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錦漢
摘要:取鼓樓名是侗族傳統(tǒng)命名制度,亦是侗族成年禮儀式。通過對取鼓樓名的場所、被命名者、命名者、命名過程等要素的文化分析,認為取鼓樓名對建構侗族身份認同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取鼓樓名當前面臨消失的境地,認為侗族今日建構文化身份應該重新重視取鼓樓名,通過建立文化自覺意識,借助“民族文化進校園”等教育途徑,結合旅游發(fā)展,傳承這一傳統(tǒng)的命名制度。
關鍵詞:侗族文化;鼓樓;文化身份;命名制度
一、引言
文化身份(cultural identity),又稱為文化認同,指人類對自身所處的文化系統(tǒng)的傾向性共識和認可,表現(xiàn)為對其文化的歸屬意識。當代文化研究的權威斯圖亞特·霍爾(Stuart Hall)認為文化身份是不斷發(fā)展的,是一個不斷建構的過程。隨著全球交通通訊條件的極大改善,我們已經生活在“地球村”上,大衛(wèi)·哈維(David Har-vey)總結為“時空壓縮”。即由于花在空間跨越上的時間急劇縮短。我們的表達和感受表現(xiàn)出瞬間性、多元性、不確定性等特征,這使得傳統(tǒng)的文化和倫理開始斷裂,文化身份的焦慮開始產生。特別是處于文化弱勢的少數(shù)民族,正在重構自身的文化身份。如愛德華·w·薩義德(Edward w.Said)所言“我們所處的時代,變成了一個尋根的時代”。這里的“根”指的就是在傳統(tǒng)文化中尋找文化認同,塑造文化身份。在這個背景下,文化身份成為民族研究的熱點。
在我國民族文化身份的以往研究中,較多的關注血緣、族源記憶、歷史、宗教、語言等角度,對命名制度則關注較少。事實上,命名制度與文化身份的建構關系密切。哈羅德·伊羅生(HaroldR.Isaacs)在分析民族文化身份的建構時,將名字放在與以上角度同等重要的位置。他甚至認為名字“引導我們深入內部的歷史、淵源與感情”。在我國56個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中,有多種命名制度,侗族的“取鼓樓名”就是其中之一。侗族男性一生擁有2個重要的名字,一個是姓名,另一個便是鼓樓名,鼓樓名由取鼓樓名這一命名制度中產生。取鼓樓名指在傳統(tǒng)的侗族村寨中,男子在13、15或17歲時,需要請村寨中的巫師到鼓樓取一個別名。這一別名便是“鼓樓名”。當侗族男性擁有了鼓樓名,則表示他成年了,所以取鼓樓名亦是侗族男性的成年禮。
侗族由古百越民族的一支“駱越”發(fā)展而來,主要分布在黔、湘、桂三地毗鄰的地區(qū)。按照語言和文化特征,大致以貴州省錦屏縣啟蒙與大同為界,將侗族地區(qū)分為北部侗族地區(qū)和南部侗族地區(qū),簡稱“北侗”“南侗”。北侗受漢文化影響比較深,南侗則更多的保留了本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集中體現(xiàn)侗族傳統(tǒng)文化的鼓樓基本分布在南侗,所以取鼓樓名這一侗族傳統(tǒng)命名制度也多存在于南侗地區(qū)。命名制度由命名場所、被命名者、命名者、命名過程等要素組成,本文通過對侗族取鼓樓名這一命名制度中各個要素的文化分析,來論證取鼓樓名在侗族文化身份建構中的作用。
二、取鼓樓名各要素的文化分析
(一)命名場所的公共性
場所理論認為人通過對所生存的空間反復作用,會形成特定的場所。場所是自然環(huán)境和人文環(huán)境的結合體,場所投射著人的情感和記憶,建筑物是場所的表達制度之一。特定的場所有特定的性質,背后有特定的意義,只能進行特定的活動。人在不同的場所會獲得不同的場所經驗和場所感。如寺廟是宗教性質的場所,人在寺廟進行宗教活動,感受到的是虔誠。在侗族村寨,取鼓樓名也在特定的場所——鼓樓進行。
在侗族村寨,有“未修村寨,先立鼓樓”的說法,可知鼓樓在侗族村寨中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鼓樓位于村寨的中心,是整個村寨的公共場所。在南侗地區(qū),大部分村寨都有一座或幾座鼓樓。修建1座鼓樓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據(jù)貴州黎平縣茅貢鄉(xiāng)鼓樓建造團隊的工匠介紹,現(xiàn)在修建一座鼓樓按照大小不等,需要花費20萬到100萬元。暫時承擔不起修建鼓樓費用的村寨,也會在村寨的中心樹一根杉木,作為鼓樓的象征,等有了足夠的材料、資金再修建鼓樓。鼓樓的公共性體現(xiàn)在:
(1)鼓樓由村寨的村民共同修建,共同維護與管理。侗族聚族而居,早期的侗族村寨由一個或者幾個家族構成,一個家族修建一座鼓樓,鼓樓是侗族家族的標志。后來因為各種原因不斷遷入其他姓氏的住戶,發(fā)展成現(xiàn)在以一個或幾個大的家族為主,加上少量的其他姓氏的居住格局,鼓樓便成為村寨的標志。如著名的千戶侗寨——肇興寨,實際上是由5個小寨組成。這5個小寨都是由一個姓氏為主,雜居著其他的姓氏的居民。肇興寨的仁團、義團、禮團、智團、信團5座鼓樓便代表5個小寨。修建鼓樓以及維修鼓樓所需要的人力、材料以及費用由村寨中的村民以家庭為單位共同承擔。鼓樓平時需要打掃衛(wèi)生,火塘需要柴火,以及提供飲用的水,村寨由專門的人負責,其報酬也由村寨村民共同承擔。拒絕承擔鼓樓修建、維護與管理的家庭,便無法獲得鼓樓的使用權,會受到村寨中其他居民的排斥。不過這種情況極少出現(xiàn)。
(2)修建鼓樓的目的是用于公共事務。在侗族村寨,與鼓樓有關的活動有社交待客、娛樂、處理糾紛、制定以及執(zhí)行鄉(xiāng)規(guī)民約等等。但只有這些活動涉及公共事務才能在鼓樓進行。如待客,一家一戶來了客人,只能在自家接待,不能在鼓樓接待。但村寨間的集體做客,在侗族村寨中稱之為“吃相思”“月也”則必須在鼓樓接待。
取名場所的這種公共性表明鼓樓名不僅僅是代表個人的符號,而是具有公共性。被命名者在公共場所得到的是集體感,他所得到的名字亦被公共認可。更為重要的是,由于村寨中每個家庭的男性都要在鼓樓中經歷取名行為,取鼓樓名便成了侗族村寨的集體文化記憶。鼓樓成為侗族人的關系中心,取鼓樓名則成為認同的紐帶。如圖,O點表示為鼓樓,A、B、c、D、E、F、G、H各點表示村寨中的家庭,OA、OB、OC……OH為取鼓樓名這一行為。那么圖中所表示的便是鼓樓與村民之間,通過取鼓樓名的制度,將整個侗族村寨凝聚成一個整體。
(二)被命名者的規(guī)定性
侗族取鼓樓名的對象并非任意的,而是有著限制條件。(1)性別的限制,必須為男性;(2)年齡的限制。年齡必須在13-17歲,且年齡數(shù)必須為單數(shù)。即取鼓樓名的對象必須為村寨中的13、15、17這三個年齡的男性。這種限制背后有著文化內涵。分類是人類形成邏輯的基礎,將事物分類,意味著人類對認識對象從“混沌”到“秩序”的轉變,將未知變?yōu)橐阎?。對性別進行分類,區(qū)分男女,是人類對自我認識的第一步。性別又有生理性別(sex)和社會性別(gender)之分,生理性別屬于天生的,社會性別為文化建構的?!皬拿褡逯静牧峡磥?,任何社會對生理上的男人和女人都有著不同的社會期待,因此性別過程是社會文化過程”。每個民族都會通過習俗、教育等機制來完成社會性別建構,使男女二元對立,在社會文化中扮演不同的角色,侗族也是如此。在侗族村寨中的薩壇和鼓樓便是區(qū)分社會性別的物質表征。薩壇為祭祀“薩瑪”的地方,“薩瑪”在侗族中為“老祖母”的意思,在祭薩時也會選擇一名女性來扮演“薩瑪”。故而薩壇是侗族女性文化的象征。鼓樓則代表侗族男性文化,侗族鼓樓的修建其層數(shù)必須是單數(shù)。《周易》中用“一”代表陽,用“一一”代表陰,陽為男,女為陰。故單數(shù)為男,雙數(shù)為陰。這也就能理解為何只有男性才能取鼓樓名,且年齡數(shù)限制在單數(shù)。這種限制條件表明,取鼓樓名這一過程是侗族男性社會性別的建構過程。侗族男性通過取鼓樓名獲得性別認同。
侗寨中取鼓樓名年齡最早為13歲,大多數(shù)在15歲,最遲不超過17歲。這種在年齡上的限制,實質上是因為取鼓樓名有“成年禮”的意思,是侗寨中男性社會化的標志。11-16歲為男性性發(fā)育快速成熟期,18歲接近正常生育男性。侗族取鼓樓名對男性年齡的限制為13-17歲,處于男性性發(fā)育快速成熟期到接近正常生育男性區(qū)間。世界上許多民族都將在兒童性成熟時舉行各式的成年禮。侗族村寨中的少年接受取鼓樓名的成年禮后,意味著進入了成年人的行列,在村寨享有成年人的權利,也須承擔相應的義務。其中包括性愛、婚姻的權利,參與村寨中公共事務的權利,以及承擔相對應的義務。米德((Margaret Mead)認為社會化是一種普遍意義上概括了個體與社會之間需求和獲得規(guī)則。侗族村寨社會的延續(xù)需要村寨中個體不斷成長并參與到村寨事務當中,村寨中的個體亦需要參加村寨事務來獲得村寨社會資源和身份。取鼓樓名是侗族村寨中個體的社會化規(guī)則。侗族取鼓樓名中對被命名者在年齡的限制表明侗族男性通過取鼓樓名建構社會身份,獲得社會認同。
(三)命名者的權威性
權力(power)與權威(authority)為社會控制的主要制度,是政治人類學中的重要概念。中國西南少數(shù)民族村寨的傳統(tǒng)的社會控制主要依靠權威。權威與權力的不同在于權威并不依靠武力和強制力。馬克斯·韋伯(Max Weber)認為,權威的本質為合法性(1egitimacy),并將它分為法理型、傳統(tǒng)型以及魅力型。其中傳統(tǒng)型權威是依靠自古以來傳統(tǒng)的神圣性,以及依據(jù)這些傳統(tǒng)行使權威者的合法性的確定不移的信賴。傳統(tǒng)權威的形成具體是來源于個人的年齡、性別、族系、人格力量、宗教等。傳統(tǒng)侗族村寨的社會控制依靠的便是傳統(tǒng)權威,如寨老、巫師。從以下訪談中可知,取鼓樓名中的命名者為侗族村寨的權威——巫師。
問:吳寨老,您的鼓樓名字叫什么?
吳寨老:chuanpan(記音)。
問:是什么意思?
吳寨老:用客話我也說不清楚。
村民:是船到了岸的意思。
吳寨老:到鼓樓起的。
村民:就是個外號。
問:是每個人都有嗎?
吳寨老:每個人都有。還要有儀式。要拿只雞,要請個師傅,在地方上比較有威信的。要拿腌魚,腌肉來答謝他。
訪談中吳寨老所說的師傅指的便是巫師。巫師的權威源于民間宗教信仰的力量。傳統(tǒng)侗族社會中,民間宗教信仰活動占有重要地位,村民生老病死都與其有關,巫師是掌控村寨宗教活動的人,于是巫師在侗族村寨中具有超凡的威信。“巫師說的話有人聽,發(fā)出的指示、指令必須遵照執(zhí)行。巫師和族長成了習慣性的領導者。他們能夠左右整個村寨的意志和行動。即使是鄉(xiāng)鎮(zhèn)行政干部,也要尊重巫師的意見”。取鼓樓名中的命名者為村寨的權威,可見取鼓樓名對村民的重要性。取鼓樓名也成為巫師體現(xiàn)其村寨傳統(tǒng)權威的域場,被命名者在取鼓樓名的過程中也產生對巫師權威的政治認同。
(四)命名過程的儀式性
如訪談中吳寨老所言,取鼓樓名需要有儀式。儀式為文化人類學長期所關注,幾乎所有的人類學派別都會對儀式進行闡述和認知。一般把儀式定義為表演性的,有著固定行為制度的意義象征系統(tǒng)。儀式分為通過儀式和強化儀式兩類。人存于世,受自然規(guī)律的支配,人的成長有著時間上的階段性。按照年齡一般劃分為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不同的階段意味著人在社會中承擔不同的角色,占有不同的社會資源。而人在一個階段向另一個階段轉換時,各個民族的文化中都會設置一些相關的禮儀來引導人通過,這便是通過儀式。侗族取鼓樓名過程中的儀式為典型的通過儀式,即引導被命名者順利進入新的社會角色。
取鼓樓名的過程分為以下幾個步驟:(1)被命名者提著酒、肉、魚、煮熟的公雞離開家,請巫師到鼓樓為自己取名,并請村寨內的青壯年男性參加作為見證。
(2)巫師念取名經。取名經無固定的說詞,大致意思是除舊迎新,換掉舊名,迎來新生。下為從江九洞地區(qū)取鼓樓名的取名經:
告別舊歲,換來新年;辭去兇年,迎來吉年;
兇年有終,新年復始;年有復轉,月有復回;
年轉有發(fā),月回有望;新年到了,酒備好了;
春風融融,美酒入甕;今日進樓,敬請老人;
為我取名。
(3)命名。巫師念完取名經后,請眾人根據(jù)被命名者的相貌特征、性格、愛好提議名字,然后由巫師占卜,檢驗提議的名字是否吉利。如不吉利,則重新提議。如此反復,直到取到合適的名字。提議的名字必須遵循“靠曾連祖”的原則。即被命名者的鼓樓名必須跳過父親,與祖父以及曾祖父的鼓樓名連貫起來。
(4)命名宴。命名過后,被命名者需在鼓樓宴請眾人,慶祝自己獲得了鼓樓名。
(5)被命名者回到家中,宣告獲得了鼓樓名,成為成年人。凡一杰內普(Arnold van Gennep)認為,所有的通過儀式都體現(xiàn)了分離一過渡一融合三個階段。侗族取鼓樓名過程亦能體這3個階段。被命名者離開家為“分離”階段,這象征著與過去告別。被命名者進入鼓樓,由巫師與眾青壯年命名為“過渡”階段,被命名者的身份進入一種模糊的狀態(tài),非成年亦非未成年。被命名者回到家中為“融合”階段,這表明被命名者以一種新的身份又回到了世俗生活中。
儀式常被用強化對它背后所象征的意義的認同,如用升國旗儀式來增強對國家的認同,儒家用祭孔儀式強化對儒家文化的認同。在侗族傳統(tǒng)文化中,村寨中的男性都要經歷具有儀式性的取鼓樓名過程。根據(jù)相貌特征、性格、愛好提議名字使鼓樓名直接與被命名者自身相關聯(lián),“靠曾連祖”的原則又使鼓樓名標明了被命名者的血緣歸屬,而村寨中大眾的參與又將被命名者與地緣結合在一起。所以取鼓樓名的過程使個人和血緣、地緣緊緊結合在一起,過程中的儀式性強化了侗族男性對自己所屬文化系統(tǒng)的傾向性認可。
三、侗族取鼓樓名的傳承策略
通過對取鼓樓名這一命名制度各要素的文化分析可知,取鼓樓名是侗族的集體文化記憶,參與侗族男性的性別認同、社會認同、政治認同建構。這一命名制度將侗族村寨中的個人、家庭、社會、地域緊緊結合在一起,是侗族文化認同中的紐帶,體現(xiàn)著侗族的民族凝聚力,對建構侗族文化身份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然而,隨著侗族地區(qū)現(xiàn)代化的飛速發(fā)展,侗族這一傳統(tǒng)命名制度正在面臨被遺忘和消失的危險。據(jù)筆者在“六洞”“九洞”等侗族文化保存較為完好的侗族地區(qū)調查發(fā)現(xiàn),只有60歲以上的老人才知道取鼓樓名這一傳統(tǒng)命名制度。侗族年輕一代沒有鼓樓名,沒有接受過侗族傳統(tǒng)成年禮儀式的洗禮。重新重視取鼓樓名這一侗族傳統(tǒng)命名制度將會在塑造侗族民族身份認同中發(fā)揮重要的作用。但由于侗族地區(qū)經濟的發(fā)展和社會的變革引起文化的劇烈變遷。如科學的普及使得取鼓樓名中的命名者——巫師的地位下降甚至趨于消失。想要原封不動的傳承取鼓樓名這一傳統(tǒng)命名制度顯得不可能,于是需要有新的傳承策略。
1.建立侗族人的文化自覺。文化自覺指的是人對其所在的文化有自知之明,并能充分認識到其發(fā)展的歷史和未來。建立侗族的文化自覺是傳承侗族取鼓樓名這一命名制度的基礎和前提。將研究對象“文化”作為整體來思考是文化人類學研究文化的一個長處,認為只有將文化事項放入整體的文化中來認識,才能理解其意義。只有侗族人認識到取鼓樓名在整個侗族文化系統(tǒng)中的地位,明白它在侗族傳統(tǒng)身份認同中所起到的紐帶作用,理解它作為侗族成年禮對侗族文化未來發(fā)展的意義,才會采取行動來傳承。這個過程中,需要民眾的參與,政府的引導以及學者的推動。
2.借助“民族文化進校園”措施。由于目前支撐侗族地區(qū)經濟發(fā)展的主要形式為“打工經濟”,大量的青壯年前往沿海發(fā)達地區(qū)打工,村寨中的人口主要為老人和小孩,小孩的文化習得過程主要在學校完成,于是在村寨中的文化傳承容易斷代,在學校傳承民族文化便顯得十分重要。在20世紀80年代,貴州省便開始了民族文化進校園活動。到2008年,貴州省教育廳與省民委聯(lián)合下發(fā)《關于在我省各級各類學校開展民族民間文化教育的實施意見》后,標志著貴州省民族文化進校園進入正規(guī)化階段。從侗族文化的傳承來看,主要體現(xiàn)在對侗族大歌的傳承。黎平、從江、榕江等縣的一些學校聘請民間歌師建立了侗族大歌歌隊,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在漢族地區(qū),在中學舉行漢式成年禮——冠禮的新聞報道屢見不鮮。可見,對取鼓樓名這一命名制度文化的傳承同樣可以借助民族文化進校園。聘請了解取鼓樓名的村寨老人作為命名者,在取鼓樓名的過程中強調作為侗族成年禮中的社會責任和擔當,這樣能將現(xiàn)代的公民意識與傳統(tǒng)的侗族文化結合起來,取得良好的效果。
3.結合旅游發(fā)展傳承。在侗族地區(qū),民族村寨旅游發(fā)展正如火如荼。越來越多的旅游人類學研究成果表明,旅游活動中,能夠擴大東道主與游客的交流,旅游中的文化展示,能喚醒東道主的文化記憶,增強其文化自信。旅游對復興東道主民族傳統(tǒng)文化、建構民族文化身份認同有著重要的作用。民族村寨旅游是一種文化性質的旅游活動,只有富有特色的民族文化才能成為優(yōu)秀的旅游資源,吸引游客的目光。取鼓樓名是侗族獨一無二的文化活動,在取名過程中需要他人的圍觀見證、取名成功后亦設有命名宴,適合在旅游發(fā)展中設計成一種體驗式的旅游活動。讓游客見證侗族的成年禮儀式,并參加命名宴。羌族的成年禮——祭山會便是在旅游發(fā)展中重新被挖掘出來,可見結合旅游發(fā)展傳承民族的成年禮儀是有效的。
四、結語
在不同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中,成年禮作為人生禮儀在文化身份建構中都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在“全球化”與“地方化”同時在進行的今天,侗族傳統(tǒng)文化一方面在現(xiàn)代化過程中變革過快,面臨斷裂的危險,一方面又需要在傳統(tǒng)文化中“尋根”來塑造民族身份認同。取鼓樓名這一侗族傳統(tǒng)的命名制度,將侗族村寨中的人與地方、人與其所在的文化緊緊結合在了一起,對建構民族身份具有重要的作用,在現(xiàn)代侗族文化尋根中理應受到重視。作為取鼓樓名的發(fā)生場所鼓樓,在旅游發(fā)展中受到了重視。無論是廣西的三江還是貴州的黎平、從江、榕江,在縣城都修建了高大的鼓樓。鼓樓成為“他者的景觀與自我的鏡像”,成為侗族區(qū)分其他民族的符號邊界,被塑造成侗族重要的文化身份標志。然而,作為侗族建筑物的鼓樓逐漸被眾人所知,而它背后所承載的侗族文化,如取鼓樓名這一傳統(tǒng)侗族命名制度和成年禮儀式卻鮮為人知。且在被忘卻。這有重形式輕內容的嫌疑。侗族在建構現(xiàn)代民族身份認同時,應該對取鼓樓名這一帶有成年禮作用的傳統(tǒng)命名方式加以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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