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加利亞邊境：摔跤手PK非法移民

陳周

一名保加利亞的“移民獵人”因為最近赤手空拳制服了12個敘利亞非法移民而成為“國民英雄”。而保加利亞的移民問題也因為“英雄”瓦勒夫而開始發(fā)酵。邊境持續(xù)受到難民沖擊，使得保加利亞人志愿組成巡防隊阻止非法移民，而國內(nèi)關(guān)于“移民皆禍害”的言論甚囂塵上。在民族主義和其他問題的醞釀下，非法移民作為最容易的靶子，成為保加利亞人攻擊和爭論的焦點。

移民被稱為“恐怖分子”

一名保加利亞的汽車零配件商人最近在保加利亞和土耳其邊境的“狩獵”行動中成為了全國知名人物。許多保加利亞人贊賞他在保衛(wèi)治安上的“主動”——盡管還有其他人對他的暴力反移民行為深感不安?！氨＜永麃喰枰裎疫@樣的人，有尊嚴的保加利亞人愿意保衛(wèi)家園?！蓖呃辗蛉缡钦f。他的家鄉(xiāng)，離保加利亞和土耳其邊境只有50公里。

瓦勒夫，29歲，光頭，是一個健壯的半職業(yè)摔跤手。他粗暴的舉止和胸前布滿的紋身都傳達出一種不好惹的信息。他一夜成名還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情。瓦勒夫在邊境自發(fā)巡邏中與朋友一起赤手空拳制服了12名敘利亞非法移民，并將他們移交給了當?shù)鼐?。整個過程有視頻有圖片有真相，一下子他就成了網(wǎng)絡紅人。經(jīng)保加利亞國家電視臺新聞報道后，他更是享受了“超級英雄”的待遇。瓦勒夫被主持人稱贊為“赤手空拳”“制服了12個敘利亞男子，3名婦女和一個孩子” 。人們可以在瓦勒夫同伴的手機拍攝的視頻中看到，非法移民躺在地上等待警察的到來。瓦勒夫在視頻中大聲侮辱難民，說他們來自敘利亞，并且“像對待狗一樣殺我們”。“這幫人令人厭惡，不是什么好人，他們應該從哪兒來回哪兒去?！蓖呃辗?qū)τ浾哒f。95%的保加利亞人贊同他的觀點，將移民描述為危險的“恐怖分子、好戰(zhàn)分子和塔利班”。

“保加利亞是一片沒有圍欄的庭院，已經(jīng)完全混亂。”瓦勒夫說。他的意見反映了保加利亞民眾對政府的普遍不信任，許多保加利亞人贊同他的觀點。事實上，保加利亞政府已經(jīng)在其和土耳其長達一半左右的邊境線上建造了隔離墻，現(xiàn)在還在延長。保加利亞官方雖然全力打擊非法移民入境，但是由于人力不足，很難面面俱到。因此，不少保加利亞人自發(fā)組成巡邏隊，阻擋非法移民入境。瓦勒夫用他的名聲號召志愿者加入他在邊境巡邏的隊伍。他說，大約有50名手無寸鐵的人聚在一快，駕駛著沙灘車和吉普車在邊境的叢林里搜尋非法移民。

但是在那里等待他們到來的卻是一大群邊境警察。瓦勒夫表示，這些警察是故意嚇跑移民以防他們被志愿者抓到。他說，將不會透露未來巡邏的時間和地點。邊境警察發(fā)言人勞拉表示，當局歡迎市民舉報犯罪活動的信息，包括非法越境，但只有警察有權(quán)拘留和逮捕這些人。去年，超過一百萬人途經(jīng)“西巴爾干路線”進入歐盟，雖然只有3.1萬人途經(jīng)保加利亞境內(nèi)，但保加利亞媒體也開始出現(xiàn)反移民言論。歐洲記者協(xié)會于2013年公布的一份調(diào)查報告顯示，在他們收集的8439篇報道中，保加利亞媒體在針對移民的報道中最常用的兩個詞語是“威脅”和“病毒”。保加利亞國家歷史博物館的主管、著名歷史學家波茲希達·迪米托夫甚至建議稱，應將移民改宗為基督徒，并且只接收婦女和兒童難民。

保加利亞官方的努力

對于這類移民，保加利亞政府也不能說是毫無作為。保加利亞警察近日就在保加利亞與土耳其接壤的邊界地區(qū)拘留了43名企圖非法進入保加利亞的中東國家移民。當時他們擠坐在一列國際列車的最后一節(jié)車廂里?；疖嚨钠瘘c站是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途經(jīng)保加利亞和羅馬尼亞，終點站是奧地利的維也納。

新聞公報說，非法移民中包括24名兒童，43人中有28人來自伊拉克，其余是敘利亞公民。他們承認是在土耳其的北方重鎮(zhèn)埃迪爾內(nèi)爬上這列國際列車的，目的地是奧地利。

除了加強邊境巡邏外，保加利亞還準備進行軍事演習恫嚇非法移民。保加利亞國防部辦公廳主任瓦列里婭·卡達謝夫斯卡說，當前保加利亞鄰國馬其頓、希臘和塞爾維亞都面臨極其復雜的難民問題，所以保方打算先發(fā)制人，在難民潮蔓延到保加利亞之前就先動手。她說，軍方已經(jīng)派遣多支部隊攜帶裝備前往邊境地區(qū)協(xié)防，一旦情況發(fā)生變化，軍方還將繼續(xù)增派部隊。她表示，保方并不擔心被批評，因為這一系列軍演只是出于“預防目的”。保加利亞內(nèi)務部長巴奇瓦羅娃也于近日在保國家電視臺發(fā)表講話說，保當局已經(jīng)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制止任何非法入境的企圖。

這些來自官方的決心雖然能讓瓦勒夫這樣的“移民獵人”滿意，但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滿?！皣夜賳T公然灌輸恐懼和仇視難民的思想，讓保加利亞公眾將難民視為威脅?！北＜永麃喓諣栃粱瘑T會的瑪格麗特說。赫爾辛基委員會是設在保加利亞的人權(quán)組織，該委員會已經(jīng)要求檢察官調(diào)查瓦勒夫，因其在國家電視臺上公然吹噓自己的犯罪行為：毆打、發(fā)出死亡威脅、非法拘禁、煽動民族仇恨、煽動種族暴力。

瓦勒夫則為他的暴力行為辯解，說他是出于自衛(wèi)，因為當時有敘利亞非法移民試圖殺害他，其他幾個敘利亞人隨后也變得咄咄逼人。瓦勒夫說，自己用武力制服他們只是正當防衛(wèi)。瓦勒夫在上電視幾天后就被警察帶走問話，但也有大約30名抗議者聚集在警察局外面喊：“他是英雄！”“我們不要外來移民！”

移民成民眾撒氣對象

新保加利亞大學的社會人類學家亞力克山多夫說，對于移民的恐懼已經(jīng)成為民眾因其他許多不相關(guān)問題導致的不滿意見的一個輸出焦點，而事實上保加利亞人比起其他歐洲人，并沒有更多或更少的排外情緒。腐敗、貧窮、對歐盟的失望，令人失望的司法制度改革，這些都使得保加利亞人不滿。亞力克山多夫說：“但是普通民眾與其把怒火集中在強大的司法部門，不如去攻擊躲在雜草中的恐懼難民。當人們感覺到整個世界都是錯的，而有人應該因此受到懲罰的時候，人們往往選擇那個較弱的目標作為撒氣的對象?！彼忉屨f。

這個國家排外的情緒也許還源于歷史創(chuàng)傷。亞力克山多夫分析說，保加利亞從公元500年到1878年一直是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一部分，而民族主義的宣傳使得保加利亞人對來自伊斯蘭世界的人不抱好印象，最近在土耳其發(fā)生的爆炸事件更是加劇了這種排外情緒。

同時，歐洲領(lǐng)導人未能解決移民危機，則被保加利亞人視為歐盟軟弱無能的一個證據(jù)。“在很多人眼里，歐盟已經(jīng)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奶奶，只能任由強盜強奸和掠奪?！眮喠松蕉喾蛘f。

另一個值得關(guān)注的焦點是，歐盟和土耳其就難民達成新的協(xié)議后，難民行動的路線可能會改變，而保加利亞將會受到最大的沖擊?？偫眭U里索夫說，如果必要，政府仍然準備在保加利亞和希臘邊境繼續(xù)建柵欄。同時，位于保、土邊境的托波洛夫格勒市市長揚博爾已要求國防部用軍事裝備武裝當?shù)氐闹驹刚呒本确磻筷?，以防移民危機升級。目前，一輛裝甲偵察車、兩輛軍用卡車，30支AK-47步槍，專用制服、戰(zhàn)斗靴和帳篷都已經(jīng)準備就緒，而大約有200名當?shù)厝艘呀?jīng)自愿參加巡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