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皮包,是我在摩洛哥向一位柏柏爾土著買下的。小牛皮,極輕、極軟、背在身上,柔若無物;拿在手上,卻又感覺到一種生命力的悸動。很長時間不舍得用,一直秘密收藏。
最近,慣用的那只舊皮包斷了帶子,決定帶這只新皮包上路到尼泊爾旅行。
逗留在尼泊爾的第二個星期,便碰上了雨季。凄風苦雨橫里來直里掃,每天撐傘出門時,總先去護那皮包,生怕它濕了、霉了、壞了;人在傘下,心系皮包;皮包雖然輕如云絮,感覺上卻重若秤砣。
一日,外出時,正值狂風暴雨,處處積水,路面溜滑,好似鋪了一層薄冰。走著、走著,一個踉蹌,栽了個跟斗,說來難以置信,跌倒的那一剎那,我一心想要保護的,居然是身上背著的那個皮包!結果呢,徒勞無功,人與皮包,齊齊趴在污水里。狼狽不堪地爬起來時,雙腿劇痛,然而,看到泥污一片的皮包,心比腿更痛。
慌忙扶我起身的日勝,看到我急急驗視的不是自己的腿傷而是皮包的損壞程度,忍不住搖頭說道:“不就是一個皮包嗎,值得如此操心!”兩句話,可就把愚昧的我罵醒了。
是啊是啊,物役于人而物是奴,反之,人若役于物,那人,便是愚蠢的“物奴”了。實際上,世間許多人,正因為淪為“物奴”而不自知,一生汲汲于物質(zhì)的追求,與快樂絕緣。
自那日起,風里來、雨里去,把皮包掛在肩上而不放在心上,快樂得十分瀟灑。
(摘自“尤今新浪博客” 圖/矢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