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鈔危機，觀察印度的絕佳窗口

錢峰

印度總理莫迪8日夜間發(fā)起的“廢大鈔”行動已過半月。輿論場上的沸沸揚揚，在野黨的諷刺挖苦，精英草根口中的毀譽參半，伴隨著每天銀行門口摩肩接踵的浩蕩人群，滿頭大汗維護秩序的警察保安，外國游客無所適從的茫然眼神，愛藏私房錢主婦們的喋喋抱怨.......勾勒出印度蕓蕓眾生的百態(tài)圖，也讓世人在嘖嘖稱奇中再次認識到一個難以置信但又真真切切的印度。

莫迪素有“政治強人”之稱，在印度不乏大批支持者。在粉絲們眼中，莫迪不愧為作風強悍、言出必行、性格堅毅的領(lǐng)導人。早在2014年競選時，他就承諾調(diào)查非法海外賬戶、追回黑錢、大力反腐，打擊逃稅漏稅。此次莫迪出其不意宣布廢除舊500、1000盧比的流通，據(jù)印度媒體近期披露，事先了解這一決策的全國不超過4個人。其保密水平之高，這在當前社交媒體空前活躍、信息高度流通的時代，確實難以想象。

長期以來，洗錢、黑錢、假幣、逃稅等一直是印度的“老大難”問題，近年來更有愈演愈烈之勢。許多印度富人以現(xiàn)金形式將資金轉(zhuǎn)移至國外，連一些寺廟和修行場所都被卷入洗錢賭球的“地下錢莊”。僅2002-2011年間，約有3440億美元非法資金流出。2013年，印度政府高官稱，僅有不到3%的印度人繳納個稅。

在莫迪政府看來，貨幣被宣布無效后，各種地下交易就會被迫中止，只能通過銀行兌換。由此一來，那些長期躲避監(jiān)管的人只能被迫進行“財產(chǎn)公示”。屆時政府就可按圖索驥，順藤摸瓜打擊黑錢、腐敗、偷稅，好比一次可在較短時間內(nèi)、最大程度解決“毒瘤”的外科手術(shù)。

理想是豐滿的，現(xiàn)實卻是骨感的。且不說國際經(jīng)驗表明，沒有一個主要經(jīng)濟體能夠徹底避免地下經(jīng)濟，堵塞產(chǎn)生黑錢、結(jié)束腐敗的渠道。就從印度自身看，1978年也曾采取過類似行動，但最后未達預期。由于被廢大鈔占全國現(xiàn)金流通量的85%，新政突然而至，把印度人弄得措手不及。

印度在莫迪治下，這兩年經(jīng)濟發(fā)展速度耀眼全球，甚至超過中國，潛力為各方看好，外交層面稱得上左右逢源。這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激勵了莫迪繼續(xù)“大干快上”甚至畢其功于一役的信心。但治大國如烹小鮮，尤其對印度這樣一個人口數(shù)量龐大、政治生態(tài)多元、貧富分化明顯、民間消費熱衷現(xiàn)金，以及受長期濃厚宗教文化、傳統(tǒng)習俗綜合影響的大國，大多數(shù)民眾對激烈改革承受力不強。莫迪顯得有些急，事先沒有想得很周全。但事已如此，決心已下，就看后續(xù)配套保障措施能否跟上。

接下來一個多月是對莫迪政府的嚴峻考驗，同時也向外界提供觀察印度的一個絕佳窗口。如果莫迪能夠化解各方不滿，“廢大鈔”行動沒有草草收場，世人確實要對印度今后的走勢再看高一眼。▲

（作者是中國南亞學會常務(wù)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