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34.烏魯木齊

新疆首府迪化正式更名為烏魯木。五個月后，新疆軍區(qū)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成立了。

提記：

1954年6月22日，中央軍委決定，將中國人民解放軍駐新彊第二十二兵團改建為新疆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仼命陶峙岳為新疆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司令員，王震為政治委員。兵團下轄九個農(nóng)墾師，一個水利師，一個基建師，245個團場。分布于南疆、北疆的各個戰(zhàn)略要點，形成了縱橫3000公里的拱衛(wèi)帶，總?cè)丝谝堰_135萬。成為守護我國西北邊疆的可靠柱石，新疆經(jīng)濟發(fā)展強大的生力軍。

八月的一天，紅星小學(xué)中午放學(xué)，正趕上下雨。

張文翰和喬娜娜還有喬天山，一大群孩子冒雨沖出了校園。

喬娜娜這天穿了一雙新買的白膠鞋，是喬永江到烏魯木齊開會時特意為女兒買的。校門口有一大片積水，孩子們都歡叫著跑了過去，濺起大片的水花。喬娜娜怕弄臟了鞋子，不肯往水里跑，她一定要張文翰背著她過去。

張文翰說，你咋不讓喬天山背呀？他是你哥哥。

喬天山連聲道：我這么小的個子，我可背不動她。再說了，爸爸向著她，給她買了白膠鞋，也不給我買。我才不管呢！

他先就跑走了。

張文瀚只好背著她淌水，卻被同學(xué)們起哄取笑。同學(xué)中有韓參謀長的兒子韓國明；工程團團長的兒子崔啟東。他們大喊著：張文翰背媳婦嘍！豬八戒背媳婦嘍！

張文瀚急了，他掀掉喬娜娜，就去追打那些同學(xué)。喬娜娜掉到了水坑里，坐在水里大哭。張文翰趕快回來，哄喬娜娜，答應(yīng)她等天晴了，帶著她去巴肯山，用小黃狗攆兔子去。

科倫寨的一處建筑工地上。

張中宇正陪同兵團司令員陶峙岳視察工程進度和質(zhì)量。工地上到處是施工的的戰(zhàn)士們。原來，這一年，天山農(nóng)牧師實驗種植的300畝棉花試驗田產(chǎn)量達到平均畝產(chǎn)百斤以上，這是一個不小的成績。兵團為了發(fā)展新疆的棉花種植業(yè)，特別請來蘇聯(lián)植棉專家，到天山農(nóng)牧師直接指導(dǎo)開展棉花新品種的試驗培植工作。正在建設(shè)的項目，就是專家宿舍、專家食堂、小禮堂和師部辦公樓。師部辦公樓是科倫鎮(zhèn)的第一棟三層樓房。

巴肯山上。

張文瀚、喬娜娜、韓國明、崔啟東，還有別的幾個孩子。他們帶著四眼小黃狗，滿山的追兔子。

孩子們在山上瘋跑，穿過一片林子，兔子沒追著，卻看見對面一個小山頭上在往外冒白煙。這一群初生的牛犢子啥也不怕，韓國明說，他看過一本書，叫《蜀山劍俠傳》，里面說，那些會飛的劍仙，住的地方都是有仙氣的。他斷定，那個冒白煙的地方，一定會有神仙。于是，幾個孩子決定去找神仙……

科倫寨的建筑工地上，一個山東籍的工長，在檢查墻體的直線度。有人給他遞上煙。工長接過香煙叨在嘴上，那個人趕快給他點煙。道：李工長，咱這墻，砌的沒啥毛病吧？取線直溜著呢。

李工長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后走到幾個正在碼磚的瓦匠身邊。他突然抬起腿來，朝那面砌了已有半人高的磚墻踹下去，那面墻轟然倒地。他大叫著：這砌的是什么墻？落的什么漿？半口灰漿，能挺幾年那？返工，可是不能糊弄事兒??！咱山東工匠不能給后人罵一輩子！

他把半截子煙頭狠狠地摔到地上，叫道：俺是個犟種山東棒子，別跟俺整這一套，全部返工，重砌！

有人鼓掌，是陶峙岳在鼓掌。他身后站著張中宇、喬永江、韓光大，大家也在鼓掌。

陶峙岳拍著工長的肩膀，大聲贊道：好！好一個犯倔的山東漢子。山東的工匠中，有你這樣的人在，我陶峙岳就放心啦！

李工長大驚，道：哎喲，俺的個娘唉！您就是兵團的陶司令？大官兒??！

他又道：俺也不管啥官大官小，就是給老百姓蓋個雞窩，只要是出自我李大能耐的手，我就得讓他萬年牢。別說這么大的工程啦，至少也得一百年沒毛病才成??！

陶峙岳：這位李師傅的話呀，咱們都得記住。咱們兵團保衛(wèi)新疆，建設(shè)新疆，起碼要照著一百年來打算。否則，就什么事兒也別干，留給后人干。千萬不要讓我們的子孫后代罵咱們，把一座千層大廈的根基給打散啦，打歪啦。

張中宇帶頭鼓掌。

35.巴肯山

巴肯山上，孩子們向著那座冒白煙兒的山走去。

林子越來越亂，山石嶙峋，沒有路了。他們還是一直朝那個方向前進，終于上到那座山的一段山坡上。孩子們明顯的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很熱，煙從地縫里冒出來，里面居然有通紅的火光。孩子們害怕了，小黃狗也不走了，不住地叫著。

喬娜娜拉著張文翰的手，怯怯地道：文瀚哥哥，咱們快回去吧，我害怕……

張文瀚也害怕了。看著那滿眼的煙火，道：這不會是傳說中的鬼域吧？下面一定是十八層地獄！

大家聽了這話，全都撒腿就跑?？墒?，卻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天漸漸黑下來，孩子們在林子里亂走，最后，全都嚇哭了。山坡上，地火閃閃，顯得更加恐怖。

只有張文瀚沒哭，反而叉著腰罵道：你們這群熊蛋包，哭什么哭？當年，我來新疆的路上遇上的事兒，比這嚇人多了。我就不信，這么個小山包包，就能把咱們困住。

韓國明：你不怕狼啊？這山里有狼。

張文瀚：有狼又怎么樣，狼怕火。咱們點火。

說著話，他從身上掏出了一個軍用的戰(zhàn)備應(yīng)急包，里面紗布、繃帶、消炎粉、火柴一應(yīng)俱全。孩子們很快點燃一堆篝火。

張中宇的家，馮迪把幾樣炒好的家常小菜放到了桌子上。張中宇給陶峙岳倒上酒，道：咱們天山農(nóng)牧師的條件還是差一些。不過呢，這回好了。借著蘇聯(lián)專家到咱們農(nóng)牧師工作的機會，咱們的辦公樓、專家宿舍、小禮堂，連飯廳都有了。日子，會越來越好過的。

陶峙岳也笑道：會好的，一定一天比一天好。你們天山農(nóng)牧師三年生產(chǎn)的糧食超過兩千萬斤，算是兵團的半壁江山了。再把棉花搞上去，那我們就在烏魯木齊開一個大型的紡織廠。有的吃，有的穿，這是安疆戍邊最基本的的條件啊。

看看馮迪又回到廚房去做菜，陶峙岳低聲問張忠宇：怎么樣？你那口子有動靜沒有?。课衣犝f，人家田成龍的老婆可是都要生啦。你們兩個，不是同一天入的洞房嗎？

張中宇笑道：你得相信你的部下，那也是有戰(zhàn)斗力的。我才45歲，正當年。哪能沒動靜?。?/p>

陶峙岳：你看看，你看看？這是怎么說的？那可不能讓我的小弟妹太辛苦。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你家里吃飯啦。在你的師部食堂對付一口吃的，不就得了嗎！

張中宇：剛剛兩個月，不要緊的。燕趙女子，沒那么嬌貴。

陶峙岳：那也不成。你一定得照顧好小弟妹的身體，咱們新疆現(xiàn)在可是太缺人啦。

兩個人都笑了。

馮迪走進來，陶峙岳趕快端起酒杯和張中宇喝酒。

張中宇問馮迪，道：咱們那淘氣小子呢？怎么沒見他人影??？陶伯伯來了，讓他來見見，問個好兒哇。

馮迪突然想起來：是啊，這都天黑了，文翰這孩子上哪兒去了？今天是星期天，他沒上學(xué)，我下半晌就沒見他的人影??！

門外響起人聲。

喬永江、夏云華和韓國明的爸爸、媽媽，崔啟東的媽媽，幾個孩子家長都來了。他們的孩子都沒回來。陳春曉聽說文瀚沒回家，挺著個大肚子也來了。

人們七嘴八舌：

有人看見這幾個孩子，奔巴肯山去了。

巴肯山可有狼啊，這幾個小崽子，別讓狼給叼去啦！

陶峙岳：那還愣著干什么？趕快去找啊！

眾人立刻行動，張中宇、喬永江、韓光大，連陶峙岳都出動了。師部警衛(wèi)排的四十幾名戰(zhàn)士也都上了巴肯山。

老庫爾班、阿依古麗等維族老鄉(xiāng)，都來幫著找孩子。手電光、火把，滿山遍野……

一片樹林子里。

孩子們連哭帶餓，疲憊已極，有的已經(jīng)昏昏地睡著了。夜風(fēng)、山影、殘月。

張文翰很精神，他靠在一棵大樹上，瞪大眼珠子，望著天邊的那彎殘月。喬娜娜趴在他的腿上，已經(jīng)睡著了。他注意到四眼兒小黃狗，此刻時而趴下時而起來，不停地在地上轉(zhuǎn)圈兒。他突然想起什么，便輕輕地抽身子出來，走過去，攬住小黃狗脖子。他輕輕的拍著狗的腦門兒，說：小四眼兒，我可聽大人說過，狗，好像是特別記道兒的動物。你能不能帶著我們找到回家的路哇？

小黃狗好像在點頭。于是，他放開小黃狗。小黃狗在樹林中轉(zhuǎn)了兩圈，當先向一個方向跑去。

張文瀚把孩子們集合起來，他讓國明、啟東、喬天山加上他自己，每人從篝火堆中拿了一根兒未燃盡的松枝作火把。他和國明在前，啟東和喬天山斷后。其余的孩子們手牽手。

張文瀚大聲道：大家不要害怕，不要掉隊，全都跟著小四眼兒走，它一定能夠帶著咱們找到回家的路。

巴肯山的山坡上，人們一面大聲呼叫著孩子們的名字，一面在林中、山石間、溪流邊尋找。

陶峙岳命令戰(zhàn)士們鳴槍。槍聲，在寂靜的山林間此起彼落，久久的回響。

就在這時，人們看見，對面的一片樹林里，閃現(xiàn)出點點火光。傳來孩子們喊聲：我們在這兒呢！我們回來啦！

人們奔跑著迎上去，國明媽媽跑掉了鞋子都顧不得撿。大人們抱著自己的孩子，問這問那。

張中宇從腰里抽出皮帶，朝張文瀚劈頭蓋臉的打去。

馮迪撲上去，死死地抱住張中宇。

張文瀚很不服氣，叫著：我們是自己走出大山的，我們自己能找到家，不用你們大人來找我們！

張中宇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東西！都這時候了，你還要逞強？你這是折騰了多少人不得安寧??！連陶司令都親自來找你們啦！

張文瀚理直氣壯，道：我是陶司令的兵！你更不能打我啦！

陶峙岳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人家是自己走出來的嗎，這是事實嘛！不過啊，大家伙半夜三更的，跑到山里來找你們這些孩子，連庫爾班爺爺都來了，你們還是要感恩戴德的吆！

張文翰看著面前的人們，他大聲命令小伙伴們：全體都有了，向庫爾班爺爺，向陶司令和所有的叔叔阿姨們，敬禮！謝謝你們，親愛的同志們！

孩子們一起敬禮，齊聲重復(fù)；謝謝你們，親愛的同志們！

這一來，弄得眾人是急不得，也樂不得啦。

陶司令走過去，摸著張文翰的頭，笑道：好小子！是個帶兵的好材料！

漫山坡的火把，手電筒的光柱。

36.冒煙兒山

第二天，陶峙岳、張中宇、喬永江、庫爾班，來到冒煙兒山前。

庫爾班告訴陶峙岳，這個小山包，就叫帽煙兒山。一到天氣炎熱，又下了雨的時候，這座山就會冒煙。因為新疆雨水較少，所以，并不經(jīng)?？匆娝盁煛?/p>

陶峙岳立刻命令：從迪化調(diào)地質(zhì)勘探隊，馬上來這里勘查。

勘探隊很快來了。

沒多久便探明，這里有豐富的，厚度具有開采價值的的煤層。到了秋天，大山里便響起的轟隆的爆破聲。

霍爾果斯山口。蘇聯(lián)專家的車隊開進山口。一隊解放軍邊防騎兵，隨車隊護衛(wèi)。路不好走，車輛行走的速度不很快。

陶峙岳的吉普車和兩臺警衛(wèi)卡車迎面開來，兩支隊伍會合。

陶峙岳下車，與蘇聯(lián)專家組組長別列金斯基熱情握手擁抱。陶峙岳的身后是北京派來的翻譯小組成員，組長叫童澤熙，30多歲的中年男子。美麗的女翻譯方慧，24歲。丁國偉，30歲的男子，專家型的翻譯。翻譯小組里，居然還有蕭媛媛。

陶峙岳介紹了自己隨行人員，別列金也介紹了自己和自己的專家小組。他自己是植棉專家，他的助手叫謝爾蓋，是一個特別英俊的青年，二十六七歲的模樣。其余的是農(nóng)機專家，紡織機械專家。方慧擔任翻譯，謝爾蓋對方慧的感覺特別好，向她豎起大拇指，用俄語道：你太美麗了，像一朵玫瑰，你的俄語也很棒。

陶峙岳問：他說什么？

方慧只好說：他說，新疆的花兒開的很美，很棒。

陶峙岳四處看看，荒山野嶺，哪里有什么鮮花。

帽兒山前小樹林里。

張文翰和一群小伙伴趴在草叢中，看對面山坡上正在放炮。爆破聲讓孩子們很興奮。

韓國明對張文翰說：這炸藥太厲害啦！山上那么硬的石頭都能炸碎了，咱們弄些炸藥，到毛墩渠里面炸魚怎么樣？摸魚太慢了。再說了，那些鯰魚溜滑的很，也抓不著啊。

張文翰：好啊，咱們?nèi)ゴ髱炖锱c炸藥出來。

喬天山：誰能把它弄響嘍啊？

張文翰：我呀。上次，我纏著劉參謀領(lǐng)著我進過那片工地。我見過那些工人在那兒裝引信什么的。很容易的。

喬娜娜：還是別去了。大庫那兒有哨兵，巡邏很嚴呢。

張文瀚：有哨兵怕什么？咱們從后大墻挖洞，鉆進去。

張文翰帶著幾個孩子，真的從大庫中偷出來一些雷管和炸藥。他們跑到毛墩渠里炸魚。就在他們點燃引信的時候，被警衛(wèi)班的戰(zhàn)士們?nèi)孔カ@。

這件事鬧的太大了。

張中宇用皮帶狠狠地教訓(xùn)了一回兒子，抽得小文瀚滿地滾。馮迪拼命護著文瀚。張中宇的皮帶抽到了馮迪身上，看著馮迪懷孕的身子，張中宇不得不丟下了皮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