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三師師部

張中宇在房間里給妻子徐美茹寫信。

他在信中說：自己的老父親70大壽快到了，自己不可能在這個時間內回河北，希望妻子能和家中的哥哥妹妹把父親的生日辦好。如果可能，他會讓妻子來新疆工作的。

就在這時，參謀長田成龍匆匆而入。他報告道：駐焉耆的原國民黨七軍52旅有異動。據(jù)從他們內部傳來的情報，旅長喬永江已經(jīng)被手下軍官控制，52旅可能要舉行叛亂。

張中宇立刻命令：立即集合駐防焉耆的部隊，準備應付突變。

師部作戰(zhàn)室，張中宇、政委肖前、參謀長田成龍三個人在研判形勢。張中宇讓肖前和田成龍組織現(xiàn)有全部軍事力量待命，自己則要只身前往52旅旅部，實地查驗情況。

肖政委堅決反對，他認為這樣做風險太大，一旦張中宇陷入敵手，我們將十分被動。

張忠宇分析形勢，他認為：目前我軍駐焉耆古城的部隊主要是師機關和警衛(wèi)部隊，不足500人。其余戰(zhàn)斗部隊，均分散在方圓50里以外的鄉(xiāng)鎮(zhèn)中。如果52旅真的在此時叛亂，近3000人的騎兵，我們根本沒有能力控制。只有爭取旅、團職軍官們安定下來，才不會弄出大事兒來。在這個時刻，作為本地最高軍事首長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必然會起到相當?shù)恼饝刈饔谩?/p>

最后，張中宇道：沒有時間爭論了。肖政委、田參謀長，你們留下來組織部隊，以防萬一。至少要保證師機關和新成立的焉耆城人民政府的安全。馬上發(fā)電報，向駐疆部隊司令部報吿情況，隨時調集部隊，平定叛亂。

5、52旅旅部 夜

張中宇帶著吳景柱、沈群眾來到52旅旅部門前。

執(zhí)崗哨兵過來查問。其中有兩個人就是在小市場喝羊湯的兵，他們趕快敬禮，帶張中宇來到旅部作戰(zhàn)室。

作戰(zhàn)室里，集中了團、營以上軍官三十多人。旅長喬永江默然坐在椅子上，其余的人有坐有站，神情緊張。有幾個人在拼命吸煙，煙草的氣味兒和煙霧，弄得滿屋子煙氣彌漫。

張中宇等人走進來。全場鄂然。喬永江的反應是，立刻起身，向張中宇敬禮。

張中宇還禮，目光掃過房間里的人們。這些人中，有人怒目橫眉，有的人一臉的無奈。有幾名軍官竟然悄悄的拔出腰間的手槍。

喬永江看見這些，便大聲道：怎么著？還要動家伙？真要造反啊？你們眼睛里，還有沒有我這個旅長？

他把手槍拔出來，拍在桌子上，叫道：我看誰敢造次？我第一個就斃了他。

有人把槍插回了槍套，有人降低了槍口。

張中宇面露微笑，道：同志們，你們現(xiàn)在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52騎兵旅的團營軍官。我，張中宇，作為你們的上一級指揮官，知道你們最近心里不太痛快，我今天到這兒來，就是要聽聽你們發(fā)牢騷。

這時，一個叫馬炳章的團長突然用手槍指著張中宇的頭，叫道：我馬炳章生是國民黨的人，死是國民黨的鬼！我不信，你們共產黨會放過我們這些殺過你們西征紅軍的馬家軍。我們就是天天管你們叫爹，也一準兒得不了好兒。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再殺我自己。兩下都他娘的鬧個痛快！

喬永江立刻用自己的身體擋在馬團長的槍口前。

喬永江：馬炳章，你不要胡來！我知道，你是馬步芳的遠方親戚。你不要命可以，因為命是你自己的?？墒?，你不要連累我們52旅所有的官兵啊！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們是奉命起義！你要反叛，那只能先殺了我。

張中宇異常鎮(zhèn)靜，臉上笑容不減。他從容的向在場的軍官們解說目前的形勢，說明共產黨對起義官兵的政策。

最后，他說：我也是從國民黨出來的。我是廬山青年軍官團一期的，卻對國民黨的武漢大撤退十分不満。于是，我放棄了國民黨，去了延安，進抗大學習。然后參加八路軍第359旅，隨王震旅長上了抗日前線。今天，咱們騎52旅隨同陶峙岳將軍起義，是基于中國的領土主權，不能再讓帝國主義列強趁我們國家戰(zhàn)亂之時，將新疆分裂出去。你們大家對共產主義，可以自由地、慢慢地接受。而維護國家統(tǒng)一則刻不容緩。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你們如果叛亂，那就是賣國！就是對中華民族的背叛，人人都可以得而株之！

所有的軍官都把手槍插回槍套里。

馬炳章突然開槍，他射殺了自己。

張中宇命人將尸體抬出作戰(zhàn)室，同時命令厚待他的家屬，并派專人專車護送他的家人回蘭州。對于確實想離開新疆回內地的軍官，給足路費，發(fā)給通行證，準其隨時離疆。一場危機就此化解。

張中宇回到師部。田成龍卻認為，張中宇的作法太過寬容，有偏右之嫌。張中宇則堅持自己的做法，只是同意事后向王震司令員報告，如果有錯誤，由自己全部承擔。一場即將發(fā)生的叛亂，及時平息，也留下了一個爭議。

6.大戈壁灘 麗日晴空

張中宇帶領的先遣隊出發(fā)了，這是一支40多人的隊伍。

有一團長高滿倉，三團副團長黃正清，一個警衛(wèi)班的十二名戰(zhàn)士。陶峙岳派來兩名農林科的技術員，其中一名女技術員是西北大學畢業(yè)的蕭媛媛，另一個是40歲左右的水利專家林可珍。再有就是一支20人的測量隊，總計40多人。他們分乘3輛大卡車和一輛美式吉普，沿著千里無人的砂石路前進。后來，因為要穿過一段沙漠才能到達目的地哈拉毛墩，只好進駐一個叫科倫寨的小鎮(zhèn)，籌辦穿越沙漠的馬匹和物資。

小鎮(zhèn)上有許多維吾爾族，也有漢族、蒙古族群眾。大家很好奇，指著戰(zhàn)士們的胸章，撫摸著那幾輛汽車。有一個維吾爾族頭領，他50多歲，叫庫爾班。他說，他的一個兒子在西寧一家報社工作，在來往的家信中說起過解放軍。他把勘查隊的人都請到他的家里，給大家上手抓羊肉、烤馕，還有自己釀的葡萄酒、馬奶子酒。

眾人喝得高興，庫爾班彈起熱瓦甫，唱了一曲烏麥老歌。據(jù)張中宇身邊的民族參謀都拉依爾翻譯，這首歌的歌詞，說的居然是一百年前漢人屯兵種田的故事。這個科倫寨，就是當年大清朝屯兵墾荒留下的故址。于是，張中宇便以此為引子，講了一些左宗棠收夏新疆，駐兵屯田的故事，希望能和維吾爾族同胞們共同努力，重振屯田戍邊的盛舉。

張中宇讓吳景柱付清酒菜的費用，庫爾班堅持不肯收。張中宇卻一定要他收下，并告訴他，這是解放軍的規(guī)矩。如今新疆解放了，這些錢是解放區(qū)流通的邊票，將來是最好用的錢。

張中宇還請庫爾班幫忙，租了駱駝和馬匹，考察隊在第二天早晨向沙漠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