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組織者的良苦用心,2015年“第十屆華語創(chuàng)作筆會”選在“凈土”喀納斯舉辦,我應邀赴會。
我們住的一道灣就在喀納斯湖邊,與對岸的觀魚臺相望。吃過晚飯,太陽還在觀魚臺的塔尖上,大家不約而同地去湖邊散步。我是下了決心,千年等一回的圣湖夜景,不拍不歸。于是,做好充分的準備,帶上雨傘,套上背心,拿起相機,選擇一處可心的觀景點守候,磨蹭到午夜十一點,靜心等待喀納斯湖的美麗與神奇。
天遂人愿,不僅念雨雨便來,而且半小時就收場??諝鉂皲蹁醯?,純潔干凈,極具穿透力,樹蔭中的棧道上清涼宜人。雨后的喀納斯大湖堆滿了白云,那白云的邊邊泛著紅暈,仔細觀察,原來是無數姑娘湊在一起的面龐,她們在云海的深處,她們在湖底的碧潭,她們在敘述久遠的故事。湖面上浮動著一只方型小船,船上一大一小兩個黑影,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只知道是一對圖瓦人父子,兒子年幼,可能是初下大湖,膽怯于水,很少回音,可父親倔強地說個不停,似乎還有點兒生氣,不時揮動胳膊,漾起水波,撕破紅暈的白云。
紅暈漸漸退去,白云也消失了,湖水暗了下來。湖岸邊生出了一條純白的線帶,非常醒目。天空與大山分層次地黛青,只有山尖上的冰川閃亮著刺骨的寒冷。
我轉過身來,尋找泊在夜色的幾只海事船。就在此時,我發(fā)現了奇跡,那山腳下的樹林中,淡淡的,一絲一絲,一柱一柱,一片一片,冒出了氤氳,或在樹尖兒上,或在眉梢間……很快地,旁邊的樹梢在響應,像是杉樹與杉樹的一場競賽,氤氳互相招呼,牽手融合,結伴升騰,它們形成了薄紗。樹梢逃匿了,隱隱約約地藏到幕后。
黛青色的夜幕愈來愈深,輕紗般的薄霧逐漸加厚,有點兒像新彈的棉絮,如果是白晝,如果有太陽的照射,一定又透又亮。云霧還在緩緩地升騰,陣容越集越大,終于織成了寬大的白絲帶,纏繞在山的腰際間。
此刻已是深夜子時,山水層次依舊分明,黛青色的大底板上,微波的湖水,水岸間停泊著天際白線及一群船艇,山腳下是朦朧的樹梢,絲綢般的云霧包裹著大山的身軀,只露出傲視蒼穹的山尖……
山靜了,湖靜了,整個世界萬籟俱靜,只有風在輕輕地吹。我的頭發(fā)在動,可我的心靜如水。我喜愛這樣的靜,靜得充滿生機,草靜了,一定在拔節(jié);樹靜了,一定在長細胞;鳥靜了,一定在夢鄉(xiāng);魚靜了,一定到了不為人知的深處;人靜了,一切歸零,醒來又是開始。
這是喀納斯的美景,也是圣湖的神奇,我是大自然的寵兒,有幸目睹這美妙的瞬間。
我和云霧相約,明天清晨再見。
第二天一早,我走了千步臺階,興沖沖地登上觀魚臺。很遺憾,昨夜的云霧不在,爽約了?
我不相信,我在山脊上尋找。
清晨的云霧與昨夜的云霧比,長了脾氣,少了溫柔,風雨雷電是它登臺的前奏。狂風推著厚厚的云從西北角的山頭上壓了過來,一聲雷的轟鳴,一道裂縫撕開的閃電,天庭頃刻潑下了大雨,雨絲成線,搖曳飄忽,氣勢兇猛,逼得我裹住相機,蹲在避風的山崖下。
一會兒,雨小了,西邊的光亮相伴云霧潮向湖面,彌漫在兩山之間,湖面急劇萎縮,北邊的云霧也湊了上來,神湖關上了最后一扇蔚藍,玩了一次消遁。
我仍在山脊上堅守等待,等待昨夜子時的云霧之神。雨終于停了,剛才云被風送走了??人孤冻隽颂焖{的眼睛,放射出耀眼的霞光,湖面像是一鍋沸騰之水,滾燙燙地冒著大氣,連綿不絕,曼妙輕歌。與此同時,山腰的氤氳也冒出樹梢,迎接這些大湖的同伴……
我們站在高山之巔,眺望大湖的云霧撞擊著山巒,那驚濤拍岸的雪白,那千回百繞的絲帶,不正是昨夜的神奇嗎?
喀納斯的云霧,你是圣湖與雪山的孩子,是凈土與蒼穹的精靈,愿我們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