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濤?
摘 要:隨著大數據、云計算、物聯(lián)網的發(fā)展,更多新型媒介和新型“信息機器”進入人們的生活,主體勢必面臨新的生成“場域”。正確理解“信息機器”與主體的復雜關系以及對主體的重構已成為當今批判理論的新課題。美國新一代著名馬克思主義批判理論家馬克·波斯特(Mark Poster)的“信息機器”理論為我們思考這一問題提供了思路。
關鍵詞:信息機器;主體;批判理論;重構;場域
中圖分類號:G2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6)06-0019-02
信息技術的發(fā)展改變日常生活和社會結構,重構社會主體。這一重構是在主體與馬克·波斯特所謂的各種“信息機器”的交互過程中完成的。表面上,“信息機器”僅僅是人們生活、社交、工作的工具;實質上,“信息機器”已經深刻影響主體的日常生活、社會關系、和言行理念,形成與主體之間難以割離的存在性關系。
隨著大數據、云計算、物聯(lián)網的發(fā)展,更多新型媒介和新型“信息機器”進入人們的生活,主體勢必面臨新的生成“場域”。如何理解“信息機器”與主體的復雜關系以及對主體的重構已成為當今批判理論的新課題。西方馬克思主義批判理論家馬克·波斯特的“信息機器”理論為我們思考這一問題提供了思路。
一、“信息機器”:超越機械時代的界定
“信息機器”與信息技術密切相關,它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機械機器,不是馬克思在《經濟學哲學手稿》和《資本論》中所討論的生產機器,也不是阿多諾眼中的“工業(yè)機器”,而是接收信息、處理信息的新型機器,誕生于媒介新技術的革新和變遷。
蒸汽機、火車或者收割機等工具,一方面用于提升工作效率,提高生產數量和質量;另一方面用于減輕人們勞動強度,提高生活的舒適度和便捷性。但是,在波斯特那里,“信息機器”并非如此簡單。雖然,機械機器和信息機器都具有生產性,比如,蒸汽機產生能量,電視產生信息。但信息機器不僅與使用者發(fā)生了新的關系,而且與文化、社會、政治間勾連,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它們與傳統(tǒng)的機器大相徑庭。
麥克盧漢在《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中比較鋼鐵、汽車與媒介間的差異時說:“大家注意到煤、鋼和汽車對日常生活安排的影響。我們的時代把研究對象最后轉向語言,研討語言媒介如何塑造日常生活。其結果是:社會仿佛成為語言的回聲,成為語言規(guī)范的復寫。這個情況使俄國共產黨人深感不安。他們與19世紀的工業(yè)技術結婚,其階級解放的基礎正是這個技術。語言媒介和生產資料一樣塑造社會發(fā)展進程,這個思想對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的顛覆作用,是再嚴重不過了。[1]”麥克盧漢不但清晰地認識到汽車與媒介的巨大差異,并且通過語言這一視角來闡釋媒介對人們的影響,闡明汽車產生的能量遠遠無法與媒介產生的能量相比。波斯特認為,麥克盧漢這一看法依然沒有逃脫傳統(tǒng)思維的影響。一方面,他采用“能量”模式進行對比分析,認為媒介產生了一種“雜交能量”,不是傳統(tǒng)機器那種單一的能量;另一方面,麥克盧漢僅在感官的領域理解這一問題,“媒介作為我們感知的延伸,必然要形成新的比率。不但各種感知會形成新的比率,而且它們之間在相互作用時也要形成新的比率”[1]。這一“比率”只是說明媒介加快了我們的感知,擴展了感知的領域。但絲毫沒有說明,人與媒介的關系性質及其重要的文化政治含義。
麥克盧漢和早期的芒福德[2]都是技術決定論者和工具論者,德勒茲和迦塔里的《千高原》開啟了新的機器觀——作為外在工具的機器逐漸與主體聚合,形成機器與主體間的心關系,欲望被視為一架不斷生產著自身的機器,與之相對的另一架生產機器是資本主義——壓制欲望的新機器,其中就包括與媒介深切相關的“信息機器”(德勒茲和迦塔非常巧合地使用了這個詞),其中,人與信息機器這構成一個新的“人機體”,“如果動力化機器構成了技術機器的第二個時代,控制論的及信息的機器則形成了第三時代,這個時代重構了普遍化了的征服政體:循環(huán)的和可逆的人—機系統(tǒng)代替了這兩個因素之間舊的非循環(huán)的不可逆的征服關系;這種人機關系基于內在的相互交流,而不再基于慣用法或行動……隨著自動化而來的是……一種新的奴役……[3]”
二、“信息機器”與主體:超越主客體的互構
媒介技術的發(fā)展帶來了主體與信息機器越來越深度的融合,如果說,在德勒茲和迦塔里那里,電視最終形成了對人類的奴役,主體與信息機器還處于一定的對立中;而在波斯特那里,這樣的對立不再存在,主體與“信息機器”甚至融合為一個新的主體。
波斯特描述了電視、收音機、電腦等與主體形成的和互相建構的親密關系。在20世紀,人們普遍把電腦視為“類似于汽車、無線電、飛機”的機器。電腦的機器觀帶來了一個無法說明的問題,科學家與它的界限難以劃定。波斯特認為,電腦與過去任何機器都不一樣,科學家為它編了程序,包含復雜的語言系統(tǒng),它自動進行運算,像有智力一樣,近似于有精神的主體。而電腦科學家恰恰努力把電腦建造為一個這樣的主體,他們發(fā)明智能化程度越高的電腦,電腦就越像主體人。于是可能出現(xiàn)兩個主體,或者電腦科學家成為電腦的客體。科學家越設想電腦的智能性,這種主客體的模糊、混淆就越明顯。一方面,人們認為電腦是機器,另一方面又認為電腦是有生命的或者近似有生命的。電腦的這種生命性模糊了人的主體性。波斯特指出:“通常認為,電腦科學領域分為以下兩個方面:硬件和軟件,或指涉中心是機器的人與關注焦點是人工智能的人,或工程師與數學家。但是這種對立雖然在某個層次上很重要,卻掩蓋了對人/機關系的某種共識??茖W的電子化呈現(xiàn)為電腦形式,這便在精神與物質的邊界上生成了一種話語,如此一來使這兩者間的區(qū)別非穩(wěn)定化。[3]”這樣,人們就難以說清楚電腦到底是機器還是“智能”。波斯特認為造成這一難題的根本原因在于,沒有把電腦置于“人—機”系統(tǒng)中來思考。
主體人與信息機器產生了新的聚合,它不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主體,也不是單純的機器?!缎畔⒂姓垺芬婚_篇,波斯特就指出:“我特別感興趣的是信息從人到機器的轉移所具有的文化含義、信息性質的改變、人和機器之間的相互約束與協(xié)調方式以及以上這些問題的政治含義。[4]”波斯特把這關系稱為“人—機聚合體”,“我所說的人和機器的這種聚合,并非指的是一個幻肢,也不是對一個完整的人來說額外的機械裝備,它是人與機器之間密切的混合,在主客體二元對立之外構成的一個組合”[5]。既然在主客體之外,那么,它就超越了主客體二分的模式,以至于“我們無法確定聚集中哪個是主體,哪個是客體?!比撕蜋C器的這種交織顛覆了傳統(tǒng)關于機器和主體的認識。
三、主體的日漸消弭
人類進入了一個與傳統(tǒng)主客體不同的時代,或者主客體開始消融。人與機器不是人與機器兩個存在體混合或者聯(lián)合在一起,好像一邊是人另一邊是機器。而是人與機器已經構成了一個新的主體或者能動體。在這一新型關系中,既不是單方面的人和機器,也不是人與機器的兩個獨立體的結合,而是構成了一個新的存在。它們誰也決定不了誰,誰也不是最終的能動者。好像是我們在打開電腦,我們在決定它,實質上,我們不得不這么做,我們被它決定,如果我們不打開它,不很好地使用它,那么我們可能什么也干不了。“人-機聚合體”并不是信息機器對人的全面入侵和控制,也不是人徹底喪失對機器的控制能力。如果說在這一聚合體中,我們現(xiàn)在還能夠區(qū)分誰是主體人誰是客體機器,相信隨著信息技術的發(fā)展,我們將逐漸難以區(qū)分二者,這表明,主體走上了一條日漸消弭的道路。
四、結 語
大數據推動新媒體的發(fā)展,產生了全球網絡化的信息機器世界,一方面,人與信息機器的關系不斷被帶到一個新的高度,一種“媒介無意識”編織、建構新的信息主體形式;另一方面,關于信息機器的想象以及人與信息機器固有關系的持續(xù)突破,已成為信息主體自我塑造的基本內容。信息主體與信息機器不再是表面性的、淺層的互影響關系,而是更深刻的互決定、互建構關系。當然,主體也被卷入一個更不確定的歷史之中。
參考文獻:
[1] (加)馬歇爾·麥克盧漢.何道寬譯.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
[2] 與麥克盧漢出版《理解媒介》差不多同時,美國技術哲學家劉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出了兩卷本的《機器的神話》。芒福德感到人們正面臨一個技術越來越占支配地位的世界,而人成為工具的制造者和使用者。
[3] (美)馬克·波斯特.范靜嘩譯.信息方式[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
[4] Mark Poster, Information Please: Culture and Politics in a Digital Age, Durham and London:Duke University Press, 2006. P.4.
[5] Mark Poster, Information Please: Culture and Politics in a Digital Age, Durham and London:Duke University Press, 2006.p.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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