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張雪瑩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你看那民族英雄謝團長，你看那八百壯士，孤軍奮斗守四方！四方都是炮火，四方都是豺狼！寧愿死不退讓，寧愿死不投降……”

他是老兵，淞滬血戰(zhàn)時他的隊伍在團長謝晉元的率領下，死守四行倉庫，獲得“四行孤旅，八百壯士”的美名。這首《八百壯士歌》是年逾九旬的他所唱。70年前，他在守四行倉庫時被打瞎左眼，作為八百壯士之一，他被人們視為英雄，但榮譽卻沒能一直伴隨著他。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他被打成牛鬼蛇神，被下放勞改，他做過搬運工，站過柜臺，物質上的窘迫和精神上承受的苦痛折磨讓他的晚年格外凄涼。但他始終堅守一個信仰“我是個軍人”，軍人的榮耀、老兵的驕傲，支撐他度過那段艱難的歲月，他不斷告訴妻子：中國不會亡。直到有一天他終于能以一個抗戰(zhàn)老兵、一個戰(zhàn)斗英雄的身份在仰慕他的后輩面前唱出這激昂雄壯的“中國不會亡”。

一個人的榮耀感，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尊嚴，都來源于兩個字——信仰，我們聽到老兵的聲音，就是聽到他們身懷信仰的經歷。

無論是一個人、一個國家還是一個民族，無論是和平亦或災難，信仰永遠是最純潔也是最堅韌的力量。所以國家和民族、新時代的后輩，都不應遺忘：有這樣一些人曾經經歷過那些事，然后那樣地活。更不應忘記：老兵的堅守，是對心中信仰的執(zhí)念。一個民族想要長久地生存與進步，就需要這樣樸素而單純的信仰。這才是抗戰(zhàn)真正應該被我們聽到的聲音。

聲音由人來傳遞，老兵是那個時代真實的聲音的承載體。如果這個時代擁有英雄，那么他們的名字應該是“老兵”。英雄視其身上的傷疤為最高的榮譽，老兵懷揣著血淋淋的歷史，從戰(zhàn)火紛飛的歲月中走來，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已然辭世，但麥克阿瑟在他的告別演講中說：老兵不死，只是凋零。老兵縱然肉體消亡，但他們所具有的人格價值將永存于世。英雄崇拜，就是崇拜英雄的人格信仰。

現今這樣光怪陸離的時代，有那么多人瘋狂的崇拜韓流藝人、歌星影星，卻少有人愿意沉下心來傾聽最真實的歷史。崔永元與鄭曉龍花費無數心血，采訪大量的抗戰(zhàn)老兵做出的大型紀錄片《我的抗戰(zhàn)》被告知“不會有人愿意看的”而無法播出。人心浮躁，信仰迷失，對英雄的崇拜悄悄地消散。然而哲學家喬治·桑塔納說過：“那些拒絕從歷史中學習的人注定要重復他的悲劇?！边^去的怎樣讓他它過去，歷史應當如何被銘記，我想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所有人都必須思考的問題。

老兵，是一個沉重的時代的親歷者，是歷史記憶的承載者，更是生命價值與信仰的傳遞者。大冰寫過：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風塵。如今為老兵捧上一碗最烈的酒，撫慰70年前的風塵歲月，傾聽一段比酒還烈的歷史。

抗戰(zhàn)的聲音，被老兵珍藏，更要被后人銘記。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信仰不死，永不凋零。

（作者單位：華中農業(yè)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