,粗的一端已被磨得十分圓滑了。姑姑用清水把擂缽和木棍洗凈后,把棍子遞給我,說:“你來擂吧,我來幫你扶住擂缽。”我挽起袖子,學(xué)著姑姑的樣子擂了起來。不一會兒,當我提起棍子用力砸下去的時候,“撲哧”一聲,芝麻豆子像一個個調(diào)皮的小悟空朝我的臉蹦過來。“哎呀,我的臉!”我驚叫道。“哈哈……”廚房爆發(fā)出一陣笑聲,快樂的因子在空氣中彌漫,我不禁也笑出了聲。見我干不了這個,奶奶便讓我去端水。我心想這還不簡單,便接了一大碗自來水,邀功似的擺在奶奶面前。奶奶說:“不行,要去打井水,用井水泡的擂茶更好喝,知道嗎?”于是,我只好到遠處去打井水。
不知不覺,天黑了。吃過晚飯,大家聚坐在院子里,奶奶和姑姑端出了一碗碗的擂茶,香氣四溢。
大家喝得津津有味,而我卻不愿喝,一個婦人逗我:“怎么像是剛過門的小媳婦,扭扭捏捏的。”我臉紅了,不情愿地嘗了一小口,絲綢般的順滑感覺,有甜味,卻不像糖果那樣甜膩,順口、清爽,不濃郁,像大雨后的百合。此時,我留神聽起了村里婦人們的聊天話語,話語中竟飽含互相關(guān)心的暖意:“喂,你家的果園該打理了,我給你提個醒哦?!薄澳慵业膶殞氄婵蓯垩剑o我抱抱?!甭犞犞倚睦镉科鹆艘还膳?。
“月亮出來了!”有個小孩首先喊了一聲,大家向東邊的天空望去:先是有一層黃暈,朦朦朧朧的,漸漸地一輪玉盤浮出云層,清明透亮……
皎潔的月光總有散開黃暈露出真容的一刻。擂茶不也是如此嗎?擂茶灰黑的外表下,蘊藏的是無比醉人的馨香;而看似俗氣的鄉(xiāng)村婦女,心靈卻清澈如水。只要我們用心去體會,就能發(fā)現(xiàn)其中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