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輝
自從莫言獲了諾獎,真讓國人振奮。我也挺高興的,算是莫言給中國文學在世界文學中占了一席之地,如果沒得這個獎,怎么說都好像中國文學不夠分量似的,難摘星月。
現(xiàn)在真好,星星月亮的,摘了回來,給中國文學如同打了一劑強心劑,使更多愛好文學的人摩拳擦掌,似乎下一個諾將得主,就是他了。這也沒什么不好,畢竟鼓舞了勢氣,增強了信心。
之前,并沒看過莫言的作品,以小說擅長的莫言,我對他并不了解,因此從知道莫言起,開始斷續(xù)地看他的小說,有什么想法,應該也是自己個人真實的意見,不論褒貶,都沒有惡意,僅是個人對文字的一種愛好。
相對來說,莫言的小說,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現(xiàn)象,把有趣換成邏輯性,也無不可。譬如這本《天堂蒜臺之歌》的小說,讀來真實不假,卻又讓人有惡心的感覺,這感覺,頗像我讀《惡之花》的那種體會。無論它會帶給人怎樣深的思考,在我,是不喜歡的,我喜歡輕松一些的,美文也可,殘酷的這種揭示,我有些從心理上接受不了。
金菊最后的上吊自殺,高馬的絕望,楊助理的丑惡嘴臉,蒜臺味道影響愛情的某個瞬間,都真實得讓人難過。讀了這篇小說,你很可能會想,原來社會這樣令人難以接受,卻又如此真實。我們活著,就是為了愛情嗎?而所謂的愛情,在沒有文化的人眼中,不過是看著順眼,然后就生活在一起,男歡女愛,傳宗接代,到老。一輩一輩,除此之外,還能怎樣。有文化的人,又如何?不也是如此一轍嗎?就算想得多些,還能與生活的脈絡有什么不同嗎?無非是于愛情的敏感度更靈敏而已。
階級社會中,永遠都有一種不可抹殺的存在,有官就有民,有喜就有悲,有愛就有恨,矛盾統(tǒng)一的過程中,人生的戲份,真實得讓人心寒。從這個角度來說,莫言是成功的,他終于把人性的弱真實地再現(xiàn)出來,而人之初,性本善的觀點,到底值不值得推敲?
能讓人看清這個社會,明白這個社會的真實,而不是云里霧里的迷蒙,這是真文人的本事,我不愛看血惺的場面,也不喜歡讀太殘酷的文字,骨子里,我對正義感,始終停留在一個若即若離的份兒上,我不是壞人,但也不是百分百的好人,我中庸,我膽小,我善良,但我卻也入世而不出世。我也碼字,可是我只碼風輕云淡的文字,娛樂性大于政治性,不像莫言,他的文字里藏著抨擊世事的刀劍,藏著一種鐵馬兵戈的氣象,哪怕是個小村子小場面,骨子里影射到的,卻遠遠不僅文字表面那么淺的層次。這是我做不到的。
對于莫言的小說,讀了幾本,欣賞他文字背后的一種于人生揭示的力度,不喜歡他書中的暴力和血惺,還有不濃不淡的色情,更不喜歡他給小說起的名字,像什么《豐乳肥臀》等等,我感覺,能為百姓接納的文字,本身就證明了莫言的成功,可是成功其后的好與壞,說壞有些過了,影響的正負面吧,值得我們選擇而讀,好好取舍。
此后,我對蒜臺,將再無一點喜愛之情。大概因為此書中,蒜臺讓我聞到了一種不愿聞到的氣味,成為一種心病,看到蒜苔,就會想起莫言筆下的高馬在與金菊愛情故事中的那種不良反應,看到蒜臺,就會想起山東真正靠種蒜討生活的那些農(nóng)民,他們生活的真實寫照。從這一點看來,莫言功莫大焉。
原來,獲諾獎的作品,最主要的就是從平凡的創(chuàng)作故事中,體現(xiàn)了一種思想的高度,凡夫俗子的平凡生活里,那種不平凡的挖掘,是文字的圣殿,而莫言,捕捉到了文字的靈魂和與世事相合的深度。
文字有兩種,一種提神悅目,一種真實齷齪,如同衣服的面子和里子,許多時候,看看外表也就算了,真看到里子的質(zhì)地,你可能會后悔,對人生絕望。如果是這樣,我們是自欺欺人還是勇于面對?莫言就是那個敢揭開生活表面看到生活這件外衣里子的人。他以文字為利器,展現(xiàn)生活最原初的丑惡與真實,讓人深省,讓人懂得什么叫世界,什么叫生存,什么叫殘酷,什么叫感悟。這種凌駕于生活之上的思想高度和原初狀態(tài),我以為才是莫言真正的成功。
相比之下,我的文字所附帶的愁苦也罷,唯美也罷,都有些粉飾之嫌,就像自己給病了的自己擦胭抹粉,怕人看出我的病態(tài)來。實質(zhì)上,內(nèi)里的病,一直真實存在,只是不愿去觸碰去面對而已。還有,我的心不夠堅強,看不得那些血腥的場面和暴力的畫面。骨子里的我,懦弱且善良,包括我的文字,都是種詩意的生活展現(xiàn),沒有對生活抽絲剝繭的認真與執(zhí)著。
看過了一個人幾本書,對一個人的創(chuàng)作風格也就有了個大致的了解。終是對給中國文學增光的莫言感到驕傲的,讀其書,讀愛讀的部分,舍不喜讀的部分,這樣即保持了自我,亦吸收了給養(yǎng),自己滿意了,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