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大”習氣

葉兆言

一向對國學這詞有些反感，總覺得太牛氣。人不妨學點本國的古代文化，多多益善，知道總比不知道好，但是，真不知道，也沒什么大不了。別以為什么事，我們知道，恰巧別人不知道，就可大笑而特笑。用錯典故不應該，卻是經(jīng)常發(fā)生，是圣人也難免。千萬不要因為自己有了一點半斤八兩，就裝神弄鬼。錯了就錯了，改了就好。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明白這道理，凡事都好辦。

國學這詞難免“托大”，凡事只要一本正經(jīng)，便不可愛。如果國學與國畫一樣簡單純粹，我愿意舉雙手贊成。一幅國畫有時甚至能用值多少銀子來衡量，偏偏國學喜歡板著面孔，不是孔孟之道，就是八卦《易經(jīng)》，動不動還要關系到國家民族危亡。為什么非要讓孔子誅少正卯呢？作為一門學問，可以認真地研究，可以發(fā)揚光大，非要“懸于國門”，抬到嚇唬人的地步，就大可不必。

按照我的傻想法，與其大張旗鼓提倡國學，研究不著邊際的“儒家經(jīng)典”，還不如認真學點“小學”課程，知道一些訓詁知識。過去還有過國醫(yī)國術國樂之類的稱呼，后來知趣地都改了，國醫(yī)改成了中醫(yī)，國術稱之中國武術，國樂是不是改成了中國民族音樂，我說不準，反正是改了。為什么要改，也說不準，但還是改了好，改掉些“托大”習氣，聽上去要舒服很多。

（摘自《馬放南山》中國華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