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曹禺對小說《家》的改編在大體結(jié)構(gòu)上忠實原著之外,更有諸多創(chuàng)新,其中最明顯的便是改變核心人物、把小說中那種沉郁矛盾的風格轉(zhuǎn)換成滿含青春雋永的優(yōu)美詩意,使得話劇的《家》在多個方面呈現(xiàn)出和小說不一樣的主題和藝術(shù)風格。
關(guān)鍵詞:曹禺;《家》;改編;話劇人物;話語形象
一、話劇人物的改編
小說《家》的主角是覺慧,話劇中主角是覺新和瑞玨,曹禺對這兩個主人公都有著和小說不同的理解,對覺新作為這個封建大家庭長房長孫的身不由己的苦悶處境賦予了更多的理解,對瑞玨這個角色也有了更多的改造:悲劇性減少了幾分,多了幾分新潮和真摯。
在人物刻畫上,曹禺先生最突出的改編是賦予了覺新、瑞玨、淑貞這些人一些新式的東西。如覺新對覺慧行為的理解,“口是為著說話的”[1]而不是高克明口中的“口是為著吃飯的”[2],他也會為覺慧而辯護“也是因為弟弟們有時也有他們的道理”。覺新并不都是唯唯諾諾的回答,他也擔負著為弟弟辯護的責任,如“高克明(嚴厲地)明軒,你不可一味這樣地袒護他們,長兄如父。覺新(強笑著)‘也……也是因為弟弟們有時也有他們的道理’”[3],從話劇中,我們更清楚地感受到覺新這個人物的矛盾性,“覺新(苦笑著)大膽,大膽?我要想到這個家呀”[4],讓人體會到他的可憐和不得已。瑞玨也在覺慧的帶動下接受一些新東西,如主動去看文明戲、看新書《安徒生童話》、資助覺慧辦《黎明周報》。還有淑貞,是“覺慧的小信仰者”,一直和父母抗爭不纏足并取得勝利。同時,話劇對于其他人物的刻畫和原著亦有不同。
話劇增加了馮樂山的筆墨,狠狠地諷刺了他的道學面孔。他拆散覺新和梅小姐、逼死鳴鳳和婉兒、荒淫無道,但表面里卻是虛偽的高尚,例如出場時“似乎沉浸在崇高的冥想中,握著詩稿,連連作聲,象在自語”[5]仿佛有著智者的仙氣,但是等鳴鳳一上場,假道學的面孔就顯露出來了“對鳴鳳,目光逼人,象鑒賞一件古玩,冷冷地端相著”[6],可口頭上還是說著“老樹婆娑,生意盡矣,我倒覺得這個孩子不要糟蹋了”[7]這和后面馮樂山要鳴鳳做小形成對比,諷刺盡出。話劇還專門為馮樂山加了一場戲,就是用拐棍壓(小說里是用煙頭燒)將他劣行抖露的婉兒,將觀眾對馮樂山這個偽善的“樂翁”的憎惡發(fā)展到極致。
二、詩意清新的話語形象
小說中的主要場景是在幽深的高家大院,因此總有種讓人喘不過氣的感覺;而話劇有幾處場景全然不同,給人一種清醒暢快的感覺。其中典型的幾處便是伴著杜鵑聲的新婚之夜、鳴鳳和覺慧在湖畔的場景、伴著雪花的城外小屋,沒有高公館明爭暗斗的世俗,也沒有過度悲劇感的生離死別,這些場景使一出悲劇的悲劇性得到淡化,滿含詩意。
曹禺對鳴鳳的刻畫比小說原著要更進一步,將鳴鳳的個性展現(xiàn)得更加淋漓盡致,覺新對長輩的“是”“曉得了”“沒有”等低頭維諾的話語形象與鳴鳳這個丫頭的“我真愛聽哪,我真愿意”“我怎么不想,怎么不想”形成強烈反差。鳴鳳作為一個丫頭,能保持追求愛情的信念,“可是三少爺,我真愛聽哪!您想我肯醒嗎?我肯叫您喊醒么?我真愿意月亮老這樣好,風老這樣吹,我就聽您這樣說下去……”[8]直接大膽的對白,透著鳴鳳天真可愛的純情,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最后一幕瑞玨死亡之時,話劇呈現(xiàn)出的并不是死亡的悲劇效果,而是一種在高公館不曾有過的新東西,覺民和琴在一起、淑貞不纏腳了、覺慧也出去闖蕩新天地了,這些人當初的努力都奏效了。瑞玨對死亡沒有恐懼,反而給了大家希望——“不過冬天也有盡了的時候”[9]。在這樣一個郊外小屋,簡陋卻沒有陳腐氣息,杜鵑的鳴唱增添了一份詩意。瑞玨也會像杜鵑一樣歸于黃土,但是她給覺新帶來了未來的信心和鼓勵。
在話劇語言上,劇本呈現(xiàn)出詩意清新的特點。其中尤其體現(xiàn)在瑞玨和鳴鳳對覺新、覺慧的詩意對白上。感嘆句、帶著輕輕疑問口氣的疑問句和感情充沛的反問句等使話語感情充沛。如覺新和瑞玨伴著杜鵑的鳴唱在新婚之夜真實誠摯的話語表達:“瑞玨:??!覺新:春天了!瑞玨:像夢!”[10]。他們的語言多是短句,很多句子只有兩三個字,偶有長句,長短句錯落有致,如“怎么?不!你想我肯醒嗎?我怎么不想?忘記天地有多大,多亮,多自由!”[11],幾乎是詩一般的語言。鳴鳳和瑞玨的個性一剛一柔,這也充分體現(xiàn)在他們的話劇語言中。在鳴鳳的話語中,“真”字用得尤其多,仿佛是怎么也說不盡自己的感情,因此用來特意強調(diào),例如鳴鳳的“我真愛您哪”“我真沒活夠啊”[12],這樣激烈的字眼充分體現(xiàn)出鳴鳳倔強的強烈個性。其次是帶有充沛感情的問句和強烈的感嘆句尤多,“我怎么不想?我怎么不想?我肯叫您喊醒嗎?我不是認命呀!”[13]。瑞玨的話語是溫婉端莊卻不庸俗的,“象夢”“我懂!總該有些性情”“明軒,這就是我要對你說的話呀”“不過冬天也有盡了的時候”,一如既往的端莊和冷靜,情急之時,也會急切地說出剛強的話“不,不哭,我愛,我真愛,我值得。”[14]兩個人感嘆詞語也有差異,瑞玨的感嘆詞是軟的,像“呀,呢”,而鳴鳳的感嘆詞則是“真,哪,嗎”一類的詞。總言之,以瑞玨、鳴鳳為代表的話劇語言充分散發(fā)著詩意的味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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